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第137节
<p> 万俟望几乎不敢伸手碰她，嗓音哀切着颤抖着，那是怎样一种痛心泣血的眼神。<br />
孟长盈嘴角似乎牵了牵，她近乎无声地说：“好。”<br />
万俟望一直紧盯着她的反应，听清楚那个字，他猛地睁大眼睛，欣喜若狂地伸出手。<br />
可孟长盈却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。<br />
“盈盈？”<br />
“我跟你走，你应我两件事。”<br />
孟长盈嗓音嘶哑得不像样，身体在风中摇摇晃晃，似乎随时都要倒下。<br />
话音还未落下，万俟望已然急切抢白道：“我答应，我什么都答应！”<br />
“第一，我要褚巍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。”<br />
万俟望面色猛地一变，扭曲到近乎狰狞的脸上，慢慢挤出一个笑，咬牙道：“我答应。”<br />
“第二，十年内，北朔兵马不可踏入南雍边境。”<br />
“我答应你！”万俟望应得极快。<br />
下一瞬，孟长盈眼前一虚，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，软倒在风中。<br />
最后留在她视线中的，是万俟望悲怆的眼，和奔来时剧烈摇晃的绿宝金珠。<br />
“盈盈！”<br />
第108章 有愧有他在，她绝不会落得慧极必伤的……<br />
沉寂两年的长信宫门打开，北风呼啸中，宫殿内温暖得可催生春花。<br />
偌大宫殿，宫人走动间悄无声息，清苦药味浅浅浮动，叫人嘴里也跟着泛起苦来。<br />
榻上孟长盈静静躺着，浑身的血被洗得干干净净，头上包扎着，眉头紧蹙，薄唇紧抿，像支浸透在水底的白色花朵。<br />
万俟望目光一瞬也离不开她，上上下下地看，明明是在梦中也能清晰勾画出的熟悉样子，可他还是看不够似的看。<br />
许久，他伸出手，轻轻揉了下孟长盈淡红的唇珠。<br />
他的盈盈终于回来了，他该高<br />
兴的。<br />
可看到她病骨支离的模样，想到战场上那叫他心惊肉跳的一幕幕，他的心脏就一阵紧缩，第一次尝到了后怕的滋味。<br />
德福脚步轻巧走过来，低声道：“陛下，那边出事了。”<br />
“哪边？”万俟望不耐。<br />
德福左右看了看，凑近耳语了几句。<br />
万俟望霍然转头，眼神锐利直盯德福：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？”<br />
“陛下，奴才哪敢欺君呀，”德福下意识一抖，无奈似的，“那是太医亲口说的，我还请了月台姑娘过去，她进去之后也说要女医呢。”<br />
须臾间，又一名宫人来报：“陛下，不好了，那褚巍昏迷着，却还抱着人头不撒手，没法给他治伤……”<br />
只说到这里，榻上孟长盈忽地咳了一声，万俟望立即扶住她的肩膀，拿来一杯温水，柔声道：“快喝些水。”<br />
孟长盈推开他的手，疲弱抬起眼，望向那宫人，气息不稳：“庭山怎么了？我要去看看。”说着，她就要下床。<br />
万俟望赶紧按住她，劝道：“盈盈，你还病着，哪里下得了床？我既答应了你，就不会伤人一根毫毛，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？”<br />
一番话说得恳切，可孟长盈置若罔闻，只掀开被子，吃力地往下挪，才恢复几分红润的脸颊又变得苍白。<br />
只一瞬间，万俟望的安抚脱口而出：“你别急，我带你去。”<br />
孟长盈动作停住，因用力而紧绷的手臂一软，跌在他怀里。万俟望给她披上一件件棉衣毛裘，把人裹得密不透风，又弯腰给她穿上厚厚的白绒袜和靴子。<br />
细骨伶仃的脚腕上还带着青紫，人窝在他怀里，那样瘦。<br />
