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 第91节
('\n <p> 丹卿无论走到哪里, 都很忙碌。</p><p> 就在丹卿忙得焦头烂额之际, 啁啁也病了, 是肺部内脏出了问题。</p><p> 丹卿大受打击, 他开始整日整夜地闭门不出, 疯狂寻找治疗啁啁的方法。</p><p> 可啁啁还是一天比一天衰弱, 它极少进食，饮水也少。</p><p> 大多数时间，它都静静蜷缩在丹卿怀里, 难受时，它会不停抽搐喘气，像是无法顺畅呼吸。</p><p> 丹卿经常彻夜失眠。</p><p> 他抱着啁啁，呆呆望向窗外，眼神空洞而麻木。</p><p> 丹卿知道，啁啁的生命已然走至尽头。</p><p> 他终于没办法自欺欺人，就算排斥抗拒，丹卿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。</p><p> 那个寒冷的冬天，丹卿曾这样送走段冽，如今，他又要再次送走啁啁么？</p><p> 丹卿没有哭，他轻柔地抚摸着啁啁，笑着说：“你总是乖巧，因为段冽不在，所以你便要去寻他吗？你怕他孤单，所以着急去陪他吗？”</p><p> 丹卿想说，那我呢？</p><p>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多陪陪他？</p><p> 其实，他真的真的，很需要他们。</p><p> 夜深，万物皆沦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。</p><p> 丹卿睡不着，他如昨夜般，搂着啁啁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</p><p> “楚郎中！楚郎中！”忽然，丹卿临时租住的小院子，被人拍得砰砰作响，“楚郎中，你在吗？求你开开门，楚郎中！”</p><p> 漆黑卧房，没有点灯。丹卿静默地坐在窗下，怀里睡着气息微弱的啁啁。</p><p> 院外，男人哭喊道：“楚郎中，我家囡囡生病了，她肚子痛得厉害，冷汗直冒，还不停呕吐。村里的胡大夫出了远门。楚郎中，楚郎中，求你帮忙，救救我女儿，求你了……”</p><p> 耳畔嘈杂声声，丹卿眼珠迟缓地动了动，他像是听清了，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。</p><p> 忽地扯扯唇，丹卿勾出一丝凉薄的笑。</p><p> 他们都在求他救人，这些日子，丹卿确实很努力，也非常尽力。</p><p> 可段冽死的时候，有谁能帮他救救他的段冽？</p><p> 现在，啁啁也要死了。</p><p> 又有谁能帮他救救啁啁？</p><p> 他医治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，他深爱的、他珍重的，一个个，终究接连离他远去。</p><p> 这世间，到底有谁能大发慈悲，来帮帮可怜无助的他？</p><p> 丹卿眼眶猩红，心底仿佛积累了无数恨意。</p><p> 他不知该恨谁。</p><p> 他只是悲哀又疲惫。</p><p> 他累了。</p><p> 就这样吧，让一切都毁灭吧。</p><p> 院外，中年汉子执着地用力拍打木门，他哽咽着用力喊：“求求你，楚郎中，我知道你在家，对不起，我也不想深夜打扰你，可是囡囡真的病得很严重，楚郎中，我可以给你银子，我，呜呜……”</p><p> 中年汉子抹了抹眼泪，绝望地想，或许，楚郎中并不在家。</p><p> 他与楚郎中没什么交情，但村里的人，无论老少，都很喜欢楚郎中。</p><p> 他们说，楚郎中是个好人，不仅医术高明，诊金收得也不多，他是这天底下为数不多的大善人。</p><p> 仰头望向漆黑的夜，中年汉子重新振作精神，不，他还不能放弃。</p><p> 现在，他只能去更远的地方找大夫，只求老天保佑，让囡囡多撑一段时间。</p><p> 中年汉子正要拔足狂奔，身后，木门“吱呀”一声，忽然开了。</p><p> 简陋门框旁，青衣男子面色苍白，看起来消瘦又颓废。</p><p> 中年汉子毫无所觉，他兴奋地抓住丹卿手，又哭又笑道：“楚郎中你在啊！真好。”</p><p> 丹卿点点头，没有耽误时间，直接随中年汉子往他家疾行。</p><p> 今夜月光很浅。</p><p> 丹卿步履匆匆，将要走远，丹卿像是预料到什么，猛地回眸望向院子，心底仿佛空了大大一块。