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4章
“只可惜，缺点便是，遇水则散。”殷灵栖缓缓抬起眼睫，“世人皆知纸张遇水则烂，故而即便是官署中人，在审查时也悉心避开水源。伪造书信之人恰是利用了这一点，毕竟，谁又能想到将纸浸入水中呢。”<br />
她松开泛黄的纸张：“这几封所谓的谋反证物，并非天然书写，而是被有心之人择取文字，拼凑成的叛书。”<br />
“柏逢舟，我们……”殷灵栖正要抬起头，脑袋忽的磕上柏逢舟的下颌。<br />
青年专心阅览书信，不知不觉便凑得近了，下颌不经意间被撞了下，力道并不重，垂眸对视的一瞬却让他慌了神。<br />
他倏的起身避让，正欲致歉。<br />
“没事，”殷灵栖不在乎地揉了揉额头，继续道：“我们回官署，要求漠北军机院重审旧案。伪造叛书无非是想逼走他们为辽军效力，此案绝非个例，军机院内的奸细一日不除，漠北便一日不宁，人才流失对于大晟极为不利。”<br />
马车调转方向，朝官署方位一路奔去。<br />
殷灵栖同阿丽娅核对细节，柏逢舟就在一旁静静看着她。<br />
下颌磕碰的那一下已经没有痛感了。<br />
但柏逢舟还是抬指轻轻抚过那里。<br />
这大概是重生后，头一回与公主有肢体接触。<br />
他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地，安静地陪伴在侧。<br />
如今，他连殷灵栖的手都不敢触碰。<br />
柏逢舟默默垂下了眼睫。<br />
“在想什么？”<br />
殷灵栖一抬头，一眼便看出他心事重重。<br />
柏逢舟轻轻摇头，正欲用言语遮掩过去，忽而瞥见了公主发髻间的一支赤红琉璃簪，热烈如火。<br />
柏逢舟微微失神。<br />
前世，公主妆奁中的每一件首饰都是经他之手打理的，他知晓殷灵栖不会选用这般招摇热烈的发饰，她从前……<br />
从前的某一日，她忽然卸去少女的装束，将素日喜欢的钗簪钿珰封藏于箱底，自那以后，她似乎变了一个人。<br />
她的所作所为，甚至不能再以跋扈娇纵一词简单概括。<br />
后世评之，帝女骄奢淫逸，弑杀无仁，栖凰殿外长久血流成河。<br />
很长一段时日里，只有柏逢舟一人能抱琴行走其间。白衣出尘，只谈风月，不事杀戮，不沾污血。<br />
至于后来的岁月……<br />
柏逢舟收回思绪，看着眼前这崭新的、生动鲜活的生命，恍然惊觉时光流逝之快。<br />
前世种种景象宛如南柯一梦，而今醒来，方知过往皆是镜花水月。<br />
如今的她，是鲜活的，明媚的。<br />
一个好的爱人是一剂良药。<br />
昭懿公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，这是好事，柏逢舟宽慰自己。<br />
至于遗憾么。<br />
同她能快意余生这件事相比，自己的遗憾已经不重要了。<br />
伏愿公主，千秋万岁。[1]<br />
殷灵栖见他盯着自己的簪子出神，便伸手摸了下：“有什么问题吗？很难看？”<br />
柏逢舟微笑着轻轻摇头，道：“很好，虽然色泽张扬艳丽了些，但很配公主的气色。”<br />
顿了顿，他又道：“淡妆浓抹总相宜。”<br />
首饰高调张扬，送你礼物之人是天之骄子，也自带一股傲气。<br />
首饰很配你，人也是。<br />
当然，无论高傲亦或是内敛的人物，都很衬你。<br />
因为公主足够好。<br />
阿丽娅听不懂弦外之音，只是疑惑地眨着眼睛。<br />
但殷灵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那一分不寻常的情绪。<br />
她早就知道柏逢舟有秘密瞒着自己，她试探过一回后便不再咄咄逼人，因为清楚柏逢舟会和盘托出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。<br />
