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
('\n\t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，阶梯太高，他得一点一点上去。<br />\n犹豫早没了用处，回不了头。<br />\n他爬了很久很久，爬不动了，就坐在上面休息，口袋里鼓鼓囊囊，原来那两个人还偷偷给他塞了大包大包的巧克力，他不知道去尽头还要多久，省着吃，每次只咬半块。<br />\n思维房间里的人问他：你在做什么?<br />\n他说：我感觉到你很累，很辛苦，你是不是瞒着我，从机构跑出去了?<br />\n原来心知肚明，在同一个身体里共生的人，即使不说，也早晚会被对方知晓。<br />\n顾默晚回答：我<br />\n他摇摇头：不对，是我们。<br />\n我们逃出来了，之前没和你讲，是怕你失望。<br />\n以及，我自作主张。<br />\n顾默晚伸出手，去触碰头顶那层薄薄的水膜，噗地一下从其中钻出头来，身上的干衣服再次湿了个透，而脚底的那条通道，转眼无影无踪。<br />\n他扒住沙滩，踩着海水，拖着湿漉漉的身躯爬了上去。<br />\n巧克力还剩很多，有防水袋包着，完好无损。<br />\n他本就不剩下多少力气，到达终点后，顾默晚瘫在上面，大口大口地喘气。<br />\n他说：你要出来吗?我想让你也看看外面的世界。我手上有吃的，甜甜的。<br />\n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，顾默晚闭上眼睛。<br />\n他再睁眼，就已经坐到了思维房间里，掌控身体的换了人，这是他们一点点布置起来的暂居所，明亮、整洁。<br />\n互相留给对方的居住地。<br />\n外面的那个顾默晚问他，他是如何做到的。<br />\n是自他诞生以来，从未从那个过于早熟的孩子口中听过的惊喜。<br />\n他小声回答：其实我没有目标。<br />\n他的认知局限于小小的机构里，关于离开之后要往哪里去，如何生活，他是迷茫的。<br />\n如果不是那口气撑着，想要活下去的愿望，他根本无法将自己与世界联系在一起。<br />\n最后，坐在房间里的小人，捡起另一个自己扔下的绘本。<br />\n有人帮了我，他说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。<br />\n我只记得他的眼睛，有月亮，非常漂亮。<br />\n顾默晚对话的语气低了下去：以及，我听见他们说，要去一个地方。<br />\n地名四个字，似乎是什么墓。<br />\n他这才后知后觉，逃出生天之后，他心底空落落的一片，总觉得有哪里缺失了。<br />\n顾默晚说：即便如此，我也没和他说过谢谢。<br />\n外面的人安慰：以后总有机会的，我陪着你，一起去找。<br />\n晨曦之岛的云海，小孩瘦弱得不像样，一步一个脚印，走向他们未知的未来。<br />\n对于顾云疆来讲，那真的是一个很久远、很久远的故事。<br />\n此后的十二年，风平浪静。<br />\n他留在了思维房间里，把外面的世界交给顾默晚。<br />\n顾默晚借着那两人给他的身份证明，成功被晨曦之岛的一家福利机构收留，后来又被一户人家看上，带走。<br />\n新家庭顺着他的意思，没有让他改名。<br />\n起初他还不能适应，别人对他好，他要诚惶诚恐地道谢。<br />\n并且反复怀疑，这是否只是他的一场幻梦。<br />\n而随着思维房间的逐步升级，住在里面的人，也可以通过外面的眼睛、耳朵，去看去听。<br />\n于是里面的他试着让外面的顾默晚看一些调解心理的书籍，他从中汲取知识，坐在思维房间里，一点点给对方讲，如何应对，如何坦然接受。<br />\n他费了几年时间，让顾默晚把那段经历抛之脑后，学着与正常人一样生活。<br />\n偶尔几次，顾默晚问他要不要出来透透气，他都回绝了。<br />\n他习惯了待在这里。<br />\n实际上，比起顾默晚，他才是对外界更惶恐的那个人。<br />\n那次逃离已经是鼓起勇气，孤注一掷。<br />\n问多了之后，顾默晚也清楚，他不愿意出来，也就不再多问。<br />\n怕他孤独，顾默晚经常会与他聊天。<br />\n直到2713年，春末夏初。<br />\n傀儡1531事件发生。<br />\n所有人都在失控，沦为无差别攻击人的傀儡，学校变得混乱，顾默晚努力地拉出了一个被包围的同学。<br />\n对方上一秒还在道谢，下一刻却眼神黯淡，抄起凳子朝他头顶砸来!<br />\n顾默晚在逃跑，不知疲惫地左躲右逃，终于没了力气，支着墙喘气。<br />\n傀儡还在向他靠近。<br />\n十二年来未踏出过思维房间的人，轻轻合上手里的生物课本。<br />\n自从他来到晨曦之岛，手心里的容纳就再没起过作用。<br />\n现在，掌中在微微发烫。\n  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