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怯怯地开口：“嫂、嫂。”<br />
阿缇看着牧乔，吐字清晰：“她是阿托勒的可敦，我兄长的发妻。”<br />
陆酩觉得阿缇说的每一个字，都让他极为烦躁，今日杀了裴辞的好心情，已经荡然无存了。<br />
关于牧乔在阿拓勒的一切，陆酩不愿去想，但却总有人不识趣，要来提醒他。<br />
陆酩重新点上了阿缇的哑穴，站起身，回望牧乔。<br />
“你还想留她？”<br />
牧乔不知阿缇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身份的，在殷奴的时候，她明明已经足够小心了。<br />
但既然阿缇知道了，对牧乔来说，最有利的选择，就是让阿缇永远不能再开口。<br />
牧乔：“嗯。”<br />
牧乔想起第一次初见阿缇时，那个张扬肆意，眼里没有一丝恐惧，无知无畏的殷奴公主，那么鲜丽，那么高傲。<br />
如今像是一块破布一般，烂了地上。<br />
牧乔忽然想起了阿音。<br />
她的阿音。<br />
世间没有永远坚无不摧的城池，没有永远屹立不倒的王朝。<br />
若是有一天，她不在了，护不住阿音了，阿音会不会也像这般，飘摇无依，任人践踏。<br />
陆酩眯了眯眸子，眸光里透着戾气，他逼近牧乔，手摸到她的大腿外侧，贴着她的骨器。<br />
“莫日极这样对你，你对他还有愧？还要替他照顾他的妹妹？”<br />
阿缇不过是今日的一个插曲，牧乔根本就不太关心，救她和不救她，全凭此时的心情。<br />
不过是她想替阿音积德，于是阿缇命大，活了下来罢了，和莫日极没有一点关系。<br />
如果给她机会，她更想要亲手了解莫日极。<br />
但牧乔不想和陆酩解释，她只重复问道：“裴辞在哪里？”<br />
陆酩按住她腿的手收紧，带着一股怨恨。<br />
他扯起唇角，讥讽道：“你牵挂的人倒是多。”<br />
莫日极也好，裴辞也好。<br />
只是牧乔从来不曾牵挂过他。<br />
-<br />
裴辞的尸体停放在了皇宫午门旁的一处小房里，等第二日天亮就会被带出宫去，埋进燕都郊外的乱葬岗。<br />
陆酩可没打算好好安葬裴辞，没有将他五马分尸，已经是他的仁慈。<br />
昏暗的房间内，散发出一股尸体才有的味道，牧乔却恍然未闻，她缓缓走进房内，动作很轻，好像怕打搅了房里的人清净。<br />
裴辞一向是喜清净的。<br />
月光透过窗户，好像粼粼的波光，洒在裴辞的脸上。<br />
时间在这一瞬似乎停了。<br />
裴辞安静地躺着，躺在一张简陋的草席上，穿着一袭青色长袍，长袍已经很显旧了。<br />
长袍没有遮住的地方，他的手腕和手臂露出错综的鞭伤。<br />
裴辞闭着双目，唇色青紫，应该是被毒死的。<br />
可牧乔竟然觉得在他的脸上，看见了一丝笑意。<br />
裴辞的面容清隽，一如她记忆里的模样。<br />
牧乔好像有许久没有见过他的样子了。<br />
那个只有牧野记忆的她，并不全是她，没有她对裴辞的复杂感情。<br />
牧乔缓缓在裴辞身旁坐下，离他更近，将他的脸看得更清楚。<br />
牧乔忽然发现，裴辞的眼尾有皱纹了。<br />
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。<br />
是她入宫的那三年生出的，还是他被陆酩囚禁折磨的这三年生出的。<br />
牧乔缓缓抬起手，她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，指腹极为轻柔地拂过裴辞的眼尾。<br />
她知道死人的身体有多脆弱，一碰，皮肉就要烂了。<br />
裴辞的左眼闭着，凹陷得比右眼要深，极不对称。<br />
那是因为里面没有瞳仁做支撑。<br />
牧乔将裴辞的袖摆挽起，每一处鞭伤她都记下了。<br />
她握住裴辞的手腕，将他的手翻过来。<br />
裴辞的掌心亦是一片惨白，连掌纹也看不清了，好像被抹去了一般，就像他的生命，戛然而止。<br />
牧乔找不到他掌心里的那一枚红痣了。<br />
以前她小时候总爱拉着他的手，掐他的那一枚小痣。<br />
现在就算她掐他的掌心，裴辞也不会给她任何回应了。<br />
牧乔恨极了她自己。<br />
她本可以早点发现的，若是她早些发现，就能将先生救出来，而不是让陆酩再杀死他一次。<br />
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弱小了。<br />
牧野以为权势不重要，只想在燕北安然度日。<br />
但她错了。<br />
先生争是对的。<br />
他争的是他应该得的。<br />
牧野什么也不知道，只有愚蠢的忠诚。<br />
陆酩站在门边，就那么看着，看她紧握着裴辞的手，指腹在他的掌心里细细的摩挲。<br />
那是她从来没有这般对过他的亲呢动作。<br />
陆酩没有打扰。<br />
他很想知道，若是有一日牧乔知道他死了，会是如何反应，又会是什么样的神情，像现在这样悲伤吗。<br />
陆酩想他大概是不会得到牧乔这样的神情的，也不会被她这般温柔对待。<br />
所以他把牧乔如何对裴辞的样子记在眼里。<br />
等他死时，也能想象着，牧乔会像这样对他。<br />
夜越沉了。<br />
陆酩仰起头，望向无垠夜色里的弦月，他轻呵一声，唇角渗出一抹涩意。<br />
小贴士：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，记得收藏网址 <a href="https://www.52shuku.vip/" target="_blank" class="linkcontent"><a href="https://www.52shuku.vip/</a>" target="_blank">https://www.52shuku.vip/</a></a> 或推荐给朋友哦~拜托啦 (>.<)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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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酩觉得阿缇说的每一个字，都让他极为烦躁，今日杀了裴辞的好心情，已经荡然无存了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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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酩重新点上了阿缇的哑穴，站起身，回望牧乔。<br />
