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长宁尚未出声，他反倒抢先开口。<br />
“没事的，主上，”他强挤出一个笑，别过头去，双眼似乎酸涩一般，拼命地眨，“只是雨水进眼睛了，有些睁不开。”<br />
说着，像是想努力证明什么一样，抬手拿衣袖胡乱地抹。<br />
袖子原本也湿透了，毫无用处。好在雨大，雨点源源不断地从天上落下来，与他眼下的水迹混作一处。<br />
灯火昏暗的雨夜里，好像是看不大分明。<br />
姜长宁沉默了一小会儿，忽地将手掌轻轻贴上去。<br />
他眼下潮湿一片，是温的。<br />
“主上……”这人似乎察觉到了，想要向后躲。<br />
被她不由分说地拉回来：“别动。”<br />
他确实也不敢动了。<br />
他身上穿的，还是齐王府下人统一发给的春衫，浅草绿的，颜色既浅，又轻薄，行动起来是如春柳一般好看，然而此刻让雨浇透，便紧紧地贴在了身上，压根什么也遮不住，身形毕露无疑。<br />
一旦意识到了，便令人耳热眼跳。<br />
江寒衣被她揽在身前，咫尺之隔，躲又躲不开，只能小声嗫嚅：“主上别看我。”<br />
她没有说话，只是利落地脱了自己的外衫，一下将他罩住。<br />
亲王的礼服，绣花繁复，又宽大，将他裹成小小的一团，任凭身上如何形容不整，终究半分也不会让旁人瞧了去。<br />
他一怔，下一刻，身子便腾了空。<br />
姜长宁一手绕到他膝弯后面，陡然一发力，在他短促的惊呼声中，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，站起身来。<br />
雨水铺天盖地，浇在两个人的身上。<br />
“主上！”他顿时要急，“这样不成体统，求您放我下来。”<br />
姜长宁根本没理他。<br />
她只稳稳抱着他，返身向院中走，一张脸绷得冰冷，任由雨水从她的下颌滴落，又渗进他的前襟。<br />
跨过院门，迎面撞上两个人。是季明礼携了侍女，又打了一把伞，急匆匆出来寻她。<br />
见了她昂首淋在雨里，不由大惊失色，也顾不上她怀中抱的是谁，只拼命将伞往她头上罩。<br />
“殿下如何弄成这副模样？要是淋雨受了风寒，可怎么担待得起。”<br />
姜长宁脸色沉得吓人，对视之间，令对方的目光都忍不住畏缩了一下。<br />
但她终究没有当场发作，只低声道：“小姐方才说，要留本王借宿一晚，还劳烦安排。”<br />
季明礼如何敢怠慢。<br />
当即便亲自引着她，往后院腾出的客房去，又十分识趣地默默退下，只留几个机灵的侍人伺候，看顾一切所需。<br />
姜长宁吩咐了备热水，又讨要来澡巾，没让他们动手，自己拉着江寒衣，坐在软榻上。<br />
“主上您放下吧。”<br />
“干什么？”<br />
“属下自己来就好了，”他目光躲躲闪闪的，手竟无意识地，攥着她给披的外衫，“您，您出去歇息吧。”<br />
姜长宁打量他两眼，纵然犹带着气，也不免哧地一声笑出来。<br />
“你信不过本王吗？”<br />
“属下不是那个意思！”<br />
“那就给我过来。”<br />
她瞪他一眼。嘴上气势虽足，动作却温柔，轻轻地将他拉到跟前，拿澡巾去擦他的头发。<br />
原本扎的高马尾，已经乱得不成型了，湿发弯弯曲曲的，披了一肩，让她一擦，变成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，每一根碎发都半干不干地翘着，较之平日齐整的模样，倒显得有些可爱。<br />
也惹人心酸。<br />
“怎么弄的？”她低声问。<br />
这人不答，假装没听见。<br />
她便微微眯起眼来，拿指尖在他额上轻戳一下：“本王的人，还能在外面让别人给欺负了，这口气，本王可咽不下。无论你说与不说，我都会将这侯府上下，一个个的麻烦找过来。我齐王府的脸面，岂是那样可欺的。”<br />
江寒衣果然一骗就中，立刻急着替人分辩。<br />
“不是的，与晋阳侯府没有什么干系。是厨房的管事，见我失手打翻了菜肴，才生气罚我。”<br />
“她敢罚你？”<br />
“她并不知道我是主上的人，也，也情有可原……”<br />
他在她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，自知理亏一样，声音越来越小，只最后鼓足勇气，总结一句：“总之，只是一场误会，主上不要因我与晋阳侯府有龃龉，属下没事的。”<br />
姜长宁让他气得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。<br />
脑袋不怎么灵，一天天的，操心的事倒多。<br />
她一句“笨死了”都到了嘴边，瞧着他眼尾红红的模样，到底是不忍心，只将他披着的她的外衫除了，替他擦身上的雨水。<br />
“旁人让你跪，你就跪吗？本王交待什么的时候，倒不见你这样听话，”她粗声粗气的，“连本王的名号都不知道搬出来说一声？”<br />
眼前人刚要回答什么，却忽地蹙了眉头，闷哼一声。<br />
她脸色顿时沉下来：“怎么回事？”<br />
他不说话。<br />
“她们打你了？”<br />
江寒衣沉默良久，直到在她无声暴涨的怒气里，再也拖不过去，才轻轻点了一下头，然而手立刻牵住了她的衣袖一角，显然怕她去与人算账。<br />
“不过一点小伤，不要紧的。主上别担心，属下是影卫所出来的，她们不能把我怎么样。”<br />
“放手。”<br />
“主上，主上！”<br />
他不敢强拦她，眼看她扯出衣袖要走，本能地便要跟着起身，腿一落地，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，面露痛苦之色。
