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母抽噎着，努力平稳声线，“柔柔，你外公快不行了…你能不能抽点时间，回来见他一面…？”<br />
喧闹的马路，刹那静音。<br />
轰隆一下，像是有陨石重击地面，在她空白的脑海里，砸出巨大的爆炸声。<br />
沈岁柔脸色发白，脚下迈开大步，已经随着本能下意识的跑起来，“妈，你别急。我…我马上跟经纪人请假，今晚就到苏城。”<br />
第355章<br />
想见她<br />
打车回家，收拾行李，订机票，去机场。<br />
在这一段时间里，沈岁柔像个空心的陀螺。<br />
只知道自己要去苏城，要去见她的外公，手上忙什么，不知道。还有什么事要做，也不知道。<br />
人是浮躁的，思绪收拢不起来。<br />
东西胡乱往箱子里一塞，又急匆匆地拉着往楼下跑。<br />
坐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，她才是想起给方婉打电话。<br />
告诉她这几天自己要去一趟外地，去那边的医院见很重要的家人。<br />
方婉听出她语气里的低颓，又得知是她家人病情不乐观。<br />
哪怕为难，还是帮她争取了时间，将后面的工作尽可能的推了两天。<br />
飞机起落，双脚再踏在地上时，天色已经黑了。<br />
空气不燥，变得熟悉而温润。<br />
只是沈岁柔没有心思感怀，行李都没放，直接又打车去了市里医院。<br />
走在路上，她空出的那只手，不怎么利索地拨通了沈母的电话，想问问外公的病房在哪里。<br />
但接电话的人，却是余程。<br />
“柔柔，你到了？”<br />
“嗯，我在住院部楼下，病房在几层几号？”<br />
“5楼。上来吧，快点。”<br />
他催促的语气已经尽力平稳，但沈岁柔听到这两个字，一路上提着的那颗心猛的沉了沉。<br />
她电梯都没等，气喘吁吁地往楼上跑。<br />
寻着病房号一路弯弯绕绕，然后就在走廊里看见了她的小姨，表妹小玉，外婆，隔壁云姨，以及站在一旁的余程。<br />
“小姨。”沈岁柔喊了一声，走过去的时候，感觉腿有些发软。<br />
小姨红肿的眼睛望过来，沈岁柔这才注意到，她妈妈靠在小姨肩膀上，过分安静。<br />
“柔囡…”小姨声音哑瑟，一见沈岁柔，眼泪又开始簌簌往下掉。<br />
小玉也在哭，白净的脸哭得红红的，不停地拿手背擦着眼泪。外婆被云姨扶着，站在病房外，流着泪往里看。<br />
余程率先走过来接她，帮她拿着手上的行李。<br />
沈岁柔走近了，才知道外公病情急转，现在正在里面抢救。沈母本来身体就不好，因为哭太多，虚脱晕了过去。<br />
现在这个情况，没办法抽人去单独照顾她，只能让靠在小姨身上，坐着打点滴。<br />
后来的几个小时，都是混沌而疲惫的。<br />
站在苍白清冷的走道，沈岁柔浑身发冷，也忍不住不停落泪。<br />
凌晨的时候，抢救结束。<br />
人是救回来了，医生却说情况不乐观，只能看挺不挺得过这一晚。<br />
……<br />
与生死界限打交道，是宋沉衍每天经历的事。<br />
经历了一整个下午的手术，那位突发大出血的病人，总算被拉回了这个世间。<br />
他脱掉手术服，和张豫安站在办公室的走廊尽头，靠着窗沿透气。<br />
每逢这种时候，两人都难得沉默。<br />
直到喝掉了一杯咖啡，张豫安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，无精打采地问：“所以，你接下来怎么打算，难道真要让她把那个孩子生下来？”<br />
“不可能。”宋沉衍答得干脆，表情疏离冷淡，“我不认。也不会让她利用这个机会，毁掉我的婚姻。”<br />
“那你能怎么办？”张豫安也为他发愁，“孩子在她肚子里，她不会同意放弃。你总不能强行抓她做去手术，直接拿掉吧？”<br />
宋沉衍周身气息冰冷，眼底也幽深发黯。<br />
他没搭话，张豫安转头瞥他，顿时察觉出一点危险性，吓得眼睛都睁大了，“你别乱来啊，医院虽然是你的，但这是犯法的事。”<br />
“嗯。”宋沉衍淡淡应声，抬手捏了捏紧蹙的眉心。<br />
“我认真的，不跟你开玩笑。”<br />
张豫安怕他没听进去，又苦口婆心地劝，“你想想沈岁柔，你俩好不容易和好，如果你出了什么事，她可要比现在更加难受。所以你得冷静，办法总归会有的，你得静下心慢慢想。”<br />
