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循这是代公主来的。<br />
他知道萧窈没尽到一个主母的职责，放着自家应有往来交际不管，为旁的事情费神。但没阻拦，也没苛责，而是自己抽空过来周全，叫人再没法非议什么。<br />
便当真要说萧窈的不是，也是他惯的。<br />
前去送贺礼的老仆回来别院，如实回禀此事。<br />
崔翁眼皮都没抬。他已经懒得为这个不争气的长孙生气了。<br />
毕竟气也没用。<br />
他得保重身体，活得长久些，待到崔循也有了孩子时，才能好好教养重孙。<br />
再怎么说，萧窈也是嫁入崔氏。而非如阳羡长公主那般，后宅不明不白地养了一群伶人，惹得议论纷纷。<br />
待到真有了重孙，崔翁苦中作乐地想，总是要随自家姓的。<br />
崔循并不知道自家祖父心中的考量，只是在看过襁褓中瘦瘦小小的婴孩时，的确不可避免地，设想自己与萧窈的孩子会是何模样。<br />
但这想法转瞬即逝。<br />
在崔毅端着杯盏上前时，他立时回过神，含笑问候。<br />
崔循心底并不喜欢觥筹交错的场合，但并非不擅应对。恰相反，只要愿意他愿意，能周全得滴水不漏，任谁都挑不出半点不妥来。<br />
崔毅便生出些错觉，只觉堂兄实在温和可亲，此时便是提些什么，也不为过。<br />
他饮尽酒，寒暄三两句后，含笑道明心思。<br />
说是早些时候有方士算过小郎的生辰八字，城东一处宅院，于他而言正是风水相宜的福地。纵不常住，也能庇护着，叫他一生平安顺遂，无灾难苦厄。<br />
崔循平静听了：“若如此，与主人协商，买下就是。”<br />
“偏是这点犯难。叫人问了许多回，那家死活不肯应下。”崔毅意有所指道，“说来还是我无能，若得兄长一句话，便是再怎么为难的事，也都迎刃而解了。”<br />
那户人家有些人脉，故而强撑着，不肯松口。<br />
但若崔循发话，分量自是不同，便是再怎么不情愿，也只能应下。<br />
因饮酒的缘故，崔毅脸色泛红，眼瞳也不似平日那般清明，仿佛已经被酒气浸透，毫不避讳地看着面前的崔循。<br />
崔循神色寡淡道：“这等事终究要讲究缘分二字。既如此，若执意强求，岂非伤了福泽？”<br />
崔毅动了动唇，还欲再说，被崔循清冷的目光扫过，倒似被当头泼了盆冰水，冷静下来。他不敢辩驳，只干巴巴应了声“是”。<br />
崔循也不再多留。<br />
略沾了沾酒，算贺过喜，便离席回房。<br />
这时辰，萧窈还未从学宫回来，山房自是鸦雀无声。<br />
崔循便不曾回卧房，只在前头的书房，随手翻看萧窈这些时日看的书。<br />
她也忙得厉害，这册讲史的书断断续续看了近半月，也没看完。其中夹着片秋日里银杏叶做的书签，算不得精致，但是她自己看中捡回来制成的，一直用着。<br />
难得有这样清净的时候，崔循却骤然发现，自己静不下心。<br />
哪怕是他用了这么些年的书房，也点了惯用的香，却依旧难以专心致志看上几页书。总时不时走神，想着萧窈此时应在何处。<br />
他知道萧窈的安排。<br />
想要在萧霁归程时露出破绽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，看看能否钓上条鱼来。<br />
她不会当真拿萧霁冒险，返程的车驾中，会是扮作萧霁的侍卫。<br />
这时辰，应当已经尘埃落定。<br />
今晨，他着意叮嘱萧窈“早些回家”，兴许过不了多久她轻快的脚步声。或是雀跃地同他讲，今日事成，又或是同他抱怨自己白费心思。<br />
无论是哪种情形，他都已经在心中拟好了说辞。<br />
可临近黄昏，暮色四合之际，来的却是沈墉。<br />
“公主遣臣来告知您，诸事顺遂，不必担忧。”沈墉躬身抱拳，又道，“刺客悉数擒获，太子殿下无虞，方才已由臣亲自护送回宫。审问之事交由……”<br />
沈墉尚未禀完，已被崔循毫不留情打断。<br />
“公主在何处？”他落在书页上的手微微收紧，脆弱的纸张随之皱起。<br />
沈墉将头埋得愈低：“公主无恙。只是许久不曾在学宫留宿过，甚是想念，也想陪班大家说说话，今日便不回府。”<br />
崔循稍稍松了口气，却不肯信，沉默片刻后忽而道：“她受伤了？”<br />
沈墉：“……”<br />
虽三言两语就露了馅，但他觉着，此事实在不能怪自己。<br />
毕竟他常与军中那些直来直往的粗人打交道，又怎么能指望他瞒得过眼前这位呢？<br />
但萧窈发了话，也不能就此承认。<br />
好在崔循并未再逼问。<br />
他这样一个办事妥帖的人，甚至没来得及将那片银杏叶书签放回原处，已站起身，出了门。<br />
第111章<br />
澄心堂后, 萧窈曾住过的屋舍又收拾出来。<br />
翠微虽未曾随行，但青禾做事已经比先前稳妥不知多少，吩咐人去行宫取了从前的衾枕寝具。备了炭炉, 熏了香, 收拾得极为妥帖。<br />
叫人吩咐学宫的厨子, 煲了萧窈喜欢的汤。<br />
又特地备了蜜饯，好叫她喝完苦药之后, 能含着缓一缓。<br />
而萧窈在对着微微摇曳的烛火反思。<br />
她原不该挨这一刀的。<br />
