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 第153节
衡山已入夜，墨染万里。<br />
丹卿清润的嗓音流淌在风里，不卑不亢，也没有愤怒不甘的情绪，“我一直都晓得我有几两重，我修为天赋都不佳，也没什么追求抱负，更没为仙界做出什么大的贡献。这样的我，不过是阴差阳错，才和容陵走到一起。如果有朝一日，当真遇到什么难关，容陵为我弃父母、舍苍生，我才会觉得他可怕。每种爱都值得被尊重，不该分出胜负。容陵就算舍我，也只是因为他不欠我罢了，这不能代表我在容陵心里的位置就真的低。”<br />
顿了顿，丹卿看向神情冷凝的顾明昼，言语终于多了几丝气恼，“顾将军也知我和容陵刚相处不久，说出这般话，真是煞风景。诚如你所言，凡间种种厄难，确实有推波助澜之效，楚之钦和段冽的爱情，可能因为在乱世，所以显得分外动人。毕竟凡人短短一生，实在仓促，所以爱也轰轰烈烈，恨也荡气回肠。神仙却不同，岁月对我们来说，是那么漫长，自该循序渐进，一步一步谨慎地走。就因为我和他如今走得顺，没发生什么大风大浪，你便要泼我凉水，让我因为未来还没发生的事，或许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，而心生退却吗？”<br />
第122章<br />
月末星稀, 夜色暗涌。<br />
容陵站在檐下两盆兰草旁，整个人仿佛已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吞噬。<br />
他隐去了周身气息。<br />
是以屋内正在对峙的二人，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。<br />
夜明珠的光晕, 不断从花窗缓缓洇出，在空中划出几道光柱，依稀能看清飞舞其中的细微粉尘。<br />
容陵站在僻静角落, 他黑黢黢的一双眼眸, 透过罅隙, 牢牢锁定那张情绪激烈的脸庞。<br />
原来丹卿动起怒来, 竟是这般模样。<br />
记忆之中，容陵似乎鲜少看到丹卿生气。<br />
他称得上一只脾性温和的狐狸，能把他惹急眼的事儿屈指可数。<br />
或者说，在容陵印象里, 丹卿并不擅长争论或吵架，大多时候，他都选择隐忍，只委屈的把所有情绪，都藏在他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之中。<br />
但这一刻，丹卿没有忍。<br />
他不仅不忍, 甚至还回以长篇大论来反击。<br />
其实, 在顾明昼说出那番尖锐的言论时, 容陵便已陷入绝望的深渊, 因为他无法否认, 他怎么否认呢？<br />
顾明昼字字句句都在理, 他了解他所有软肋，也明白他不能背弃的责任。<br />
他抛出的每一记重锤，都生生扯开了他与丹卿不敢触碰的那层纱布, 纱布之下，全是鲜血淋漓的伤口。<br />
容陵苦涩地想，连他都没有办法辩驳的一席话，丹卿定会无措又难过吧？<br />
他会不会红了眼眶？<br />
他会不会对他失望透顶？<br />
他会不会来找他寻个答案……<br />
容陵甚至苦中作乐地想，如此也好，丹卿若来追问，他们索性就顺势分开吧。也省得他挖空心思，还要故意去说一些让丹卿伤怀的话。<br />
然而就在容陵不抱任何希望时，丹卿却勇敢地站出来，用实际行动狠狠打了他的脸。<br />
丹卿怎会这样的好呢？<br />
他的思路，全然不顺着那条死胡同走。<br />
他用自己的方式，始终理解着他、信任着他。<br />
哪怕有可能最终被他放弃，他亦不卑不亢、无畏无惧，还对他们的未来满怀赤诚与热情。<br />
容陵没办法形容他此刻的感受。<br />
他胸膛正在跳动的那颗心脏，仿佛被滚烫星河溢满，再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隙。<br />
他目光完全没办法从丹卿脸上移开，那红润唇瓣张张合合，吐出的每一个字，都有让容陵激动澎湃的力量。<br />
原来，丹卿比谁都能说会道，也比谁都看得清楚明白。<br />
在他懵懂迟钝的外表下，藏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。<br />
