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护卫着急极了，嘶声劝导：“公子！！”<br />
怀雍厉言更甚：“这是命令！！！”<br />
不等荆护卫还违逆他，怀雍快舌道：“荆叔叔？你已国破家亡过一回，逃了一次，还要逃第二次？还能逃第二次吗？逃得了这一次，还能接着逃一辈子？”<br />
荆护卫似是被他说中痛处，嘴唇嚅嗫，很多话哽在喉头。<br />
他觉得怀雍太年轻了，怀雍什么都不懂，怀雍根本就不知道战争的残酷性。<br />
惧怕死亡有什么错，他听说太多人说这种话了，对他这么说的人都死了。<br />
到那时，才是万事皆空。<br />
火光仿似澄澄金风泛斓在怀雍的脸庞衣袖。<br />
荆护卫恍惚了一下，怀雍的神情让他像是看见了几位故人，那是他早已逝去的家人、朋友，还有，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他自己。<br />
怀雍的目光不再看他，只看前方，转瞬间胸中已经酝酿出几个主意，将身边的护卫叫到近身，两三人为一组，分派不同的任务。说罢，又肃色连声道谢，请大家在危难存亡之际齐心协力，将来重重有赏。<br />
但怀雍还没有找死到哪个地步，他指了城外一个方向，说往此处去五十里地有个人少的旧营寨，易守难攻，若是事不成，也不必拼命，逃出来以后大家在那聚头，路上遇见跑散的士兵也可以一并收拢过去。<br />
不多时，夜空中绽开赤金红色的烟花。<br />
这是派去确认魏将军是否身亡的人发来的讯报，意为确定魏将军的死亡。<br />
这烟花原本是为了过年所准备的。<br />
怀雍阖上眼睛，仰头长叹一口气。<br />
大势已去。<br />
又深呼吸。<br />
能做的他都做了。<br />
东西南门几个方向放的烟花也都是红色，只有北门是绿色，意为此处还没沦陷。<br />
比他想的还要更糟糕。<br />
走吧。<br />
再不走就真的是瓮中捉鳖了。<br />
……<br />
但等怀雍赶到北门的时候，似乎也来晚了一些，这里已有不少北漠人。<br />
麇集在此、四处慌逃的溃兵多的像蚂蚁，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地向外，一尺一寸地抢夺生机。<br />
与怀雍上次遇见的不同，这次的北漠军人全副武装，看上去更难对付了。<br />
互相拥挤砍杀的人群中，怀雍听见有人用北漠语大喊：“就是那个人！美丽的长得像女子一样的男子！兄弟们，将军说了，杀了他赏三千金！”<br />
怀雍心下一惊。<br />
眼见骑马根本挤不出去，而就算到这种关头，他也没办法纵马踩踏无辜的人，便干脆抛下马儿施展轻功。<br />
一待离开城门，正好有匹受惊但无伤的马儿冲到他面前，怀雍翻身上马，辗转腾挪，或踢或躲或砍，逃开数个漠人的追共。稍作喘息，并不停止，他不往外逃，反而返回，他一手提缰绳，一手伸出去，大喊：“荆叔叔！”<br />
荆护卫身后追了好几个敌寇，他对怀雍的呼唤心领神会，在这疾驰之中一把握住怀雍的手，亦飞身坐上去。<br />
怀雍飞快调转马头，一骑绝尘而去。<br />
然而北漠人显然不打算放过他，一直跟在他穷追不舍。<br />
怀雍随手抓来的这匹马并非良驹，更何况还背驮两个人，即使他再三踹催，马儿都跑得要口吐白沫了，但是也无法再继续加快速度。<br />
敌我之间的距离没有拉远，反而越来越近。<br />
凛冽的冬天刀片似的刮在脸上，怀雍紧咬牙关到脸颊作疼。<br />
快一点，再快一点，他在心底催促道。<br />
荆护卫在他身后，忽然说：“公子，请您以后不要再意气用事了。”<br />
风太大了，才说出口就被吹散了。<br />
