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
<p> 江凛迈着步子走进去。<br />
老旧电脑的帧率较低，色彩也有些失真，电子屏幕时不时扯动色块混杂的电流痕迹。<br />
江凛在屏幕里看到了陆辞言。<br />
对方在南门的保卫室中，手里拿着东西看得很仔细。<br />
十分奇异，在这样模糊的监控中，江凛竟然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对方紧皱着眉头，抿唇疑惑的模样。<br />
这样的认知让江凛升起莫名的愉悦。<br />
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。<br />
监控中的人将纸张折成巴掌大小的方块，放进口袋中。<br />
抬眸，陆辞言注意到出现在屏幕中的江凛，看江凛模样是在看监控。<br />
于是江凛就看到陆辞言扭头，目光轻而易举地找到监控的方向，对着监控挥了挥手。<br />
很严肃的模样，一张小脸绷得很紧。<br />
江凛手痒了，想捏。<br />
他撑在桌面的手不自觉握紧，骨节分明的手指曲起似有若无的弧度。<br />
祁文柏敲敲打打地在屋内破坏了一圈，伸出个脑袋盯着屏幕。<br />
“这是谁？”<br />
他在问出现在屏幕里的陆辞言。<br />
江凛敛去面上笑意，“你不需要知道。”<br />
“长头发……是你喜欢的女孩？”<br />
江凛拍开他指着屏幕的手，“和你没关系。”<br />
“不是吧，这都不愿意说？哥们又做不出那种夺人所爱的事儿。”<br />
他凑近看了眼屏幕，屏幕中，陆辞言已经给江凛比了比我过来找你的手势。<br />
祁文柏撑着下巴，忽地邪笑，“可是怎么办啊，我一看到你这么宝贝，我就想抢过来。”<br />
他低低开口，自言自语道：“我这个人啊，最爱抢别人东西了。”<br />
江凛低低笑了声，面沉如水，意味不明地说，“你可以试试。”<br />
监控视频内一切如常，大门外的街道，空无一人的操场，以及数不清的角落，都透着股子宁静祥和。<br />
但是……没有保安。<br />
保安在哪儿呢？<br />
保安不会离岗，但是从监控画面和自己所处的位置来看，南门和北门都没有保安。<br />
按照规则，学生守则中说明保安不会离岗，保安的守则中一定也有不能离岗的守则。<br />
所有人都活在某套守则之中。<br />
江凛翻动桌子抽屉，扬起的灰尘混合着腐臭味扑面而来，江凛屏住呼吸。<br />
抽屉中除了保安用的电棍和手电筒外，并没有其他东西。<br />
他伸出手摸索着抽屉内侧。<br />
果不其然摸到一张纸条。<br />
这是报纸撕下来的一个角，本就不算厚的纸张被揉的像一块破布，上面的字迹杂乱又潦草。<br />
一开始，还是正常的字迹，似乎只是谁无聊写下的随笔。<br />
【听说平成中学的薪资很高，要不是家里老母生病了，谁爱来干这活，不过……这么高的工资，不会让我去干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情吧，不想了不想了，攒够钱就辞职。<br />
上一任保安给了我一个手册，我就说钱多事少的活不存在，不过这守则真怪，还不让离岗，我上厕所算不算离岗？<br />
今天有个保安来和我交班……他没戴校牌。<br />
第二天是另一个人，我说不出来，感觉他们是同一个人，可是又长得不一样。<br />
不对，我不应该看他，是我没有仔细看守则<br />
我不应该看他<br />
不过看了会怎么样？<br />
我看到了他的眼睛<br />
眼睛<br />
他的眼睛真奇怪……】<br />
再往后，字迹逐渐潦草，肉眼可见写下这些字的人内心的慌乱。<br />
【他在和我说话<br />
我要装作没听到吗？<br />
他走了，吓死我了<br />
门卫室什么时候装了那么多监控】<br />
【好多人在看我<br />
他又来了<br />
他每天都来。<br />
好吵啊不要和我说话了<br />
不要说了！<br />
捂住耳朵！快逃！快逃！<br />
眼睛<br />
哈哈哈哈哈哈哈到处都是眼睛】<br />
难以辨别的字迹几乎几个字连成一笔。<br />
【它在看我<br />
它在看你<br />
猫来了<br />
狗也来了<br />
我不是猫<br />
我不是猫<br />
我不是猫！！！<br />
狗……<br />
红色<br />
从我的心脏里流出的血<br />
我的骨与肉<br />
我的……】<br />
……<br />
