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8章
由此必然产生有关冲突的争论，关乎谁是本位谁又是他者。顾无觅之间还留着一点凉意，她回过神来，自己屈起一条腿靠墙坐着，尹亦一半跪在她身前——大抵只是因为这个姿势方便。<br />
说罢尹亦一便撑着墙站起，顾无觅一手撑地起身，目光落到她的右手上：“伤口裂开了？”<br />
毕竟方才将她从本就混乱的拉扯中救出，尹亦一闻言低头瞥了眼，似乎这才意识到：“无事。”<br />
顾无觅指尖还有些凉，默默将视线移开了。但新鲜的血液浸染了纱布，从中滴落。尹亦一蹲身，在血液接触到脉络之前将它擦去了。<br />
“既然我亦是主体，”顾无觅忽然道，“我能取代它么？”<br />
尹亦一有些惊讶：“……可以试试。”<br />
“你想好了？”她说，“并没有人强迫你这样做。”<br />
“但我还回不去啊，”顾无觅叹了口气，“不然，早点放我回去？”<br />
尹亦一目光飘忽，顾无觅以为她又一次回避，却听她道：“可以。”<br />
这回换做顾无觅惊讶了，但尹亦一显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。她周遭的时间近乎凝固，顾无觅感受到她几乎正在逐渐将自己从这个世界抽离，又重复了一遍：“可以回去。”<br />
无声的对峙，顾无觅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反悔了，她惯看不懂这人的神色。分明生着一双含情的眼睛，却将心思都藏在古井无波的背后，所有的精心设计与逐步破解，都在这里面了。<br />
尹亦一又跟一句：“不走么？”<br />
她的右手动了动，隐约有伸向背后箭袋的预兆。顾无觅怔了片刻，只装作没发现，故作轻松地道* ：“好啊。”<br />
下一瞬袖中利箭刺破皮肉，她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将染血的伤口径直与脉络紧密相贴。<br />
视野最后定格在尹亦一微微睁大的双眼上，她看见那双绿宝石一般的眼里倒映着漫天的蓝白，霎时间被强烈的紫光笼罩。<br />
世界的本质……竟是这样的。<br />
她仍旧没能脱离时间的控制，于是意识抽离的过程显得格外漫长，甚至有些百无聊赖。但时间又毫无疑问是混乱的，有时回忆起过往，漫长岁月却只是乏善可陈的一瞬间。<br />
世界最原初的能量构成如细密清晰的蛛网，在意识中铺陈开来。无数紧密缠绕的丝网中，所有的蓝色光点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……<br />
她看见许多与之不同的颜色，从蓝色的数据流中析出，升落到半空，寻找着颜色相同的色块，然后碰撞，融合，最终逐渐从网络中消失，飞往未知的领域。<br />
护城河的血色前所未有的浓郁，枯树新芽，断枝繁花，死水复归清澈与生机，如同时间倒流至许久以前，到世界诞生以前的想象中，疯狂生出血肉。<br />
再然后倒退，从坚固城墙至一块普通的碎石，再到海水消退后停留在沙滩上的礁石，再到无数细小的沙粒。<br />
最终归于一点柔和的白色光晕。<br />
其中有蓝色核心垂死挣扎，却又不同的能量相继从自己的意识中剥离，与之碰撞。她曾经去过的世界和与它们的联系，这一刻彻底碎成粉末。<br />
消散于宇宙。<br />
就像自己的存在一样。<br />
“够了。”冥冥中却响起一声。<br />
她只疑心是幻听，毕竟声音陌生，却又透露着熟悉的错觉。过往的视听已经去向何处呢？竟是一点踪迹也寻不到了。<br />
“适可而止。”这一回更加清晰了。<br />
时间停滞了片刻，再下一瞬，以几乎无法被观测的速度顺流而下。<br />
不断地修正、重启，直至回到一个能够让过去与未来完全平衡的时空。<br />
周围皆是万千世界的碎片，光影轮转间，她们终于来到一个无声却平和的宇宙。<br />
只剩两道意识。<br />
“你取代了它，你又算什么呢？”她回忆起了这道声音的名字，似乎还带着某种被忤逆的恼怒，“你是什么？”<br />
她是什么？<br />
不过是无数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道魂灵，微渺如尘沙的存在，岂能让神明在意她是什么？<br />
只差一点，如果她真正将这个世界结构，化作碎粉重新归于最本源的道，她会成为新的世界意志，届时她会知晓自己是什么。<br />
“然后呢？”尹亦一问，“被下一个外来者解构、取代？”<br />
“你已经失去自我了。”<br />
她用了“已经”，顾无觅想，分明自己尚没有真正成功，但在她眼里已经是过去式了。她看到十分久远的未来，永远在变动，也永远没有尽头。<br />
生与死，存在与虚无，永恒与一瞬，都是神明股掌之间的玩物罢了。<br />
第147章 无主之墓<br />
无主之墓<br />
“那我原本应当是什么？”顾无觅却问, “或者说，你设计的道路应当如何走呢？”<br />
她们似乎都已将最后一层伪装撕破，原本便摇摇欲坠的信任顷刻间崩塌似的。她听见尹亦一好像笑了一声, 语气中透露着自嘲：“原来如此。你以为一切皆由我设定？”<br />
“不是么？”顾无觅平静地道。<br />
“那你便不会三次选择不同的道路, ”尹亦一抬手, 二人眼前无穷的空间中幻化出熟悉的画面，“生门、死门、和这一次。”<br />
