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<!--<center>AD4</center>-->\n\t\t\t\t 长不过几年，总会有那种无法估量的大笼，那是数以万计甚至十万计的人留下的尘缘，化散不了是劫难，由任何一个人担下也是劫难。<br/><br/> 他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料见过一些后来事，早早就知道自己会离开，就在那几年。<br/><br/>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想，如果自己不在了，再碰到那样尸山血海的大笼，谁会去担？担下这一次，再有下一次又该怎么办？<br/><br/> 他其实很清楚，真到那种时候，必然有人会横挡在最前面。正因为这样，他才更放不下心来。<br/><br/> 所以他一直在琢磨一种阵局，能将消融不掉的尘缘吸纳过去，留待日后慢慢化散，给担负太多的人一个缓冲的余地。<br/><br/> 他需要那个阵在他死后也如常运转，替他看着那些往来于尘世的徒弟们。<br/><br/> “那算是洗灵阵和笼涡相结合的一种阵局，一方挪转，一方贮留，不过要比那再稳固隐蔽一些，免得牵累不知情的人。”谢问说。<br/><br/> 每回来这处山坳，他都会摆弄着阵石试一试，调整过很多回。<br/><br/> 为了让那个阵局运转不息，他以血封石，算是拿自己做了阵眼。只是还没等完全成型，就出了最大的变故……<br/><br/> 闻时听着他的话，忽然想到了一件事。<br/><br/> 那件事掠过脑海的瞬间，仿佛一捧冰川水兜头而下——<br/><br/> 因为柳庄的变故，他跟卜宁几人曾经认真研究过天谴。他知道那种东西因人而异，落在普通人身上是一种效果，落在他们这些人身上又是另一种，后者要严重得多，沾上就是万劫不复、不得超脱。<br/><br/> 这东西根本无解，还一份债是一份，轮回一次才会淡一分。<br/><br/> 张岱从始至终没入过轮回，一直借着别人的皮囊，照理说天谴的印记应该一分不减。但张婉说过，他的印记是淡的。<br/><br/> 他怎么做到的？<br/><br/> ……<br/><br/> 是曾经……悄悄借着什么东西清洗转移了么？<br/><br/> 除了谢问所说的那个阵局，闻时根本想不到第二个答案！<br/><br/> 如果真是他所想的那样，那当初尘不到控不住万千尘缘满身业障，最终落入封印不得超生，就都有了缘由……<br/><br/> 第102章归期<br/><br/> 想到这些,闻时怒意到了顶峰。狂风拔地而起，冰霜向外，顺着震颤不息的傀线疯扫出来。<br/><br/> 转瞬,张岱便是满身血口。<br/><br/> “啊啊啊——”<br/><br/> 天地间仿佛之剩下暴怒的狂风和他们两个。<br/><br/> “你做什么了？”闻时厉声问,嗓音冷得像雪里淬过。<br/><br/> 张岱剧痛攫取了神智,他惨叫着，急喘好几声才抬头看向闻时：“你！”<br/><br/> 他眼里还带着深重的怨恨，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压根没听见闻时的问话,也不明白闻时此刻的盛怒。<br/><br/> 就是这种不明白，最让人怒火中烧。<br/><br/> 张岱身上的傀线猝然收紧,勒得他皮开肉绽。他的眼珠因为冷不丁的剧痛和窒息爆红凸起。<br/><br/> 闻时手指顺着线朝前一捋又悍然一拽,将张岱猛地拽到面前。他被迫抻仰着脖子。<br/><br/> “我问——”闻时的手指攥得极紧，关节泛着毫无血色的白，跟他此时的唇色一样：“你怎么洗的天谴？！”<br/><br/> 张岱想挣扎,却被死死压制动弹不得。他因为窒息两眼翻白，眼皮飞速地颤着……<br/><br/> 那太狼狈也太丑陋，于是他索性闭上了眼。<br/><br/> 怎么洗的？<br/><br/> 张岱说不出话，只动了几下乌紫的嘴唇。看上去像在艰难思索，仿佛他已经忘记了。<br/><br/> 闻时脸色难看到了极致,眼里那股冷冷的疯劲也到了极致。<br/><br/> 他骨节都攥出了响声，所有傀线倾力一提——<br/><br/> “嗬——”<br/><br/> 张岱的剧咳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,混着血沫。