容陵突然觉得好生骄傲，这是丹卿，是他的丹卿，他才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璞玉，是他闪闪发光的无价之宝。<br />
不知不觉，容陵眼底已盈满水渍。<br />
隔着雾濛濛的水汽，容陵望向那抹坚韧的瘦削背影。<br />
从前，他自负的以为，他定可护丹卿周全，他能将他护在羽翼之下，无论发生什么事，丹卿都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，永远保留天性里的那份纯粹烂漫。<br />
但现在，容陵没有信心了。<br />
丹卿的真实身份，就像一道晴空霹雳，砸得容陵束手无策。<br />
他第一次如此恐惧，不仅恐惧丹卿受到身体上的威胁与伤害，也害怕他的心随之堕入深渊。<br />
谁知那道神秘封印之下，究竟封存着什么呢？<br />
那样沉重的仇恨，容陵出于自私，并不想让丹卿来背负。<br />
若丹卿再同他在一起，他早晚会因他九重天太子的身份，而成为别人的肉中钉、眼中刺。<br />
暗箭总是难防，一旦丹卿受到更多关注，身份曝光的几率，自然也会大大增加。<br />
容陵不想冒险，他也根本冒不起这个险。<br />
寒风迎面袭来，冷得容陵的心都在发颤。<br />
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？为什么他和丹卿竟会像话本里故意设计的桥段般，成为宿命里的对敌呢？<br />
一次又一次，命运似乎还是不肯好好善待他们。<br />
失魂落魄地转过身，容陵负重前行，彻底融入夜色中。<br />
他越走越远，背影是如此的萧索孤寂……<br />
与此同时，一墙之隔的屋内，气氛如同凝了寒霜。<br />
丹卿一鼓作气说完自己的想法后，怒意也消去大半。<br />
他望向战神顾明昼，神色稍缓道：“顾将军，其实我不太懂你讲这些话的目的，我们曾有误会，我也深知对不住你，可这份愧疚我实在没有办法偿还。我已经决定了，往后要和容陵一起走下去，那就不该再跟你生出牵扯。只是你与容陵之间的情意牵绊，比他和我更深更久。我原想着，如果你我能化解过去的尴尬，不让容陵为难，那就再好不过。但现在看来，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，又或者说，顾将军还没做好心理准备。”<br />
丹卿思索着，留有余地道，“接下来，我会拜托诸葛将军那边的小仙照顾你。若有朝一日，顾将军气消了，不怪我了，那小仙就请将军喝酒吧！”<br />
说着，丹卿朝顾明昼盈盈一笑，算是给足了台阶。<br />
顾明昼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丹卿，忽然自嘲地扯了扯唇角。<br />
显而易见，他是因为容陵，所以不想把事情闹得过于难看。<br />
又是容陵啊……<br />
明明容陵拥有的已经足够多，可为什么连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握住的温暖，也会舍弃他奔向容陵呢？<br />
难道幸运的人便会一直幸运，而悲惨的人，则一直深陷悲惨无法逃离么？<br />
这世道，果然从没有公平可言。<br />
丹卿离开没多久，大抵还不到两时辰，诸葛将军那边的小仙便来找他，说顾神将又不见了。<br />
放下正在练习的未成形木簪，丹卿蹙眉起身。<br />
他抿了抿唇，拂去袖间木屑，然后给容陵传讯。<br />
只是等到天际露出鱼肚白，丹卿也没等到容陵的回复，他便以为，容陵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。<br />
对于顾明昼，丹卿到底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。<br />
而且，他眼下才察觉，顾明昼方才的状态，似乎有些古怪。<br />
他是九重天赫赫有名的战神，素来虽有“凶神恶煞”的威名，却不是真的嗜血冷情。<br />
容陵去魔界时，他既能豁出性命义不容辞相伴，又怎会背地里那样说容陵？一切的一切，仿佛都藏着什么不对劲。<br />
丹卿颇费了番功夫，终于从容婵那儿讨要到可联系顾明昼的玉简。<br />
