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……行……”<br />
“快！教授……”<br />
通讯频道被隔绝。<br />
巨物体型过于庞大，厚重的肉墙，将分队与落后的关路远的信号完全屏蔽。<br />
关路远被堵在隧道口。<br />
因为距离太近，关路远甚至无法目睹那只怪兽完整的身体。<br />
死定了。<br />
氧气罐的仪表开始警报。<br />
关路远在这一瞬感受到了窒息、绝望，以及，无止境的孤独。<br />
巨物在原地来回徘徊，漩涡经过，将关路远眼前的所有景象破坏殆尽。<br />
念西澄。<br />
关路远想起这个名字。<br />
想起念西澄手工缝制的粉蓝小人鱼，还被放在潜水服的内袋，贴在他心口的位置。<br />
几日前的视频通话还历历在目，他还跟他说，探索完遗址，就又能自由回家。<br />
小人鱼还期待地说，那就可以经常和我玩啦？<br />
好像，不能再一起玩了。<br />
眼见漩涡的边缘将隧道口拆碎，即将来吞没关路远的身体……<br />
他透过被遗址碎片划花的潜水镜面，忽然看见，本袭击人类的那巨物，竟调转身体，将关路远与漩涡隔开。<br />
他听见巨大的鲸鸣在耳边响起，其中伴随着一声海妖婉转的啼鸣，似是伴唱迎合。<br />
不行了。氧气，不够了……<br />
关路远的手握住喉咙，干咳着，感觉自己体内的氧气，正被空瘪的氧气罐倒吸。<br />
他来不及分析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，巨物是不是在救他，巨物为什么要救他……<br />
还有那声悠长的啼鸣，又是什么……<br />
他眼前一片血红，他的鼻与喉火烧火燎。<br />
他在濒死前看到蔚蓝海底，游来一条尾鳍生辉的人鱼。<br />
尾巴是粉蓝闪烁的颜色。<br />
他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眼皮，他昏昏沉沉。<br />
他隐约察觉自己身体被搬动。<br />
他依稀看见人鱼摘下了他的头盔。<br />
他脑鸣，耳鸣。<br />
直到人鱼凑近，将一个吻落在他的嘴唇。<br />
第32章<br />
午夜月光铺满海面，鳞动波光似人鱼的长尾。<br />
寂静无人的海域之中，从陆地探出的一块岩舌上，被褪掉了潜水服的男人赤着上身，只着泳裤，仰躺在月辉之下。<br />
经海水反折的光星，带着冷蓝，跃动在男人如古希腊雕塑的肌体线条上。<br />
一只人鱼浸在海水里，手臂交叠在礁岩边缘，脑袋懒懒倚靠在臂弯里。<br />
海水的浅层，依稀可见流光溢彩的粉蓝晕变尾鳍，绮丽眩目。<br />
小人鱼没有说谎。<br />
他果真拥有最漂亮的大尾巴。<br />
哈……<br />
闭目的男人深深吸进一口气，猛然睁开眼睛，坐了起来。<br />
他看向海边的人鱼。<br />
小人鱼也歪着头，看向他。<br />
二人一时沉默。<br />
却有许多语言，在这一瞬的眼神交流间，完成了对话。<br />
变成人鱼后的念西澄，眼尾的皮肤上，都闪着似有若无的鳞光，像极了奇幻舞台的妆容。<br />
关路远尝试着抬起手，尚未缓回来的手臂肌肉还微微颤抖，让他的手在距离小人鱼咫尺的地方，滞空。<br />
念西澄却笑着，贴近过来，双手接过关路远的大手，捧上自己的脸，眷恋地蹭了蹭。<br />
“教授。”<br />
轻而悠远的声音，在海面回荡。<br />
人鱼体的念西澄，连声音，都和平时的不太一样。<br />
关路远的拇指指腹，轻轻碾过小人鱼的眼尾。<br />
似是敏感，小人鱼颤了颤。<br />
但没有躲。<br />
关路远的拇指顺着向下，捏过小人鱼的脸颊，划过小人鱼的下颌骨，接着往下，在衔接脖颈的那块软肉，摸到了几道光滑软弹的膜。<br />
这大概是人鱼在海底呼吸的腮。<br />
分明被触碰了脆弱的部位，小人鱼还是没有躲。<br />
他极度信任关路远，相信这个人类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自己。<br />
“你还能变成人类吗？”关路远开口，声音极度沙哑。<br />
仿佛海底的劫难，一并撕碎了他的声线。<br />
重逢的两人，开口的第一句，都无关刚才的危难，都仅与彼此有关。<br />
“能。”念西澄笑着回答，“有人教我了。”<br />
“还有什么变化？”关路远问，“比如，找回记忆之类的？”<br />
念西澄摇头，“关于我自己的，我什么也没想起来。不过，我确实想起了一点点东西。”<br />
“比如？”<br />
“比如海底你看到的那位，是我们的太神。”<br />
“太神？那只巨兽？它是什么物种？”<br />
念西澄眨着清澈的眼，答：“太神就是太神。”<br />
或许人鱼一族也没深究过那巨物究竟是什么种族。<br />
关路远想。<br />
光凭那近似古鲸的巨兽被赐予的名字，以及其对人类进入遗址这一行为的抗拒，可见，太神，与人鱼一族，是互相信任的关系。<br />
既如此，太神对人类的态度，很大程度上，可以体现人鱼对人类的态度。<br />
至少，能体现古时两个种族的关系——<br />
对立。<br />
“我还想起来一件事。”念西澄又说。<br />
“嗯？”<br />
“人鱼，是卑劣的种族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？<br />
关路远蹙眉。<br />
一个种族，几乎很难主动承认自己的卑劣。