“没事的，主上，”他强挤出一个笑，别过头去，双眼似乎酸涩一般，拼命地眨，“只是雨水进眼睛了，有些睁不开。”<br />
说着，像是想努力证明什么一样，抬手拿衣袖胡乱地抹。<br />
袖子原本也湿透了，毫无用处。好在雨大，雨点源源不断地从天上落下来，与他眼下的水迹混作一处。<br />
灯火昏暗的雨夜里，好像是看不大分明。<br />
姜长宁沉默了一小会儿，忽地将手掌轻轻贴上去。<br />
他眼下潮湿一片，是温的。<br />
“主上……”这人似乎察觉到了，想要向后躲。<br />
被她不由分说地拉回来：“别动。”<br />
他确实也不敢动了。<br />
他身上穿的，还是齐王府下人统一发给的春衫，浅草绿的，颜色既浅，又轻薄，行动起来是如春柳一般好看，然而此刻让雨浇透，便紧紧地贴在了身上，压根什么也遮不住，身形毕露无疑。<br />
一旦意识到了，便令人耳热眼跳。<br />
江寒衣被她揽在身前，咫尺之隔，躲又躲不开，只能小声嗫嚅：“主上别看我。”<br />
她没有说话，只是利落地脱了自己的外衫，一下将他罩住。<br />
亲王的礼服，绣花繁复，又宽大，将他裹成小小的一团，任凭身上如何形容不整，终究半分也不会让旁人瞧了去。<br />
他一怔，下一刻，身子便腾了空。<br />
姜长宁一手绕到他膝弯后面，陡然一发力，在他短促的惊呼声中，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，站起身来。<br />
雨水铺天盖地，浇在两个人的身上。<br />
“主上！”他顿时要急，“这样不成体统，求您放我下来。”<br />
姜长宁根本没理他。<br />
她只稳稳抱着他，返身向院中走，一张脸绷得冰冷，任由雨水从她的下颌滴落，又渗进他的前襟。<br />
跨过院门，迎面撞上两个人。是季明礼携了侍女，又打了一把伞，急匆匆出来寻她。<br />
见了她昂首淋在雨里，不由大惊失色，也顾不上她怀中抱的是谁，只拼命将伞往她头上罩。<br />
“殿下如何弄成这副模样？要是淋雨受了风寒，可怎么担待得起。”<br />
姜长宁脸色沉得吓人，对视之间，令对方的目光都忍不住畏缩了一下。<br />
但她终究没有当场发作，只低声道：“小姐方才说，要留本王借宿一晚，还劳烦安排。”<br />
季明礼如何敢怠慢。<br />
当即便亲自引着她，往后院腾出的客房去，又十分识趣地默默退下，只留几个机灵的侍人伺候，看顾一切所需。<br />
姜长宁吩咐了备热水，又讨要来澡巾，没让他们动手，自己拉着江寒衣，坐在软榻上。<br />
“主上您放下吧。”<br />
“干什么？”<br />
“属下自己来就好了，”他目光躲躲闪闪的，手竟无意识地，攥着她给披的外衫，“您，您出去歇息吧。”<br />
姜长宁打量他两眼，纵然犹带着气，也不免哧地一声笑出来。<br />
“你信不过本王吗？”<br />
“属下不是那个意思！”<br />
“那就给我过来。”<br />
她瞪他一眼。嘴上气势虽足，动作却温柔，轻轻地将他拉到跟前，拿澡巾去擦他的头发。<br />
原本扎的高马尾，已经乱得不成型了，湿发弯弯曲曲的，披了一肩，让她一擦，变成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，每一根碎发都半干不干地翘着，较之平日齐整的模样，倒显得有些可爱。<br />
也惹人心酸。<br />
“怎么弄的？”她低声问。<br />
这人不答，假装没听见。<br />
她便微微眯起眼来，拿指尖在他额上轻戳一下：“本王的人，还能在外面让别人给欺负了，这口气，本王可咽不下。无论你说与不说，我都会将这侯府上下，一个个的麻烦找过来。我齐王府的脸面，岂是那样可欺的。”<br />
江寒衣果然一骗就中，立刻急着替人分辩。<br />
“不是的，与晋阳侯府没有什么干系。是厨房的管事，见我失手打翻了菜肴，才生气罚我。”<br />
“她敢罚你？”<br />
“她并不知道我是主上的人，也，也情有可原……”<br />
他在她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，自知理亏一样，声音越来越小，只最后鼓足勇气，总结一句：“总之，只是一场误会，主上不要因我与晋阳侯府有龃龉，属下没事的。”<br />
姜长宁让他气得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。<br />
脑袋不怎么灵，一天天的，操心的事倒多。<br />
她一句“笨死了”都到了嘴边，瞧着他眼尾红红的模样，到底是不忍心，只将他披着的她的外衫除了，替他擦身上的雨水。<br />
“旁人让你跪，你就跪吗？本王交待什么的时候，倒不见你这样听话，”她粗声粗气的，“连本王的名号都不知道搬出来说一声？”<br />
眼前人刚要回答什么，却忽地蹙了眉头，闷哼一声。<br />
她脸色顿时沉下来：“怎么回事？”<br />
他不说话。<br />
“她们打你了？”<br />
江寒衣沉默良久，直到在她无声暴涨的怒气里，再也拖不过去，才轻轻点了一下头，然而手立刻牵住了她的衣袖一角，显然怕她去与人算账。<br />
“不过一点小伤，不要紧的。主上别担心，属下是影卫所出来的，她们不能把我怎么样。”<br />
“放手。”<br />
“主上，主上！”<br />
他不敢强拦她，眼看她扯出衣袖要走，本能地便要跟着起身，腿一落地，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，面露痛苦之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