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 孟盈被他带了一程。<br />
谢凛不像那些为了耍帅把车蹬得飞快，直到被后座的女孩尖叫着抱紧腰身的男孩子一样。<br />
他的车骑得很稳，孟盈一手握着车座，一手拿着装玫瑰的盒子。<br />
谢凛驻唱不为钱，纯粹爱好，总有路人不明所以地留下钱币，他干脆做了个盒子，写着“只收玫瑰”。<br />
盒子里的玫瑰孟盈数了数，一共有九朵。<br />
是一个她很喜欢的数字。<br />
耳边的碎发被风挠得痒痒的，她弯弯眼睛：“谢凛，骑快点吧，不然你赶不上时间了。”<br />
“赶不上就赶不上。”谢凛无所谓地耸耸肩。<br />
“那你的演唱会怎么办？”<br />
其实就是街头驻唱，她每次都要认真地说成演唱会，好像以后真有那么一天，他要站在灯光耀眼的舞台。<br />
“不开了，”贝斯盒的带子松了，他扭头把贝斯盒背好，跟她对上视线，“带你私奔好了。”<br />
是句开惯的玩笑话。<br />
“好呀。”孟盈帮他一起整理吉他包，手指碰在一起。<br />
她抽出手，朝他笑笑。<br />
谢凛收回视线：“那坐稳了。”<br />
最后车还是按既定路线骑到了艺术区。<br />
孟盈从后座跳下来，撑着腮看谢凛为“演唱会”做准备。<br />
他的头上压着顶帽子，身形挺拔，左耳上有个字母y的耳钉。<br />
孟盈才注意到，他的头发染成了红棕色。<br />
准备工作其实很简单，“只收玫瑰”的盒子摆好，他斜靠着墙壁，拨了几下弦调音。<br />
还没有人注意到这角，他弹的是《sinners》<br />
“我们相拥之时也在支离破碎<br />
十七岁不是海誓山盟的年纪<br />
如果上帝目睹，我们都罪无可恕”<br />
他有把好嗓子，是天生的歌手。<br />
作为第一个观众，孟盈尽职尽责地鼓掌欢呼。<br />
她没有玫瑰，往盒子里放了个小熊创可贴。<br />
谢凛拨了几下弦就停了，新染的红发被风吹动，五官棱角分明，左耳的耳钉折着光。<br />
“你学过唱歌吗？”孟盈问。<br />
在她的记忆里，谢凛好像没上过专业的音乐课程。<br />
“我妈是个流浪歌手，小时候跟她走过挺多地方。”谢凛漫不经心地答。<br />
“你爸爸呢？”<br />
“我没有爸。”谢凛干脆地说。<br />
这时候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，拍着手说哥哥唱得真好听。<br />
谢凛不怎么喜欢小孩子，孟盈蹲下来，摸摸他的头：“替哥哥谢谢你。”<br />
然后把兜里的一条草莓糖给了他。<br />
小男孩拿着糖跑了，孟盈笑着跟他的背影挥手，放下手臂的时候，掌心被塞进个东西。<br />
是一袋草莓糖。<br />
“给你留的。”谢凛蹲下来，揉了把她的头，笑得有点痞。<br />
“谢谢谢凛同学。”<br />
这时陆陆续续开始有了观众，有人去买了玫瑰花放在盒子里，有了这个头，放花的人越来越多。<br />
小熊创可贴很快被压得看不见了。<br />
孟盈被挤在人群里，挥了挥手，用口型悄悄跟他告别：“我走啦，谢凛。”<br />
————<br />
孟盈推着车往回走，走到京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红灯。<br />
一辆超跑拐回来，副驾的车窗降下来，陆霄洄探出头：“孟盈。”<br />
孟盈回头，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周司屹跟陆霄洄，停下自行车，打招呼。<br />
“霄洄哥哥好。”<br />
顿了两秒。<br />
“哥哥好。”<br />
标准得跟课前问候老师好似的。<br />
陆霄洄碰了下周司屹的胳膊肘：“知道你讨厌你妹，但臭着一张脸，多不利于文明和谐价值观啊是不是？”<br />