“快！教授……”<br />
通讯频道被隔绝。<br />
巨物体型过于庞大，厚重的肉墙，将分队与落后的关路远的信号完全屏蔽。<br />
关路远被堵在隧道口。<br />
因为距离太近，关路远甚至无法目睹那只怪兽完整的身体。<br />
死定了。<br />
氧气罐的仪表开始警报。<br />
关路远在这一瞬感受到了窒息、绝望，以及，无止境的孤独。<br />
巨物在原地来回徘徊，漩涡经过，将关路远眼前的所有景象破坏殆尽。<br />
念西澄。<br />
关路远想起这个名字。<br />
想起念西澄手工缝制的粉蓝小人鱼，还被放在潜水服的内袋，贴在他心口的位置。<br />
几日前的视频通话还历历在目，他还跟他说，探索完遗址，就又能自由回家。<br />
小人鱼还期待地说，那就可以经常和我玩啦？<br />
好像，不能再一起玩了。<br />
眼见漩涡的边缘将隧道口拆碎，即将来吞没关路远的身体……<br />
他透过被遗址碎片划花的潜水镜面，忽然看见，本袭击人类的那巨物，竟调转身体，将关路远与漩涡隔开。<br />
他听见巨大的鲸鸣在耳边响起，其中伴随着一声海妖婉转的啼鸣，似是伴唱迎合。<br />
不行了。氧气，不够了……<br />
关路远的手握住喉咙，干咳着，感觉自己体内的氧气，正被空瘪的氧气罐倒吸。<br />
他来不及分析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，巨物是不是在救他，巨物为什么要救他……<br />
还有那声悠长的啼鸣，又是什么……<br />
他眼前一片血红，他的鼻与喉火烧火燎。<br />
他在濒死前看到蔚蓝海底，游来一条尾鳍生辉的人鱼。<br />
尾巴是粉蓝闪烁的颜色。<br />
他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眼皮，他昏昏沉沉。<br />
他隐约察觉自己身体被搬动。<br />
他依稀看见人鱼摘下了他的头盔。<br />
他脑鸣，耳鸣。<br />
直到人鱼凑近，将一个吻落在他的嘴唇。<br />
第32章<br />
午夜月光铺满海面，鳞动波光似人鱼的长尾。<br />
寂静无人的海域之中，从陆地探出的一块岩舌上，被褪掉了潜水服的男人赤着上身，只着泳裤，仰躺在月辉之下。<br />
经海水反折的光星，带着冷蓝，跃动在男人如古希腊雕塑的肌体线条上。<br />
一只人鱼浸在海水里，手臂交叠在礁岩边缘，脑袋懒懒倚靠在臂弯里。<br />
海水的浅层，依稀可见流光溢彩的粉蓝晕变尾鳍，绮丽眩目。<br />
小人鱼没有说谎。<br />
他果真拥有最漂亮的大尾巴。<br />
哈……<br />
闭目的男人深深吸进一口气，猛然睁开眼睛，坐了起来。<br />
他看向海边的人鱼。<br />
小人鱼也歪着头，看向他。<br />
二人一时沉默。<br />
却有许多语言，在这一瞬的眼神交流间，完成了对话。<br />
变成人鱼后的念西澄，眼尾的皮肤上，都闪着似有若无的鳞光，像极了奇幻舞台的妆容。<br />
关路远尝试着抬起手，尚未缓回来的手臂肌肉还微微颤抖，让他的手在距离小人鱼咫尺的地方，滞空。<br />
念西澄却笑着，贴近过来，双手接过关路远的大手，捧上自己的脸，眷恋地蹭了蹭。<br />
“教授。”<br />
轻而悠远的声音，在海面回荡。<br />
人鱼体的念西澄，连声音，都和平时的不太一样。<br />
关路远的拇指指腹，轻轻碾过小人鱼的眼尾。<br />
似是敏感，小人鱼颤了颤。<br />
但没有躲。<br />
关路远的拇指顺着向下，捏过小人鱼的脸颊，划过小人鱼的下颌骨，接着往下，在衔接脖颈的那块软肉，摸到了几道光滑软弹的膜。<br />
这大概是人鱼在海底呼吸的腮。<br />
分明被触碰了脆弱的部位，小人鱼还是没有躲。<br />
他极度信任关路远，相信这个人类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自己。<br />
“你还能变成人类吗？”关路远开口，声音极度沙哑。<br />
仿佛海底的劫难，一并撕碎了他的声线。<br />
重逢的两人，开口的第一句，都无关刚才的危难，都仅与彼此有关。<br />
“能。”念西澄笑着回答，“有人教我了。”<br />
“还有什么变化？”关路远问，“比如，找回记忆之类的？”<br />
念西澄摇头，“关于我自己的，我什么也没想起来。不过，我确实想起了一点点东西。”<br />
“比如？”<br />
“比如海底你看到的那位，是我们的太神。”<br />
“太神？那只巨兽？它是什么物种？”<br />
念西澄眨着清澈的眼，答：“太神就是太神。”<br />
或许人鱼一族也没深究过那巨物究竟是什么种族。<br />
关路远想。<br />
光凭那近似古鲸的巨兽被赐予的名字，以及其对人类进入遗址这一行为的抗拒，可见，太神，与人鱼一族，是互相信任的关系。<br />
既如此，太神对人类的态度，很大程度上，可以体现人鱼对人类的态度。<br />
至少，能体现古时两个种族的关系——<br />
对立。<br />
“我还想起来一件事。”念西澄又说。<br />
“嗯？”<br />
“人鱼，是卑劣的种族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？<br />
关路远蹙眉。<br />
一个种族，几乎很难主动承认自己的卑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