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沉默。<br />
就算回到了秦公馆，也没有太多的话。<br />
秦骥很绅士地为他把购物袋都提回了房间。<br />
“秦骥。”<br />
秦骥回头看他：“早些休息。”<br />
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。<br />
夏泽笙脚边上那成堆的购物袋仿佛还带着之前愉快的气氛，显得有些无所适从。<br />
他站在房间里，皱起了眉。<br />
*<br />
秦骥这个晚上过得并不好。<br />
事情堆满了待办列表。<br />
电话一直在响。<br />
微信上找他的人很多，他坐在办公桌前面对屏幕，却什么也不想干。<br />
他是个商人。<br />
但是商人是什么？<br />
工作。<br />
赚钱。<br />
然后再工作。<br />
赚更多的钱。<br />
严格的自我管理，精准地分析，毫无无惧又孤注一掷的决策。最后用一场盛大的豪赌，换来普通人无法想象的，无穷无尽的财富。<br />
这是顺理成章的。<br />
这是理所当然的。<br />
这是天经地义的。<br />
……但是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干。<br />
眼前一直晃着夏泽笙的脸，还有他下午欲言又止，即将说出的话。<br />
“但是……”<br />
但是什么呢？<br />
夏泽笙的眼睛太明亮了，似乎下一刻就能窥探出他自己都不想仔细去明了的心思。<br />
秦骥把这一切归责于下午跟沈震聊了太长时间。<br />
与人交往是一门商务必备技巧，人脉在商场里绝对重要。<br />
他自然精通此道。<br />
只是每次出门伪装作擅长社交的人，会让他精疲力竭。<br />
所以他今天种种的反常，都是因为与沈震聊了太久……一定是这样。<br />
这个想法，让秦骥好受了一些。<br />
他终于能够积攒力气去做一些今天不得不做的决策。<br />
等他忙完，关上电脑的时候，感觉累得连指尖都没有一丝力气。他回头去看窗外，旁边没有令他安心的光传来。<br />
夏泽笙应该休息了。<br />
他挪动自己疲惫的身体，仓促地洗了个冷水澡，头也没擦就直接倒在了床上。<br />
枕头上还依稀存在一些夏泽笙的体香。<br />
一些淡淡的茉莉香。<br />
最初，秦骥以为那是香水，后来发现夏泽笙几乎不用香水……<br />
他抱紧了被子，像是回到了那个晚上，像是要拥抱夏泽笙。<br />
在辗转反侧中，秦骥缓缓睡了过去。<br />
*<br />
秦骥做了一个梦。<br />
梦里的他，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。<br />
那时候他还没有发育开，纤细的胳膊什么也承担不起。<br />
他走在冷冰冰又漆黑的走廊里，两侧的光明天使雕塑举着昏黄的灯光，面无表情，丝毫没有打算真正把前路照亮。<br />
这是他外公的家。<br />
他从小就很害怕来这里。<br />
外公也从不欢迎他和母亲，母亲会待一会儿，直到跟外公争执，最后带着他离去。<br />
可是梦里没有母亲。<br />
他孤身一人穿过走廊，进入了起居室的大厅。<br />
这里丝毫没有明亮一些，厚重的墨绿色天鹅绒窗帘遮盖了大半阳光，外公就坐在靠近落地窗的那张高背沙发上，看着手里的报纸。<br />
屋子里一时间只有他翻阅报纸的声音，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放下报纸，缓缓开口：“你来晚了。”<br />
秦骥看着他。<br />
这一幕似曾相识。<br />
“我今天叫你来，是想告诉你，未来你就跟我一起生活。由我来负责对你的教育。”<br />
“我要回家。”<br />
“……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。”<br />
“这里不是我的家。”年幼的秦骥说，“我要回家。”<br />
“秦骥。”外公严厉地呵斥。<br />
年幼的秦骥愣了一下。<br />
接着他眼睁睁看着坐在那里的老人缓缓站起来，身形高大，就算已经年老，却依旧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。<br />
这座大山来到他的前面。<br />
俯视着他。让他喘不过气。<br />
“我这辈子，没有做过亏本的生意。你母亲是我唯一的败笔……”外公说，“为了什么自由恋爱，嫁给了一个渣滓。这些年来，为了收拾你父亲的烂摊子，你母亲来求过我多少次，可是再多的钱都填不满那个无底洞……”<br />
这些话让秦骥的心头尖锐地痛起来。<br />
年幼的秦骥变得慌乱，他退后一步，左顾右盼：“我母亲呢？我要回家，我要和她一起回家。”<br />
外公抬手抓住了他瘦弱的胳膊。<br />
他的力气出奇地大。<br />
像是一双铁钳，紧紧地束缚住了秦骥，让他无处可逃。<br />
“你母亲死了。”<br />
外公说着残忍的话，每一个字都像是刀，要撕开他的心。<br />
“秦骥，本来你母亲已经要离婚了。如果不是你打电话，求她不要抛弃你，她又怎么会着急去找你，又怎么会出车祸？”<br />
年幼的秦骥呆呆地看着老人，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下。<br />
“你忘了吗？是你害死了她。”<br />
*<br />
他看到自己的母亲。<br />
那天下着大雨，电闪雷鸣，台风袭击了羊城的街头，横风乱窜，雨也斜飞。<br />
他站在街的这边，母亲的车停在街的那边。<br />
她穿着水色的裙子，穿过斑马线而来。她看到他，眼睛亮亮的，带着幸福的泪。