确实。这种事情，只要他不愿意，总不会有什么结果。<br />
宋岳庭那边他可以拖，尹黛这边可以去谈条件。<br />
怎么都好，他都愿意去尝试。<br />
但是眼下，他只有一个念头。<br />
那就是回家，想见她。<br />
想见他的沈岁柔。<br />
第356章<br />
悲<br />
张豫安好歹也是科室主任，这个病患情况他也在跟，手术成功，后面的事情他能够独自处理。<br />
于是主动请缨留下来值班，让宋沉衍先回去，也好处理一下自己的私事。<br />
能在这么混乱的境况里，立即把自己剥离出来，保持冷静，全神贯注去挽救一个病患的生命。<br />
宋沉衍也算尽职尽责，心理素质也远比常人来得稳定强大。<br />
忙完手头的事情，他确实想回去一趟，便也没推脱，解了白大褂往外走，让张豫安有事给他打电话。<br />
离开医院，宋沉衍驱车前往银星公寓，路上单手握着方向盘，给沈岁柔打了几通电话。<br />
只是那边似乎设定了勿扰模式，一拨号码，就是“暂时无法接听”的提示音。<br />
这会儿已经天黑了，他低眸扫了眼腕表时间，指针刚过八点一刻。<br />
忽然想起沈岁柔中午离开的时候说过，她后续还有些工作，要回公司一趟。<br />
可能现在人还在忙着，所以电话也打不通。<br />
宋沉衍没多想，把车停进公寓楼下的车库，给沈岁柔发消息，告诉她自己在银星这边等她。<br />
电梯上楼，熟练地用指纹解锁，然后推门而入。<br />
淡淡的香味充斥空间，是熟悉的、属于沈岁柔的味道。<br />
工作时紧绷的神经，一下松了弦。他换上拖鞋，扯松脖子上的领带，随手拽出来，跟外套一起丢在沙发上。<br />
回头时看见餐桌上还摆着半瓶鲜奶，应该是早上沈岁柔喝过，出门走得急，忘了收起来。<br />
大热天，牛奶不放冰箱容易变质。<br />
他过去随手把东西收拾掉，转身去洗漱间冲了个澡。<br />
十几分钟后，宋沉衍穿着浴衣出来，边搭着毛巾擦头发，边去查看手机上有没有沈岁柔回复的消息。<br />
这会儿已经过了九点，但联系人界面仍然空白安静，没有丝毫动态。<br />
打电话过去，那头依旧无法接听。<br />
宋沉衍蹙眉，扔开手机靠在沙发上，拿指腹摁了摁眉骨。<br />
随后想起什么，他又给文理发消息，让他联系沈岁柔的经纪人，询问那边现在的具体情况。<br />
刚熄灭屏幕打算起身换套衣服，宋岳庭的电话打了进来。<br />
“您有事？”宋沉衍抬腿上楼，语气寡淡。<br />
“到哪儿去了？”宋岳庭站在走廊里，一身正装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尹黛一个人住院，你怎么不照顾着？”<br />
听筒里捎着空旷的回音，不远处隐约有人咳嗽，似乎还有人走动。<br />
“您在医院？”宋沉衍刚穿上衬衣，眉头又蹙起来，“您去看尹黛了？”<br />
宋岳庭不置可否，“报告我已经过目，既然孩子确实是宋家的，那明后天找个时间跟尹氏那边坐下来，认真谈谈订婚事项。你拖了这么久，是该给人家一个交代了。”<br />
等着检测结果的，本来也不止他一个。<br />
只是没想到，宋岳庭那边知道得这么快。<br />
几乎都没给他透口气的时间，直接逼着他，让他马上为这件事做出交代。<br />
宋沉衍面无表情地穿好衣服，低头整理领子和袖口，沉默半晌，才是冷淡开口：“您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来的么？您了解过么？”<br />
“这不重要。况且现在说这个，也已经没有意义了。”<br />
宋岳庭沉着脸，手背在身后，语气不容置哙，“不管你有什么想法，都得把孩子的问题先解决。宋氏不能有私生子，你听清楚了？”<br />
微小的电流在空气里激荡，轰落巨石，千斤重，万斤重。<br />
宋沉衍站在床边，视线所及，都是他跟沈岁柔生活过的痕迹。<br />
他坐下来，重重舒了口气，面色平静地说：“我不可能跟她结婚。也不会因为利益，牺牲自己的婚姻。”<br />
……<br />
夜深人静，苏城病房里，满目皆是冰冷的白。<br />
沈岁柔站在门口，透过那一小扇玻璃望着里面消瘦干枯的老人，不知道那些杂乱冰凉的管子插在他身上，究竟会有多痛。<br />
