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<!--<center>AD4</center>-->\n\t\t\t\t 一吹，雾变淡了，连人影都消散不见了。<br/><br/> 这种场景对闻时来说并不算陌生，甚至很常见——<br/><br/> 他们入笼了。<br/><br/> 不出意外，应该是张岱的笼。<br/><br/> “有点突然。”闻时说。<br/><br/> “也不算突然。”谢问的目光落在那截朽木上。<br/><br/> 他话没说完，闻时却明白。张岱一生所求的东西也许很多，但到了后来，大概只剩下“活着”。这是他最深的执念，为了这件事竭尽了浑身解数，无所不用其极。哪怕到了最后一刻，他留下的话也还是“我不甘心”。<br/><br/> 这样的人会生出一个笼，简直再正常不过了。<br/><br/> 只是……<br/><br/> 张岱的笼里会有些什么？<br/><br/> ——张家生生不息，他高居在家主的位置上，再活上千年、万年？<br/><br/> 闻时下意识想到的都是这样的场景。可是眼前却并非如此，张家依然是残垣断壁，满地狼藉。<br/><br/> 破败的院门大敞着，远处隐约可见一大片野林，再远一些的地方……是几点依稀的灯火。<br/><br/> 谢问看着那处，忽然皱起了眉。<br/><br/> “怎么了？”闻时注意到了他的表情，问：“认识的地方？”<br/><br/> 第98章“山鬼”<br/><br/> 谢问不知想起了什么,语气很淡，“算是认识吧。”<br/><br/> 闻时又朝远处望过去，有点纳闷。<br/><br/> 曾经很多人说过,祖师爷尘不到是半仙之躯。而半仙,都是不记人间事的。<br/><br/> 不是记性不好,是他活得太久，走过的地方太多，见过的也太多，如果什么都记着,几颗心都不够装。<br/><br/> 所以都说，尘不到是不太爱记事的。<br/><br/> 但闻时知道,那话并不全对。他只是记事的方式跟常人不一样,没有什么耿耿于怀或念念不忘，而是像一个迎来送往的旁观者，悲喜不深。<br/><br/> 乍一看仿佛蜻蜓点水、风拂长林,过去了就留不下任何痕迹，其实只要见过，你提起来，他几乎都有印象……哪怕说的是一行蝼蚁沿石而行。<br/><br/> 但有印象和认识，是两回事。<br/><br/> 远处的那片野林和零星灯火,放在任何一座深山里都不违和，相似的场景没有千万也有百八十个,单单是闻时自己就见过不少，更何况谢问。<br/><br/> 这样遥遥看一眼,说眼熟很正常,说认识……那就有点奇怪了。<br/><br/> “没看出特别。”闻时沉声咕哝了一句。<br/><br/> “景色确实没什么特别。”谢问应道。<br/><br/> “那你怎么认出来的？”<br/><br/> “看人。”谢问说道，“这毕竟是在笼里。”<br/><br/> 闻时突然反应过来,这是张岱的笼，他却下意识只从谢问的角度去想了。<br/><br/> 这地方不仅谢问见过，张岱也见过，并且对他而言极为特别，特别到临死都耿耿于怀搁放不下。<br/><br/> ……<br/><br/> 闻时拧着眉想了几秒，正要开口，就感觉自己后颈被人轻拍了一下。他抬起眸，就见谢问指着那几点灯火：“那里是个山坳，坳间也有一片湖，跟松云山的净心湖挺像的。就是夏秋两个季节会有瘴气，不适合长住。”<br/><br/> 闻时愣了一下，乍然想起很久以前，自己好像听过类似的话……<br/><br/> 应该是十七八岁的时候。<br/><br/> 那几年山下总是很乱，战事疫病从未停过。尘不到总是不在松云山，有时候一连数月都见不到踪影。有一次他戴着面具回来，走在落叶满地的山道上，像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来客。<br/><br/> 就是那一次，闻时感觉到了他们之间忽然生出的缝隙，那是后来所有痴妄和情愫滋生的源头。<br/><br/> 但在当时，闻时只是敏感地觉察到了一丝陌生感，并因此烦闷了很多天，不论尘不到怎么逗都没用。<br/><br/> 他说不清那些情绪，只好归结于太久没见，有点想人了。