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1章
心底的苦闷似乎只能通过自__残的方式得以宣泄。<br />
殷灵栖仰起脸望着模糊不清的月色，她清楚自己不能睡过去，否则便会再次陷入梦魇。<br />
囚禁的日子里，她早就疯了。<br />
殷灵栖落手，面无表情地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。<br />
她感觉不到痛苦。<br />
柏逢舟的琴声奏了一宿。<br />
在他拨完最后一根弦后，殷灵栖抱着枕头悠悠转醒。<br />
一夜好眠，天已大亮了。<br />
她微怔了下，看着滑落在地的簪子，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了。<br />
这是她重生后安然度过的第一夜。<br />
此后夜夜柏逢舟都会如约而至，为公主抚上一曲。<br />
公主的癔症似是有所好转，又在一个秋天陡然恶化。<br />
七情六欲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心性复杂的人，但单一的魂魄没有思考的余地。<br />
支撑她重生的执念是恨意，殷灵栖杀尽了所有眼中钉，搞得满城风雨，人人自危。而今，一缕孤魂失去了目标，恍恍惚惚，找不到继续存在的意义。<br />
日子过得越来越慢，最后那些时日里，她只有听见柏逢舟的琴音，方能凝神静心片刻。<br />
她夜夜无法安睡，柏逢舟便夜夜为她弹奏琴曲。青年一双手都磨破了，鲜血染红琴弦，洒得到处都是，柏逢舟便匆匆缠起纱布，继续弹奏。<br />
纱布被血染透了一条又一条，柏逢舟科考入仕，以纸笔为生，如今他十指血肉模糊，甚至无法再提笔写字。<br />
最初，他只是单纯地想报恩。<br />
而今，这早已超过了报恩的范畴。<br />
他一直瞒着殷灵栖，直至被殷灵栖发现时，仍在努力藏起伤痕累累的手。<br />
“疼吗？”她明知答案，却还是想听柏逢舟亲口说。<br />
“不疼。”柏逢舟竭力维持面上的平静。<br />
那双白净修长的手而今血肉斑驳，惨不忍睹。<br />
“十指连心，怎么会不疼呢。”殷灵栖声音颤抖。<br />
柏逢舟轻轻摇头，微笑着道：“甘之如饴。”<br />
殷灵栖陡然崩溃，像个孩子无助地哭了起来。<br />
她觉得自己苟延残喘活着就是在拖累身边人。<br />
她病得越来越重，清醒着的时候越来越少。<br />
柏逢舟一时不察，小公主便会追着蝴蝶跑出宫殿。<br />
冬日怎么会有蝴蝶呢，只不过是病入膏肓后出现的幻觉罢了。<br />
时光飞逝，殷灵栖的身影穿过回廊，步履轻盈，跑得飞快，恍惚间又回到了前世无忧无虑的时候。<br />
她合拢双手扑向蝴蝶，却在伸出手的瞬间突然陷入昏迷，身体忽的就倒了下去，像一株迅速枯萎的花。<br />
“公主！”<br />
柏逢舟疯了一般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，焦急地冲过来。<br />
却有一道身影倏的滑过回廊，快成残影。<br />
“月余不见，她怎么病成这般模样。”萧云铮将人接住抱起，转身望向匆匆赶来的柏逢舟。<br />
柏逢舟自然知道宫外那些传闻，他们说昭懿公主是邪祟，是不祥之兆，是祸国灾星。<br />
“公主只是病了。”柏逢舟摇着头，忍不住落泪，“殿下，公主不是什么邪祟，她病了。”<br />
青年泣不成声：“她只是病了……殿下……会好的……她会好起来的……”<br />
大雪悄然落下。<br />
又是一年冬。<br />
殷灵栖自昏迷中醒来，掐了下手指，传令召见柏逢舟。<br />
柏逢舟面带微笑，用方才练习过无数次的口吻，尽可能乐观地宽慰她：“太医说了，公主只是受了风寒，养一养便好了……”<br />
“不必多说了。”殷灵栖道，“我自己的身体，自然心里有数。”<br />
柏逢舟勉强撑起的笑意登时碎了。<br />
“召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。”殷灵栖避开青年破碎的眼神，“你学识渊博，博览群书，那么……”<br />
她纠结着咬了下唇，终于吐露出秘密：“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？”<br />
柏逢舟一怔，不解其意。<br />
“这样罢，我说个故事给你听。”<br />
殷灵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，望着窗外簌簌飘落的大雪，将前世一切娓娓道来。<br />
一门之隔，萧云铮身着大氅立在雪地里，静静地听。<br />
寒风凛冽，风雪连绵不断。<br />
殷灵栖清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，很快再度陷入昏迷。<br />
柏逢舟待她睡下，这才站起身，走出内殿。<br />
木扉打开，柏逢舟一抬眸，冷不丁迎面撞上了萧云铮。<br />
“殿下……”柏逢舟讶然。<br />
靴畔积雪深约三尺，萧云铮自雪落时起一直站到现在。<br />
***<br />
殷灵栖连日靠药吊命，到了用药的时辰，被人喂了一勺药汁。<br />
她皱了下眉，昏昏沉沉躺在那儿，无意识地呢喃药苦。<br />
送到唇边的药匙停顿了下，收了回去。<br />
她口中塞进了一颗糖。<br />
殷灵栖含着糖强撑着又咽下了几口药，之后便偏过头，怎么喂也不肯再喝。<br />
“没用的。”<br />
“药石无医，没用的。”<br />
她身子瘦得厉害，瘦得几乎只剩骨头，单薄的身体陷在衾被里。<br />
但今日的柏逢舟似乎格外倔强。<br />
“柏……逢舟，”殷灵栖呛了下，蜷缩起身体咳嗽，“别这样。”<br />
帮她撑着身体的那人忽然手臂一僵。<br />
“别让我为难，”她垂下头，有气无力地小声啜泣，“太苦了，我不想再吃药了，以后都不要了。”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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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灵栖仰起脸望着模糊不清的月色，她清楚自己不能睡过去，否则便会再次陷入梦魇。<br />
