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<!--<center>AD4</center>-->\n\t\t\t\t 再过不到两个时辰，她便要起身，前往上华宫，可她却睡不着。<br/><br/> 这还是连月来，头一回没有郑宓在她身边。她躺着，总觉身边有些空落落的，很不习惯。于是她干脆便合上眼，自顾自地想着事。<br/><br/> 这一想，她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<br/><br/> 明苏想着事情睡着了，半梦半醒间被唤醒，竟在温暖的锦被里，狠狠地打了个寒战。<br/><br/> 她猛地睁眼，听到外头宫娥又唤了一声，便也没耽搁，径直掀开锦被，下了榻。<br/><br/> 兴许是因多年之后，罪魁祸首终于有了个应得的下场，明苏竟便梦见了李槐，李槐还是那般清朗的模样，分明在宫中为宦多年，那一身气韵却仍是斯斯文文的，好似一个饱读诗书的士人。<br/><br/> 他还是称她为殿下，行止谦卑，笑着道：“殿下可能释怀了？”<br/><br/> 明苏摇头：“当年是我动的手，你忠心耿耿，我却报答不了你的忠心，害你为我殒命。”<br/><br/> “殿下不动手，小的也活不下来，何况小的受尽折磨，殿下那一剑是让小的解脱了，不必再痛再熬了。”李槐无一丝怨怼。<br/><br/> 明苏再三地想，还是无法释怀。<br/><br/> 李槐便问：“殿下无法释怀的，究竟是伤了小人的性命，还是为那些年，那一桩桩的无能为力，自惭自轻，以致多年下来，成了心结。”<br/><br/> 明苏怔了一下。<br/><br/> 李槐抬头望了眼天色，叹息道：“时候不早，小的要走了，往后都不来了，殿下也往前看，前路宽阔，别有风景，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。”<br/><br/> 他说完，恭恭敬敬地向明苏行了个大礼，而后身形渐渐淡去，如一缕青烟飘散在天地之间。<br/><br/> 寝殿门传来宫娥叫起的声音。<br/><br/> 明苏本就睡得不踏实，半梦半醒间猛然睁眼，竟在温暖的被窝里狠狠地打了个寒颤。<br/><br/> 殿门外宫娥又叫了一声。<br/><br/> 明苏这才清醒过来，也没耽搁，径自掀开锦被下了榻。<br/><br/> “陛下……”宫娥隔着殿门，再唤一声，明苏去开了门，早早候在殿外的宫人们捧着盥洗之物与今日要穿的袍服鱼贯而入。<br/><br/> 明苏站在门口，抬眼望天，天还黑着，乌沉沉的。<br/><br/> 她只觉一股郁气积在她的胸口，令她堵塞着难受。<br/><br/> 梦中的情形慢慢地模糊起来，唯只记得李槐要她放下。<br/><br/> 更衣梳洗后，只草草吞了几口粥，郑宓来了，要与她一同去上华宫。<br/><br/> 天寒地冻，肩舆坐着太冷，郑宓的轿舆正好。<br/><br/> 明苏昨夜与她一同回来，今早又与她一同去，路上便得出许多独处的时间。<br/><br/> 明苏看了看郑宓，总觉得，她是有意的，阿宓知晓她喜欢与她待在一处，便也愿由着她。<br/><br/> 轿舆抬得稳稳当当，郑宓端坐着，察觉到明苏在边上悄悄地看了她许久，她转头看她，笑了一下，道：“陛下这般看我，真与小时候一模一样。”<br/><br/> 打小，明苏就喜欢盯着她看，好似怎么都看不够一般。<br/><br/> 如今，她附身在他人身上，换了个模样，明苏还是喜欢看她，像是只要看着她，便能满足了。<br/><br/> 她说得明苏脸红起来。郑宓却是笑着摇了摇头，自怀中掏出一包油纸包好的糕点来：“我看你只咽了几口素粥就出来了。”<br/><br/> 她一面说，一面将油纸拆开，里头是几块模样完整的桂花糕。<br/><br/> 她送到明苏手边，明苏便拈了一块，放入口中，香软可口，带着桂花的清甜香气，也不干，一入口便化了。<br/><br/> 明苏多吃了两块，便见郑宓轻柔地凝视她，道：“你该多用些早膳再出来的，不当这般草草对付。”说着，显出无奈地模样，“要顾惜身子。”<br/><br/> 明苏点了点头，笑着保证：“今日只是有些来不及了。