</p><p> 中年汉子口中的囡囡，果然病得不轻。丹卿到时，她已经痛得意识模糊。</p><p> 囡囡娘亲正在照顾她，哭得眼眶红肿。</p><p> 丹卿上前，把脉并询问，最后诊断出，是食物中毒引起的腹部绞痛。</p><p> 查清源头，丹卿为小姑娘做了紧急救治，然后留下药方药材，转身离开。</p><p> 丹卿走得很快，到最后，他几乎飞奔在乡野小径。</p><p> 一路跑回院落，但时间还是来不及。</p><p> 床榻上，蜷缩在被褥里的小鹰雕，身体仍留有余温，却再没有任何的心跳声。</p><p> 它死了。</p><p> 丹卿怔怔望着毫无声息的啁啁，忽地轻笑出声。</p><p> 颤抖着把啁啁捧入怀里，丹卿用脸颊蹭了蹭它柔软的羽毛。</p><p> 它真的去找段冽了。</p><p> 丹卿眸光逐渐失去焦距，缄默许久，他轻声说：“那你可要快些飞，否则，就追不上他了。”</p><p> 丹卿眼眶干涸，他一下一下抚摸着啁啁，像是下意识的动作。</p><p> 此时此刻，在丹卿看不见的身侧，十二三岁的少年望着他，</p> ', ' ')('\n <p>似乎想抱抱他，宽慰他。</p><p> 然而少年的手，只是虚影，两相碰触的瞬间，他的手陡然穿过丹卿的身体。</p><p> 夜风似乎停了两息。</p><p> 一抹月白身影，随之出现在狭小简舍。</p><p> 少年有所察觉，侧眸望去。</p><p> 窗下，容陵负手而立，他周身气质，比月色都更皎洁。</p><p> 少年有些讶异，连忙抱拳向容陵行礼。</p><p> 容陵面容沉静，他望着少年，淡声道：“你该走了。”</p><p> 少年闻言，不由轻蹙眉头。他如今只是逗留在凡间的残魂，得速速升天，否则会对神魂产生不好的影响。可是……</p><p> 少年看了眼哀伤的丹卿，心有不忍。</p><p> 这个凡人，真的好苦的。</p><p> 他不知道，他深爱的伴侣，只是下凡渡劫的神明。</p><p> 他亦不知，他怀里搂抱的小鹰雕，也不会真正面临死亡。</p><p> 他们短暂的生命，只是设置好的劫难。</p><p> 可这个凡人，却不得一次又一次，面对真正的生死离别。</p><p> 往后余生，他究竟该怎么活？</p><p> 倘若不是命格限制，少年都想留在凡间，陪他度过这一生。</p><p> “他来自青丘狐族。”容陵蓦地开口道。</p><p> 少年眼睛一亮，似有些不可置信：“他也是来渡劫的？”</p><p> 得知真相，少年再无担忧，他小心翼翼望向容陵，似在判断他的态度。</p><p> 在人间凡尘，他与“楚之钦”，是两情相悦互相爱慕的道侣，以后呢？</p><p> 看着芝兰玉树的月白男子，少年莫名有些失望。</p><p> 眼前这个端方优雅的容陵神君，与从前的容陵神君，仅有些微的异样。</p><p> 他好像比从前，更加的冷漠。</p><p> 果然，渡劫只是渡劫而已么？</p><p> 少年最后望了眼丹卿，眨眼消失在凡间。</p><p> 也罢，既然大家都是仙，那渡劫的意义，想必都是一样的。</p><p> 卧房恢复安静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</p><p> 容陵望向丹卿，不知不觉，便静静看了许久。</p><p> 他呆坐在床榻，鸦羽般乌黑的两排睫毛，久久都没有颤动。</p><p> 不知为何，容陵忽然就想起，下凡渡劫前，他与他的数次相遇。</p><p> 那是一只看起来有些傻，也有些懵懂的雪狐狸。他身上，有种难以捉摸的游离孤僻感，与九重天格格不入。</p><p> 此时再忆起昔日种种，竟有些说不出的荒诞感。</p><p> 容陵揉了揉眉心，忽地扯唇轻笑，像是在嘲笑什么。</p><p>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？</p><p> 怎会演变成这般束手无策的局面？</p><p> 在这天地安静的小小一隅，没有任何眼泪，没有一丝啜泣声。</p><p> 容陵却实实在在地，触摸到了无数悲伤。</p><p> 周围空气，仿佛都是那人一片片破碎的真心。</p><p> 容陵忽然有些无措。</p><p> 比起声嘶力竭的哭喊，这样的沉默，反而更让他难以忽视。</p><p> 于容陵而言，渡劫从都不是什么虚妄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