蜡烛一点一点向下燃烧,在冬夜里发出光芒和微弱的温度,如同一个投影,将四个人的剪影放大,落在白墙上。<br />
烛火一晃一晃,摇曳在立牌前,像从前落在他们身上的阳光。<br />
从前放学的时候,落在他们身上的太阳。<br />
一片沉默里,程姗姗吸了吸鼻子,轻声问,“你真的不打算……跟小沈老师告别吗?”<br />
沈衍舟还不知道这个消息。<br />
他三天后有一场国家级的竞赛,在一星期前就已经进入了封闭式集训,想来,也是有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了。<br />
蒋唱晚静了几秒,垂下眼睫,将视线从立牌上的少年身上移开,轻声道,<br />
“他有自己的事要做,我不好打扰。”<br />
“留一条消息就好了。”<br />
她讨厌离别。<br />
也不知道要怎么跟沈衍舟告别。<br />
就算她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,要离开沈衍舟,她应该怎么办呢。<br />
这是一场永远也开不了口的道别。<br />
那索性就趁着他在封闭式集训的时刻,避重就轻,轻描淡写地说声再见吧。<br />
等到他比赛结束,她应该已经落在了大洋彼岸,时差八个小时的另一片土地。<br />
没有当面说的再见就不是离别。<br />
就好像每次放学回家,站在单元楼下的那句“明天见”一样。<br />
只是……<br />
这次可能,再也不见了。<br />
第54章<br />
54<br />
航班起飞前的倒数第二天, 蒋唱晚回了趟家属院。<br />
她哥不在,家里清清冷冷,就她一个人。<br />
蒋唱晚慢慢地收拾了一会儿东西, 准备出门时, 站在客厅门口回身, 环视一周,忽地瞥见沙发上摊开的毛毯一角。<br />
她顿了片刻。<br />
驼色白色交杂的毛毯, 柔软,宽大, 接触时温暖的触感仿佛都还停留在皮肤上,她却要走了。<br />
那是那天晚上, 她和沈衍舟盖过的毯子。<br />
来自迪士尼梦幻的动画灯光仿佛还落在毯子之上, 少年宽阔的肩头仿佛也就靠在身边,而一切都要物是人非了。<br />
她站在门口,看了许久。<br />
南山的房子承载了他们的初遇,从夏日公交车上的一瞥, 到并肩同坐的书桌前, 梧桐林荫,虫鸣鸟叫,他们在一起消磨了整个夏天。<br />
家属院的房子则承载了搬家的下午, 秋冬日满桌的佳肴, 酒杯碰撞时清脆的庆祝,忘带钥匙时的夜晚共度, 还有靠在肩头的一场电影。<br />
一时间, 诸多记忆从眼前闪过, 像是走马灯。<br />
人是不是只有在快要离别的时候,才知道从前有多快乐, 才知道有多舍不得?<br />
当时只道是寻常。<br />
蒋唱晚站在门口,回身望了许久。<br />
最后她闭了闭眼,轻缓地迈出门,回身,关上了门。<br />
-<br />
工作日的火锅店人不多,没到晚餐时刻,客人只寥寥坐了几桌。<br />
蒋唱晚很轻易地寻到熟悉的身影,纤细、娇小,在桌与桌之间的空隙里穿梭。<br />
她深呼吸两下,调整了情绪,脸上挂上礼貌而甜的笑容,脆生生地喊道,“张阿姨。”<br />
女人擦桌子的动作一顿,回身,脸上满是惊讶,“啊,晚晚,你怎么来了?”<br />
她一边惊讶,一边看向手上的抹布,连忙叠了叠,准备向后厨走去,还招呼她,“你在那边坐一坐,等阿姨忙完啊。”<br />
“好。”蒋唱晚点点头,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。<br />
张焕萍约莫去后厨忙活了,前面人不多,一时这桌叫加菜,那桌叫要纸巾,还有一桌要加点汤,一下就忙不过来了,唯一一个服务员手忙脚乱的。<br />
蒋唱晚见状,起身给靠窗那桌拆了包纸巾拿过去,左看右看,拎起桌上的火锅汤壶,小心翼翼地给靠门那桌的客人加进去。<br />
忙活了一会儿,算是帮了不少忙,大厅里的服务员连连向她道谢,张焕萍也换好了衣服,从后厨走出来,招呼她说走吧。<br />
“是吧,这女孩儿很乖的,很讨人喜欢的。”她笑着顺应同事夸奖两句,挽着蒋唱晚的胳膊,跟同事说再见,“我先下班走了啊,明天再见啊。”<br />
冬日午后出了点太阳,走出火锅店门,是一条窄窄的小巷,两个人晒着太阳,慢悠悠地在巷子里散步。<br />
“今天学校没上课吗,晚晚?”<br />
蒋唱晚摇摇头,“没有,张阿姨。”<br />
“哦哦,这样啊。”张焕萍应道,又笑了笑,“自从衍舟去集训了,我都不知道学校的情况了。”<br />
“你说他们也是管的真的很严,不能带手机,不能打电话,从早学到晚,不知道会不会压力太大了……”<br />
“不会的,阿姨。”蒋唱晚安慰她道,“小沈老师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,他肯定不会压力大的,一定会在竞赛里取得好成绩的。”<br />
“那就好。”张焕萍笑着摸了摸她的手背,说她真讨人喜欢,想了想,又感叹道,“也是幸好衍舟聪明,还有竞赛这条路可以走,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。”<br />
“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上辅导班和兴趣班,还有上国际学校的,考什么雅思和托福,我都搞不清楚这是什么,更别说送他去学了。”<br />
“我这个当妈的没能帮到他什么……”张焕萍顿了顿,轻声叹气道,“还是他自己争气啊。”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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烛火一晃一晃,摇曳在立牌前,像从前落在他们身上的阳光。<br />