外公身体一直挺硬朗，平时种花写字，精气神都不错，所以才没有及时发现，身体里隐藏的一些病症。
喧闹的马路，刹那静音。<br />
轰隆一下，像是有陨石重击地面，在她空白的脑海里，砸出巨大的爆炸声。<br />
沈岁柔脸色发白，脚下迈开大步，已经随着本能下意识的跑起来，“妈，你别急。我…我马上跟经纪人请假，今晚就到苏城。”<br />
第355章<br />
想见她<br />
打车回家，收拾行李，订机票，去机场。<br />
在这一段时间里，沈岁柔像个空心的陀螺。<br />
只知道自己要去苏城，要去见她的外公，手上忙什么，不知道。还有什么事要做，也不知道。<br />
人是浮躁的，思绪收拢不起来。<br />
东西胡乱往箱子里一塞，又急匆匆地拉着往楼下跑。<br />
坐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，她才是想起给方婉打电话。<br />
告诉她这几天自己要去一趟外地，去那边的医院见很重要的家人。<br />
方婉听出她语气里的低颓，又得知是她家人病情不乐观。<br />
哪怕为难，还是帮她争取了时间，将后面的工作尽可能的推了两天。<br />
飞机起落，双脚再踏在地上时，天色已经黑了。<br />
空气不燥，变得熟悉而温润。<br />
只是沈岁柔没有心思感怀，行李都没放，直接又打车去了市里医院。<br />
走在路上，她空出的那只手，不怎么利索地拨通了沈母的电话，想问问外公的病房在哪里。<br />
但接电话的人，却是余程。<br />
“柔柔，你到了？”<br />
“嗯，我在住院部楼下，病房在几层几号？”<br />
“5楼。上来吧，快点。”<br />
他催促的语气已经尽力平稳，但沈岁柔听到这两个字，一路上提着的那颗心猛的沉了沉。<br />
她电梯都没等，气喘吁吁地往楼上跑。<br />
寻着病房号一路弯弯绕绕，然后就在走廊里看见了她的小姨，表妹小玉，外婆，隔壁云姨，以及站在一旁的余程。<br />
“小姨。”沈岁柔喊了一声，走过去的时候，感觉腿有些发软。<br />
小姨红肿的眼睛望过来，沈岁柔这才注意到，她妈妈靠在小姨肩膀上，过分安静。<br />
“柔囡…”小姨声音哑瑟，一见沈岁柔，眼泪又开始簌簌往下掉。<br />
小玉也在哭，白净的脸哭得红红的，不停地拿手背擦着眼泪。外婆被云姨扶着，站在病房外，流着泪往里看。<br />
余程率先走过来接她，帮她拿着手上的行李。<br />
沈岁柔走近了，才知道外公病情急转，现在正在里面抢救。沈母本来身体就不好，因为哭太多，虚脱晕了过去。<br />
现在这个情况，没办法抽人去单独照顾她，只能让靠在小姨身上，坐着打点滴。<br />
后来的几个小时，都是混沌而疲惫的。<br />
站在苍白清冷的走道，沈岁柔浑身发冷，也忍不住不停落泪。<br />
凌晨的时候，抢救结束。<br />
人是救回来了，医生却说情况不乐观，只能看挺不挺得过这一晚。<br />
……<br />
与生死界限打交道，是宋沉衍每天经历的事。<br />
经历了一整个下午的手术，那位突发大出血的病人，总算被拉回了这个世间。<br />
他脱掉手术服，和张豫安站在办公室的走廊尽头，靠着窗沿透气。<br />
每逢这种时候，两人都难得沉默。<br />
直到喝掉了一杯咖啡，张豫安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，无精打采地问：“所以，你接下来怎么打算，难道真要让她把那个孩子生下来？”<br />
“不可能。”宋沉衍答得干脆，表情疏离冷淡，“我不认。也不会让她利用这个机会，毁掉我的婚姻。”<br />
“那你能怎么办？”张豫安也为他发愁，“孩子在她肚子里，她不会同意放弃。你总不能强行抓她做去手术，直接拿掉吧？”<br />
宋沉衍周身气息冰冷，眼底也幽深发黯。<br />
他没搭话，张豫安转头瞥他，顿时察觉出一点危险性，吓得眼睛都睁大了，“你别乱来啊，医院虽然是你的，但这是犯法的事。”<br />
“嗯。”宋沉衍淡淡应声，抬手捏了捏紧蹙的眉心。<br />
“我认真的，不跟你开玩笑。”<br />
张豫安怕他没听进去，又苦口婆心地劝，“你想想沈岁柔，你俩好不容易和好，如果你出了什么事，她可要比现在更加难受。所以你得冷静，办法总归会有的，你得静下心慢慢想。”<br />
