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
<p> 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？你是怎么把自己的人生变成这样的？<br />
你弓着身体，压抑不住地捂着脸在床上痛哭起来。<br />
你凄厉地趴在病床上哀嚎，尖锐刺耳的泣音让平七皱起了眉头。你这样看起来真像一个疯子，他站在一旁，招手让守备队的其他人将你从病床上拉起来。<br />
你再一次被粗鲁地塞进车里，押送回加茂家。<br />
被迫跪在父母和族中的长老们面前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，将自己的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，弯下自己的脊背，久久地垂下脑袋……这一次，你甚至被迫结下了咒约，你许咒再不出逃，也再不反抗家中的任何安排。<br />
可即使这样，你也没有被完全原谅。<br />
为了消磨你那些已经生出来了的不该有的念头，你被扔进了神社里，一直跪在神龛前反省。给你送饭的人也不再是使女，而是作为守备队长的平七。<br />
你跪在黑色的神龛前，静静地凝望着它。光线昏暗的殿内，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事物在周围蠕动着。<br />
据说，你们的祖先曾经是神族，在古老的时代里，你们的家族创造过无数辉煌的功绩。<br />
可神根本就是不存在的。如果真的有神，为什么你从不受任何眷顾，总是在不断地失去、失去……在痛苦的深渊里不断下坠。<br />
为什么你连仅有的爱、仅有的恋情，那一点点微末的自由也无法拥有？<br />
神啊，为什么不让你成功逃走？为什么不让你与恋人团聚？<br />
你朝着神龛质问，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着，流走的泪水带走你的希望，也带走你的生机。<br />
在你愈发虚弱，感觉自己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化作尘灰之际，你的母亲却忽然来了，她抚摸着你的脑袋，动作竟如此轻柔，仿佛慈爱。<br />
母亲告诉你：“真知子，你是幸运的。”<br />
幸运？这样的形容，居然也能放在你身上么？你的人生，明明尽是些不幸。<br />
你一言不发地低垂着脑袋，将头垂得很低。<br />
你又瘦了些，脊骨愈发嶙峋。却无人在意。<br />
母亲抚摸着你那低垂的头颅，她说话的语气，像是在告知你一个好消息：“禅院家主同意了你和禅院家的少爷订婚。但是，婚约对象是否是嫡子直哉少爷，要看他自己的意思。”<br />
你就知道……御三家的眼睛，是不会往下看的，自视甚高的咒术世家们，始终坚信着“人生来就有贵贱之分”这样的理念。<br />
好恶心……<br />
为了不吐出来，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，直到尝到了嘴巴里的血腥味，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嘴唇咬破了。<br />
母亲完全没有留意到你的小动作，她只是来通知你的：“商定婚约的时候，禅院家的少爷也会去，你要听话一点……”<br />
你要温柔、要贞淑，要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，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。<br />
你要接受，那注定要落在你身上的命运。<br />
那些无数次萦绕在你耳边的话语，仿佛诅咒那样令你喘不过气来。<br />
为什么还不能习惯呢？你再一次责怪自己，为什么不早早地习惯、接纳，就像大家所说的那样，去做大家要求你做的事情，顺从地承受着降临在你身上的一切。<br />
加茂宪纪被接回来的时候，为什么你要不甘心，为什么你要憎恨他？<br />
五条悟第一次拒绝你的时候，为什么不接受那样的结果，待在家里，认命地等待着家族给你安排其他人不好么？<br />
反正……还是会回到原点。你的那些挣扎，只会让你多受许多本不用受到的伤痛。<br />
禅院家、禅院家，你迟钝的脑袋里，浮现出了禅院直哉的脸——那令人恶心的颐指气使的口吻，仿佛仍在你耳畔回响。<br />
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。<br />
你是如此的，憎恨自己的无能。<br />
-<br />
从神社里被拖出来的你，俨然有了改变，你变得沉稳、变得冷静，也变得温柔淑贞。你的脸上浮现出了，与你的母亲有几分神似的颜色。<br />
看着你端庄的举止、说话时轻声细语的模样，终于让你的父母难得露出了几分好脸色。<br />
商定婚约的日子到来，家主和长老们一同去了茶室，你则是被安排坐在侧面的和室内，等待着禅院家的少爷。<br />
禅院直哉……想起你们上一次那不愉快的碰面，你的呼吸都变轻了。你的五脏六腑仿佛垂直坠进了冰窟里。<br />
