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日叶寒离开后,阿妩终于想起景熙帝,她好奇地看他:“这几日你忙着吗?你都不理我了。”<br />
景熙帝没什么情绪地道:“不是我不理你,是你不理我,我一直都在这里,你没发现吗?”<br />
阿妩顿时不说话了,她才回忆起来,他似乎一直都在,但她一直不曾看他。<br />
自己和叶寒玩,他也不恼,就冷眼看着。<br />
景熙帝:“喜欢他?”<br />
阿妩有些犹豫。<br />
景熙帝:“想跟着他离开?”<br />
阿妩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,不吭声。<br />
景熙帝笑了下:“若是想要,便说实话。”<br />
阿妩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。<br />
景熙帝伸出手,命道:“过来。”<br />
阿妩迈前一步,景熙帝一扯,便把她扯入自己怀中。<br />
他托着阿妩的脸庞,修长的大掌轻拢,强势地要她望着自己。<br />
阿妩仰脸看过去,淡茶色眸子平静温柔,但在这种目光下,阿妩竟然有些不安。<br />
她隐隐有所感,如今的一切会被打破,他似乎有了决断。<br />
应该是期盼的,但是心里又泛起丝丝的酸痛,其实是有些不舍得的。她知道,一旦走了,便再不能回头。<br />
景熙帝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别扭,他用拇指抵着她颈骨,轻轻地揉着。<br />
这种安抚于阿妩来说颇为受用,可她心里越发有了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,一种深层次的,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。<br />
景熙帝俯首,用额抵住她的,低声道:“阿妩,我是皇帝,在遇到你之前,我觉得自己只是皇帝,有你,我才和以前不一样了。”<br />
和她相遇的那一日,他寡淡冷漠的心才被注入一些温度。<br />
景熙帝:“我曾承诺阿妩,要以父母之心待你,可其实我根本做不到,你也不会信我,如今想来,实在可笑至极。”<br />
阿妩心头微震,她怔怔地抬头看过去。<br />
景熙帝收敛了笑意,无声地看着她,沉默而严肃。<br />
阿妩突然有些心慌:“你……”<br />
这让他看上去很有距离感,就好像……他彻底离她而去了。<br />
景熙帝抬起手,帮她顺起耳边一缕发:“阿妩,这一次,我给你你最想要的。”<br />
第91章 分离<br />
景熙帝做了周密安排, 皇贵妃称病于南琼子别苑养病,两个孩子暂交给太后和庄妃照顾。<br />
这几日他暂且将朝政交给太子打理,他自己则留在南琼子, 专心地陪了阿妩, 陪她用膳, 陪她说话,夜晚也会搂着她哄睡。<br />
这种全心全意的陪伴格外让人沉迷, 阿妩也安静起来, 不再抗拒, 也不会和他哭闹,以至于这让景熙帝有种错觉,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过日子,可以天长地久。<br />
不过总归要分离, 在他一切安排后, 他也必须要离开了。<br />
这天晚间时分, 天已经不早了, 不过阿妩依然不睡, 她正把玩着叶寒为她编的兔子, 用枝叶和草编织的, 略显笨拙朴实, 但也有些兔子的样子, 阿妩很喜欢。<br />
等叶寒离开了,她搂着兔子不舍得放开。<br />
景熙帝坐在烛光的暗影中, 无声地注视着她, 看她白净的手指尖温柔地触碰过那只兔子的眼睛。<br />
她喜欢这只兔子,眼底的温柔和期待是他从未见过的。<br />
就算面对她生下的一双儿女时候,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温柔。<br />
景熙帝在这一刻突然想起陆允鉴。<br />