值得一提的是，容婵让仙鸟把玉简送来时，还给丹卿留了欲言又止的一番隐晦规劝。<br />
譬如做人不可三心二意，譬如北边某个神仙，他吃着碗里的同时，又看着锅里的，结果到最后，他碗和锅都没有了，又譬如……<br />
丹卿被容婵逗得忍不住直笑。<br />
这位小公主看来是真心把他当做了朋友，否则早该向她亲爱的兄长告状了吧？<br />
丹卿速速回了句：“公主安心，小仙最擅长从一而终了。”<br />
待仙鸟将他回信带走，丹卿也顺利联系上顾明昼。<br />
不过他只回了丹卿寥寥几字，“星羽涯。”<br />
想来是他现下所在的地名吧？<br />
星羽涯，这名儿倒是有些陌生。<br />
丹卿思索半晌，面色陡然一变，如果他没有记错，那里应该是顾明昼族氏的居住地。<br />
在氏族陨落前，顾明昼的亲人族人都生活在星羽涯。本来，顾明昼也该在那里快乐地长大，可惜，天有不测风云。<br />
前往星羽涯的路上，丹卿给容陵传讯报备了行踪，以免他回来衡山，却找不到他们的人。<br />
加速腾云，丹卿花了两个多时辰，终于抵达星羽涯。<br />
星羽涯比他想象中大，一座座琼宇林立于仙雾里，气势极磅礴，哪怕四周有些荒芜，也能从考究的布局装饰上，看出当年氏族的兴盛繁荣。<br />
丹卿循着气息寻觅过去，终于在酒香味最浓郁的十八孔桥桥底，找到了喝得烂醉如泥的顾明昼。<br />
顾神将可真是阔绰得很。<br />
就连买醉，喝得也全是千金难求的极品佳酿。<br />
丹卿瞥了眼东倒西歪的酒坛，惋惜地摇摇头。<br />
随即走上前，丹卿蹲下身，对抱紧酒坛不松手的顾明昼道：“明昼神君，你还醒着吗？”<br />
“唔，唔。”顾明昼唇间溢出含糊不清的呢喃，尔后睁开眼，冲丹卿没头没尾的笑。<br />
丹卿颇无语。<br />
他认命地去扶顾明昼，心想，等容陵回来，他一定要把这照顾好兄弟的差事，彻底交还给他。<br />
召来软绵绵的云，丹卿刚要把顾明昼扶上去，顾明昼却已然认出了他。<br />
他愤怒地甩开他手，踉跄着倒退，像哭又像笑地质问道：“你不是也不要我了么？为什么还要来？你既要容陵，那便滚，你们都滚得远远的，骗子，你们全是骗子，滚，通通都给我滚……”<br />
顾明昼情绪逐渐激烈，似濒临疯狂。<br />
与此同时，狂风大作，天地倏然阴暗，竟有山雨欲来的架势。
丹卿清润的嗓音流淌在风里，不卑不亢，也没有愤怒不甘的情绪，“我一直都晓得我有几两重，我修为天赋都不佳，也没什么追求抱负，更没为仙界做出什么大的贡献。这样的我，不过是阴差阳错，才和容陵走到一起。如果有朝一日，当真遇到什么难关，容陵为我弃父母、舍苍生，我才会觉得他可怕。每种爱都值得被尊重，不该分出胜负。容陵就算舍我，也只是因为他不欠我罢了，这不能代表我在容陵心里的位置就真的低。”<br />
顿了顿，丹卿看向神情冷凝的顾明昼，言语终于多了几丝气恼，“顾将军也知我和容陵刚相处不久，说出这般话，真是煞风景。诚如你所言，凡间种种厄难，确实有推波助澜之效，楚之钦和段冽的爱情，可能因为在乱世，所以显得分外动人。毕竟凡人短短一生，实在仓促，所以爱也轰轰烈烈，恨也荡气回肠。神仙却不同，岁月对我们来说，是那么漫长，自该循序渐进，一步一步谨慎地走。就因为我和他如今走得顺，没发生什么大风大浪，你便要泼我凉水，让我因为未来还没发生的事，或许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，而心生退却吗？”<br />
第122章<br />
月末星稀, 夜色暗涌。<br />
容陵站在檐下两盆兰草旁，整个人仿佛已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吞噬。<br />
他隐去了周身气息。<br />
是以屋内正在对峙的二人，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。<br />
夜明珠的光晕, 不断从花窗缓缓洇出，在空中划出几道光柱，依稀能看清飞舞其中的细微粉尘。<br />
容陵站在僻静角落, 他黑黢黢的一双眼眸, 透过罅隙, 牢牢锁定那张情绪激烈的脸庞。<br />
原来丹卿动起怒来, 竟是这般模样。<br />
记忆之中，容陵似乎鲜少看到丹卿生气。<br />
他称得上一只脾性温和的狐狸，能把他惹急眼的事儿屈指可数。<br />