就算回到了秦公馆，也没有太多的话。<br />
秦骥很绅士地为他把购物袋都提回了房间。<br />
“秦骥。”<br />
秦骥回头看他：“早些休息。”<br />
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。<br />
夏泽笙脚边上那成堆的购物袋仿佛还带着之前愉快的气氛，显得有些无所适从。<br />
他站在房间里，皱起了眉。<br />
*<br />
秦骥这个晚上过得并不好。<br />
事情堆满了待办列表。<br />
电话一直在响。<br />
微信上找他的人很多，他坐在办公桌前面对屏幕，却什么也不想干。<br />
他是个商人。<br />
但是商人是什么？<br />
工作。<br />
赚钱。<br />
然后再工作。<br />
赚更多的钱。<br />
严格的自我管理，精准地分析，毫无无惧又孤注一掷的决策。最后用一场盛大的豪赌，换来普通人无法想象的，无穷无尽的财富。<br />
这是顺理成章的。<br />
这是理所当然的。<br />
这是天经地义的。<br />
……但是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干。<br />
眼前一直晃着夏泽笙的脸，还有他下午欲言又止，即将说出的话。<br />
“但是……”<br />
但是什么呢？<br />
夏泽笙的眼睛太明亮了，似乎下一刻就能窥探出他自己都不想仔细去明了的心思。<br />
秦骥把这一切归责于下午跟沈震聊了太长时间。<br />
与人交往是一门商务必备技巧，人脉在商场里绝对重要。<br />
他自然精通此道。<br />
只是每次出门伪装作擅长社交的人，会让他精疲力竭。<br />
所以他今天种种的反常，都是因为与沈震聊了太久……一定是这样。<br />
这个想法，让秦骥好受了一些。<br />
他终于能够积攒力气去做一些今天不得不做的决策。<br />
等他忙完，关上电脑的时候，感觉累得连指尖都没有一丝力气。他回头去看窗外，旁边没有令他安心的光传来。<br />
夏泽笙应该休息了。<br />
他挪动自己疲惫的身体，仓促地洗了个冷水澡，头也没擦就直接倒在了床上。<br />
枕头上还依稀存在一些夏泽笙的体香。<br />
一些淡淡的茉莉香。<br />
最初，秦骥以为那是香水，后来发现夏泽笙几乎不用香水……<br />
他抱紧了被子，像是回到了那个晚上，像是要拥抱夏泽笙。<br />
在辗转反侧中，秦骥缓缓睡了过去。<br />
*<br />
秦骥做了一个梦。<br />
梦里的他，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。<br />
那时候他还没有发育开，纤细的胳膊什么也承担不起。<br />
他走在冷冰冰又漆黑的走廊里，两侧的光明天使雕塑举着昏黄的灯光，面无表情，丝毫没有打算真正把前路照亮。<br />
这是他外公的家。<br />
他从小就很害怕来这里。<br />
外公也从不欢迎他和母亲，母亲会待一会儿，直到跟外公争执，最后带着他离去。<br />
可是梦里没有母亲。<br />
他孤身一人穿过走廊，进入了起居室的大厅。<br />
这里丝毫没有明亮一些，厚重的墨绿色天鹅绒窗帘遮盖了大半阳光，外公就坐在靠近落地窗的那张高背沙发上，看着手里的报纸。<br />
屋子里一时间只有他翻阅报纸的声音，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放下报纸，缓缓开口：“你来晚了。”<br />
秦骥看着他。<br />
这一幕似曾相识。<br />
“我今天叫你来，是想告诉你，未来你就跟我一起生活。由我来负责对你的教育。”<br />
“我要回家。”<br />
“……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。”<br />
“这里不是我的家。”年幼的秦骥说，“我要回家。”<br />
“秦骥。”外公严厉地呵斥。<br />
年幼的秦骥愣了一下。<br />
接着他眼睁睁看着坐在那里的老人缓缓站起来，身形高大，就算已经年老，却依旧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。<br />
这座大山来到他的前面。<br />
俯视着他。让他喘不过气。<br />
“我这辈子，没有做过亏本的生意。你母亲是我唯一的败笔……”外公说，“为了什么自由恋爱，嫁给了一个渣滓。这些年来，为了收拾你父亲的烂摊子，你母亲来求过我多少次，可是再多的钱都填不满那个无底洞……”<br />
这些话让秦骥的心头尖锐地痛起来。<br />
年幼的秦骥变得慌乱，他退后一步，左顾右盼：“我母亲呢？我要回家，我要和她一起回家。”<br />
外公抬手抓住了他瘦弱的胳膊。<br />
他的力气出奇地大。<br />
像是一双铁钳，紧紧地束缚住了秦骥，让他无处可逃。<br />
“你母亲死了。”<br />
外公说着残忍的话，每一个字都像是刀，要撕开他的心。<br />
“秦骥，本来你母亲已经要离婚了。如果不是你打电话，求她不要抛弃你，她又怎么会着急去找你，又怎么会出车祸？”<br />
年幼的秦骥呆呆地看着老人，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下。<br />
“你忘了吗？是你害死了她。”<br />
*<br />
他看到自己的母亲。<br />
那天下着大雨，电闪雷鸣，台风袭击了羊城的街头，横风乱窜，雨也斜飞。<br />
他站在街的这边，母亲的车停在街的那边。<br />
她穿着水色的裙子，穿过斑马线而来。她看到他，眼睛亮亮的，带着幸福的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