当阿妩有些嫌弃地将陆光澜推开, 陆允鉴急步过去抱起陆光澜时,陆允鉴在想什么?<br />
这时,阿妩浓密的睫毛扑簌簌地动了下,她终于抬起眼来,看向景熙帝。<br />
天入夏后,又开始凉了,山风轻撞着窗棂,有梧桐树的叶子落下来,很轻的声响,就落在窗棂外的台栏上。<br />
两个人的视线就在这无边的静谧中相遇,之后如同蚂蚁的触角,她很快别开了视线。<br />
景熙帝看向她怀中兔子:“我曾送阿妩金兔银兔,却不知阿妩原来喜欢草编的兔,只可惜,我不会编。”<br />
阿妩轻咬着唇,不吭声。<br />
景熙帝略侧首,注视着她:“阿妩要看看墨与和墨兮吗?见他们最后一面,再抱抱他们?”<br />
阿妩还是不说话,她透过半开的窗子看着窗外,月牙要落下了,夜很深了。<br />
她的侧影透着冷漠的绝然。<br />
她连孩子都不会牵挂,没什么可以挽留她。<br />
景熙帝原本就知道,如今却再一次确认了。<br />
他看着她良久,最后终于道:“阿妩,我都已经安排好了,明日叶寒带你离开,我走了。”<br />
阿妩还是不言语。<br />
景熙帝起身,迈步离开。<br />
阿妩的视线缓慢地落在他的背影上。<br />
男人挺拔颀长,着一身藏青袍衫便服,一头乌发也只是很家常地挽起来,看上去似曾相识。<br />
这个昔日总是掌控一切的人,此时背影格外萧索,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。<br />
会有那么一刻,她是不忍心的,可是很快这种不忍心便被更多复杂的情绪所占领。<br />
人的心藏在身体的深处,她看不懂,看不清。<br />
景熙帝走到门扉前,他的指尖搭在了房门上,动作却停了下来。<br />
他略垂下眼,哑声道:“阿妩,还记得我离开的那一晚吗?”<br />
他这么一说,阿妩记起了。<br />
是了,那一晚山风萧瑟,他和她缠绵悱恻,之后他下榻离去,着的便是这样一身青袍。<br />
于是陡然间,阿妩觉得自己心口被狠狠撞击了下,酸软得一塌糊涂,但是又有更多的委屈如同决堤一般涌出。<br />
她攥紧了拳,看着景熙帝的背影,开口道:“我记起来了。”<br />
景熙帝身形微僵。<br />
阿妩盯着他的背影,一字字地道:“我也记起来那一天,你穿着同样的衣袍,挽着同样的发,你温柔地抱着我,疼爱我,让我觉得我们是一对夫妻,恩爱有加,缠绵一辈子。”<br />
景熙帝心头有一团火在烧,烧得五内俱焚。<br />
阿妩:“其实那时候我便喜欢你了,觉得你好看,你低头读经书的样子好看,觉得你拿起笔来执掌天下,放下笔便能仙风道骨,我甚至想着,若是你年轻十岁,生在东海之滨,我一定对你思慕爱恋,要穷尽一切办法嫁给你,要为你生儿育女,生两个女儿两个儿子,要为你缝补衣衫,要在日暮中痴痴地站在海边,看你打渔归来。”<br />
她的声音缠绵如丝,却透着丝丝沁凉,在这入秋的夜晚荡开来。<br />
景熙帝:“可是那一晚我什么都不知道,我走了,舍弃了。”<br />
绝然地离开了,将一室缠绵抛在身后。<br />
阿妩眼泪落下来:“其实你走了,我松了口气,因为我明白,你若知道我身份,我必死无疑。”<br />
景熙帝缓慢转身,看向阿妩。<br />
此时的她柔软乌黑的发丝披散在羸弱的肩头,她睁着水盈盈的眼睛,含泪望着自己。<br />
可他却想起那一日,她抱着膝盖坐在榻上,将脸埋在臂弯中的样子。<br />
他甚至记得那一夜很凉,银炭的声音很细碎,也记得她的乌发落在松散的白绫布裤脚处的样子。<br />
阿妩低头,喃喃地道:“我果然没猜错,太子妃欺负我,陆允鉴羞辱我,你也要杀我……”<br />
景熙帝走到榻边,将她抱在怀中。<br />
阿妩的身体在颤抖,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:“你对我不好,你要杀了我,我好害怕,我不想死,我想回家……”<br />
景熙帝胡乱亲吻她散乱的发:“对,我对你不好,是我不好。”<br />
阿妩越哭越难受:“我才不要殉葬,我不要为你殉葬,你要死自己去死,我不要死!”<br />