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搅得稀碎，正从口中溢出来。他惶急地抓了<br/><br/>\t\t\t\n\t\t\t\n\t\t\t', '\t')('<!--<center>AD4</center>-->\n\t\t\t\t两下傀线,忽然笑了起来。<br/><br/> “想……想起来了。”他嘶声说,嘴唇还是咧着。<br/><br/> 怎么洗的天谴呢……<br/><br/> 无非是在那片山坳铩羽而归，他越想越不甘心,又越想越害怕。<br/><br/> 天谴在他身上的反应太明显了——<br/><br/> 不论他想做什么，都会落得一个最糟糕的结果，像一种诅咒。<br/><br/> 他频繁地陷在梦魇中，好像只要闭上眼，就会有无数怨主爬进屋、爬上床，一口一口地分食掉他。<br/><br/> 他焦虑、易怒、阴晴不定、欲壑难填。一切最为负面阴晦的东西都被无限放大，仿佛身体里藏了无数恶鬼，挣扎着要破茧而出。<br/><br/> 这不是最可怕的，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……他解不了笼了。<br/><br/> 那次的笼是他生平罕见的可怕回忆——他就像一个人形漩涡，疯狂吸纳着周遭所有阴黑的东西，那些承载着怨憎妒会的黑雾铺天盖地朝他扑涌过来，钻进他的身体。<br/><br/> 起初他是欣喜的，毕竟吸纳的黑雾只要能够消融修化，就能让他变得更强。<br/><br/> 可下一瞬他就开始后悔了，因为他已经承受不了了，那些黑雾还是疯了一般盯着他，源源不断。<br/><br/> 它们在他的身体里肆虐冲撞，非但消融不了，甚至连他十多年里已经消融的那些都跟着蠢蠢欲动。<br/><br/> 那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到恐惧和无力。<br/><br/> 他想到了一个词——反噬。<br/><br/> 他的身体里满是恶鬼，不是修为高低、能力强弱能控制的。<br/><br/> 甚至越是厉害，消融过的东西越多，承载的越多，反噬就越可怕。<br/><br/> 这就是天谴。<br/><br/> 张岱始终很庆幸他那天所在的笼并不是很大，也不是独自进的笼，还有个不知情的同伴帮了他一把。否则他可能真的就折在那里了，应了天谴的那句话：不得好死，没有葬身之地。<br/><br/> 那个关键时刻帮了他一把的人姓罗，来自云浮，也是松云山下的外徒，平平无奇、籍籍无名。解笼之后也没讨要什么，打了声招呼就走了。<br/><br/> 这毫不起眼的一脉单论实力，早该销声匿迹。却在千年之后成了判官几大家族之一，少不了张家的助力。<br/><br/> 所以后来人都说，张家老祖宗张岱知恩图报，大善。就连罗家的人自己都这样认为，还常为此感慨不已。<br/><br/> 今天，他们才算窥见到了几分当年的实情。<br/><br/> 张岱在那次出笼之后消失了几天，不见踪影。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，又做了什么。<br/><br/> 直到此刻被闻时攥住命门，他才从满是血沫的喉咙里挤出一句：“我……我去了那个山坳。”<br/><br/> 他又一次偷偷去了那个山坳，费尽心机才穿破雾瘴靠近中心。<br/><br/> 如他所愿，尘不到不在，只有一座空屋和一片静湖。<br/><br/> 那天山里冷极了，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。几只水鸟轻飘飘地落在冰上，踩出极轻的裂响。<br/><br/> 乍看过去，那湖泊再普通不过。但他知道，尘不到摆了阵在这里。<br/><br/> 他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阵，但无非是助长修化、增益补进之类，说不定半仙之体就得来于此。<br/><br/> 于是他跳进了湖心。<br/><br/> 那个季节的山湖水应该冰寒彻骨，但张岱偶尔回忆起那一幕，从来不记得水有多冷，身体有多痛，只记得那刻的狂喜——<br/><br/> 法阵轰然运转，那些在笼里缠裹着他，<br/>\t\t\t\n\t\t\t\n\t\t\t', '\t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