或者说，在容陵印象里, 丹卿并不擅长争论或吵架，大多时候，他都选择隐忍，只委屈的把所有情绪，都藏在他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之中。<br />
但这一刻，丹卿没有忍。<br />
他不仅不忍, 甚至还回以长篇大论来反击。<br />
其实, 在顾明昼说出那番尖锐的言论时, 容陵便已陷入绝望的深渊, 因为他无法否认, 他怎么否认呢？<br />
顾明昼字字句句都在理, 他了解他所有软肋，也明白他不能背弃的责任。<br />
他抛出的每一记重锤，都生生扯开了他与丹卿不敢触碰的那层纱布, 纱布之下，全是鲜血淋漓的伤口。<br />
容陵苦涩地想，连他都没有办法辩驳的一席话，丹卿定会无措又难过吧？<br />
他会不会红了眼眶？<br />
他会不会对他失望透顶？<br />
他会不会来找他寻个答案……<br />
容陵甚至苦中作乐地想，如此也好，丹卿若来追问，他们索性就顺势分开吧。也省得他挖空心思，还要故意去说一些让丹卿伤怀的话。<br />
然而就在容陵不抱任何希望时，丹卿却勇敢地站出来，用实际行动狠狠打了他的脸。<br />
丹卿怎会这样的好呢？<br />
他的思路，全然不顺着那条死胡同走。<br />
他用自己的方式，始终理解着他、信任着他。<br />
哪怕有可能最终被他放弃，他亦不卑不亢、无畏无惧，还对他们的未来满怀赤诚与热情。<br />
容陵没办法形容他此刻的感受。<br />
他胸膛正在跳动的那颗心脏，仿佛被滚烫星河溢满，再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隙。<br />
他目光完全没办法从丹卿脸上移开，那红润唇瓣张张合合，吐出的每一个字，都有让容陵激动澎湃的力量。<br />
原来，丹卿比谁都能说会道，也比谁都看得清楚明白。<br />
在他懵懂迟钝的外表下，藏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。<br />
容陵突然觉得好生骄傲，这是丹卿，是他的丹卿，他才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璞玉，是他闪闪发光的无价之宝。<br />
不知不觉，容陵眼底已盈满水渍。<br />
隔着雾濛濛的水汽，容陵望向那抹坚韧的瘦削背影。<br />
从前，他自负的以为，他定可护丹卿周全，他能将他护在羽翼之下，无论发生什么事，丹卿都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，永远保留天性里的那份纯粹烂漫。<br />
但现在，容陵没有信心了。<br />
丹卿的真实身份，就像一道晴空霹雳，砸得容陵束手无策。<br />
他第一次如此恐惧，不仅恐惧丹卿受到身体上的威胁与伤害，也害怕他的心随之堕入深渊。<br />
谁知那道神秘封印之下，究竟封存着什么呢？<br />
那样沉重的仇恨，容陵出于自私，并不想让丹卿来背负。<br />
若丹卿再同他在一起，他早晚会因他九重天太子的身份，而成为别人的肉中钉、眼中刺。<br />
暗箭总是难防，一旦丹卿受到更多关注，身份曝光的几率，自然也会大大增加。<br />
容陵不想冒险，他也根本冒不起这个险。<br />
寒风迎面袭来，冷得容陵的心都在发颤。<br />
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？为什么他和丹卿竟会像话本里故意设计的桥段般，成为宿命里的对敌呢？<br />
一次又一次，命运似乎还是不肯好好善待他们。<br />
失魂落魄地转过身，容陵负重前行，彻底融入夜色中。<br />
他越走越远，背影是如此的萧索孤寂……<br />
与此同时，一墙之隔的屋内，气氛如同凝了寒霜。<br />
丹卿一鼓作气说完自己的想法后，怒意也消去大半。<br />
他望向战神顾明昼，神色稍缓道：“顾将军，其实我不太懂你讲这些话的目的，我们曾有误会，我也深知对不住你，可这份愧疚我实在没有办法偿还。我已经决定了，往后要和容陵一起走下去，那就不该再跟你生出牵扯。只是你与容陵之间的情意牵绊，比他和我更深更久。我原想着，如果你我能化解过去的尴尬，不让容陵为难，那就再好不过。但现在看来，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，又或者说，顾将军还没做好心理准备。”<br />