从前放学的时候,落在他们身上的太阳。<br />
一片沉默里,程姗姗吸了吸鼻子,轻声问,“你真的不打算……跟小沈老师告别吗?”<br />
沈衍舟还不知道这个消息。<br />
他三天后有一场国家级的竞赛,在一星期前就已经进入了封闭式集训,想来,也是有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了。<br />
蒋唱晚静了几秒,垂下眼睫,将视线从立牌上的少年身上移开,轻声道,<br />
“他有自己的事要做,我不好打扰。”<br />
“留一条消息就好了。”<br />
她讨厌离别。<br />
也不知道要怎么跟沈衍舟告别。<br />
就算她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,要离开沈衍舟,她应该怎么办呢。<br />
这是一场永远也开不了口的道别。<br />
那索性就趁着他在封闭式集训的时刻,避重就轻,轻描淡写地说声再见吧。<br />
等到他比赛结束,她应该已经落在了大洋彼岸,时差八个小时的另一片土地。<br />
没有当面说的再见就不是离别。<br />
就好像每次放学回家,站在单元楼下的那句“明天见”一样。<br />
只是……<br />
这次可能,再也不见了。<br />
第54章<br />
54<br />
航班起飞前的倒数第二天, 蒋唱晚回了趟家属院。<br />
她哥不在,家里清清冷冷,就她一个人。<br />
蒋唱晚慢慢地收拾了一会儿东西, 准备出门时, 站在客厅门口回身, 环视一周,忽地瞥见沙发上摊开的毛毯一角。<br />
她顿了片刻。<br />
驼色白色交杂的毛毯, 柔软,宽大, 接触时温暖的触感仿佛都还停留在皮肤上,她却要走了。<br />
那是那天晚上, 她和沈衍舟盖过的毯子。<br />
来自迪士尼梦幻的动画灯光仿佛还落在毯子之上, 少年宽阔的肩头仿佛也就靠在身边,而一切都要物是人非了。<br />
她站在门口,看了许久。<br />
南山的房子承载了他们的初遇,从夏日公交车上的一瞥, 到并肩同坐的书桌前, 梧桐林荫,虫鸣鸟叫,他们在一起消磨了整个夏天。<br />
家属院的房子则承载了搬家的下午, 秋冬日满桌的佳肴, 酒杯碰撞时清脆的庆祝,忘带钥匙时的夜晚共度, 还有靠在肩头的一场电影。<br />
一时间, 诸多记忆从眼前闪过, 像是走马灯。<br />
人是不是只有在快要离别的时候,才知道从前有多快乐, 才知道有多舍不得?<br />
当时只道是寻常。<br />
蒋唱晚站在门口,回身望了许久。<br />
最后她闭了闭眼,轻缓地迈出门,回身,关上了门。<br />
-<br />
工作日的火锅店人不多,没到晚餐时刻,客人只寥寥坐了几桌。<br />
蒋唱晚很轻易地寻到熟悉的身影,纤细、娇小,在桌与桌之间的空隙里穿梭。<br />
她深呼吸两下,调整了情绪,脸上挂上礼貌而甜的笑容,脆生生地喊道,“张阿姨。”<br />
女人擦桌子的动作一顿,回身,脸上满是惊讶,“啊,晚晚,你怎么来了?”<br />
她一边惊讶,一边看向手上的抹布,连忙叠了叠,准备向后厨走去,还招呼她,“你在那边坐一坐,等阿姨忙完啊。”<br />
“好。”蒋唱晚点点头,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。<br />
张焕萍约莫去后厨忙活了,前面人不多,一时这桌叫加菜,那桌叫要纸巾,还有一桌要加点汤,一下就忙不过来了,唯一一个服务员手忙脚乱的。<br />
蒋唱晚见状,起身给靠窗那桌拆了包纸巾拿过去,左看右看,拎起桌上的火锅汤壶,小心翼翼地给靠门那桌的客人加进去。<br />
忙活了一会儿,算是帮了不少忙,大厅里的服务员连连向她道谢,张焕萍也换好了衣服,从后厨走出来,招呼她说走吧。<br />
“是吧,这女孩儿很乖的,很讨人喜欢的。”她笑着顺应同事夸奖两句,挽着蒋唱晚的胳膊,跟同事说再见,“我先下班走了啊,明天再见啊。”<br />
冬日午后出了点太阳,走出火锅店门,是一条窄窄的小巷,两个人晒着太阳,慢悠悠地在巷子里散步。<br />
“今天学校没上课吗,晚晚?”<br />
蒋唱晚摇摇头,“没有,张阿姨。”<br />
“哦哦,这样啊。”张焕萍应道,又笑了笑,“自从衍舟去集训了,我都不知道学校的情况了。”<br />
“你说他们也是管的真的很严,不能带手机,不能打电话,从早学到晚,不知道会不会压力太大了……”<br />
“不会的,阿姨。”蒋唱晚安慰她道,“小沈老师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,他肯定不会压力大的,一定会在竞赛里取得好成绩的。”<br />
“那就好。”张焕萍笑着摸了摸她的手背,说她真讨人喜欢,想了想,又感叹道,“也是幸好衍舟聪明,还有竞赛这条路可以走,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。”<br />
“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上辅导班和兴趣班,还有上国际学校的,考什么雅思和托福,我都搞不清楚这是什么,更别说送他去学了。”<br />
“我这个当妈的没能帮到他什么……”张焕萍顿了顿,轻声叹气道,“还是他自己争气啊。”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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