正如他所说：柏逢舟永远不会背叛公主。<br />
但就在此时此刻，殷灵栖感觉到，距离他心甘情愿揭晓谜底的时间很近了。<br />
也许就在下一刻。<br />
殷灵栖看着他，看着柏逢舟启唇，若有所言。<br />
一声凄厉的嘶鸣忽然将人的注意引走。<br />
车轮蓦地刹住。<br />
耳畔荡开轰鸣声，震耳欲聋，爆炸掀起的层层热浪冲击开来，眨眼间便将周围房屋瓦舍摧毁。<br />
马车被热浪掀翻。<br />
“发生了什么！”阿丽娅扑倒在地。<br />
“官署被人炸毁了。”<br />
殷灵栖手掌撑地，坐起身来，望向不远处熊熊燃烧的烈火将夜空烧得赤红。<br />
阿丽娅拍去身上灰烬，目光被夜空中幽幽飘散的纸钱吸引。<br />
“是枭！”她道，“这是枭的印记！”<br />
深夜里，枭组织人手潜入大晟地界，在官署四面布下火油，引燃漠北官署。<br />
只是大辽漏算了，殷灵栖提早一个时辰碰巧下令将巡逻的军士押送至城郭西部的大狱，侥幸死里逃生，保全了都护府一部分兵力。<br />
“枭的人手应当还在附近，我们……怎么办……”阿丽娅傻眼了。<br />
殷灵栖头脑转得极快，几乎在瞬间便反应过来：“糟了，只怕是冲着劫狱来到。钩吻，速派人手去往地牢拦截特穆尔！断然不能让他离开地牢，如若拦不住便就地斩杀！”<br />
“带上那些旧信，赶往都护府为你寻求庇护。”殷灵栖当机立断，解开马车间的绳索，翻身上马，问她：“会骑马吗？”<br />
阿丽娅摇头。<br />
“上来，我带你一起去。”殷灵栖对她伸出手。<br />
“公主！”牵机不同意，“枭的刺客就在附近，公主若是路上遇到危险又当如何？属下愿随公主同往。”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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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松开泛黄的纸张：“这几封所谓的谋反证物，并非天然书写，而是被有心之人择取文字，拼凑成的叛书。”<br />
“柏逢舟，我们……”殷灵栖正要抬起头，脑袋忽的磕上柏逢舟的下颌。<br />
青年专心阅览书信，不知不觉便凑得近了，下颌不经意间被撞了下，力道并不重，垂眸对视的一瞬却让他慌了神。<br />
他倏的起身避让，正欲致歉。<br />
“没事，”殷灵栖不在乎地揉了揉额头，继续道：“我们回官署，要求漠北军机院重审旧案。伪造叛书无非是想逼走他们为辽军效力，此案绝非个例，军机院内的奸细一日不除，漠北便一日不宁，人才流失对于大晟极为不利。”<br />
马车调转方向，朝官署方位一路奔去。<br />
殷灵栖同阿丽娅核对细节，柏逢舟就在一旁静静看着她。<br />
下颌磕碰的那一下已经没有痛感了。<br />
但柏逢舟还是抬指轻轻抚过那里。<br />
这大概是重生后，头一回与公主有肢体接触。<br />
他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地，安静地陪伴在侧。<br />
如今，他连殷灵栖的手都不敢触碰。<br />
柏逢舟默默垂下了眼睫。<br />
“在想什么？”<br />
殷灵栖一抬头，一眼便看出他心事重重。<br />
柏逢舟轻轻摇头，正欲用言语遮掩过去，忽而瞥见了公主发髻间的一支赤红琉璃簪，热烈如火。<br />
柏逢舟微微失神。<br />
前世，公主妆奁中的每一件首饰都是经他之手打理的，他知晓殷灵栖不会选用这般招摇热烈的发饰，她从前……<br />
从前的某一日，她忽然卸去少女的装束，将素日喜欢的钗簪钿珰封藏于箱底，自那以后，她似乎变了一个人。<br />