万俟望心尖一酸，才离开两年，这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呢？<br />
孟长盈拉了下他的袖子，催促他：“快些。”<br />
万俟望直起腰，又把热乎乎的手炉塞进她手心，轻拍了拍：“拿好了。”<br />
他抱着她起身，孟长盈几乎是坐在万俟望手臂上，脑袋被他按进颈窝。他大步往外走，脚步稳健，轻松地像揽着一簇花枝。<br />
殿外寒风刺骨，一吹过来刮刀似的，能剃下一层脸皮。<br />
万俟望掖紧她的毛裘，手掌紧紧护在缝隙处，生怕有一丝风钻进去。只走了几步，万俟望就带着她钻进了肩舆。<br />
厚实帷帘垂着，肩舆内燃着炭火，他这才稍稍松开压在孟长盈后脑处的手。<br />
肩舆微微摇晃，从万俟望的角度，能看见孟长盈垂落的纤长眼睫，眼尾小痣若隐若现。<br />
“你担心褚巍吗？”万俟望问。<br />
孟长盈嗯了一声。<br />
“你可知道褚巍是……”万俟望没有问完，只垂目紧盯着她的脸，等着她的反应。<br />
孟长盈嗓音嘶哑：“知道。”<br />
“你当真知道？”<br />
“我知道。”<br />
孟长盈睫毛掀开，疲倦眉宇间平静而镇定：“早在九年前，我就知道。”<br />
九年前，是国史案爆发那年。孟家褚家三族尽灭，除了当时贵为皇后的孟长盈之外，七百余人只活下来一个褚巍。<br />
当时他百思不得其解，褚巍怎么可能活得下来？如今终于有了答案。<br />
“怪不得，”万俟望低声喃喃，“漠朔九部虎视眈眈之下，褚家独子、荣家血脉岂能无声无息地逃往南雍，原来是这样。”<br />
孟长盈阖上眼，语气淡而悠长：“当年舅母还未怀上庭山之时，外祖父曾卜过一卦，舅母只有一胎，这一胎必是男儿。可庭山生下来，却是个女儿。外祖父闭门不出卜筮三日后，告诫舅舅，庭山必须以男儿身示人，才能避过命中死劫。”才能延续褚家血脉，才能夺回汉人江山。<br />
当年，就算是孟长盈也还未在胡汉争端的漩涡中站稳脚跟，她救不出褚家长公子，可却能救出一个和所有褚家女眷都对不上号的无名女子。<br />
褚巍的死劫，依靠着她扑朔迷离的身份而消解。<br />
至此，始末原由完全清楚了。<br />
万俟望心脏猛跳，头皮一阵发麻。他从不信鬼神，更不信修道卜筮，可此事又如何解释？<br />
一个死了十多年的老头子，居然曾一卦算出褚家未来的劫难，他的告诫甚至还真让褚巍躲过了一劫？<br />
难道这世上当真有注定的神佛命理一说？<br />
他又想起破道观里，慈道和尚那一番话。“求仁得仁”的人确已求仁得仁了，那慧极必伤的人呢？情深不寿的人呢？<br />
肩舆中暖和得叫人出汗，可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阴风直钻进骨头缝里，叫万俟望手脚发凉。<br />
他只能将孟长盈抱得紧些，再紧些。<br />
“陛下，到了。”德福声音在外响起，却没听见动静，须臾又试探着道：“陛下？”<br />
万俟望浑身一震，抱着孟长盈出了肩舆。冷风一过，他这才发现，后背已经湿透了，布料冰凉湿滑地贴着身体，像一条暗中窥视的毒蛇盘踞上来，叫人心头发紧。<br />
他低头吻一吻孟长盈的发顶，熟悉的草药味道和体温让他的心稍稍安定。<br />
孟长盈已经回到了他身边，有他在，她绝不会落得什么慧极必伤的下场。<br />
一踏入室内，月台已急匆匆迎上来：“主子……”<br />
她此时也是心神震动，就连她都不知道褚巍竟是女子。<br />
孟褚两家长辈尽死，不止她，恐怕这世上只有孟长盈和褚巍知道这个秘密。<br />
可方才两人都昏迷不醒，这才叫诊脉的太医发现了蹊跷。太医拿不定注意，不敢冒犯，只好又请月台过来。<br />
事态紧急，月台只能压下心头惊愕，请了女医来治疗。<br />
“将军别的伤都处理了，可她的右手……”月台短促吸了口气，声音微哽，“断了三指，还紧紧抱着竹卿的头颅，掰都掰不开，伤处再不处理，怕是要腐臭了。”<br />