在干净的一角，端正的字迹——【多谢款待】<br />
江凛隐约摸索到什么，在杂乱的字迹当中，保安所遵守的规则以及违背规则的后果。<br />
他把被蹂躏得残破的纸张放回桌面，开始在屋内寻找其他踪迹，类似与保安守则之类的。<br />
祁文柏捡起来，凑到眼前看得仔细，过了半响，他嗯了一声，“看起来保安的死亡概率很高嘛。”<br />
江凛：“……”<br />
狭小的空间内挤着两个大男生，一下子活动不开。<br />
本来已经够捉襟见肘的保安亭中。<br />
突然被塞进另一个人。<br />
“不上课在这里做什么？”<br />
他悄无声息地出现，连一向警惕的江凛都觉得有些意外。<br />
江凛自顾自地查看着电脑硬盘中的监控，上一个保安消失时是如何消失，监控内会不会留存他消失时的画面，或者说会不会留存“它”的画面，在监控中意识到“它”的存在是否会触碰规则。<br />
闻言头也没抬，鼠标不太灵敏，肉眼可见带着说不明的粘腻污渍。<br />
要他碰是不可能的，江凛拿出口袋里的学生手册，包在鼠标上才下手。<br />
祁文柏也没搭理那人，他坐在椅子上，放松地躺倒，看那张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报纸。<br />
来人对两人的忽视没有在意，或者说他忽视了两人的忽视。<br />
他搓搓手，往手心吹了口气，“这天可真冷啊。”<br />
但屋外晴天白云。<br />
“你们俩学生上课时间呆在这里，荒废学业，对得起你辛辛苦苦的父母吗？”<br />
“唉……我家那小子也是。”<br />
他重重叹了口气，“算了，我和你们说这个干什么。”<br />
说着，他看着四仰八叉坐在椅子上的祁文柏，“同学，快回去上课吧，别老躲这里来。”<br />
祁文柏置若罔闻。<br />
“诶，我说你这小子，怎么不会理人啊，哪个班的，再这样我叫你教导主任来了啊。”<br />
从某个程度，江凛其实挺佩服祁文柏和这个保安，双方都拥有奇迹般强大的信念。<br />
一个唱独角戏，一个都快贴脸上了还能恍若未闻。<br />
祁文柏干脆闭上眼，来个与世隔绝。<br />
江凛翻看完监控。<br />
电脑老，空间也少，只储存了七天的监控视频。<br />
这七天里，穿着黑色保安服，戴着红色校牌的保安开始时悠哉悠哉地坐椅子上看报纸，报纸看完的他无聊地盯着屋外，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出去，他靠在门旁，对着屋外矗立许久，又坐回椅子。<br />
只不过没有再看报纸。<br />
过了一会，他蹭地站起身，慌张的四处张望，嘴巴动了动，好像在问，“谁？”<br />
剩下几天里，保安明显十分焦躁，他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，时不时掏出一本小册子，一遍又一遍地看。<br />
第四天，他伏在桌面上写着什么。<br />
明明监控画面中空无一人，但那保安突然剧烈的一抖，整个人都开始颤栗，似乎有什么在向他靠近，他被逼退到墙角。<br />
掏出手册的手颤抖着，手册掉到地面，他想捡起来，目光却变得惊恐。<br />
整个人已经退无可退，他背过身，将自己整个人埋进墙壁的夹角中，缓缓蹲下身。<br />
监控的画面逐渐模糊，屏幕扭曲着，画面跟着扭曲。<br />
保安的颤抖更剧烈了，他嘴里很快地碎碎念，突然猛地将自己的头砸到墙面，一下又一下，一下比一下更狠，直到猩红血液流满他的脸，墙面的血液也股往下流，甚至出现喷射状的血液痕迹。<br />
血液糊满那张每一个细胞都充斥这恐怖与绝望的脸，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，直到额头砸到昏厥。<br />
江凛有些不忍。<br />
他仿佛听见他痛苦的哀嚎。<br />
屏幕一瞬间熄灭。<br />
在灰暗的屏幕之上，江凛看到自己的脸，以及……不知何时站到身后的保安。<br />
意识到自己看到他时，江凛眉心猛地跳了一下。<br />
不好……<br />
第26章<br />
“同学，不要随便动我的电脑，里面的东西都是学校的重要资料。”<br />
保安将手搭在江凛肩上，企图将江凛从电脑前面拉开。<br />
这样的肢体接触，想要保持对对方毫无察觉显然有难度。<br />
不过江凛手撑在桌面上，暗中和他较劲。<br />
“噗嗤—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”<br />
江凛侧目看去，还要注意不和那保安对视，他是真不明白祁文柏在笑什么。<br />