不知是她所看见的时空，还是切实已经发生过的平行世界，选择生门之人在此世界中求得数据永生，择死门者于第七夜陷入永眠，唯有一条被无尽迷雾笼罩的道路仍然未尽，通往现生之所。
说罢尹亦一便撑着墙站起，顾无觅一手撑地起身，目光落到她的右手上：“伤口裂开了？”<br />
毕竟方才将她从本就混乱的拉扯中救出，尹亦一闻言低头瞥了眼，似乎这才意识到：“无事。”<br />
顾无觅指尖还有些凉，默默将视线移开了。但新鲜的血液浸染了纱布，从中滴落。尹亦一蹲身，在血液接触到脉络之前将它擦去了。<br />
“既然我亦是主体，”顾无觅忽然道，“我能取代它么？”<br />
尹亦一有些惊讶：“……可以试试。”<br />
“你想好了？”她说，“并没有人强迫你这样做。”<br />
“但我还回不去啊，”顾无觅叹了口气，“不然，早点放我回去？”<br />
尹亦一目光飘忽，顾无觅以为她又一次回避，却听她道：“可以。”<br />
这回换做顾无觅惊讶了，但尹亦一显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。她周遭的时间近乎凝固，顾无觅感受到她几乎正在逐渐将自己从这个世界抽离，又重复了一遍：“可以回去。”<br />
无声的对峙，顾无觅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反悔了，她惯看不懂这人的神色。分明生着一双含情的眼睛，却将心思都藏在古井无波的背后，所有的精心设计与逐步破解，都在这里面了。<br />
尹亦一又跟一句：“不走么？”<br />
她的右手动了动，隐约有伸向背后箭袋的预兆。顾无觅怔了片刻，只装作没发现，故作轻松地道* ：“好啊。”<br />
下一瞬袖中利箭刺破皮肉，她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将染血的伤口径直与脉络紧密相贴。<br />
视野最后定格在尹亦一微微睁大的双眼上，她看见那双绿宝石一般的眼里倒映着漫天的蓝白，霎时间被强烈的紫光笼罩。<br />
世界的本质……竟是这样的。<br />
她仍旧没能脱离时间的控制，于是意识抽离的过程显得格外漫长，甚至有些百无聊赖。但时间又毫无疑问是混乱的，有时回忆起过往，漫长岁月却只是乏善可陈的一瞬间。<br />
世界最原初的能量构成如细密清晰的蛛网，在意识中铺陈开来。无数紧密缠绕的丝网中，所有的蓝色光点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……<br />
她看见许多与之不同的颜色，从蓝色的数据流中析出，升落到半空，寻找着颜色相同的色块，然后碰撞，融合，最终逐渐从网络中消失，飞往未知的领域。<br />
护城河的血色前所未有的浓郁，枯树新芽，断枝繁花，死水复归清澈与生机，如同时间倒流至许久以前，到世界诞生以前的想象中，疯狂生出血肉。<br />
再然后倒退，从坚固城墙至一块普通的碎石，再到海水消退后停留在沙滩上的礁石，再到无数细小的沙粒。<br />
最终归于一点柔和的白色光晕。<br />
其中有蓝色核心垂死挣扎，却又不同的能量相继从自己的意识中剥离，与之碰撞。她曾经去过的世界和与它们的联系，这一刻彻底碎成粉末。<br />
消散于宇宙。<br />
就像自己的存在一样。<br />
“够了。”冥冥中却响起一声。<br />
她只疑心是幻听，毕竟声音陌生，却又透露着熟悉的错觉。过往的视听已经去向何处呢？竟是一点踪迹也寻不到了。<br />
“适可而止。”这一回更加清晰了。<br />
时间停滞了片刻，再下一瞬，以几乎无法被观测的速度顺流而下。<br />
不断地修正、重启，直至回到一个能够让过去与未来完全平衡的时空。<br />
周围皆是万千世界的碎片，光影轮转间，她们终于来到一个无声却平和的宇宙。<br />
只剩两道意识。<br />
“你取代了它，你又算什么呢？”她回忆起了这道声音的名字，似乎还带着某种被忤逆的恼怒，“你是什么？”<br />
她是什么？<br />
不过是无数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道魂灵，微渺如尘沙的存在，岂能让神明在意她是什么？<br />
只差一点，如果她真正将这个世界结构，化作碎粉重新归于最本源的道，她会成为新的世界意志，届时她会知晓自己是什么。<br />
“然后呢？”尹亦一问，“被下一个外来者解构、取代？”<br />
“你已经失去自我了。”<br />
她用了“已经”，顾无觅想，分明自己尚没有真正成功，但在她眼里已经是过去式了。她看到十分久远的未来，永远在变动，也永远没有尽头。<br />
生与死，存在与虚无，永恒与一瞬，都是神明股掌之间的玩物罢了。<br />
第147章 无主之墓<br />
无主之墓<br />
“那我原本应当是什么？”顾无觅却问, “或者说，你设计的道路应当如何走呢？”<br />
她们似乎都已将最后一层伪装撕破，原本便摇摇欲坠的信任顷刻间崩塌似的。她听见尹亦一好像笑了一声, 语气中透露着自嘲：“原来如此。你以为一切皆由我设定？”<br />
“不是么？”顾无觅平静地道。<br />
“那你便不会三次选择不同的道路, ”尹亦一抬手, 二人眼前无穷的空间中幻化出熟悉的画面，“生门、死门、和这一次。”<br />
不知是她所看见的时空，还是切实已经发生过的平行世界，选择生门之人在此世界中求得数据永生，择死门者于第七夜陷入永眠，唯有一条被无尽迷雾笼罩的道路仍然未尽，通往现生之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