孟长盈眼睛睁大，嘴唇翕动，好半天，她挣扎着下地，扑到褚巍床前：“庭山……”<br />
褚巍脸上的血都擦去了，可被血浸透的干硬衣衫还在，左手还僵硬保持着握剑的姿势，被削去三指的右手血肉模糊，紧抱着一颗残破头颅，污血融在一处，几乎分不出彼此。<br />
看清她的一瞬间，孟长盈眼眶瞬间滚下泪来，湿热砸在褚巍的手背上。<br />
“庭山，我是阿盈啊，庭山……”她嗓音像是被划破的丝帛，沙哑着，破碎着。<br />
褚巍静静地躺着，孟长盈一声声地唤她。<br />
“庭山，庭山……”<br />
孟长盈抱紧她，用脸贴着她的脸：“庭山，是我，松开手吧……”<br />
湿热的泪水像是一条连接血缘的纽带拉扯着人，褚巍眼皮颤了颤，缓慢睁开眼，眼珠滞涩地转动：“阿……盈……”<br />
“庭山！”孟长盈抬起头，泪光闪动，“是我，我在。”<br />
“败了……”褚巍嘴唇颤抖着，通红眼睛流出一行泪。<br />
“我还活着，你也还活着，褚家军还有残部，还有翻盘的机会，”孟长盈紧紧握住她的左手，急迫地看着她：“庭山，快松开手，让太医给你疗伤。”<br />
褚巍迟钝垂下眼，望着右手上的一团血腥。她眼角猛地抽搐了下，慢慢伸出手，摸了摸那颗血块凝结的头颅发顶。<br />
“我害苦了他……”<br />
“庭山，松开吧。”孟长盈恳求似的，泪眼朦胧，“等你好起来，我们一起择个好地方，让竹卿入土为安，好不好？”<br />
良久，良久。<br />
褚巍别过头，闭上眼，僵硬的手臂垂下去，她松开了，可凝固的血将她的手和竹卿头颅<br />
黏在一起，如同天生一体。<br />
孟长盈退后，月台和女医一齐围上去，给褚巍处理右手的伤。<br />
那颗头颅，被宫人小心收入匣中。<br />
孟长盈吐出一口气，腿脚绵软，落进万俟望稳稳的双臂中。<br />
“看到人了，伤也治了，该回去了吧？”<br />
语气不算好，天知道他看见孟长盈扑到褚巍怀里，衣衫都被她身上的血染脏，还用脸贴着她的脸，万俟望是用多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，千万别一脚踢开褚巍。</p>
孟长盈嘴角似乎牵了牵，她近乎无声地说：“好。”<br />
万俟望一直紧盯着她的反应，听清楚那个字，他猛地睁大眼睛，欣喜若狂地伸出手。<br />
可孟长盈却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。<br />
“盈盈？”<br />
“我跟你走，你应我两件事。”<br />
孟长盈嗓音嘶哑得不像样，身体在风中摇摇晃晃，似乎随时都要倒下。<br />
话音还未落下，万俟望已然急切抢白道：“我答应，我什么都答应！”<br />
“第一，我要褚巍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。”<br />
万俟望面色猛地一变，扭曲到近乎狰狞的脸上，慢慢挤出一个笑，咬牙道：“我答应。”<br />
“第二，十年内，北朔兵马不可踏入南雍边境。”<br />
“我答应你！”万俟望应得极快。<br />
下一瞬，孟长盈眼前一虚，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，软倒在风中。<br />
最后留在她视线中的，是万俟望悲怆的眼，和奔来时剧烈摇晃的绿宝金珠。<br />
“盈盈！”<br />
第108章 有愧有他在，她绝不会落得慧极必伤的……<br />
沉寂两年的长信宫门打开，北风呼啸中，宫殿内温暖得可催生春花。<br />
偌大宫殿，宫人走动间悄无声息，清苦药味浅浅浮动，叫人嘴里也跟着泛起苦来。<br />
榻上孟长盈静静躺着，浑身的血被洗得干干净净，头上包扎着，眉头紧蹙，薄唇紧抿，像支浸透在水底的白色花朵。<br />
万俟望目光一瞬也离不开她，上上下下地看，明明是在梦中也能清晰勾画出的熟悉样子，可他还是看不够似的看。<br />
许久，他伸出手，轻轻揉了下孟长盈淡红的唇珠。<br />