当提到这个时,她几乎崩溃,大声哭着道:“你把我赶出太子府,你欺负我,你要杀我,我恨死你了!我恨不得要你死!我怎么会爱你,又怎么会甘心陪着你!”<br />
她确实是恨的,陈年旧恨全都来了,在他怀里捶打,撕扯,咬他胸膛,像一头闷闷的小兽,在他怀中横冲直撞。<br />
景熙帝用坚实的臂膀和宽大的身躯将她拢住,任凭她发泄。<br />
最后阿妩终于哭累了,她无力地靠在他胸膛上,喃喃地道:“我不会再喜欢你,我也不要看到两个孩子,不要当你的皇贵妃,我什么都不要,我要回家,我要走得远远的……”<br />
景熙帝明白,他留不住她,什么都不能留住她,金银珠宝,权势富贵,再也不能打动她了。<br />
他紧紧抱住她,低头亲吻着她沾了泪的脸颊:“阿妩,那一日太后说起来,说我便是要了太子妃性命,也无济于事,说若太子有非分之想,她必不能容你,话赶话才说起,我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,必能护你一生,便是有一日我不在了,我干脆带着你一起走,也万不至于让你沦落到那个地步。”<br />
他轻叹:“虽说是一气之下回敬太后的言语,可我心知,我就是那么坏,就是对你不好,我贪婪自私,恨不得要你一直陪着我,绝对看不得你们旧情复燃。”<br />
涉及太后,所以他不愿意解释,也因为人心都有阴暗,他怎么可能彻底撇清,说没有什么无法言说的念头。<br />
这时,阿妩却仰起脸,一口叼住他的唇。<br />
她咬得有些用力,含泪的眼睛倔强地看着他。<br />
景熙帝也在垂眼看着她。<br />
山风乍起,烛火摇曳,他清楚而真切地感觉到她眼底的恨意和绝然。<br />
她会离开,不会心软,不会回头。<br />
她在咬他,要让他记住她的痛。<br />
而他无声无息地接受了此时她给予的疼痛。<br />
一个咬着,一个痛着,两个人的气息交融,相对静默无声。<br />
时间的流逝可以是须臾间,也可以是一辈子那么长,在掺杂了些许腥咸的濡湿交融中,阿妩的心飞过了千万重,于是终于,她懈了劲,贝齿松开。<br />
被阿妩蹂躏过的薄唇有着触目惊心的伤痕,景熙帝却眼神灼烫,低低喘着。
景熙帝没什么情绪地道:“不是我不理你,是你不理我,我一直都在这里,你没发现吗?”<br />
阿妩顿时不说话了,她才回忆起来,他似乎一直都在,但她一直不曾看他。<br />
自己和叶寒玩,他也不恼,就冷眼看着。<br />
景熙帝:“喜欢他?”<br />
阿妩有些犹豫。<br />
景熙帝:“想跟着他离开?”<br />
阿妩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,不吭声。<br />
景熙帝笑了下:“若是想要,便说实话。”<br />
阿妩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。<br />
景熙帝伸出手,命道:“过来。”<br />
阿妩迈前一步,景熙帝一扯,便把她扯入自己怀中。<br />
他托着阿妩的脸庞,修长的大掌轻拢,强势地要她望着自己。<br />
阿妩仰脸看过去,淡茶色眸子平静温柔,但在这种目光下,阿妩竟然有些不安。<br />
她隐隐有所感,如今的一切会被打破,他似乎有了决断。<br />
应该是期盼的,但是心里又泛起丝丝的酸痛,其实是有些不舍得的。她知道,一旦走了,便再不能回头。<br />
景熙帝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别扭,他用拇指抵着她颈骨,轻轻地揉着。<br />
这种安抚于阿妩来说颇为受用,可她心里越发有了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,一种深层次的,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。<br />
景熙帝俯首,用额抵住她的,低声道:“阿妩,我是皇帝,在遇到你之前,我觉得自己只是皇帝,有你,我才和以前不一样了。”<br />
和她相遇的那一日,他寡淡冷漠的心才被注入一些温度。<br />