怀雍大声问：“你说什么？！”<br />
荆护卫改口，指了一个方向：“我说，你看左边，那里有一条路。”<br />
有吗？<br />
怀雍也没空想了，左右荆叔叔不会害他。<br />
那儿有一道被高大的灌木丛隔出来的狭路。<br />
也是豪赌。<br />
正当越过这道关卡的时候，怀雍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轻，原本紧贴着他后背的温度消失了，他未曾料想地回头看去，跳下马去的荆护卫同时狠狠地扎了一下马屁股。<br />
马儿尖声哀嚎，难以控制地狂奔出去，因为少了一个人的重量也变得快了不少。<br />
“荆叔叔！”转头的怀雍下意识地伸出手去，只抓住了一片衣角，巨大的重力让他根本抓不住，眼睁睁地看着荆护卫坠落下去。<br />
荆护卫在地上卸力地滚了两滚，重新站起来。<br />
他没回头，手持一柄大刀，朝追来的北漠骑兵直直地迎了上去，略一矮身抬刀，没有覆甲的马腹犹如劈纸一样被划开，战马轰然倒坍，其背上的骑兵也被摔落。<br />
血落如雨，尘流惊湍，掩藏住人们的身影。<br />
荆护卫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，又去迎下一个。<br />
像用这□□凡躯为怀雍筑起一面墙，在他倒下之前，没人能跨过去。<br />
一眨眼的工夫，受惊的马儿已经越跑越远，怀雍目之所及的荆叔叔越来越小。<br />
怀雍愣了愣，他的脑子有点空。<br />
一时间，什么也想不起了。<br />
回过神来，他已经拽紧缰绳，僵硬地把脖子转正，重新看向前方，孤身奔入刚飘扬起的大雪之中。<br />
***<br />
大雪落满松枝时，马儿也累死了。<br />
怀雍跪坐在地上，把马儿身上的几块破布囊摘下来裹在身上取暖，搜了三遍，没有粮食，只好割了两块肉下来。
怀雍厉言更甚：“这是命令！！！”<br />
不等荆护卫还违逆他，怀雍快舌道：“荆叔叔？你已国破家亡过一回，逃了一次，还要逃第二次？还能逃第二次吗？逃得了这一次，还能接着逃一辈子？”<br />
荆护卫似是被他说中痛处，嘴唇嚅嗫，很多话哽在喉头。<br />
他觉得怀雍太年轻了，怀雍什么都不懂，怀雍根本就不知道战争的残酷性。<br />
惧怕死亡有什么错，他听说太多人说这种话了，对他这么说的人都死了。<br />
到那时，才是万事皆空。<br />
火光仿似澄澄金风泛斓在怀雍的脸庞衣袖。<br />
荆护卫恍惚了一下，怀雍的神情让他像是看见了几位故人，那是他早已逝去的家人、朋友，还有，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他自己。<br />
怀雍的目光不再看他，只看前方，转瞬间胸中已经酝酿出几个主意，将身边的护卫叫到近身，两三人为一组，分派不同的任务。说罢，又肃色连声道谢，请大家在危难存亡之际齐心协力，将来重重有赏。<br />
但怀雍还没有找死到哪个地步，他指了城外一个方向，说往此处去五十里地有个人少的旧营寨，易守难攻，若是事不成，也不必拼命，逃出来以后大家在那聚头，路上遇见跑散的士兵也可以一并收拢过去。<br />
不多时，夜空中绽开赤金红色的烟花。<br />
这是派去确认魏将军是否身亡的人发来的讯报，意为确定魏将军的死亡。<br />
这烟花原本是为了过年所准备的。<br />
怀雍阖上眼睛，仰头长叹一口气。<br />
大势已去。<br />
又深呼吸。<br />
能做的他都做了。<br />
东西南门几个方向放的烟花也都是红色，只有北门是绿色，意为此处还没沦陷。<br />
比他想的还要更糟糕。<br />
走吧。<br />
再不走就真的是瓮中捉鳖了。<br />