他的盈盈终于回来了，他该高<br />
兴的。<br />
可看到她病骨支离的模样，想到战场上那叫他心惊肉跳的一幕幕，他的心脏就一阵紧缩，第一次尝到了后怕的滋味。<br />
德福脚步轻巧走过来，低声道：“陛下，那边出事了。”<br />
“哪边？”万俟望不耐。<br />
德福左右看了看，凑近耳语了几句。<br />
万俟望霍然转头，眼神锐利直盯德福：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？”<br />
“陛下，奴才哪敢欺君呀，”德福下意识一抖，无奈似的，“那是太医亲口说的，我还请了月台姑娘过去，她进去之后也说要女医呢。”<br />
须臾间，又一名宫人来报：“陛下，不好了，那褚巍昏迷着，却还抱着人头不撒手，没法给他治伤……”<br />
只说到这里，榻上孟长盈忽地咳了一声，万俟望立即扶住她的肩膀，拿来一杯温水，柔声道：“快喝些水。”<br />
孟长盈推开他的手，疲弱抬起眼，望向那宫人，气息不稳：“庭山怎么了？我要去看看。”说着，她就要下床。<br />
万俟望赶紧按住她，劝道：“盈盈，你还病着，哪里下得了床？我既答应了你，就不会伤人一根毫毛，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？”<br />
一番话说得恳切，可孟长盈置若罔闻，只掀开被子，吃力地往下挪，才恢复几分红润的脸颊又变得苍白。<br />
只一瞬间，万俟望的安抚脱口而出：“你别急，我带你去。”<br />
孟长盈动作停住，因用力而紧绷的手臂一软，跌在他怀里。万俟望给她披上一件件棉衣毛裘，把人裹得密不透风，又弯腰给她穿上厚厚的白绒袜和靴子。<br />
细骨伶仃的脚腕上还带着青紫，人窝在他怀里，那样瘦。<br />
万俟望心尖一酸，才离开两年，这么就把自己弄成这样呢？<br />
孟长盈拉了下他的袖子，催促他：“快些。”<br />
万俟望直起腰，又把热乎乎的手炉塞进她手心，轻拍了拍：“拿好了。”<br />
他抱着她起身，孟长盈几乎是坐在万俟望手臂上，脑袋被他按进颈窝。他大步往外走，脚步稳健，轻松地像揽着一簇花枝。<br />
殿外寒风刺骨，一吹过来刮刀似的，能剃下一层脸皮。<br />
万俟望掖紧她的毛裘，手掌紧紧护在缝隙处，生怕有一丝风钻进去。只走了几步，万俟望就带着她钻进了肩舆。<br />
厚实帷帘垂着，肩舆内燃着炭火，他这才稍稍松开压在孟长盈后脑处的手。<br />
肩舆微微摇晃，从万俟望的角度，能看见孟长盈垂落的纤长眼睫，眼尾小痣若隐若现。<br />
“你担心褚巍吗？”万俟望问。<br />
孟长盈嗯了一声。<br />
“你可知道褚巍是……”万俟望没有问完，只垂目紧盯着她的脸，等着她的反应。<br />
孟长盈嗓音嘶哑：“知道。”<br />
“你当真知道？”<br />
“我知道。”<br />
孟长盈睫毛掀开，疲倦眉宇间平静而镇定：“早在九年前，我就知道。”<br />
九年前，是国史案爆发那年。孟家褚家三族尽灭，除了当时贵为皇后的孟长盈之外，七百余人只活下来一个褚巍。<br />
当时他百思不得其解，褚巍怎么可能活得下来？如今终于有了答案。<br />
“怪不得，”万俟望低声喃喃，“漠朔九部虎视眈眈之下，褚家独子、荣家血脉岂能无声无息地逃往南雍，原来是这样。”<br />
孟长盈阖上眼，语气淡而悠长：“当年舅母还未怀上庭山之时，外祖父曾卜过一卦，舅母只有一胎，这一胎必是男儿。可庭山生下来，却是个女儿。外祖父闭门不出卜筮三日后，告诫舅舅，庭山必须以男儿身示人，才能避过命中死劫。”才能延续褚家血脉，才能夺回汉人江山。<br />
当年，就算是孟长盈也还未在胡汉争端的漩涡中站稳脚跟，她救不出褚家长公子，可却能救出一个和所有褚家女眷都对不上号的无名女子。<br />
褚巍的死劫，依靠着她扑朔迷离的身份而消解。<br />
至此，始末原由完全清楚了。<br />
万俟望心脏猛跳，头皮一阵发麻。他从不信鬼神，更不信修道卜筮，可此事又如何解释？<br />