你的未来，要跟那种人一起共度么？<br />
甚至……那种生活也需要你去争取。如果禅院直哉不同意的话，如果你没有让他同意，你能选的就只有他的那些堂兄弟们……<br />
障门被推开，率先进来的人有着一头刺眼的金发，金色的头发下，则是一张带着洋洋得意的笑容的脸庞。禅院直哉在使女的指引下进入了房间，在你面前随意地盘腿坐下，笑意盎然地支着自己的下巴盯着你。<br />
“真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天呢，是不是呀真知子～”禅院直哉的笑容挂在那张好看的脸上，却无端让你耳畔响起尖锐的长鸣。<br />
你紧紧地交握着自己的两只手，将它们放在大腿上，保持着跽坐的姿势一动不动。在神社里反省的那段时间里，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姿态和沉默，感觉自己并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一块石头。<br />
神社里很安静，过于漫长的寂静，甚至让你生出了几分平和。如果可以永远不用再出来就好，你几乎有些怀念起被关在神社里的日子了。<br />
面对禅院直哉，光是声音就令你如坐针毡。<br />
还有那张脸，即使没有抬头去看，你也能够想象出那张脸上的神情，会是多么的得意和不可一世。<br />
上一次在你面前恼羞成怒放狠话的禅院直哉，面对着居然真的如他所说被五条悟“厌弃”的你，该会有多么的畅快？<br />
你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。<br />
自说自话的那些人，总是不在乎别人是否回答。禅院直哉也一样，在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之后，他忽然歪着脑袋看你，问你还记不记得他上次是怎么说的。<br />
禅院直哉笑得很开心，眼尾上挑。<br />
“你看吧，我说的可都是真话。悟那种性格，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呢？就算你追着他跑到东京高专去又有什么用，听说他可是迫不及待地就跑到你家里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娶你呢。”他脸上那幸灾乐祸的样子，简直就像是找到了大乐子。<br />
能够取笑你的机会，禅院直哉怎么可能放过？他一直，都不满你对待他那毫不客气的态度。<br />
现在这样多好呢？安静、温柔，而且……一副可以随意任他摆布的样子。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，禅院直哉高兴地想，你早就该多吃点苦头变成这样。<br />
“真是不留情面呀，悟那家伙，”禅院直哉装模作样地说着，又转了口风，“不过也不能怪悟不是么？毕竟谁让你这么厚脸皮。硬要追在男人身后，不知廉耻！”说到最后，他变得咬牙切齿。<br />
禅院直哉听过无数遍传闻之中你对五条悟的“崇拜”与“专一”，在那些人口中，你一直都是个好女孩，而你的“好”，则仅限于是对五条悟。<br />
怎么可能呢？禅院直哉想，他明明看到了你眼神里的恨。那么明显、熊熊燃烧，仿佛不灭的火焰。<br />
你明明也讨厌五条悟，却还是要跟在他后面。你也讨厌禅院直哉，可你从来不给他好脸色。这太不公平了，在禅院直哉看来，明明他也很强，也是高贵的御三家嫡子，未来的禅院家主。<br />
为什<br />
么你总是，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？<br />
禅院直哉愤怒于此，他无法接受你居然是看不起他的。<br />
不过很显然，你会因此吃到苦头。因为女人都是这样，不肯屈居人下的话，肯定是要吃很多苦头的。禅院直哉一直将这视作真理。<br />
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你的落魄、你的颓败。<br />
那股屈辱的感觉，深深地刺痛了你。<br />
你的指甲嵌进了皮肉里。手上的疼痛分走了你的一部分注意力，可即便如此，那些钻心刺骨的挖苦和嘲笑，仍然一字不差地钻进你的耳朵，将你所有的尊严和骄傲狠狠地踩在了地上。<br />
为什么你要沦落到这种地步，为什么你要变得这么低微如尘泥？<br />
想到你将要面对的未来，那种悚然的感觉再次令你连骨头都开始打颤。<br />
禅院家唯一的嫡子就是禅院直哉，而他的那些堂兄弟们，则尽是没什么天赋的、甚至咒力和术式还比不上夏油杰的庸才。<br />
一想到夏油杰，你的心又开始抽痛着。<br />
如果他出身咒术界的世家，如果他也是御三家的后代，如果他也有“六眼”那样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天赋……你的空想，再次被禅院直哉打断。<br />
“喂，真知子！”他的声音变得高亢，伸手扯住了你的一缕头发，将你的脑袋拽到了自己面前，质问你为什么不说话、为什么不正眼看他。<br />
