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雍说：“儿臣一向这样，与往日并无区别。”<br />
这样生硬的回答让旁边伺候饭菜的杜公公腿肚子直打颤。<br />
就等着皇帝发火了，但皇帝反而笑了起来，说：“哦，那是朕惹你不开心了是吧？把你拘了那么久，叫你受了不少委屈。朕还说让你以后暂时别出去做官，你就更生气了，是不是？”<br />
“雍儿，不生气了，朕已经将卢敬锡官复原职，还给他指派了事务，只要他办得好，朕来年就给他升职。”<br />
父皇絮絮叨叨地同怀雍说着，怀雍道：“是该安抚他一番，平白无故遭了大罪。”<br />
父皇却又冷哼一声：“那也不算完全平白无故，那一箱子东西你不是也看到了？那小子也对你图谋不轨。”<br />
“朕没想到，卢敬锡看上去一本正经，原来只是个假道学！竟也是个好南风的！”<br />
父皇后悔地说：“朕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去国子监读书，那地方全是男子，日长月久，便会有人糊涂了，将男子当作女子来爱慕。”<br />
怀雍放下筷子。<br />
他问：“父皇，您说我与我父亲长得很像。那么，也有很多男子将我父亲当作女子来爱慕吗？”<br />
父皇瞬时面色铁青。<br />
“胡闹！”<br />
怀雍屹然不动，微风拂面似的，如在他面前发怒的不是全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。<br />
不知过了多久。<br />
反而是父皇对他先服软：“……还在生父皇的气，父皇都是为你好。”<br />
怀雍最听不得这句话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<br />
父皇：“你在宫中也被憋坏了吧。那这样，朕准你出宫一趟，也算是散散心了。”<br />
嗯？<br />
怀雍揣测不准父皇的用意，抬眸看过去，等待父皇的下文。<br />
“你废了赫连夜的手脚，做得这样狠辣，想来他这段日子一定很不好受。正该由你去慰问他一番。”<br />
怀雍又惊又怕又愧，猛地打了个冷痉。<br />
去看谁？<br />
要他去看赫连夜？<br />
他魂飞魄离，他不明白，父皇为何能这样若无其事。<br />
怀雍咬了咬牙，如败下阵来，苦涩地拒绝说：“儿臣不想去。”<br />
父皇只说：“朕让你去。”<br />
怀雍不知这是否只是父皇的一时兴起。<br />
当天下午，父皇便讲他送上了马车，二十几个护卫里里外外讲他围住，如看管重刑犯似的，将他送去赫连府。<br />
父皇一定要他去探望受伤的赫连夜。<br />
第36章 离宫（重写）<br />
怀雍在华銮盛仗中抵达了赫连府。<br />
赫连夜不想见他。<br />
可由不得赫连夜做决定。<br />
赫连夜是坐在轮椅上来见他的。<br />
整个人瘦的不像话，眼神灰暗。<br />
怀雍极是抵触这次相见，在过来的路上甚至多次想要逃跑。<br />
如今真见到了，酝酿了一路的自我嫌恶、惶然畏惧却又消失不见了。<br />
甚至，在走进赫连府后，他还能平静地说，不必勉强赫连夜起身来迎接他，他可以亲自去病榻上探慰。<br />
而赫连夜不愿如此。<br />
梳洗了快一个时辰，身上的水汽都没干，便由人推着出来见他。<br />
甫一照面。<br />
谁也没说话。<br />
赫连夜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。<br />
怀雍初时不想细看，俄顷间，才慢慢抬睫看过去。<br />
与他所预想的不同，赫连夜的眸中并没有憎恨，连埋怨都没有，而是浓重的悲伤。<br />
眼神相触的一瞬，周遭的万物都仿似消失不见了。<br />
几步的距离，像是隔了一辈子。<br />
怀雍屏退众人。<br />
留他和赫连夜两人单独在明堂说话。<br />
当然，门窗都敞开。<br />
护卫们在不远处都可以看见。<br />
怀雍身边就是椅子，他却没坐下，站着，对赫连夜说：“赫连，是我对不住你。”<br />
道歉有什么用？<br />
道歉能接上赫连夜的手筋脚筋吗？<br />
这一句说出口之后，怀雍不光没有觉得内心得到宽慰，反而更加心疼如绞。<br />
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为卑劣的人。<br />
他明知道说这种话并不能真正的安慰到赫连夜，非但不能，还会再次揭开赫连夜的痛处。<br />
到头来，不过是他为了让自己更心安理得一些罢了。<br />
赫连夜问：“你今日是自己要来见我的吗？若是的话，那我便原谅你。”<br />
怀雍一噎，看向他。<br />
嘴唇嚅嗫两下，怀雍到底没能撒谎：“是……是父皇一定要我来的。”<br />
像一滴铁水落入了平静的湖中。<br />
赫连夜登时起了剧烈的波澜，近乎沸腾起来，又要压抑着：“父皇，又是你的父皇，要是你的父皇不让你来，你是不是就乖乖听话，永远都不来见我了？”<br />
他红了眼眶。<br />
“事到如今，你来见我，也只是你父皇非要你来。”<br />
“我知道他在想什么，你也知道。”<br />
“他要你亲眼看见变成个废人的我，要你欣赏我的丑态，要我在你面前颜面扫地，尊严更是荡然无存！哈哈！”<br />
怀雍并不辩解。<br />
与其赫连夜说一些虚伪的原谅、宽恕的话，倒不如像这般，劈头盖脸地将他痛骂一顿。<br />
能叫他觉得好受些。<br />
怀雍的缄默让赫连夜觉得像打在棉花上一样。<br />
这使得赫连夜再次丧气下来，匀了匀气，他想问“在你心里，你父皇是不是比我重要？”，都不用问出口，他看看自己的手脚就已经知晓答案。