她的所作所为，甚至不能再以跋扈娇纵一词简单概括。<br />
后世评之，帝女骄奢淫逸，弑杀无仁，栖凰殿外长久血流成河。<br />
很长一段时日里，只有柏逢舟一人能抱琴行走其间。白衣出尘，只谈风月，不事杀戮，不沾污血。<br />
至于后来的岁月……<br />
柏逢舟收回思绪，看着眼前这崭新的、生动鲜活的生命，恍然惊觉时光流逝之快。<br />
前世种种景象宛如南柯一梦，而今醒来，方知过往皆是镜花水月。<br />
如今的她，是鲜活的，明媚的。<br />
一个好的爱人是一剂良药。<br />
昭懿公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，这是好事，柏逢舟宽慰自己。<br />
至于遗憾么。<br />
同她能快意余生这件事相比，自己的遗憾已经不重要了。<br />
伏愿公主，千秋万岁。[1]<br />
殷灵栖见他盯着自己的簪子出神，便伸手摸了下：“有什么问题吗？很难看？”<br />
柏逢舟微笑着轻轻摇头，道：“很好，虽然色泽张扬艳丽了些，但很配公主的气色。”<br />
顿了顿，他又道：“淡妆浓抹总相宜。”<br />
首饰高调张扬，送你礼物之人是天之骄子，也自带一股傲气。<br />
首饰很配你，人也是。<br />
当然，无论高傲亦或是内敛的人物，都很衬你。<br />
因为公主足够好。<br />
阿丽娅听不懂弦外之音，只是疑惑地眨着眼睛。<br />
但殷灵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那一分不寻常的情绪。<br />
她早就知道柏逢舟有秘密瞒着自己，她试探过一回后便不再咄咄逼人，因为清楚柏逢舟会和盘托出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。<br />
正如他所说：柏逢舟永远不会背叛公主。<br />
但就在此时此刻，殷灵栖感觉到，距离他心甘情愿揭晓谜底的时间很近了。<br />
也许就在下一刻。<br />
殷灵栖看着他，看着柏逢舟启唇，若有所言。<br />
一声凄厉的嘶鸣忽然将人的注意引走。<br />
车轮蓦地刹住。<br />
耳畔荡开轰鸣声，震耳欲聋，爆炸掀起的层层热浪冲击开来，眨眼间便将周围房屋瓦舍摧毁。<br />
马车被热浪掀翻。<br />
“发生了什么！”阿丽娅扑倒在地。<br />
“官署被人炸毁了。”<br />
殷灵栖手掌撑地，坐起身来，望向不远处熊熊燃烧的烈火将夜空烧得赤红。<br />
阿丽娅拍去身上灰烬，目光被夜空中幽幽飘散的纸钱吸引。<br />
“是枭！”她道，“这是枭的印记！”<br />
深夜里，枭组织人手潜入大晟地界，在官署四面布下火油，引燃漠北官署。<br />
只是大辽漏算了，殷灵栖提早一个时辰碰巧下令将巡逻的军士押送至城郭西部的大狱，侥幸死里逃生，保全了都护府一部分兵力。<br />
“枭的人手应当还在附近，我们……怎么办……”阿丽娅傻眼了。<br />
殷灵栖头脑转得极快，几乎在瞬间便反应过来：“糟了，只怕是冲着劫狱来到。钩吻，速派人手去往地牢拦截特穆尔！断然不能让他离开地牢，如若拦不住便就地斩杀！”<br />
“带上那些旧信，赶往都护府为你寻求庇护。”殷灵栖当机立断，解开马车间的绳索，翻身上马，问她：“会骑马吗？”<br />
阿丽娅摇头。<br />
“上来，我带你一起去。”殷灵栖对她伸出手。<br />
“公主！”牵机不同意，“枭的刺客就在附近，公主若是路上遇到危险又当如何？属下愿随公主同往。”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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