景熙帝:“我曾承诺阿妩,要以父母之心待你,可其实我根本做不到,你也不会信我,如今想来,实在可笑至极。”<br />
阿妩心头微震,她怔怔地抬头看过去。<br />
景熙帝收敛了笑意,无声地看着她,沉默而严肃。<br />
阿妩突然有些心慌:“你……”<br />
这让他看上去很有距离感,就好像……他彻底离她而去了。<br />
景熙帝抬起手,帮她顺起耳边一缕发:“阿妩,这一次,我给你你最想要的。”<br />
第91章 分离<br />
景熙帝做了周密安排, 皇贵妃称病于南琼子别苑养病,两个孩子暂交给太后和庄妃照顾。<br />
这几日他暂且将朝政交给太子打理,他自己则留在南琼子, 专心地陪了阿妩, 陪她用膳, 陪她说话,夜晚也会搂着她哄睡。<br />
这种全心全意的陪伴格外让人沉迷, 阿妩也安静起来, 不再抗拒, 也不会和他哭闹,以至于这让景熙帝有种错觉,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过日子,可以天长地久。<br />
不过总归要分离, 在他一切安排后, 他也必须要离开了。<br />
这天晚间时分, 天已经不早了, 不过阿妩依然不睡, 她正把玩着叶寒为她编的兔子, 用枝叶和草编织的, 略显笨拙朴实, 但也有些兔子的样子, 阿妩很喜欢。<br />
等叶寒离开了,她搂着兔子不舍得放开。<br />
景熙帝坐在烛光的暗影中, 无声地注视着她, 看她白净的手指尖温柔地触碰过那只兔子的眼睛。<br />
她喜欢这只兔子,眼底的温柔和期待是他从未见过的。<br />
就算面对她生下的一双儿女时候,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温柔。<br />
景熙帝在这一刻突然想起陆允鉴。<br />
当阿妩有些嫌弃地将陆光澜推开, 陆允鉴急步过去抱起陆光澜时,陆允鉴在想什么?<br />
这时,阿妩浓密的睫毛扑簌簌地动了下,她终于抬起眼来,看向景熙帝。<br />
天入夏后,又开始凉了,山风轻撞着窗棂,有梧桐树的叶子落下来,很轻的声响,就落在窗棂外的台栏上。<br />
两个人的视线就在这无边的静谧中相遇,之后如同蚂蚁的触角,她很快别开了视线。<br />
景熙帝看向她怀中兔子:“我曾送阿妩金兔银兔,却不知阿妩原来喜欢草编的兔,只可惜,我不会编。”<br />
阿妩轻咬着唇,不吭声。<br />
景熙帝略侧首,注视着她:“阿妩要看看墨与和墨兮吗?见他们最后一面,再抱抱他们?”<br />
阿妩还是不说话,她透过半开的窗子看着窗外,月牙要落下了,夜很深了。<br />
她的侧影透着冷漠的绝然。<br />
她连孩子都不会牵挂,没什么可以挽留她。<br />
景熙帝原本就知道,如今却再一次确认了。<br />
他看着她良久,最后终于道:“阿妩,我都已经安排好了,明日叶寒带你离开,我走了。”<br />
阿妩还是不言语。<br />
景熙帝起身,迈步离开。<br />
阿妩的视线缓慢地落在他的背影上。<br />
男人挺拔颀长,着一身藏青袍衫便服,一头乌发也只是很家常地挽起来,看上去似曾相识。<br />
这个昔日总是掌控一切的人,此时背影格外萧索,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。<br />
会有那么一刻,她是不忍心的,可是很快这种不忍心便被更多复杂的情绪所占领。<br />
人的心藏在身体的深处,她看不懂,看不清。<br />
景熙帝走到门扉前,他的指尖搭在了房门上,动作却停了下来。<br />
他略垂下眼,哑声道:“阿妩,还记得我离开的那一晚吗?”<br />
他这么一说,阿妩记起了。<br />
是了,那一晚山风萧瑟,他和她缠绵悱恻,之后他下榻离去,着的便是这样一身青袍。<br />
于是陡然间,阿妩觉得自己心口被狠狠撞击了下,酸软得一塌糊涂,但是又有更多的委屈如同决堤一般涌出。<br />
她攥紧了拳,看着景熙帝的背影,开口道:“我记起来了。”<br />
景熙帝身形微僵。<br />