囚禁的日子里，她早就疯了。<br />
殷灵栖落手，面无表情地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。<br />
她感觉不到痛苦。<br />
柏逢舟的琴声奏了一宿。<br />
在他拨完最后一根弦后，殷灵栖抱着枕头悠悠转醒。<br />
一夜好眠，天已大亮了。<br />
她微怔了下，看着滑落在地的簪子，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了。<br />
这是她重生后安然度过的第一夜。<br />
此后夜夜柏逢舟都会如约而至，为公主抚上一曲。<br />
公主的癔症似是有所好转，又在一个秋天陡然恶化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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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过得越来越慢，最后那些时日里，她只有听见柏逢舟的琴音，方能凝神静心片刻。<br />
她夜夜无法安睡，柏逢舟便夜夜为她弹奏琴曲。青年一双手都磨破了，鲜血染红琴弦，洒得到处都是，柏逢舟便匆匆缠起纱布，继续弹奏。<br />
纱布被血染透了一条又一条，柏逢舟科考入仕，以纸笔为生，如今他十指血肉模糊，甚至无法再提笔写字。<br />
最初，他只是单纯地想报恩。<br />
而今，这早已超过了报恩的范畴。<br />
他一直瞒着殷灵栖，直至被殷灵栖发现时，仍在努力藏起伤痕累累的手。<br />
“疼吗？”她明知答案，却还是想听柏逢舟亲口说。<br />
“不疼。”柏逢舟竭力维持面上的平静。<br />
那双白净修长的手而今血肉斑驳，惨不忍睹。<br />
“十指连心，怎么会不疼呢。”殷灵栖声音颤抖。<br />
柏逢舟轻轻摇头，微笑着道：“甘之如饴。”<br />
殷灵栖陡然崩溃，像个孩子无助地哭了起来。<br />
她觉得自己苟延残喘活着就是在拖累身边人。<br />
她病得越来越重，清醒着的时候越来越少。<br />
柏逢舟一时不察，小公主便会追着蝴蝶跑出宫殿。<br />
冬日怎么会有蝴蝶呢，只不过是病入膏肓后出现的幻觉罢了。<br />
时光飞逝，殷灵栖的身影穿过回廊，步履轻盈，跑得飞快，恍惚间又回到了前世无忧无虑的时候。<br />
她合拢双手扑向蝴蝶，却在伸出手的瞬间突然陷入昏迷，身体忽的就倒了下去，像一株迅速枯萎的花。<br />
“公主！”<br />
柏逢舟疯了一般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，焦急地冲过来。<br />
却有一道身影倏的滑过回廊，快成残影。<br />
“月余不见，她怎么病成这般模样。”萧云铮将人接住抱起，转身望向匆匆赶来的柏逢舟。<br />
柏逢舟自然知道宫外那些传闻，他们说昭懿公主是邪祟，是不祥之兆，是祸国灾星。<br />
“公主只是病了。”柏逢舟摇着头，忍不住落泪，“殿下，公主不是什么邪祟，她病了。”<br />
青年泣不成声：“她只是病了……殿下……会好的……她会好起来的……”<br />
大雪悄然落下。<br />
又是一年冬。<br />
殷灵栖自昏迷中醒来，掐了下手指，传令召见柏逢舟。<br />
柏逢舟面带微笑，用方才练习过无数次的口吻，尽可能乐观地宽慰她：“太医说了，公主只是受了风寒，养一养便好了……”<br />
“不必多说了。”殷灵栖道，“我自己的身体，自然心里有数。”<br />
柏逢舟勉强撑起的笑意登时碎了。<br />
“召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。”殷灵栖避开青年破碎的眼神，“你学识渊博，博览群书，那么……”<br />
她纠结着咬了下唇，终于吐露出秘密：“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？”<br />
柏逢舟一怔，不解其意。<br />
“这样罢，我说个故事给你听。”<br />
殷灵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，望着窗外簌簌飘落的大雪，将前世一切娓娓道来。<br />
一门之隔，萧云铮身着大氅立在雪地里，静静地听。<br />
寒风凛冽，风雪连绵不断。<br />
殷灵栖清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，很快再度陷入昏迷。<br />
柏逢舟待她睡下，这才站起身，走出内殿。<br />
木扉打开，柏逢舟一抬眸，冷不丁迎面撞上了萧云铮。<br />
“殿下……”柏逢舟讶然。<br />
靴畔积雪深约三尺，萧云铮自雪落时起一直站到现在。<br />
***<br />
殷灵栖连日靠药吊命，到了用药的时辰，被人喂了一勺药汁。<br />
她皱了下眉，昏昏沉沉躺在那儿，无意识地呢喃药苦。<br />
送到唇边的药匙停顿了下，收了回去。<br />
她口中塞进了一颗糖。<br />
殷灵栖含着糖强撑着又咽下了几口药，之后便偏过头，怎么喂也不肯再喝。<br />
“没用的。”<br />
“药石无医，没用的。”<br />
她身子瘦得厉害，瘦得几乎只剩骨头，单薄的身体陷在衾被里。<br />
但今日的柏逢舟似乎格外倔强。<br />
“柏……逢舟，”殷灵栖呛了下，蜷缩起身体咳嗽，“别这样。”<br />
帮她撑着身体的那人忽然手臂一僵。<br />
“别让我为难，”她垂下头，有气无力地小声啜泣，“太苦了，我不想再吃药了，以后都不要了。”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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