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('\n\t习惯后，就不觉得疼，也不觉得折磨。<br />\n这是实验员告诉他的。<br />\n放屁。<br />\n我疼，我难受。他体内有个小人，拽他，断断续续地表达着。<br />\n小孩在心里安慰道：挨过这段时间就好了，再忍忍。<br />\n他似乎过于早熟。<br />\n其他孩子仍在父母怀里打闹、调皮的时候，小孩就学会了控制自己。<br />\n小人懵懵懂懂地哦了一下，蜷成一团，尽量不添麻烦：我会忍的。<br />\n可是真的好痛，我要被撑开了。<br />\n孩童的手抓紧自己的衣服，用力太大，几乎抠破。<br />\n你哭了，小人说，为什么不出声呢?<br />\n你以前都会哭出来的，为什么现在不哭了。<br />\n孩童手脚都被捆住，无法动弹，他腾不出手去擦眼泪。<br />\n他很安静地在流泪。<br />\n是灯光刺的，他在心中道，我没有难过。<br />\n马上就可以了，等记录结束，我们就能回去了。<br />\n小人只在不断地重复我疼。<br />\n从早上八点，一直持续到半夜。<br />\n小孩拖着被折腾到溃败的身躯，一瘸一拐，回到了宿舍中。<br />\n小孩抱着膝盖坐在镜前，看着自己的伤口缓慢愈合，长长的发丝凌乱，贴在脸上，满头是汗。<br />\n月蚀带来的折磨断断续续，并不是下了实验台就能完好如初。<br />\n他不敢发声，怕吵醒别人，一旦表现出异常，他就会被关到属于自己的小黑屋中，不见天日。<br />\n你怎么样了?孩童把头闷进膝盖里，在心中与小人对话，你生气了吗?<br />\n你都忍下来了，小人提起力气，好好地回应了他，我当然可以的。<br />\n就是，还要经历多少次呀?这个月已经是第五回了。<br />\n孩童静了静：我习惯了。<br />\n小人不同意：很难受，别人都不会被带去做这些事，为什么独独我们要这样?<br />\n孩童说：对不起。<br />\n他不知道怎么反抗，不知道如何承担这个保护者的角色，他连自己都拯救不了。<br />\n小人更加不满：做这种事的又不是你，你道什么歉。<br />\n孩童一默。<br />\n他似乎不应该再为刚才脱口而出的对不起道歉了。<br />\n他绞尽脑汁，找不出合适的词句来回应小人的话，只得顾左右而言他：别难过了，哥哥抱抱。<br />\n不然，我们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吧，你喜欢什么?<br />\n小人：没有，我没有喜欢的东西。<br />\n孩童失落地哦了一声。<br />\n小人补充：但是名字得有，他们都有名字，凭什么你就是实验体626号，这能说是名字吗?<br />\n于是小人反问：你喜欢什么?<br />\n孩童和小人一样，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。<br />\n从未有过。<br />\n于是他们俩一起失落。<br />\n小人觉得，不应该这样。他努力地根据自己的认知，想找到点什么，哪怕只有一点点向往和期待也好。<br />\n晚上，小人憋出来，每次被以检查的名义带走都是白天，只有夜晚的时候，才能在一起，说说话。<br />\n他们虽然在对话，但四周非常安静，听不着一丝声响。<br />\n孩童说：那就默晚吧。<br />\n沉默无言的夜晚，远离喧嚣。<br />\n这样，才能安心。<br />\n孩童又说：再加一个姓吧。<br />\n小人问：你已经想好了?<br />\n孩童点点头，他曾经在上实验台前，偷看过自己的档案。<br />\n并非实验报告，而是出生记录。<br />\n他说：我家人姓顾。<br />\n是哪个家人，父亲或者母亲，已经记不得了，那只是匆匆一瞥，就让一个孩子记下了这个字。<br />\n他当时还不认识这个字。<br />\n是自己跑回去，按照模糊的记忆，一页一页在电子字典中翻找的。<br />\n说到底，他不确定这个姓氏究竟正不正确，也许是他记错了。<br />\n终究算一个寄托，让他知道，自己有来处。<br />\n等顾默晚想起，自己所看到的那个字后有个middot;，就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。<br />\n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：我们回去吧。<br />\n小人扒着顾默晚的思维。<br />\n他第一次叫名字，还有些不习惯：默默晚顾<br />\n顾默晚觉得好笑：又怎么了?<br />\n小人问他：你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吗?<br />\n这对话，很难想象，顾默晚才四岁。<br />\n而小人从诞生到现在，也不过两年。<br />\n小人大言不惭：我带你跑。<br />\n逃离这个鬼地方。<br />\n顾默晚这次是真的笑了：好啊，哪天你真的带我跑了再说。\n  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