丹卿思索着，留有余地道，“接下来，我会拜托诸葛将军那边的小仙照顾你。若有朝一日，顾将军气消了，不怪我了，那小仙就请将军喝酒吧！”<br />
说着，丹卿朝顾明昼盈盈一笑，算是给足了台阶。<br />
顾明昼面无表情地审视着丹卿，忽然自嘲地扯了扯唇角。<br />
显而易见，他是因为容陵，所以不想把事情闹得过于难看。<br />
又是容陵啊……<br />
明明容陵拥有的已经足够多，可为什么连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握住的温暖，也会舍弃他奔向容陵呢？<br />
难道幸运的人便会一直幸运，而悲惨的人，则一直深陷悲惨无法逃离么？<br />
这世道，果然从没有公平可言。<br />
丹卿离开没多久，大抵还不到两时辰，诸葛将军那边的小仙便来找他，说顾神将又不见了。<br />
放下正在练习的未成形木簪，丹卿蹙眉起身。<br />
他抿了抿唇，拂去袖间木屑，然后给容陵传讯。<br />
只是等到天际露出鱼肚白，丹卿也没等到容陵的回复，他便以为，容陵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。<br />
对于顾明昼，丹卿到底还是做不到视而不见。<br />
而且，他眼下才察觉，顾明昼方才的状态，似乎有些古怪。<br />
他是九重天赫赫有名的战神，素来虽有“凶神恶煞”的威名，却不是真的嗜血冷情。<br />
容陵去魔界时，他既能豁出性命义不容辞相伴，又怎会背地里那样说容陵？一切的一切，仿佛都藏着什么不对劲。<br />
丹卿颇费了番功夫，终于从容婵那儿讨要到可联系顾明昼的玉简。<br />
值得一提的是，容婵让仙鸟把玉简送来时，还给丹卿留了欲言又止的一番隐晦规劝。<br />
譬如做人不可三心二意，譬如北边某个神仙，他吃着碗里的同时，又看着锅里的，结果到最后，他碗和锅都没有了，又譬如……<br />
丹卿被容婵逗得忍不住直笑。<br />
这位小公主看来是真心把他当做了朋友，否则早该向她亲爱的兄长告状了吧？<br />
丹卿速速回了句：“公主安心，小仙最擅长从一而终了。”<br />
待仙鸟将他回信带走，丹卿也顺利联系上顾明昼。<br />
不过他只回了丹卿寥寥几字，“星羽涯。”<br />
想来是他现下所在的地名吧？<br />
星羽涯，这名儿倒是有些陌生。<br />
丹卿思索半晌，面色陡然一变，如果他没有记错，那里应该是顾明昼族氏的居住地。<br />
在氏族陨落前，顾明昼的亲人族人都生活在星羽涯。本来，顾明昼也该在那里快乐地长大，可惜，天有不测风云。<br />
前往星羽涯的路上，丹卿给容陵传讯报备了行踪，以免他回来衡山，却找不到他们的人。<br />
加速腾云，丹卿花了两个多时辰，终于抵达星羽涯。<br />
星羽涯比他想象中大，一座座琼宇林立于仙雾里，气势极磅礴，哪怕四周有些荒芜，也能从考究的布局装饰上，看出当年氏族的兴盛繁荣。<br />
丹卿循着气息寻觅过去，终于在酒香味最浓郁的十八孔桥桥底，找到了喝得烂醉如泥的顾明昼。<br />
顾神将可真是阔绰得很。<br />
就连买醉，喝得也全是千金难求的极品佳酿。<br />
丹卿瞥了眼东倒西歪的酒坛，惋惜地摇摇头。<br />
随即走上前，丹卿蹲下身，对抱紧酒坛不松手的顾明昼道：“明昼神君，你还醒着吗？”<br />
“唔，唔。”顾明昼唇间溢出含糊不清的呢喃，尔后睁开眼，冲丹卿没头没尾的笑。<br />
丹卿颇无语。<br />
他认命地去扶顾明昼，心想，等容陵回来，他一定要把这照顾好兄弟的差事，彻底交还给他。<br />
召来软绵绵的云，丹卿刚要把顾明昼扶上去，顾明昼却已然认出了他。<br />
他愤怒地甩开他手，踉跄着倒退，像哭又像笑地质问道：“你不是也不要我了么？为什么还要来？你既要容陵，那便滚，你们都滚得远远的，骗子，你们全是骗子，滚，通通都给我滚……”<br />
顾明昼情绪逐渐激烈，似濒临疯狂。<br />
与此同时，狂风大作，天地倏然阴暗，竟有山雨欲来的架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