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阿妩依然哼唧。</p><p> 她其实疑心他心中不喜，如今看他笑起来颇为纵容，也就放心了。</p><p> 她晕晕乎乎的，便咬他手指头：“那也不行，阿妩受不了了。”</p><p> 她眼神湿漉漉的，这样子谁受得了。</p><p> 景熙帝弯腰下来，用鼻尖抵着她的，茶眸中的意味不言而喻：“还想再来？明日还起得来吗？”</p><p> 阿妩眼神迷离，两颊火烫，她抬起手指来，轻轻触碰男人俊美但过于肃穆的面庞。</p><p> 她口中呢喃：“不起来可以吗，还是说皇上要早朝？那皇上为我君王不早朝？”</p><p> 景熙帝直接握住她的下巴：“你自己找——”</p><p> 最后一个字，他没说出口，便把她几乎吞下去。</p><p> 一夜荒唐。</p><p> 谁知第二日，阿妩隐约听说，太子突然被加了许多课业，都是帝王课业。</p><p> 皇帝这是对太子一片栽培之心，理直气壮，光明正大。</p><p> 但太子却累得差点瘫倒。</p><p> 小皇子和公主满百日时，帝王拜祭宗庙，为幼子幼女赐名，太子名墨尧，雍氏这一代都是从墨字辈，经钦天监根据八字测算，帝王反复推敲，并和皇太后商议，也和阿妩好一番商酌，最后终于敲定，小皇子名墨兮，姓雍，全名为雍墨兮，小公主为墨与，全名为雍墨与，小公主封号德润，为德润公主。</p><p> 是以两个小娃儿，日常一个称作二皇子，一个便是二公主，或德润公主了。</p><p> 这一日，因景熙帝为二皇子和二公主设醮供，道官进拜，景熙帝亲自拈香行礼，告慰上苍，为龙凤双胎救灾度厄，祈思请福，保命延年。</p><p> 因这斋醮是七日七夜的大醮，自然耗费巨大，有九百九十九位仙道诵经焚香，日夜不休，阿妩身为二皇子和二公主生母，也随同前往。</p><p> 却见这钦安殿悬挂幡旌，阶梯相连，又有香烛灯光，斋坛上香火缭绕，并有瓜果极品，那些道士纷纷走禹步，唱赞颂，并诵经祷告，外面更有教坊司的钟磬之声，不绝于耳。</p><p> 阿妩在焚香之后，作为皇眷，便要在女官陪同下离开，可是就在她要走下台阶时，无意中一个抬眼，却看到了一人。</p><p> 那人身形颀长结实，身着金丝银线的绣花道袍，眉眼恰是阿妩再熟悉不过的！</p><p> 叶寒哥哥！</p><p> 阿妩蓦然睁大眼睛，整个人都被定在那里，惊喜以及不敢置信让她无法发出声音。</p><p> 这时，低头诵经的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，略抬头，往阿妩的方向看过来，于是两个人的视线便对上。</p><p> 阿妩张口，便要喊他，叶寒却以眼神制止了她。</p><p> 阿妩愣了下，看看四周围，她到底收住声，但心里已是惊涛骇浪。</p><p> 叶寒低垂着眉眼，走在道士行列中，随着他们一起走至一长杆前，那长杆上燃点九灯，他们便绕着香灯走虚步，并口中念念有词。</p><p> 阿妩迅速想起许多事，叶寒哥哥是自己订过亲的，也曾彼此咬过唇的，还曾经抱过，这些事景熙帝都知道。</p><p> 她当时只以为天高皇帝远，这辈子兴许都见不到了，便一股脑都招供了。</p><p> 可现在叶寒哥哥竟近在眼前。</p><p> 青梅竹马</p><p> 阿妩看着叶寒哥哥, 心中自是惊涛骇浪，一时也想起许多。</p><p> 她想起景熙帝对待聂三的手段，聂三可是被折磨一通后直接阉割当太监了, 且也不是当什么好太监, 听起来应该是被派了苦差, 这辈子都无出头之日了。</p><p> 还有昔日延祥观的那些道姑，都没什么好下场。</p><p> 她不确定景熙帝会如何对待叶寒。</p><p> 可她实在想和叶寒说话, 便只能故作聆听诵经, 驻足在经幡之下, 仿佛仔细听着，其实时不时看向叶寒方向。</p><p> 相比其他道士，叶寒肌肤是经年风吹日晒的幽黑，他的眼瞳也很黑, 黑得仿佛墨汁染过。</p><p> 他长高了许多, 肩膀也壮实了, 显然是经过了许多事。</p><p> 偶尔间, 他仿佛不经意地瞥向阿妩, 坚毅的唇轻轻蠕动着。</p><p> 他在说唇语, 示意她不要张扬。</p><p> 这么驻足片刻, 景熙帝便在几位朝臣陪同下往这边走来, 阿妩怕引起外人怀疑, 便先行离开。</p><p> 不过因见到叶寒，她到底心存期盼, 于是刻意寻找着机会, 好在这种几乎上千道士的大醮，果然有许多空可以钻，竟让她寻到机会。</p><p> 当时恰好景熙帝陪着太后娘娘, 母子二人说话，她便以请教经书道义为由，随意指派人请一位道士来解答，有意无意的，请的恰好便是叶寒。</p><p> 冬日的风低低地吹过，将他身上那宽大道袍吹得鼓起，之后又缓慢地落下。</p><p> 阿妩身为贵妃，高坐于帐厅之中，一旁有垂幄缭绕，并有莲花宝灯以及女官陪伴，香烟缭绕中，倒是不至于引人怀疑。</p><p> 远处便是诵经之声，以及教坊司的乐声，恰好能掩盖两个人说话的声音。</p><p> 阿妩先佯装请教道义，私底下却快速地问</p> ', ' ')('\n <p>起来：“阿兄，我阿爹和阿兄呢，你听到他们消息了吗？”