你无法再维持原本的姿势，为了不摔倒，你被迫将手按在了矮桌上。</p>
你弓着身体，压抑不住地捂着脸在床上痛哭起来。<br />
你凄厉地趴在病床上哀嚎，尖锐刺耳的泣音让平七皱起了眉头。你这样看起来真像一个疯子，他站在一旁，招手让守备队的其他人将你从病床上拉起来。<br />
你再一次被粗鲁地塞进车里，押送回加茂家。<br />
被迫跪在父母和族中的长老们面前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，将自己的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，弯下自己的脊背，久久地垂下脑袋……这一次，你甚至被迫结下了咒约，你许咒再不出逃，也再不反抗家中的任何安排。<br />
可即使这样，你也没有被完全原谅。<br />
为了消磨你那些已经生出来了的不该有的念头，你被扔进了神社里，一直跪在神龛前反省。给你送饭的人也不再是使女，而是作为守备队长的平七。<br />
你跪在黑色的神龛前，静静地凝望着它。光线昏暗的殿内，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事物在周围蠕动着。<br />
据说，你们的祖先曾经是神族，在古老的时代里，你们的家族创造过无数辉煌的功绩。<br />
可神根本就是不存在的。如果真的有神，为什么你从不受任何眷顾，总是在不断地失去、失去……在痛苦的深渊里不断下坠。<br />
为什么你连仅有的爱、仅有的恋情，那一点点微末的自由也无法拥有？<br />
神啊，为什么不让你成功逃走？为什么不让你与恋人团聚？<br />
你朝着神龛质问，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着，流走的泪水带走你的希望，也带走你的生机。<br />
在你愈发虚弱，感觉自己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化作尘灰之际，你的母亲却忽然来了，她抚摸着你的脑袋，动作竟如此轻柔，仿佛慈爱。<br />
母亲告诉你：“真知子，你是幸运的。”<br />
幸运？这样的形容，居然也能放在你身上么？你的人生，明明尽是些不幸。<br />
你一言不发地低垂着脑袋，将头垂得很低。<br />
你又瘦了些，脊骨愈发嶙峋。却无人在意。<br />
母亲抚摸着你那低垂的头颅，她说话的语气，像是在告知你一个好消息：“禅院家主同意了你和禅院家的少爷订婚。但是，婚约对象是否是嫡子直哉少爷，要看他自己的意思。”<br />
你就知道……御三家的眼睛，是不会往下看的，自视甚高的咒术世家们，始终坚信着“人生来就有贵贱之分”这样的理念。<br />
好恶心……<br />
为了不吐出来，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，直到尝到了嘴巴里的血腥味，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嘴唇咬破了。<br />
母亲完全没有留意到你的小动作，她只是来通知你的：“商定婚约的时候，禅院家的少爷也会去，你要听话一点……”<br />
你要温柔、要贞淑，要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，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。<br />
你要接受，那注定要落在你身上的命运。<br />
那些无数次萦绕在你耳边的话语，仿佛诅咒那样令你喘不过气来。<br />
为什么还不能习惯呢？你再一次责怪自己，为什么不早早地习惯、接纳，就像大家所说的那样，去做大家要求你做的事情，顺从地承受着降临在你身上的一切。<br />
加茂宪纪被接回来的时候，为什么你要不甘心，为什么你要憎恨他？<br />
五条悟第一次拒绝你的时候，为什么不接受那样的结果，待在家里，认命地等待着家族给你安排其他人不好么？<br />
反正……还是会回到原点。你的那些挣扎，只会让你多受许多本不用受到的伤痛。<br />
禅院家、禅院家，你迟钝的脑袋里，浮现出了禅院直哉的脸——那令人恶心的颐指气使的口吻，仿佛仍在你耳畔回响。<br />
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。<br />
你是如此的，憎恨自己的无能。<br />
-<br />
从神社里被拖出来的你，俨然有了改变，你变得沉稳、变得冷静，也变得温柔淑贞。你的脸上浮现出了，与你的母亲有几分神似的颜色。<br />
看着你端庄的举止、说话时轻声细语的模样，终于让你的父母难得露出了几分好脸色。<br />
商定婚约的日子到来，家主和长老们一同去了茶室，你则是被安排坐在侧面的和室内，等待着禅院家的少爷。<br />
禅院直哉……想起你们上一次那不愉快的碰面，你的呼吸都变轻了。你的五脏六腑仿佛垂直坠进了冰窟里。<br />
你的未来，要跟那种人一起共度么？<br />
甚至……那种生活也需要你去争取。如果禅院直哉不同意的话，如果你没有让他同意，你能选的就只有他的那些堂兄弟们……<br />