“是你妹？”<br />
“怎么还骂人呢？”<br />
“飞行理论课的论文交完了？”周司屹冷冷侧头。<br />
陆霄洄啧一声，闭了嘴，摘下他标志性的墨镜，挥手跟孟盈打了个热情的招呼。<br />
小姑娘水蓝长裙，长发拿一根皮筋挽着，见人说话带着笑。<br />
又乖又好逗，一点儿都不像周司屹的妹妹。<br />
车在路边停下，陆霄洄笑笑：“一天没见，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。”<br />
“昨天晚上没睡着。”孟盈诚实地说。<br />
“不会是因为司屹输了吧，没事，你哥家底厚，输百八十次他都不心疼的。”<br />
“不是。”孟盈诚实地说。<br />
是因为周司屹讲的那个鬼故事。<br />
是真的好逗，也不知道周司屹怎么捡到的这个妹妹，陆霄洄在心底感叹了一把，笑眯眯问：“过两天我们要去l市？你要不要一起？”<br />
l市是国外一个度假胜地，周司屹他们每年都飞两趟。<br />
孟盈摇摇头：“不了，我还有兼职要做。”<br />
“去呗，也就一周，”陆霄洄说，“反正你哥在长滩那边包年了家度假酒店，不去白不去。你不会是怕你哥吧。”<br />
“…”<br />
“他在l市有个集训，连考核一起得大半周，完全不用担心。”陆霄洄体贴地说。<br />
周司屹瞥过来一眼。<br />
外面有人跟陆霄洄打招呼，估计是学校的熟人，他转头跟周司屹说了两句，拉开车门下了车。<br />
这一角只剩下了孟盈跟周司屹。<br />
周司屹坐在驾驶位上，表情淡淡地转着个薄荷糖盒，盒子很眼熟，孟盈很快认出来是昨天的那个。<br />
她的视线顺着冷白有力的手指上移，到锐利的肩颈轮廓，冷冷抿住的唇。<br />
周司屹侧头看过来。<br />
他的视线有种把人整个看穿的睥睨感，孟盈低了低头，目光触到她昨天亲到的那颗痣，像是被烫了一下，倏地缩了回来。<br />
暑热的风吹过来，孟盈揉了揉手指，对着这张冷脸，问候了一句礼貌的废话：“你好吗？”<br />
“还行。”<br />
“那...你爸爸好吗？”<br />
想起出门前章行芝的嘱咐，她硬着头皮问。<br />
周司屹瞥她一眼:“打算问候一下我全家？”<br />
“没有。”孟盈老实地摇了摇头。<br />
“昨晚看到鬼了吗？”周司屹解开安全带，语气平淡开口。<br />
孟盈懵了一下，记忆拉回昨晚，她在梦里被各种奇形怪状的鬼追到了天亮。<br />
后脊凉飕飕的，她僵硬地笑笑：“这个世界上没有鬼。”<br />
“所以你是被唯物主义吓成这样的？”<br />
被他一针见血地拆穿，孟盈皱着脸抿抿唇。<br />
陆霄洄打完招呼回来了，敲了敲驾驶座的窗，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，笑嘻嘻跟拉车门下车的周司屹说：“怎么感觉你妹挺怕你的？”<br />
然后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跟孟盈说：“没事，你哥虽然看着脸臭，但脾气也不怎么样。有事找霄洄哥哥给你撑腰。”<br />
大概是话说多了口渴，陆霄洄说完就钻进车里找水去了。<br />
孟盈愣愣看了眼周司屹。<br />
飞院门口摆着不少摊位，是最近京大热推的公益慈善项目，不少学生扎堆挤在那儿。<br />
周司屹瞥了一眼，收回视线，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。<br />
孟盈身后是学院外的一排栏杆，她的自行车还停在旁边，横梁快到她的腰了。<br />
擦肩的时候，周司屹垂下眼：“站稳了。”<br />
他身上雪松沐浴露的味道清晰可闻。<br />
孟盈不敢侧头，一侧头就看到他颈侧那颗痣，那些不好的记忆就跟着冒出来。<br />
她闭住眼，乖乖嗯一声。<br />