就看祁文柏已经睁开眼，看着江凛捂着肚子笑得肆无忌惮。</p>
老旧电脑的帧率较低，色彩也有些失真，电子屏幕时不时扯动色块混杂的电流痕迹。<br />
江凛在屏幕里看到了陆辞言。<br />
对方在南门的保卫室中，手里拿着东西看得很仔细。<br />
十分奇异，在这样模糊的监控中，江凛竟然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对方紧皱着眉头，抿唇疑惑的模样。<br />
这样的认知让江凛升起莫名的愉悦。<br />
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。<br />
监控中的人将纸张折成巴掌大小的方块，放进口袋中。<br />
抬眸，陆辞言注意到出现在屏幕中的江凛，看江凛模样是在看监控。<br />
于是江凛就看到陆辞言扭头，目光轻而易举地找到监控的方向，对着监控挥了挥手。<br />
很严肃的模样，一张小脸绷得很紧。<br />
江凛手痒了，想捏。<br />
他撑在桌面的手不自觉握紧，骨节分明的手指曲起似有若无的弧度。<br />
祁文柏敲敲打打地在屋内破坏了一圈，伸出个脑袋盯着屏幕。<br />
“这是谁？”<br />
他在问出现在屏幕里的陆辞言。<br />
江凛敛去面上笑意，“你不需要知道。”<br />
“长头发……是你喜欢的女孩？”<br />
江凛拍开他指着屏幕的手，“和你没关系。”<br />
“不是吧，这都不愿意说？哥们又做不出那种夺人所爱的事儿。”<br />
他凑近看了眼屏幕，屏幕中，陆辞言已经给江凛比了比我过来找你的手势。<br />
祁文柏撑着下巴，忽地邪笑，“可是怎么办啊，我一看到你这么宝贝，我就想抢过来。”<br />
他低低开口，自言自语道：“我这个人啊，最爱抢别人东西了。”<br />
江凛低低笑了声，面沉如水，意味不明地说，“你可以试试。”<br />
监控视频内一切如常，大门外的街道，空无一人的操场，以及数不清的角落，都透着股子宁静祥和。<br />
但是……没有保安。<br />
保安在哪儿呢？<br />
保安不会离岗，但是从监控画面和自己所处的位置来看，南门和北门都没有保安。<br />
按照规则，学生守则中说明保安不会离岗，保安的守则中一定也有不能离岗的守则。<br />
所有人都活在某套守则之中。<br />
江凛翻动桌子抽屉，扬起的灰尘混合着腐臭味扑面而来，江凛屏住呼吸。<br />
抽屉中除了保安用的电棍和手电筒外，并没有其他东西。<br />
他伸出手摸索着抽屉内侧。<br />
果不其然摸到一张纸条。<br />
这是报纸撕下来的一个角，本就不算厚的纸张被揉的像一块破布，上面的字迹杂乱又潦草。<br />
一开始，还是正常的字迹，似乎只是谁无聊写下的随笔。<br />
【听说平成中学的薪资很高，要不是家里老母生病了，谁爱来干这活，不过……这么高的工资，不会让我去干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情吧，不想了不想了，攒够钱就辞职。<br />
上一任保安给了我一个手册，我就说钱多事少的活不存在，不过这守则真怪，还不让离岗，我上厕所算不算离岗？<br />
今天有个保安来和我交班……他没戴校牌。<br />
第二天是另一个人，我说不出来，感觉他们是同一个人，可是又长得不一样。<br />
不对，我不应该看他，是我没有仔细看守则<br />
我不应该看他<br />
不过看了会怎么样？<br />
我看到了他的眼睛<br />
眼睛<br />
他的眼睛真奇怪……】<br />
再往后，字迹逐渐潦草，肉眼可见写下这些字的人内心的慌乱。<br />
【他在和我说话<br />
我要装作没听到吗？<br />
他走了，吓死我了<br />
门卫室什么时候装了那么多监控】<br />
【好多人在看我<br />
他又来了<br />
他每天都来。<br />
好吵啊不要和我说话了<br />
不要说了！<br />
捂住耳朵！快逃！快逃！<br />
眼睛<br />
哈哈哈哈哈哈哈到处都是眼睛】<br />
难以辨别的字迹几乎几个字连成一笔。<br />
【它在看我<br />
它在看你<br />
猫来了<br />
狗也来了<br />
我不是猫<br />
我不是猫<br />
我不是猫！！！<br />
狗……<br />
红色<br />
从我的心脏里流出的血<br />
我的骨与肉<br />
我的……】<br />
……<br />
在干净的一角，端正的字迹——【多谢款待】<br />