……<br />
但等怀雍赶到北门的时候，似乎也来晚了一些，这里已有不少北漠人。<br />
麇集在此、四处慌逃的溃兵多的像蚂蚁，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地向外，一尺一寸地抢夺生机。<br />
与怀雍上次遇见的不同，这次的北漠军人全副武装，看上去更难对付了。<br />
互相拥挤砍杀的人群中，怀雍听见有人用北漠语大喊：“就是那个人！美丽的长得像女子一样的男子！兄弟们，将军说了，杀了他赏三千金！”<br />
怀雍心下一惊。<br />
眼见骑马根本挤不出去，而就算到这种关头，他也没办法纵马踩踏无辜的人，便干脆抛下马儿施展轻功。<br />
一待离开城门，正好有匹受惊但无伤的马儿冲到他面前，怀雍翻身上马，辗转腾挪，或踢或躲或砍，逃开数个漠人的追共。稍作喘息，并不停止，他不往外逃，反而返回，他一手提缰绳，一手伸出去，大喊：“荆叔叔！”<br />
荆护卫身后追了好几个敌寇，他对怀雍的呼唤心领神会，在这疾驰之中一把握住怀雍的手，亦飞身坐上去。<br />
怀雍飞快调转马头，一骑绝尘而去。<br />
然而北漠人显然不打算放过他，一直跟在他穷追不舍。<br />
怀雍随手抓来的这匹马并非良驹，更何况还背驮两个人，即使他再三踹催，马儿都跑得要口吐白沫了，但是也无法再继续加快速度。<br />
敌我之间的距离没有拉远，反而越来越近。<br />
凛冽的冬天刀片似的刮在脸上，怀雍紧咬牙关到脸颊作疼。<br />
快一点，再快一点，他在心底催促道。<br />
荆护卫在他身后，忽然说：“公子，请您以后不要再意气用事了。”<br />
风太大了，才说出口就被吹散了。<br />
怀雍大声问：“你说什么？！”<br />
荆护卫改口，指了一个方向：“我说，你看左边，那里有一条路。”<br />
有吗？<br />
怀雍也没空想了，左右荆叔叔不会害他。<br />
那儿有一道被高大的灌木丛隔出来的狭路。<br />
也是豪赌。<br />
正当越过这道关卡的时候，怀雍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轻，原本紧贴着他后背的温度消失了，他未曾料想地回头看去，跳下马去的荆护卫同时狠狠地扎了一下马屁股。<br />
马儿尖声哀嚎，难以控制地狂奔出去，因为少了一个人的重量也变得快了不少。<br />
“荆叔叔！”转头的怀雍下意识地伸出手去，只抓住了一片衣角，巨大的重力让他根本抓不住，眼睁睁地看着荆护卫坠落下去。<br />
荆护卫在地上卸力地滚了两滚，重新站起来。<br />
他没回头，手持一柄大刀，朝追来的北漠骑兵直直地迎了上去，略一矮身抬刀，没有覆甲的马腹犹如劈纸一样被划开，战马轰然倒坍，其背上的骑兵也被摔落。<br />
血落如雨，尘流惊湍，掩藏住人们的身影。<br />
荆护卫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，又去迎下一个。<br />
像用这□□凡躯为怀雍筑起一面墙，在他倒下之前，没人能跨过去。<br />
一眨眼的工夫，受惊的马儿已经越跑越远，怀雍目之所及的荆叔叔越来越小。<br />
怀雍愣了愣，他的脑子有点空。<br />
一时间，什么也想不起了。<br />
回过神来，他已经拽紧缰绳，僵硬地把脖子转正，重新看向前方，孤身奔入刚飘扬起的大雪之中。<br />
***<br />
大雪落满松枝时，马儿也累死了。<br />
怀雍跪坐在地上，把马儿身上的几块破布囊摘下来裹在身上取暖，搜了三遍，没有粮食，只好割了两块肉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