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景连忙把本子往自己跟前带了带，生怕陈岁聿看见了一样，头摇成了拨浪鼓：<br />
“没什么，随便画画。”<br />
他对上陈岁聿没有移开的眼睛，增强说服力似地点点头，说：<br />
“真的。”<br />
可下一秒，陈岁聿却开口，平静的声音犹如一声惊雷，砸在安静的卧室之中。<br />
他问虞景：<br />
“想不想学艺术？”<br />
虞景先是怔愣两秒，然后难以置信般睁大眼：<br />
“我吗？”<br />
陈岁聿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傻：<br />
“不，是我。”<br />
虞景脑子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，但很快又清醒过来，他没忘自己拮据的处境，和老王的谈话仿佛只发生在昨天。<br />
他也觉得有些麻烦：<br />
“但是我没钱。”<br />
“钱不是问题，”他的顾虑对陈岁聿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，养虞景不难，在虞世茂的家里，他接虞景走的时候陈岁聿就已经做好准备，现在要的只是他的一个答案。<br />
“但是…”当虞景踌躇不定时他会沉默很久，像是在不停地权衡，陈岁聿等到他权衡结束，可虞景却回以他又一个问句。<br />
“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？”<br />
虞景没什么钱，又没有什么本事，他想，如果陈岁聿是个投资商，那一定是眼光最不好的那一类。<br />
他用上了“报答”两个字，隐隐约约将两个人的关系剖白开来，立于天平两侧，天平摇摇晃晃，最终偏离一侧。<br />
他们的关系是不平等的，虞景早早意识到这个事情，陈岁聿对他很好，但事实无法更改。<br />
但夜晚的陈岁聿很温和，对虞景十分包容，他的回答是：<br />
“不用报答。”<br />
“你可以有更好的人生，”这是陈岁聿的家庭不曾给予他的东西，“有权利”“有机会”的可能性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，陈岁聿就想，也许虞景能有。<br />
回报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的词，就像陈岁聿原本收留虞景，也不是为了从他身上索取什么，虞景不是其他的用以投资的物品，陈岁聿只是希望他好好长大。<br />
这回虞景沉默的时间比之前要长。<br />
久到陈岁聿以为虞景睡着了，但虞景只是偏着头，整个人缓缓靠向陈岁聿，依偎在他身边，头发柔软，低声道：<br />
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？”<br />
陈岁聿认为，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要难回答许多。<br />
因此陈岁聿也沉默了一些时候，靠在他身上的虞景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暖意，清淡的香气将陈岁聿包裹、环绕。<br />
他闭上眼，任由自己沉溺，许久，才摸了一下虞景的后颈，说：<br />
“哪有那么多为什么。”<br />
开学一周以后，陈岁聿带虞景坐上公交，历经近一小时的车程，到达一片商贸中心。<br />
虞景跟在陈岁聿身后，看他推开一扇灰木漆大门，店名是用白砖拼出的“燃烧”两个字。<br />
里面没有人，零散的画架随意摆放着，舒缓的钢琴曲流淌而过，虞景盯着墙上各式各样的画作，忍不住走上前去，头仰起来，对陈岁聿说：<br />
“是康定斯基。”<br />
陈岁聿是不知道康定斯基是什么人的，他微微点了一下头，正准备说什么，楼梯上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，虞景抬头，和扶着栏杆的漂亮男人对上了视线。<br />
这人只将目光短暂地停留在自己身上片刻，转眼就笑着看向了陈岁聿。<br />
“来了？”<br />
陈岁聿“嗯”了一声，朝虞景说道：<br />
“温燃，你的老师。”<br />
虞景闻言，朝温燃点了点头：<br />
“温老师。”<br />
“不用叫老师，我和你哥差不多大，叫哥就行，”温燃走过来，扶着虞景肩膀，开口却是对陈岁聿说的，虞景发现他吐字很轻，嗓音听起来很舒服。<br />
“陈岁聿，”温燃叫了陈岁聿一声，笑意吟吟地看着他，“我帮了你这个忙，你准备怎么报答我？”<br />
第十九章 酸梅<br />
1.<br />
温燃看起来和陈岁聿关系很好。<br />
在虞景仅有的十几年里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，温燃漂亮、随性又特立独行，虞景曾经看见过他颈侧的纹身，是一丛艳丽繁茂的玫瑰，看起来美丽又危险，如同温燃本人。<br />
那时候他问起纹身，温燃的回答也很直接：<br />
“前任留下的。”<br />
虞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像温燃这样，任由可能分开的人在自己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，伴随自己余生，不过一切和他也没什么关系，虞景本来是这样对自己说的。<br />
但很快，这种毫不相干的心态发生了变化。<br />
他在《蹦蹦》的排行榜上发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，也不属于陈岁聿的名字。<br />
在过年前后，虞景对《蹦蹦》表现出极大的热情，他在一个月之内洗刷掉积分排行榜前十，当然，它们原本也只由陈岁聿一个人创造，大概是为了测试，积分也并没有很高。<br />
但无论如何，排行榜前十相同的“yuyu”也给了虞景莫大的鼓励，他一次次刷新积分纪录，有的时候陈岁聿看到了，也会在玩上几把，将其中一个名次挤下去。<br />
等虞景看到了，然后同样地，再将陈岁聿的名字挤下排行榜首页。<br />
这是只属于他们乐此不疲的小游戏，虞景一直这样以为。<br />