这样生硬的回答让旁边伺候饭菜的杜公公腿肚子直打颤。<br />
就等着皇帝发火了，但皇帝反而笑了起来，说：“哦，那是朕惹你不开心了是吧？把你拘了那么久，叫你受了不少委屈。朕还说让你以后暂时别出去做官，你就更生气了，是不是？”<br />
“雍儿，不生气了，朕已经将卢敬锡官复原职，还给他指派了事务，只要他办得好，朕来年就给他升职。”<br />
父皇絮絮叨叨地同怀雍说着，怀雍道：“是该安抚他一番，平白无故遭了大罪。”<br />
父皇却又冷哼一声：“那也不算完全平白无故，那一箱子东西你不是也看到了？那小子也对你图谋不轨。”<br />
“朕没想到，卢敬锡看上去一本正经，原来只是个假道学！竟也是个好南风的！”<br />
父皇后悔地说：“朕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去国子监读书，那地方全是男子，日长月久，便会有人糊涂了，将男子当作女子来爱慕。”<br />
怀雍放下筷子。<br />
他问：“父皇，您说我与我父亲长得很像。那么，也有很多男子将我父亲当作女子来爱慕吗？”<br />
父皇瞬时面色铁青。<br />
“胡闹！”<br />
怀雍屹然不动，微风拂面似的，如在他面前发怒的不是全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。<br />
不知过了多久。<br />
反而是父皇对他先服软：“……还在生父皇的气，父皇都是为你好。”<br />
怀雍最听不得这句话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<br />
父皇：“你在宫中也被憋坏了吧。那这样，朕准你出宫一趟，也算是散散心了。”<br />
嗯？<br />
怀雍揣测不准父皇的用意，抬眸看过去，等待父皇的下文。<br />
“你废了赫连夜的手脚，做得这样狠辣，想来他这段日子一定很不好受。正该由你去慰问他一番。”<br />
怀雍又惊又怕又愧，猛地打了个冷痉。<br />
去看谁？<br />
要他去看赫连夜？<br />
他魂飞魄离，他不明白，父皇为何能这样若无其事。<br />
怀雍咬了咬牙，如败下阵来，苦涩地拒绝说：“儿臣不想去。”<br />
父皇只说：“朕让你去。”<br />
怀雍不知这是否只是父皇的一时兴起。<br />
当天下午，父皇便讲他送上了马车，二十几个护卫里里外外讲他围住，如看管重刑犯似的，将他送去赫连府。<br />
父皇一定要他去探望受伤的赫连夜。<br />
第36章 离宫（重写）<br />
怀雍在华銮盛仗中抵达了赫连府。<br />
赫连夜不想见他。<br />
可由不得赫连夜做决定。<br />
赫连夜是坐在轮椅上来见他的。<br />
整个人瘦的不像话，眼神灰暗。<br />
怀雍极是抵触这次相见，在过来的路上甚至多次想要逃跑。<br />
如今真见到了，酝酿了一路的自我嫌恶、惶然畏惧却又消失不见了。<br />
甚至，在走进赫连府后，他还能平静地说，不必勉强赫连夜起身来迎接他，他可以亲自去病榻上探慰。<br />
而赫连夜不愿如此。<br />
梳洗了快一个时辰，身上的水汽都没干，便由人推着出来见他。<br />
甫一照面。<br />
谁也没说话。<br />
赫连夜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。<br />
怀雍初时不想细看，俄顷间，才慢慢抬睫看过去。<br />
与他所预想的不同，赫连夜的眸中并没有憎恨，连埋怨都没有，而是浓重的悲伤。<br />
眼神相触的一瞬，周遭的万物都仿似消失不见了。<br />
几步的距离，像是隔了一辈子。<br />
怀雍屏退众人。<br />
留他和赫连夜两人单独在明堂说话。<br />
当然，门窗都敞开。<br />
护卫们在不远处都可以看见。<br />
怀雍身边就是椅子，他却没坐下，站着，对赫连夜说：“赫连，是我对不住你。”<br />
道歉有什么用？<br />
道歉能接上赫连夜的手筋脚筋吗？<br />
这一句说出口之后，怀雍不光没有觉得内心得到宽慰，反而更加心疼如绞。<br />
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为卑劣的人。<br />
他明知道说这种话并不能真正的安慰到赫连夜，非但不能，还会再次揭开赫连夜的痛处。<br />
到头来，不过是他为了让自己更心安理得一些罢了。<br />
赫连夜问：“你今日是自己要来见我的吗？若是的话，那我便原谅你。”<br />
怀雍一噎，看向他。<br />
嘴唇嚅嗫两下，怀雍到底没能撒谎：“是……是父皇一定要我来的。”<br />
像一滴铁水落入了平静的湖中。<br />
赫连夜登时起了剧烈的波澜，近乎沸腾起来，又要压抑着：“父皇，又是你的父皇，要是你的父皇不让你来，你是不是就乖乖听话，永远都不来见我了？”<br />
他红了眼眶。<br />
“事到如今，你来见我，也只是你父皇非要你来。”<br />
“我知道他在想什么，你也知道。”<br />
“他要你亲眼看见变成个废人的我，要你欣赏我的丑态，要我在你面前颜面扫地，尊严更是荡然无存！哈哈！”<br />
怀雍并不辩解。<br />
与其赫连夜说一些虚伪的原谅、宽恕的话，倒不如像这般，劈头盖脸地将他痛骂一顿。<br />
能叫他觉得好受些。<br />
怀雍的缄默让赫连夜觉得像打在棉花上一样。<br />
这使得赫连夜再次丧气下来，匀了匀气，他想问“在你心里，你父皇是不是比我重要？”，都不用问出口，他看看自己的手脚就已经知晓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