耳边，周司屹轻啧一声。</p>
谢凛不像那些为了耍帅把车蹬得飞快，直到被后座的女孩尖叫着抱紧腰身的男孩子一样。<br />
他的车骑得很稳，孟盈一手握着车座，一手拿着装玫瑰的盒子。<br />
谢凛驻唱不为钱，纯粹爱好，总有路人不明所以地留下钱币，他干脆做了个盒子，写着“只收玫瑰”。<br />
盒子里的玫瑰孟盈数了数，一共有九朵。<br />
是一个她很喜欢的数字。<br />
耳边的碎发被风挠得痒痒的，她弯弯眼睛：“谢凛，骑快点吧，不然你赶不上时间了。”<br />
“赶不上就赶不上。”谢凛无所谓地耸耸肩。<br />
“那你的演唱会怎么办？”<br />
其实就是街头驻唱，她每次都要认真地说成演唱会，好像以后真有那么一天，他要站在灯光耀眼的舞台。<br />
“不开了，”贝斯盒的带子松了，他扭头把贝斯盒背好，跟她对上视线，“带你私奔好了。”<br />
是句开惯的玩笑话。<br />
“好呀。”孟盈帮他一起整理吉他包，手指碰在一起。<br />
她抽出手，朝他笑笑。<br />
谢凛收回视线：“那坐稳了。”<br />
最后车还是按既定路线骑到了艺术区。<br />
孟盈从后座跳下来，撑着腮看谢凛为“演唱会”做准备。<br />
他的头上压着顶帽子，身形挺拔，左耳上有个字母y的耳钉。<br />
孟盈才注意到，他的头发染成了红棕色。<br />
准备工作其实很简单，“只收玫瑰”的盒子摆好，他斜靠着墙壁，拨了几下弦调音。<br />
还没有人注意到这角，他弹的是《sinners》<br />
“我们相拥之时也在支离破碎<br />
十七岁不是海誓山盟的年纪<br />
如果上帝目睹，我们都罪无可恕”<br />
他有把好嗓子，是天生的歌手。<br />
作为第一个观众，孟盈尽职尽责地鼓掌欢呼。<br />
她没有玫瑰，往盒子里放了个小熊创可贴。<br />
谢凛拨了几下弦就停了，新染的红发被风吹动，五官棱角分明，左耳的耳钉折着光。<br />
“你学过唱歌吗？”孟盈问。<br />
在她的记忆里，谢凛好像没上过专业的音乐课程。<br />
“我妈是个流浪歌手，小时候跟她走过挺多地方。”谢凛漫不经心地答。<br />
“你爸爸呢？”<br />
“我没有爸。”谢凛干脆地说。<br />
这时候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，拍着手说哥哥唱得真好听。<br />
谢凛不怎么喜欢小孩子，孟盈蹲下来，摸摸他的头：“替哥哥谢谢你。”<br />
然后把兜里的一条草莓糖给了他。<br />
小男孩拿着糖跑了，孟盈笑着跟他的背影挥手，放下手臂的时候，掌心被塞进个东西。<br />
是一袋草莓糖。<br />
“给你留的。”谢凛蹲下来，揉了把她的头，笑得有点痞。<br />
“谢谢谢凛同学。”<br />
这时陆陆续续开始有了观众，有人去买了玫瑰花放在盒子里，有了这个头，放花的人越来越多。<br />
小熊创可贴很快被压得看不见了。<br />
孟盈被挤在人群里，挥了挥手，用口型悄悄跟他告别：“我走啦，谢凛。”<br />
————<br />
孟盈推着车往回走，走到京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红灯。<br />
一辆超跑拐回来，副驾的车窗降下来，陆霄洄探出头：“孟盈。”<br />
孟盈回头，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周司屹跟陆霄洄，停下自行车，打招呼。<br />
“霄洄哥哥好。”<br />
顿了两秒。<br />
“哥哥好。”<br />
标准得跟课前问候老师好似的。<br />
陆霄洄碰了下周司屹的胳膊肘：“知道你讨厌你妹，但臭着一张脸，多不利于文明和谐价值观啊是不是？”<br />
“是你妹？”<br />
“怎么还骂人呢？”<br />
“飞行理论课的论文交完了？”周司屹冷冷侧头。<br />