但让他承认这点不如吊死他。所以他憋了半天，只憋出<br/><br/>\t\t\t\n\t\t\t\n\t\t\t', '\t')('<!--<center>AD4</center>-->\n\t\t\t\t一句问话：“怎么这次下山要那么久？”<br/><br/> 然后尘不到就握着青瓷茶盏笑了起来。<br/><br/> 闻时在他的笑里挂不住脸，表情越绷越冷，正想薅下木枝上的金翅大鹏，扭头离开，就听见对方开口说：“事情有点多，耗了些时间。”<br/><br/> 闻时刹住步子回过头，片刻之后道：“……听说你在岑州一带呆了很久。”<br/><br/> 尘不到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，笑意更深了，“听谁说的，好像不大准确。”<br/><br/> 闻时：“……”<br/><br/> “我看不像是听说，倒像是摆着乩木算出来的。”尘不到握着茶盏的那只手腾出食指，隔空朝闻时点了点。<br/><br/> 闻时手上站着鸟，听到这话拇指动了一下，无意识捏紧了鸟爪。<br/><br/> 金翅大鹏白眼直翻，艰难地转头去看自己的傀主。<br/><br/> 结果傀主不做人，又补了一句：“这肯定不是卜宁算的，专修卦术还算出这种结果，那就该罚了。”<br/><br/> “但若是个没学过卦术的，能摆出这种结果，那就很聪明了。”尘不到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，弯着眼睛说：“这么聪明，八成是学傀术的。”<br/><br/> 闻时：“……”<br/><br/> 他被戳穿了心思有点恼，语气便绷得又冷又硬：“闲极无聊乱摆的。”<br/><br/> 尘不到夸道：“那就更聪明了。”<br/><br/> 闻时：“……”<br/><br/> 金翅大鹏“嗷”了一嗓子，扑棱了一下翅膀。眼看着雪人要动手，尘不到又开了口——<br/><br/> 屋子里烹着茶，浅淡的水雾从壶嘴里袅袅而出。他的眸光就隔着水雾落在闻时身上，说：“我是在一处地方逗留了一段时间，不过不是岑州，是另一处。也是有山有水，藏风纳气包容万千，灵气很足，跟咱们松云山有点像。”<br/><br/> 闻时以为他会细说一下究竟是哪里，却见他静默了一会儿，止了话头。他拍了拍身边的空处，说：“别冻着了，过来喝茶。”<br/><br/> 那时候闻时无条件信他，觉得他说什么、或是不说什么都有他的道理。不会冒冒失失地刨根究底。<br/><br/> 况且那时候被逗弄了半天，也没有刨根究底的心思。<br/><br/> 于是他丢了一句“不喝”，带着鸟冷冰冰地走了。走前勾着手指上的傀线，报复心极重地把尘不到烹茶的炉子给封了。<br/><br/> ……<br/><br/> 前尘往事从脑中飞速闪过，闻时张了张口：“岑州？”<br/><br/> 听到这两个字，谢问模糊地笑了一声。他显然也记得那些片段，说：“就记得你乱算出来的地方。”<br/><br/> 他说完顿了一瞬，不知想起什么，嗓音温缓许多：“那时候好像忘了跟你说。我曾经想过等时机合适，要带你去看看的。”<br/><br/> 闻时转头：“……看什么？”<br/><br/> 时隔千年，他终于又想起了曾经被打断的问题。他想知道面前这个人为什么会在那个山坳间逗留，想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。<br/><br/> 可是他话音刚落，整个荒野间便响起了一道轻渺的女声，若有似无，夹在风里，穿过高长的茅草。<br/><br/> 声音呜呜咽咽的，没有内容，乍一听像是有女人在哭。<br/><br/> 闻时面色一凛，朝四下看了一圈。那道若有似无的哭声始终环绕着，忽轻忽重，听不出来处。<br/><br/> 就在他挪动着脚步，想要辩清方向的时候，忽然发觉一个问题——<br/><br/> 他脚步明明已经停了，那种鞋底碾过砂石泥草的沙沙声却还<br/>\t\t\t\n\t\t\t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