一个死了十多年的老头子，居然曾一卦算出褚家未来的劫难，他的告诫甚至还真让褚巍躲过了一劫？<br />
难道这世上当真有注定的神佛命理一说？<br />
他又想起破道观里，慈道和尚那一番话。“求仁得仁”的人确已求仁得仁了，那慧极必伤的人呢？情深不寿的人呢？<br />
肩舆中暖和得叫人出汗，可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阴风直钻进骨头缝里，叫万俟望手脚发凉。<br />
他只能将孟长盈抱得紧些，再紧些。<br />
“陛下，到了。”德福声音在外响起，却没听见动静，须臾又试探着道：“陛下？”<br />
万俟望浑身一震，抱着孟长盈出了肩舆。冷风一过，他这才发现，后背已经湿透了，布料冰凉湿滑地贴着身体，像一条暗中窥视的毒蛇盘踞上来，叫人心头发紧。<br />
他低头吻一吻孟长盈的发顶，熟悉的草药味道和体温让他的心稍稍安定。<br />
孟长盈已经回到了他身边，有他在，她绝不会落得什么慧极必伤的下场。<br />
一踏入室内，月台已急匆匆迎上来：“主子……”<br />
她此时也是心神震动，就连她都不知道褚巍竟是女子。<br />
孟褚两家长辈尽死，不止她，恐怕这世上只有孟长盈和褚巍知道这个秘密。<br />
可方才两人都昏迷不醒，这才叫诊脉的太医发现了蹊跷。太医拿不定注意，不敢冒犯，只好又请月台过来。<br />
事态紧急，月台只能压下心头惊愕，请了女医来治疗。<br />
“将军别的伤都处理了，可她的右手……”月台短促吸了口气，声音微哽，“断了三指，还紧紧抱着竹卿的头颅，掰都掰不开，伤处再不处理，怕是要腐臭了。”<br />
孟长盈眼睛睁大，嘴唇翕动，好半天，她挣扎着下地，扑到褚巍床前：“庭山……”<br />
褚巍脸上的血都擦去了，可被血浸透的干硬衣衫还在，左手还僵硬保持着握剑的姿势，被削去三指的右手血肉模糊，紧抱着一颗残破头颅，污血融在一处，几乎分不出彼此。<br />
看清她的一瞬间，孟长盈眼眶瞬间滚下泪来，湿热砸在褚巍的手背上。<br />
“庭山，我是阿盈啊，庭山……”她嗓音像是被划破的丝帛，沙哑着，破碎着。<br />
褚巍静静地躺着，孟长盈一声声地唤她。<br />
“庭山，庭山……”<br />
孟长盈抱紧她，用脸贴着她的脸：“庭山，是我，松开手吧……”<br />
湿热的泪水像是一条连接血缘的纽带拉扯着人，褚巍眼皮颤了颤，缓慢睁开眼，眼珠滞涩地转动：“阿……盈……”<br />
“庭山！”孟长盈抬起头，泪光闪动，“是我，我在。”<br />
“败了……”褚巍嘴唇颤抖着，通红眼睛流出一行泪。<br />
“我还活着，你也还活着，褚家军还有残部，还有翻盘的机会，”孟长盈紧紧握住她的左手，急迫地看着她：“庭山，快松开手，让太医给你疗伤。”<br />
褚巍迟钝垂下眼，望着右手上的一团血腥。她眼角猛地抽搐了下，慢慢伸出手，摸了摸那颗血块凝结的头颅发顶。<br />
“我害苦了他……”<br />
“庭山，松开吧。”孟长盈恳求似的，泪眼朦胧，“等你好起来，我们一起择个好地方，让竹卿入土为安，好不好？”<br />
良久，良久。<br />
褚巍别过头，闭上眼，僵硬的手臂垂下去，她松开了，可凝固的血将她的手和竹卿头颅<br />
黏在一起，如同天生一体。<br />
孟长盈退后，月台和女医一齐围上去，给褚巍处理右手的伤。<br />
那颗头颅，被宫人小心收入匣中。<br />
孟长盈吐出一口气，腿脚绵软，落进万俟望稳稳的双臂中。<br />
“看到人了，伤也治了，该回去了吧？”<br />
语气不算好，天知道他看见孟长盈扑到褚巍怀里，衣衫都被她身上的血染脏，还用脸贴着她的脸，万俟望是用多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，千万别一脚踢开褚巍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