确实。这种事情，只要他不愿意，总不会有什么结果。<br />
宋岳庭那边他可以拖，尹黛这边可以去谈条件。<br />
怎么都好，他都愿意去尝试。<br />
但是眼下，他只有一个念头。<br />
那就是回家，想见她。<br />
想见他的沈岁柔。<br />
第356章<br />
悲<br />
张豫安好歹也是科室主任，这个病患情况他也在跟，手术成功，后面的事情他能够独自处理。<br />
于是主动请缨留下来值班，让宋沉衍先回去，也好处理一下自己的私事。<br />
能在这么混乱的境况里，立即把自己剥离出来，保持冷静，全神贯注去挽救一个病患的生命。<br />
宋沉衍也算尽职尽责，心理素质也远比常人来得稳定强大。<br />
忙完手头的事情，他确实想回去一趟，便也没推脱，解了白大褂往外走，让张豫安有事给他打电话。<br />
离开医院，宋沉衍驱车前往银星公寓，路上单手握着方向盘，给沈岁柔打了几通电话。<br />
只是那边似乎设定了勿扰模式，一拨号码，就是“暂时无法接听”的提示音。<br />
这会儿已经天黑了，他低眸扫了眼腕表时间，指针刚过八点一刻。<br />
忽然想起沈岁柔中午离开的时候说过，她后续还有些工作，要回公司一趟。<br />
可能现在人还在忙着，所以电话也打不通。<br />
宋沉衍没多想，把车停进公寓楼下的车库，给沈岁柔发消息，告诉她自己在银星这边等她。<br />
电梯上楼，熟练地用指纹解锁，然后推门而入。<br />
淡淡的香味充斥空间，是熟悉的、属于沈岁柔的味道。<br />
工作时紧绷的神经，一下松了弦。他换上拖鞋，扯松脖子上的领带，随手拽出来，跟外套一起丢在沙发上。<br />
回头时看见餐桌上还摆着半瓶鲜奶，应该是早上沈岁柔喝过，出门走得急，忘了收起来。<br />
大热天，牛奶不放冰箱容易变质。<br />
他过去随手把东西收拾掉，转身去洗漱间冲了个澡。<br />
十几分钟后，宋沉衍穿着浴衣出来，边搭着毛巾擦头发，边去查看手机上有没有沈岁柔回复的消息。<br />
这会儿已经过了九点，但联系人界面仍然空白安静，没有丝毫动态。<br />
打电话过去，那头依旧无法接听。<br />
宋沉衍蹙眉，扔开手机靠在沙发上，拿指腹摁了摁眉骨。<br />
随后想起什么，他又给文理发消息，让他联系沈岁柔的经纪人，询问那边现在的具体情况。<br />
刚熄灭屏幕打算起身换套衣服，宋岳庭的电话打了进来。<br />
“您有事？”宋沉衍抬腿上楼，语气寡淡。<br />
“到哪儿去了？”宋岳庭站在走廊里，一身正装，声音压得很低，“尹黛一个人住院，你怎么不照顾着？”<br />
听筒里捎着空旷的回音，不远处隐约有人咳嗽，似乎还有人走动。<br />
“您在医院？”宋沉衍刚穿上衬衣，眉头又蹙起来，“您去看尹黛了？”<br />
宋岳庭不置可否，“报告我已经过目，既然孩子确实是宋家的，那明后天找个时间跟尹氏那边坐下来，认真谈谈订婚事项。你拖了这么久，是该给人家一个交代了。”<br />
等着检测结果的，本来也不止他一个。<br />
只是没想到，宋岳庭那边知道得这么快。<br />
几乎都没给他透口气的时间，直接逼着他，让他马上为这件事做出交代。<br />
宋沉衍面无表情地穿好衣服，低头整理领子和袖口，沉默半晌，才是冷淡开口：“您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来的么？您了解过么？”<br />
“这不重要。况且现在说这个，也已经没有意义了。”<br />
宋岳庭沉着脸，手背在身后，语气不容置哙，“不管你有什么想法，都得把孩子的问题先解决。宋氏不能有私生子，你听清楚了？”<br />
微小的电流在空气里激荡，轰落巨石，千斤重，万斤重。<br />
宋沉衍站在床边，视线所及，都是他跟沈岁柔生活过的痕迹。<br />
他坐下来，重重舒了口气，面色平静地说：“我不可能跟她结婚。也不会因为利益，牺牲自己的婚姻。”<br />
……<br />
夜深人静，苏城病房里，满目皆是冰冷的白。<br />
沈岁柔站在门口，透过那一小扇玻璃望着里面消瘦干枯的老人，不知道那些杂乱冰凉的管子插在他身上，究竟会有多痛。<br />
外公身体一直挺硬朗，平时种花写字，精气神都不错，所以才没有及时发现，身体里隐藏的一些病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