“你还想留她？”<br />
牧乔不知阿缇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身份的，在殷奴的时候，她明明已经足够小心了。<br />
但既然阿缇知道了，对牧乔来说，最有利的选择，就是让阿缇永远不能再开口。<br />
牧乔：“嗯。”<br />
牧乔想起第一次初见阿缇时，那个张扬肆意，眼里没有一丝恐惧，无知无畏的殷奴公主，那么鲜丽，那么高傲。<br />
如今像是一块破布一般，烂了地上。<br />
牧乔忽然想起了阿音。<br />
她的阿音。<br />
世间没有永远坚无不摧的城池，没有永远屹立不倒的王朝。<br />
若是有一天，她不在了，护不住阿音了，阿音会不会也像这般，飘摇无依，任人践踏。<br />
陆酩眯了眯眸子，眸光里透着戾气，他逼近牧乔，手摸到她的大腿外侧，贴着她的骨器。<br />
“莫日极这样对你，你对他还有愧？还要替他照顾他的妹妹？”<br />
阿缇不过是今日的一个插曲，牧乔根本就不太关心，救她和不救她，全凭此时的心情。<br />
不过是她想替阿音积德，于是阿缇命大，活了下来罢了，和莫日极没有一点关系。<br />
如果给她机会，她更想要亲手了解莫日极。<br />
但牧乔不想和陆酩解释，她只重复问道：“裴辞在哪里？”<br />
陆酩按住她腿的手收紧，带着一股怨恨。<br />
他扯起唇角，讥讽道：“你牵挂的人倒是多。”<br />
莫日极也好，裴辞也好。<br />
只是牧乔从来不曾牵挂过他。<br />
-<br />
裴辞的尸体停放在了皇宫午门旁的一处小房里，等第二日天亮就会被带出宫去，埋进燕都郊外的乱葬岗。<br />
陆酩可没打算好好安葬裴辞，没有将他五马分尸，已经是他的仁慈。<br />
昏暗的房间内，散发出一股尸体才有的味道，牧乔却恍然未闻，她缓缓走进房内，动作很轻，好像怕打搅了房里的人清净。<br />
裴辞一向是喜清净的。<br />
月光透过窗户，好像粼粼的波光，洒在裴辞的脸上。<br />
时间在这一瞬似乎停了。<br />
裴辞安静地躺着，躺在一张简陋的草席上，穿着一袭青色长袍，长袍已经很显旧了。<br />
长袍没有遮住的地方，他的手腕和手臂露出错综的鞭伤。<br />
裴辞闭着双目，唇色青紫，应该是被毒死的。<br />
可牧乔竟然觉得在他的脸上，看见了一丝笑意。<br />
裴辞的面容清隽，一如她记忆里的模样。<br />
牧乔好像有许久没有见过他的样子了。<br />
那个只有牧野记忆的她，并不全是她，没有她对裴辞的复杂感情。<br />
牧乔缓缓在裴辞身旁坐下，离他更近，将他的脸看得更清楚。<br />
牧乔忽然发现，裴辞的眼尾有皱纹了。<br />
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。<br />
是她入宫的那三年生出的，还是他被陆酩囚禁折磨的这三年生出的。<br />
牧乔缓缓抬起手，她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，指腹极为轻柔地拂过裴辞的眼尾。<br />
她知道死人的身体有多脆弱，一碰，皮肉就要烂了。<br />
裴辞的左眼闭着，凹陷得比右眼要深，极不对称。<br />
那是因为里面没有瞳仁做支撑。<br />
牧乔将裴辞的袖摆挽起，每一处鞭伤她都记下了。<br />
她握住裴辞的手腕，将他的手翻过来。<br />
裴辞的掌心亦是一片惨白，连掌纹也看不清了，好像被抹去了一般，就像他的生命，戛然而止。<br />
牧乔找不到他掌心里的那一枚红痣了。<br />
以前她小时候总爱拉着他的手，掐他的那一枚小痣。<br />
现在就算她掐他的掌心，裴辞也不会给她任何回应了。<br />
牧乔恨极了她自己。<br />
她本可以早点发现的，若是她早些发现，就能将先生救出来，而不是让陆酩再杀死他一次。<br />
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弱小了。<br />
牧野以为权势不重要，只想在燕北安然度日。<br />
但她错了。<br />
先生争是对的。<br />
他争的是他应该得的。<br />
牧野什么也不知道，只有愚蠢的忠诚。<br />
陆酩站在门边，就那么看着，看她紧握着裴辞的手，指腹在他的掌心里细细的摩挲。<br />
那是她从来没有这般对过他的亲呢动作。<br />
陆酩没有打扰。<br />
他很想知道，若是有一日牧乔知道他死了，会是如何反应，又会是什么样的神情，像现在这样悲伤吗。<br />
陆酩想他大概是不会得到牧乔这样的神情的，也不会被她这般温柔对待。<br />
所以他把牧乔如何对裴辞的样子记在眼里。<br />
等他死时，也能想象着，牧乔会像这样对他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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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酩仰起头，望向无垠夜色里的弦月，他轻呵一声，唇角渗出一抹涩意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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