往后不会了。”<br/><br/> 她这般郑重，郑宓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，只是淡淡地瞧她一眼：“也不知你是往心里去了，还<br/><br/>\t\t\t\n\t\t\t\n\t\t\t', '\t')('<!--<center>AD4</center>-->\n\t\t\t\t是只是说着哄我。”<br/><br/> 她这神色，与年少时劝明苏别那么用功读书，稍微也歇一歇时一模一样。<br/><br/> 明苏那时也是寻着各种借口，说往后不会了，会多歇息的。转头还是我行我素。<br/><br/> 明苏看着郑宓的模样，只觉往日时光竟与此时重叠在了一起，她突然脱口道：“我梦见李槐了。”<br/><br/> 郑宓怔了一下，明苏立即抿紧了嘴，转头望向窗外，有些懊恼的样子，懊恼自己失言了。<br/><br/> “梦见李槐了，他说什么了？”郑宓问道。<br/><br/> 明苏低下头，不愿再说。<br/><br/> 郑宓却捏着她的下巴，逼着她转过头来，与她对视，她眼中柔情不见了，全数化作了正肃与坚定，她又问了一遍：“李槐说了什么？”<br/><br/> 她如此坚定地与明苏对视，不容她再逃避，也不容她在退缩。<br/><br/> 明苏好不容易松口，主动提起了李槐，提起这道在她心中遮蔽了多年的阴影，郑宓怎会容她退却。<br/><br/> 有些事，若一直掩在心中，那边只能越捂越痛，落得一道怎么都好不了的伤。<br/><br/> 但若说出来，便不同了。<br/><br/> 郑宓极为强硬，不止逼着明苏说，还不许她将目光移开，逼着她与她对视。她的目光坦荡，便不许明苏躲闪。<br/><br/> 明苏被她这般强势地逼迫着，心下已满是惶然，她看着郑宓的眼睛，道：“他要我放下。”<br/><br/> 郑宓逼得她说出来，终于松了手。<br/><br/> 明苏撇开头，转向窗外，郑宓轻声道：“你可曾想过，你释怀不了的兴许不是李槐，而是那一整段噩耗迭出的时光。<br/><br/> 你恨自己无能，什么都阻止不了，而李槐是你亲手……”<br/><br/> 郑宓看着明苏的侧脸，没说下去，顿了顿，接着道：“那般惨烈，布满鲜血，你便将所有的懊悔痛恨内疚都转接到了这一件事上。”<br/><br/> 第八十章<br/><br/> 郑宓总觉此生辛苦,唯一可使她宽慰的只有明苏，只有想起她时才是甜的，除她之外,家仇也好,那些在教坊中遭的罪,在逃亡时受的苦，还有万箭穿心的痛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。<br/><br/> 但其实明苏并不比她轻松，她还怀着愧疚,怀着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，这些年看着恣睢癫狂,其实恐怕连个好觉都不曾睡过,所作所为只怕还怀着赎罪的心思。<br/><br/> 明苏眼底湿润,她不敢看郑宓，匆忙地低下头。<br/><br/> “放下吧。”郑宓说道。<br/><br/> 明苏抬头,便撞入郑宓深深的目光中：“你昨夜不是还高兴与我之间再无旁人？我也高兴,都过去了,往后不再囿于过往，也不必再有背负,只有你我，这样不好吗？”<br/><br/> 她也让她放下，明苏想到梦里李槐说的那些话。<br/><br/> 轿舆停下了，云桑在窗边禀道：“娘娘、陛下，上华宫到了。”<br/><br/> 明苏正不愿再说这些,闻言,逃似地直起身，外头听到里边的动静，适时开了轿门。明苏先出了轿,回身抬手，搀着郑宓下轿。<br/><br/> 今日上华宫热闹得很，她们到时，宫门外已有许多大臣也到了，见了这二人，自不敢先于她们入宫，纷纷候在宫门两侧，朝着这边望过来。<br/><br/> 皇帝搀太后的动作极自然，扶着她，待她站稳了，方松手，并肩走了过来。<br/><br/> 大臣们纷纷低首，作揖见礼，郑宓道了声免礼，足下却不停，与明苏走入宫门。<br/>\t\t\t\n\t\t\t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