陆霄洄啧一声，闭了嘴，摘下他标志性的墨镜，挥手跟孟盈打了个热情的招呼。<br />
小姑娘水蓝长裙，长发拿一根皮筋挽着，见人说话带着笑。<br />
又乖又好逗，一点儿都不像周司屹的妹妹。<br />
车在路边停下，陆霄洄笑笑：“一天没见，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。”<br />
“昨天晚上没睡着。”孟盈诚实地说。<br />
“不会是因为司屹输了吧，没事，你哥家底厚，输百八十次他都不心疼的。”<br />
“不是。”孟盈诚实地说。<br />
是因为周司屹讲的那个鬼故事。<br />
是真的好逗，也不知道周司屹怎么捡到的这个妹妹，陆霄洄在心底感叹了一把，笑眯眯问：“过两天我们要去l市？你要不要一起？”<br />
l市是国外一个度假胜地，周司屹他们每年都飞两趟。<br />
孟盈摇摇头：“不了，我还有兼职要做。”<br />
“去呗，也就一周，”陆霄洄说，“反正你哥在长滩那边包年了家度假酒店，不去白不去。你不会是怕你哥吧。”<br />
“…”<br />
“他在l市有个集训，连考核一起得大半周，完全不用担心。”陆霄洄体贴地说。<br />
周司屹瞥过来一眼。<br />
外面有人跟陆霄洄打招呼，估计是学校的熟人，他转头跟周司屹说了两句，拉开车门下了车。<br />
这一角只剩下了孟盈跟周司屹。<br />
周司屹坐在驾驶位上，表情淡淡地转着个薄荷糖盒，盒子很眼熟，孟盈很快认出来是昨天的那个。<br />
她的视线顺着冷白有力的手指上移，到锐利的肩颈轮廓，冷冷抿住的唇。<br />
周司屹侧头看过来。<br />
他的视线有种把人整个看穿的睥睨感，孟盈低了低头，目光触到她昨天亲到的那颗痣，像是被烫了一下，倏地缩了回来。<br />
暑热的风吹过来，孟盈揉了揉手指，对着这张冷脸，问候了一句礼貌的废话：“你好吗？”<br />
“还行。”<br />
“那...你爸爸好吗？”<br />
想起出门前章行芝的嘱咐，她硬着头皮问。<br />
周司屹瞥她一眼:“打算问候一下我全家？”<br />
“没有。”孟盈老实地摇了摇头。<br />
“昨晚看到鬼了吗？”周司屹解开安全带，语气平淡开口。<br />
孟盈懵了一下，记忆拉回昨晚，她在梦里被各种奇形怪状的鬼追到了天亮。<br />
后脊凉飕飕的，她僵硬地笑笑：“这个世界上没有鬼。”<br />
“所以你是被唯物主义吓成这样的？”<br />
被他一针见血地拆穿，孟盈皱着脸抿抿唇。<br />
陆霄洄打完招呼回来了，敲了敲驾驶座的窗，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，笑嘻嘻跟拉车门下车的周司屹说：“怎么感觉你妹挺怕你的？”<br />
然后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跟孟盈说：“没事，你哥虽然看着脸臭，但脾气也不怎么样。有事找霄洄哥哥给你撑腰。”<br />
大概是话说多了口渴，陆霄洄说完就钻进车里找水去了。<br />
孟盈愣愣看了眼周司屹。<br />
飞院门口摆着不少摊位，是最近京大热推的公益慈善项目，不少学生扎堆挤在那儿。<br />
周司屹瞥了一眼，收回视线，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。<br />
孟盈身后是学院外的一排栏杆，她的自行车还停在旁边，横梁快到她的腰了。<br />
擦肩的时候，周司屹垂下眼：“站稳了。”<br />
他身上雪松沐浴露的味道清晰可闻。<br />
孟盈不敢侧头，一侧头就看到他颈侧那颗痣，那些不好的记忆就跟着冒出来。<br />
她闭住眼，乖乖嗯一声。<br />
耳边，周司屹轻啧一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