直到一个晚上，虞景点开排行榜，第一名从“yuyu”变成了“wr”。
“没什么，随便画画。”<br />
他对上陈岁聿没有移开的眼睛，增强说服力似地点点头，说：<br />
“真的。”<br />
可下一秒，陈岁聿却开口，平静的声音犹如一声惊雷，砸在安静的卧室之中。<br />
他问虞景：<br />
“想不想学艺术？”<br />
虞景先是怔愣两秒，然后难以置信般睁大眼：<br />
“我吗？”<br />
陈岁聿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傻：<br />
“不，是我。”<br />
虞景脑子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，但很快又清醒过来，他没忘自己拮据的处境，和老王的谈话仿佛只发生在昨天。<br />
他也觉得有些麻烦：<br />
“但是我没钱。”<br />
“钱不是问题，”他的顾虑对陈岁聿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，养虞景不难，在虞世茂的家里，他接虞景走的时候陈岁聿就已经做好准备，现在要的只是他的一个答案。<br />
“但是…”当虞景踌躇不定时他会沉默很久，像是在不停地权衡，陈岁聿等到他权衡结束，可虞景却回以他又一个问句。<br />
“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？”<br />
虞景没什么钱，又没有什么本事，他想，如果陈岁聿是个投资商，那一定是眼光最不好的那一类。<br />
他用上了“报答”两个字，隐隐约约将两个人的关系剖白开来，立于天平两侧，天平摇摇晃晃，最终偏离一侧。<br />
他们的关系是不平等的，虞景早早意识到这个事情，陈岁聿对他很好，但事实无法更改。<br />
但夜晚的陈岁聿很温和，对虞景十分包容，他的回答是：<br />
“不用报答。”<br />
“你可以有更好的人生，”这是陈岁聿的家庭不曾给予他的东西，“有权利”“有机会”的可能性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，陈岁聿就想，也许虞景能有。<br />
回报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的词，就像陈岁聿原本收留虞景，也不是为了从他身上索取什么，虞景不是其他的用以投资的物品，陈岁聿只是希望他好好长大。<br />
这回虞景沉默的时间比之前要长。<br />
久到陈岁聿以为虞景睡着了，但虞景只是偏着头，整个人缓缓靠向陈岁聿，依偎在他身边，头发柔软，低声道：<br />
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？”<br />
陈岁聿认为，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要难回答许多。<br />
因此陈岁聿也沉默了一些时候，靠在他身上的虞景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暖意，清淡的香气将陈岁聿包裹、环绕。<br />
他闭上眼，任由自己沉溺，许久，才摸了一下虞景的后颈，说：<br />
“哪有那么多为什么。”<br />
开学一周以后，陈岁聿带虞景坐上公交，历经近一小时的车程，到达一片商贸中心。<br />
虞景跟在陈岁聿身后，看他推开一扇灰木漆大门，店名是用白砖拼出的“燃烧”两个字。<br />
里面没有人，零散的画架随意摆放着，舒缓的钢琴曲流淌而过，虞景盯着墙上各式各样的画作，忍不住走上前去，头仰起来，对陈岁聿说：<br />
“是康定斯基。”<br />
陈岁聿是不知道康定斯基是什么人的，他微微点了一下头，正准备说什么，楼梯上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，虞景抬头，和扶着栏杆的漂亮男人对上了视线。<br />
这人只将目光短暂地停留在自己身上片刻，转眼就笑着看向了陈岁聿。<br />
“来了？”<br />
陈岁聿“嗯”了一声，朝虞景说道：<br />
“温燃，你的老师。”<br />
虞景闻言，朝温燃点了点头：<br />
“温老师。”<br />
“不用叫老师，我和你哥差不多大，叫哥就行，”温燃走过来，扶着虞景肩膀，开口却是对陈岁聿说的，虞景发现他吐字很轻，嗓音听起来很舒服。<br />
“陈岁聿，”温燃叫了陈岁聿一声，笑意吟吟地看着他，“我帮了你这个忙，你准备怎么报答我？”<br />
第十九章 酸梅<br />
1.<br />
温燃看起来和陈岁聿关系很好。<br />
在虞景仅有的十几年里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，温燃漂亮、随性又特立独行，虞景曾经看见过他颈侧的纹身，是一丛艳丽繁茂的玫瑰，看起来美丽又危险，如同温燃本人。<br />
那时候他问起纹身，温燃的回答也很直接：<br />
“前任留下的。”<br />
虞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像温燃这样，任由可能分开的人在自己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，伴随自己余生，不过一切和他也没什么关系，虞景本来是这样对自己说的。<br />
但很快，这种毫不相干的心态发生了变化。<br />
他在《蹦蹦》的排行榜上发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，也不属于陈岁聿的名字。<br />
在过年前后，虞景对《蹦蹦》表现出极大的热情，他在一个月之内洗刷掉积分排行榜前十，当然，它们原本也只由陈岁聿一个人创造，大概是为了测试，积分也并没有很高。<br />
但无论如何，排行榜前十相同的“yuyu”也给了虞景莫大的鼓励，他一次次刷新积分纪录，有的时候陈岁聿看到了，也会在玩上几把，将其中一个名次挤下去。<br />
等虞景看到了，然后同样地，再将陈岁聿的名字挤下排行榜首页。<br />
这是只属于他们乐此不疲的小游戏，虞景一直这样以为。<br />
直到一个晚上，虞景点开排行榜，第一名从“yuyu”变成了“wr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