('<!--<center>AD4</center>-->\n\t\t\t\t 自己在哪。记忆好像断掉了，他只记得他博士毕业去了澳门，对，理论上他应该在澳门——但这是哪里？熟悉的恐惧感又出现了，他想不起此刻的时间，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，他像一个茫然的点，找不到坐标。这情形已经很久没出现过。<br/><br/> 他正在发愣，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，紧接着“咯哒”一声，灯亮了。<br/><br/> 他眯起眼睛，还是愣愣地，看见李月驰向自己走来。<br/><br/> 不对。不对。他知道这不对。<br/><br/> 他不可能见到李月驰，他见不到他——很多年了。难道此刻才是梦境？那刚才的——刚才的又是什么？<br/><br/> “还难受么？”李月驰在他身旁坐下，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，“不烧了。”<br/><br/> 唐蘅抓住他的手：“这是哪？”<br/><br/> 李月驰说：“我家。”<br/><br/> “不可能。”<br/><br/> “你烧糊涂了，”他起身端起桌上的杯子，“喝点水。”<br/><br/> 那是一只有裂纹的白瓷杯，水是热的。<br/><br/> 唐蘅很慢很慢地喝完了水，缓缓环视身处的房间。猪肝色的木结构，水泥地面，几个不明显的洞。<br/><br/> 窗外有淅沥雨声。<br/><br/> 唐蘅说：“我在贵州。”<br/><br/> “对，铜仁石江县半溪村，”李月驰低声说，“你来出差。”<br/><br/> “……”<br/><br/> 随着那杯热水，他的记忆总算一点一点浮上来。<br/><br/> “唐国木强奸了田小沁。”<br/><br/> 李月驰垂着眼，不应声。<br/><br/> “我才知道，”唐蘅喃喃道，“我竟然才知道。”<br/><br/> 这次李月驰干脆站了起来，平静地说：“再睡一会吧。”<br/><br/> 唐蘅下意识起身抓他，脚掌忽然钻心地痛，痛到他低“嘶”一声，才想起自己受了伤。<br/><br/> 李月驰转身按住他的肩膀，力气很大，声音也多了点不耐烦：“好好躺着。”<br/><br/> “你去哪？”<br/><br/> “打电话。”<br/><br/> “给谁打？”<br/><br/> “村长，还有你的同事，”李月驰看向窗外的夜空，“待会天亮了，他们把你接走。”<br/><br/> 这下就什么都顾不上了，唐蘅几乎是扑向李月驰——以一种很狼狈的姿态。他坐在床上，拧着身子伸手揽住李月驰的腰，用上了最大的力气。<br/><br/> “我不走，”唐蘅收紧手臂，一字一句地说，“我哪都不去。”<br/><br/> 李月驰轻哂：“这是我家。”<br/><br/> “别赶我走。”<br/><br/> “凭什么？”<br/><br/> “我爱你。”<br/><br/> 李月驰笑了一下，不以为意：“哦。”<br/><br/> “我是认真的，”唐蘅觉得自己很多年没有这样惶恐过，“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？再试一次，你也愿意的对吧，你说了我在贵州这些天我们在一起，起码现在——现在我还在贵州。”<br/><br/> “我反悔了。”<br/><br/> “李月驰，”唐蘅像在乞求他，“别这样。”<br/><br/> “是你‘别这样’，咱们已经结束了——六年了。”<br/><br/> “我们重新开始。”<br/><br/> “重新？”李月驰又笑了笑，忽然捏住唐蘅的后颈，他俯身，表情带几分狠厉，“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‘重新’，你懂吗。”<br/><br/> 他的手劲儿有些大，后颈被钳制的感觉并不好。但唐蘅并未挣扎，他知道自己没有危险，说不上为什么，也许就算此刻李月驰把刀尖抵在他胸口，他也不会觉得危险。<br/><br/> “我做什么，你才愿意和我在一起？”<br/><br/> “你贱不贱？”<br/><br/> “贱。”<br/><br/> “……”<br/><br/> “李月驰。”