</p><p> 叶寒视线机敏迅捷地扫向别处，之后压低声音道：“听来往的商人说，去岁在马六甲遇到过他们，不过如今不知消息。”</p><p> 阿妩的心猛地一跳，惊喜交加。</p><p> 惊的是阿爹阿兄遇到麻烦，喜的是他们还活着！</p><p> 还活着啊！只要活着就可以！</p><p> 她几乎激动得跳起来，好在叶寒的眼神够冷静克制，让她瞬间收敛了。</p><p> 她压抑下来，攥着拳，急切地看着叶寒。</p><p> 叶寒视线扫过周围人等，低声而快速地道：“那一日上船，遇到海寇，有大炮，海染红了，村人都死了，我勉强逃生，恰得你父兄传回消息，我一面寻你，一面追查海寇消息，后来阴差阳错，入了道门。”</p><p> 说到这里，他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，唯独墨黑眼底泛起压抑的痛意。</p><p> 他磨了磨牙，艰涩地道：“我无意中打探到消息，知道你竟入了宫，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，来这宫中确认，果然是你。”</p><p> 他一口气说完，显然是早想好怎么说，一股脑快速说完，免得没机会了。</p><p> 说完后他好像松了口气。</p><p> 这时 ，他无声地注视着阿妩，后知后觉地流下泪来。</p><p> 少年刚毅削瘦的脸庞依然没什么表情，他自怒海血泊中挣扎而出，冷峻克制。</p><p> 可是现在，面对自己心之所系，提起过往种种，泪水滑过他紧绷的下颌骨。</p><p> 他声音嘶哑苦涩，犹如气音：“阿妩，海寇是朝廷的人，我要报仇，为他们报仇，不然我不甘心。”</p><p> 阿妩一口气听到这么多话，脑子几乎都要炸开了。</p><p> 海寇是朝廷的人？怎么会是朝廷的人？</p><p> 她忙道：“是不是陆家的人，陆家的人？”</p><p> 叶寒咬牙切齿，恨声道：“对，就是镇安侯府陆家——”</p><p> 谁知便有女官往这边走来，阿妩生怕别人察觉有异，便随口请教了几句经书，之后打发叶寒离开。</p><p> 叶寒不舍地看了阿妩一眼，便低头毅然离去。</p><p> 经此一事，阿妩心中大乱，她开始犹豫着，要不要把这事告诉景熙帝。</p><p> 他答应过要为自己寻找父兄，至今并没消息，自己若是告诉他，也许他可以帮着自己寻。</p><p> 可是叶寒说杀死村人的是朝廷的人，这应该和景熙帝无关，应该是陆允鉴干的，她早就觉得陆允鉴形迹可疑了！</p><p> 估计陆家是一面当捕快一面做贼，两边好处占全了！</p><p> 不过，她实在担心景熙帝会对叶寒不利。</p><p> 就在这种纠结中，阿妩起身，跟随女官前去拜见太后娘娘，太后娘娘如今正在钦天殿的内殿歇息。</p><p> 外面过于寒凉，不过寝殿中地龙烧得旺，暖和得很，以至于阿妩乍进来后鼻子有些发痒，差点打一个喷嚏。</p><p> 她用巾帕捂了下，忍住。</p><p> 一旁女官示意她安静，那意思是皇帝正在殿中陪着。</p><p> 阿妩示意她退下便是，她自己过去。</p><p> 如今太后对她颇为疼爱，她和景熙帝如胶似漆，于是日常讲究上难免松懈随意一些。</p><p> 路过寝殿前的廊门时，旁边灯笼似乎晃了下，阿妩眼前一暗，又一亮，之后便是淡淡的龙涎香气息。</p><p> 她提着裙摆，匆忙往前走。</p><p> 谁知道刚踏上柔软的地衣，便听得里面景熙帝和太后似乎有些争执，其中还提到太子，提到她。</p><p> 她待要细听，却只捕捉到些许言语：“……若儿子驭龙而去，那干脆要她为儿子殉葬……”</p><p> 阿妩听得一惊。</p><p> 这是景熙帝的声音！</p><p> 谁，要谁殉葬？</p><p> 她拼命支棱起耳朵，似乎太后说了什么，之后，景熙帝冷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：“……她若殉葬，太子必大恸，大恸之余，绝了心思，免了人伦丑事，太子也会善待幼弟弱妹……”</p><p> 这……是要她殉葬？</p><p> 阿妩只觉脑中轰隆一声，仿佛有什么炸开了，眼前一片空白。</p><p> 她的手指无法控制地发抖，背脊也在颤，站都要站不稳了。</p><p> 这时母子两人似乎又有些争辩，她不愿再听，匆忙提着裙子一个闪身，退出去了。</p><p> 佯作镇定，在宫娥和内监陪同下，行至一旁帐中，推说疲惫，打发众人下去，阿妩得以躺在榻上。</p><p> 这时候，被刻意压抑的恐惧自骨头缝里弥漫出来，阿妩几乎窒息。</p><p> 她想，刚才她听得清清楚楚，景熙帝就是这么和太后说的，他那意思，若有一日他不在，那自己也要死，为他殉葬。</p><p> 他怕留着自己便宜了太子，也怕太子对自己一双儿女不好，所以干脆杀母留子，这样太子对两个孩子只会越发怜惜疼爱。</p><p> 真是好一番盘算！</p><p> 他往日对自己疼宠有加，就在前日，还和自己柔情蜜意，眼底的爱意几乎要溢出了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