障门被推开，率先进来的人有着一头刺眼的金发，金色的头发下，则是一张带着洋洋得意的笑容的脸庞。禅院直哉在使女的指引下进入了房间，在你面前随意地盘腿坐下，笑意盎然地支着自己的下巴盯着你。<br />
“真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天呢，是不是呀真知子～”禅院直哉的笑容挂在那张好看的脸上，却无端让你耳畔响起尖锐的长鸣。<br />
你紧紧地交握着自己的两只手，将它们放在大腿上，保持着跽坐的姿势一动不动。在神社里反省的那段时间里，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姿态和沉默，感觉自己并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一块石头。<br />
神社里很安静，过于漫长的寂静，甚至让你生出了几分平和。如果可以永远不用再出来就好，你几乎有些怀念起被关在神社里的日子了。<br />
面对禅院直哉，光是声音就令你如坐针毡。<br />
还有那张脸，即使没有抬头去看，你也能够想象出那张脸上的神情，会是多么的得意和不可一世。<br />
上一次在你面前恼羞成怒放狠话的禅院直哉，面对着居然真的如他所说被五条悟“厌弃”的你，该会有多么的畅快？<br />
你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。<br />
自说自话的那些人，总是不在乎别人是否回答。禅院直哉也一样，在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之后，他忽然歪着脑袋看你，问你还记不记得他上次是怎么说的。<br />
禅院直哉笑得很开心，眼尾上挑。<br />
“你看吧，我说的可都是真话。悟那种性格，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呢？就算你追着他跑到东京高专去又有什么用，听说他可是迫不及待地就跑到你家里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娶你呢。”他脸上那幸灾乐祸的样子，简直就像是找到了大乐子。<br />
能够取笑你的机会，禅院直哉怎么可能放过？他一直，都不满你对待他那毫不客气的态度。<br />
现在这样多好呢？安静、温柔，而且……一副可以随意任他摆布的样子。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，禅院直哉高兴地想，你早就该多吃点苦头变成这样。<br />
“真是不留情面呀，悟那家伙，”禅院直哉装模作样地说着，又转了口风，“不过也不能怪悟不是么？毕竟谁让你这么厚脸皮。硬要追在男人身后，不知廉耻！”说到最后，他变得咬牙切齿。<br />
禅院直哉听过无数遍传闻之中你对五条悟的“崇拜”与“专一”，在那些人口中，你一直都是个好女孩，而你的“好”，则仅限于是对五条悟。<br />
怎么可能呢？禅院直哉想，他明明看到了你眼神里的恨。那么明显、熊熊燃烧，仿佛不灭的火焰。<br />
你明明也讨厌五条悟，却还是要跟在他后面。你也讨厌禅院直哉，可你从来不给他好脸色。这太不公平了，在禅院直哉看来，明明他也很强，也是高贵的御三家嫡子，未来的禅院家主。<br />
为什<br />
么你总是，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？<br />
禅院直哉愤怒于此，他无法接受你居然是看不起他的。<br />
不过很显然，你会因此吃到苦头。因为女人都是这样，不肯屈居人下的话，肯定是要吃很多苦头的。禅院直哉一直将这视作真理。<br />
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你的落魄、你的颓败。<br />
那股屈辱的感觉，深深地刺痛了你。<br />
你的指甲嵌进了皮肉里。手上的疼痛分走了你的一部分注意力，可即便如此，那些钻心刺骨的挖苦和嘲笑，仍然一字不差地钻进你的耳朵，将你所有的尊严和骄傲狠狠地踩在了地上。<br />
为什么你要沦落到这种地步，为什么你要变得这么低微如尘泥？<br />
想到你将要面对的未来，那种悚然的感觉再次令你连骨头都开始打颤。<br />
禅院家唯一的嫡子就是禅院直哉，而他的那些堂兄弟们，则尽是没什么天赋的、甚至咒力和术式还比不上夏油杰的庸才。<br />
一想到夏油杰，你的心又开始抽痛着。<br />
如果他出身咒术界的世家，如果他也是御三家的后代，如果他也有“六眼”那样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天赋……你的空想，再次被禅院直哉打断。<br />
“喂，真知子！”他的声音变得高亢，伸手扯住了你的一缕头发，将你的脑袋拽到了自己面前，质问你为什么不说话、为什么不正眼看他。<br />
你无法再维持原本的姿势，为了不摔倒，你被迫将手按在了矮桌上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