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。<br/><br/> 李月驰的喉结动了动，他盯着唐蘅，一直盯到瞳孔的深处：“你这么想和我在一起？那你就待在这儿，不许出门，不许联系别人。”<br/><br/> 唐蘅似乎看见几点光芒从他眼中一闪而过，透出歇斯底里的疯狂，和<br/><br/>\t\t\t\n\t\t\t\n\t\t\t', '\t')('<!--<center>AD4</center>-->\n\t\t\t\t一些绝望的影子。<br/><br/> “你想囚禁我吗？”<br/><br/> “你还是滚吧。”<br/><br/> “我答应你，”唐蘅感觉意识有些恍惚，他把自己湿热的脸颊贴在李月驰肩上，“那你就囚禁我吧。”<br/><br/> 李月驰整个人的线条是绷紧的，他不说话，却也没有推开唐蘅。<br/><br/> 唐蘅扒在李月驰身上，竟然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着了。不知道睡了多久，再醒来时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换过，变成一件干爽的旧T恤。<br/><br/> 脚上的纱布也换过了。<br/><br/> 山里气温低，唐蘅坐起来，把被子裹在身上。<br/><br/> “李月驰？”<br/><br/> 没人应。窗外天光大亮，似有隐约鸟鸣。<br/><br/> “他去村委会了，”片刻后门被推开，李月驰的母亲缓缓走进来，她看着唐蘅，神情有些忐忑，“领导，你找他啊？我给他打电话。”<br/><br/> “没事——您知道他去村委会干什么吗？”<br/><br/> “说是去签责任书。”<br/><br/> “责任书？”<br/><br/> “他不让别个接你走，村长说，那就让他签个责任书。”<br/><br/> “哦……”唐蘅愣了愣，“那我等他回来。”<br/><br/> “领导，你饿不饿？锅里有稀饭。”<br/><br/> “您不用叫我‘领导’，叫我‘小唐’就行。”<br/><br/> “这，这多不合适，”她僵硬地笑了笑，“你是领导。”<br/><br/> 唐蘅沉默片刻，想起昨晚的事，轻声问道：“您是不是知道了？”<br/><br/> 果然她的表情蓦地紧张起来：“我是听村长说的……”<br/><br/> “李月驰捅的人，是我大伯。”<br/><br/> “他脑子糊涂啊，领导，你看在……看在他已经蹲了四年多的份上……”<br/><br/> “他在里面，过得怎么样？”<br/><br/> “能怎么样呢，”李月驰的母亲摇了摇头，惨淡道，“我们又没有关系，又没有钱。我问他他也不讲，就是人瘦了好多……”<br/><br/> “妈！”不知李月驰是什么时候进屋的，脸色不大好看，“我不是说了，你不用管他？”<br/><br/> “你怎么这样讲话呢，领导为了你大半夜赶过来，你——”<br/><br/> “好了，我管他就行，”李月驰闷声说，“你忙你的活碌。”<br/><br/> 母亲冲李月驰使了个眼色，转身出去了。房间里安静下来，唐蘅看着李月驰，忍不住伸手拽了拽他灰色夹克的下摆。他好好地穿着夹克和牛仔裤，因此并不显得多么瘦削。唐蘅却知道，层层衣料掩盖住的腰身比六年前更窄。六年前他曾想方设法把李月驰喂胖一点，最常用的办法是自己去食堂买一大袋吃的，藕汤排骨，牛肉粉，烧卖，包子……拎回他们那间出租屋。屋里没有冰箱，不吃就坏了，所以李月驰只能通通解决掉。后来李月驰还是没有变得更壮实，但体重却重了五斤，为此他十分得意。<br/><br/> 现在六年过去了，他已经不知道李月驰的体重，只是昨晚揽住他的时候，双臂间空落落的。<br/><br/> “你签了什么责任书？”唐蘅说，“我想看看。”<br/><br/> 李月驰掏出个折了又折的纸片，丢进唐蘅怀里。<br/><br/> “……若唐蘅生命安全或经济财产受到任何损失，均由李月驰负责及赔偿。”唐蘅捧着薄薄的A4纸，念完了，看见右下角“李月驰”三个字落款，这是李月驰的字，他一眼就能看出来。<br/><br/> “这是不是说，如果我出了事，你负全责？”<br/>\t\t\t\n\t\t\t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