阿妩盯着他的背影,一字字地道:“我也记起来那一天,你穿着同样的衣袍,挽着同样的发,你温柔地抱着我,疼爱我,让我觉得我们是一对夫妻,恩爱有加,缠绵一辈子。”<br />
景熙帝心头有一团火在烧,烧得五内俱焚。<br />
阿妩:“其实那时候我便喜欢你了,觉得你好看,你低头读经书的样子好看,觉得你拿起笔来执掌天下,放下笔便能仙风道骨,我甚至想着,若是你年轻十岁,生在东海之滨,我一定对你思慕爱恋,要穷尽一切办法嫁给你,要为你生儿育女,生两个女儿两个儿子,要为你缝补衣衫,要在日暮中痴痴地站在海边,看你打渔归来。”<br />
她的声音缠绵如丝,却透着丝丝沁凉,在这入秋的夜晚荡开来。<br />
景熙帝:“可是那一晚我什么都不知道,我走了,舍弃了。”<br />
绝然地离开了,将一室缠绵抛在身后。<br />
阿妩眼泪落下来:“其实你走了,我松了口气,因为我明白,你若知道我身份,我必死无疑。”<br />
景熙帝缓慢转身,看向阿妩。<br />
此时的她柔软乌黑的发丝披散在羸弱的肩头,她睁着水盈盈的眼睛,含泪望着自己。<br />
可他却想起那一日,她抱着膝盖坐在榻上,将脸埋在臂弯中的样子。<br />
他甚至记得那一夜很凉,银炭的声音很细碎,也记得她的乌发落在松散的白绫布裤脚处的样子。<br />
阿妩低头,喃喃地道:“我果然没猜错,太子妃欺负我,陆允鉴羞辱我,你也要杀我……”<br />
景熙帝走到榻边,将她抱在怀中。<br />
阿妩的身体在颤抖,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:“你对我不好,你要杀了我,我好害怕,我不想死,我想回家……”<br />
景熙帝胡乱亲吻她散乱的发:“对,我对你不好,是我不好。”<br />
阿妩越哭越难受:“我才不要殉葬,我不要为你殉葬,你要死自己去死,我不要死!”<br />
当提到这个时,她几乎崩溃,大声哭着道:“你把我赶出太子府,你欺负我,你要杀我,我恨死你了!我恨不得要你死!我怎么会爱你,又怎么会甘心陪着你!”<br />
她确实是恨的,陈年旧恨全都来了,在他怀里捶打,撕扯,咬他胸膛,像一头闷闷的小兽,在他怀中横冲直撞。<br />
景熙帝用坚实的臂膀和宽大的身躯将她拢住,任凭她发泄。<br />
最后阿妩终于哭累了,她无力地靠在他胸膛上,喃喃地道:“我不会再喜欢你,我也不要看到两个孩子,不要当你的皇贵妃,我什么都不要,我要回家,我要走得远远的……”<br />
景熙帝明白,他留不住她,什么都不能留住她,金银珠宝,权势富贵,再也不能打动她了。<br />
他紧紧抱住她,低头亲吻着她沾了泪的脸颊:“阿妩,那一日太后说起来,说我便是要了太子妃性命,也无济于事,说若太子有非分之想,她必不能容你,话赶话才说起,我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,必能护你一生,便是有一日我不在了,我干脆带着你一起走,也万不至于让你沦落到那个地步。”<br />
他轻叹:“虽说是一气之下回敬太后的言语,可我心知,我就是那么坏,就是对你不好,我贪婪自私,恨不得要你一直陪着我,绝对看不得你们旧情复燃。”<br />
涉及太后,所以他不愿意解释,也因为人心都有阴暗,他怎么可能彻底撇清,说没有什么无法言说的念头。<br />
这时,阿妩却仰起脸,一口叼住他的唇。<br />
她咬得有些用力,含泪的眼睛倔强地看着他。<br />
景熙帝也在垂眼看着她。<br />
山风乍起,烛火摇曳,他清楚而真切地感觉到她眼底的恨意和绝然。<br />
她会离开,不会心软,不会回头。<br />
她在咬他,要让他记住她的痛。<br />
而他无声无息地接受了此时她给予的疼痛。<br />
一个咬着,一个痛着,两个人的气息交融,相对静默无声。<br />
时间的流逝可以是须臾间,也可以是一辈子那么长,在掺杂了些许腥咸的濡湿交融中,阿妩的心飞过了千万重,于是终于,她懈了劲,贝齿松开。<br />
被阿妩蹂躏过的薄唇有着触目惊心的伤痕,景熙帝却眼神灼烫,低低喘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