江凛隐约摸索到什么，在杂乱的字迹当中，保安所遵守的规则以及违背规则的后果。<br />
他把被蹂躏得残破的纸张放回桌面，开始在屋内寻找其他踪迹，类似与保安守则之类的。<br />
祁文柏捡起来，凑到眼前看得仔细，过了半响，他嗯了一声，“看起来保安的死亡概率很高嘛。”<br />
江凛：“……”<br />
狭小的空间内挤着两个大男生，一下子活动不开。<br />
本来已经够捉襟见肘的保安亭中。<br />
突然被塞进另一个人。<br />
“不上课在这里做什么？”<br />
他悄无声息地出现，连一向警惕的江凛都觉得有些意外。<br />
江凛自顾自地查看着电脑硬盘中的监控，上一个保安消失时是如何消失，监控内会不会留存他消失时的画面，或者说会不会留存“它”的画面，在监控中意识到“它”的存在是否会触碰规则。<br />
闻言头也没抬，鼠标不太灵敏，肉眼可见带着说不明的粘腻污渍。<br />
要他碰是不可能的，江凛拿出口袋里的学生手册，包在鼠标上才下手。<br />
祁文柏也没搭理那人，他坐在椅子上，放松地躺倒，看那张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报纸。<br />
来人对两人的忽视没有在意，或者说他忽视了两人的忽视。<br />
他搓搓手，往手心吹了口气，“这天可真冷啊。”<br />
但屋外晴天白云。<br />
“你们俩学生上课时间呆在这里，荒废学业，对得起你辛辛苦苦的父母吗？”<br />
“唉……我家那小子也是。”<br />
他重重叹了口气，“算了，我和你们说这个干什么。”<br />
说着，他看着四仰八叉坐在椅子上的祁文柏，“同学，快回去上课吧，别老躲这里来。”<br />
祁文柏置若罔闻。<br />
“诶，我说你这小子，怎么不会理人啊，哪个班的，再这样我叫你教导主任来了啊。”<br />
从某个程度，江凛其实挺佩服祁文柏和这个保安，双方都拥有奇迹般强大的信念。<br />
一个唱独角戏，一个都快贴脸上了还能恍若未闻。<br />
祁文柏干脆闭上眼，来个与世隔绝。<br />
江凛翻看完监控。<br />
电脑老，空间也少，只储存了七天的监控视频。<br />
这七天里，穿着黑色保安服，戴着红色校牌的保安开始时悠哉悠哉地坐椅子上看报纸，报纸看完的他无聊地盯着屋外，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出去，他靠在门旁，对着屋外矗立许久，又坐回椅子。<br />
只不过没有再看报纸。<br />
过了一会，他蹭地站起身，慌张的四处张望，嘴巴动了动，好像在问，“谁？”<br />
剩下几天里，保安明显十分焦躁，他开始在屋内来回踱步，时不时掏出一本小册子，一遍又一遍地看。<br />
第四天，他伏在桌面上写着什么。<br />
明明监控画面中空无一人，但那保安突然剧烈的一抖，整个人都开始颤栗，似乎有什么在向他靠近，他被逼退到墙角。<br />
掏出手册的手颤抖着，手册掉到地面，他想捡起来，目光却变得惊恐。<br />
整个人已经退无可退，他背过身，将自己整个人埋进墙壁的夹角中，缓缓蹲下身。<br />
监控的画面逐渐模糊，屏幕扭曲着，画面跟着扭曲。<br />
保安的颤抖更剧烈了，他嘴里很快地碎碎念，突然猛地将自己的头砸到墙面，一下又一下，一下比一下更狠，直到猩红血液流满他的脸，墙面的血液也股往下流，甚至出现喷射状的血液痕迹。<br />
血液糊满那张每一个细胞都充斥这恐怖与绝望的脸，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一般，直到额头砸到昏厥。<br />
江凛有些不忍。<br />
他仿佛听见他痛苦的哀嚎。<br />
屏幕一瞬间熄灭。<br />
在灰暗的屏幕之上，江凛看到自己的脸，以及……不知何时站到身后的保安。<br />
意识到自己看到他时，江凛眉心猛地跳了一下。<br />
不好……<br />
第26章<br />
“同学，不要随便动我的电脑，里面的东西都是学校的重要资料。”<br />
保安将手搭在江凛肩上，企图将江凛从电脑前面拉开。<br />
这样的肢体接触，想要保持对对方毫无察觉显然有难度。<br />
不过江凛手撑在桌面上，暗中和他较劲。<br />
“噗嗤—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”<br />
江凛侧目看去，还要注意不和那保安对视，他是真不明白祁文柏在笑什么。<br />
就看祁文柏已经睁开眼，看着江凛捂着肚子笑得肆无忌惮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