只是当时才与桓维聊完, 得了想要的承诺, 占了上风, 心中便不可避免地有些自得。又因迎面而来的仆役看起来实在年轻, 身量与她差不多, 倒像是尧祭酒身侧的书童, 便没当回事。<br />
好在因自小习弓箭, 她的眼力要比常人好些，反应也还算快。<br />
日光映出刃上锋利的光时, 及时抬手，挡住了原本划向颈侧的匕首。<br />
冬日厚重的大氅与衣物多少起了些遮拦的效用。<br />
周遭的侍卫立时上前制住那人。<br />
她性命无虞，小臂虽受伤，但好歹没伤及要害，医师处理过也已经止了血。<br />
止血敷药时, 班漪在她身侧陪着, 脸色煞白，气都快喘不顺了。<br />
萧窈自然是疼的。<br />
只是此事实在是她自己疏忽, 没脸叫嚷, 也不愿师姐揪心，便强撑着一滴泪都没掉, 甚至还挤出点笑意安慰班漪和青禾。<br />
“你今夜不若留在学宫，好好歇息。”班漪不放心她就这么回去，担忧伤口崩裂，叮嘱道，“叫医师时时候着，若有何不妥，也好及时处理。”<br />
这提议正合了萧窈的心思，立时应下，叫青禾安置去。<br />
倒不是担心伤势。她心中有数，知道这伤并没那么严重，而是不大想回去见崔循。<br />
两人同床共枕，这伤决计是瞒不过去的。<br />
只一想<br />
他的反应，萧窈便觉头上也隐隐作痛，便想着能晚一日是一日，说不准明日这伤处便看起来没那么严重了。<br />
她接过青禾手中的瓷碗，忍着苦，一鼓作气喝完那漆黑的药汁。<br />
正要拿蜜饯，却听门外传来侍卫的质疑：“谁敢擅闯……”<br />
这侍卫是宿卫军的人，认得萧窈，却不认得这位行迹匆匆的客人。<br />
话音未落，便被六安拦下：“这是崔少师。”<br />
侍卫立时噤声。<br />
房中的萧窈顿觉口中苦意更甚，环视四周，下意识想寻个躲避的去处。只是还没来得及动弹，崔循已经进门。<br />
崔循匆匆而来，未及更衣。<br />
穿的是那件月白色的大袖襦，看起来有些随意，系着墨色大氅，身上犹带冬夜山间的寒气。<br />
萧窈披着绒毯坐在熏炉旁，不由打了个寒颤，倒打一耙道：“你怎么这时辰过来！”<br />
崔循见她安然无恙坐在这里，还能质问自己，原本紧绷的眉眼和缓些。只是瞥了眼小几上的药碗，又不由得皱眉，解了大氅后上前道：“何处伤着了？”<br />
说着，又借一旁的烛火细细打量萧窈。<br />
与平日相比，她的气色是要苍白许多，看起来有气无力的。但瞪他时，眼波流转，看起来精神还算好。<br />
萧窈因他这一句话偃旗息鼓，撇了撇唇：“还是糊弄不过你……”<br />
她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，崔循却笑不出来。<br />
离得近了，依稀能嗅到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血气，丝丝缕缕，令他的呼吸都不大顺畅起来。<br />
萧窈觑着他的神色，将绒毯下那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小臂给他看，尽可能轻描淡写道：“并没伤筋动骨，只是划破皮，流了点血罢了……”<br />
泛凉的手托起她的手腕。<br />
灯火下，他白玉般的肌肤下的青筋尤为明显，隐隐颤动。<br />
萧窈叹了口气：“当真不妨事。”<br />
“为何会伤到？”崔循鸦羽似的眼睫低垂着，“讲与我听。”<br />
他并未陪着萧窈过来，便是心中算过，应当不会有什么意外。萧窈如今行事有自己的章法，他那些自以为的好，于她而言兴许会是束缚。<br />
可到头来，还是出了事。<br />
萧窈心知不妙，拗不过他，只好三言两句讲了。<br />
她竭力想要糊弄过去，但崔循还是敏锐捕捉到其中的纰漏，立时问道：“慕怆不在？”<br />
慕怆的身手非寻常侍卫能比。<br />
萧窈仰头看房梁，没什么血色的唇抿了抿，小声道：“我令他照看阿霁去了。”<br />
于她而言，萧霁的安危是重中之重。
他知道萧窈没尽到一个主母的职责，放着自家应有往来交际不管，为旁的事情费神。但没阻拦，也没苛责，而是自己抽空过来周全，叫人再没法非议什么。<br />
便当真要说萧窈的不是，也是他惯的。<br />
前去送贺礼的老仆回来别院，如实回禀此事。<br />
崔翁眼皮都没抬。他已经懒得为这个不争气的长孙生气了。<br />
毕竟气也没用。<br />
他得保重身体，活得长久些，待到崔循也有了孩子时，才能好好教养重孙。<br />
再怎么说，萧窈也是嫁入崔氏。而非如阳羡长公主那般，后宅不明不白地养了一群伶人，惹得议论纷纷。<br />
待到真有了重孙，崔翁苦中作乐地想，总是要随自家姓的。<br />
崔循并不知道自家祖父心中的考量，只是在看过襁褓中瘦瘦小小的婴孩时，的确不可避免地，设想自己与萧窈的孩子会是何模样。<br />
但这想法转瞬即逝。<br />
在崔毅端着杯盏上前时，他立时回过神，含笑问候。<br />
崔循心底并不喜欢觥筹交错的场合，但并非不擅应对。恰相反，只要愿意他愿意，能周全得滴水不漏，任谁都挑不出半点不妥来。<br />
崔毅便生出些错觉，只觉堂兄实在温和可亲，此时便是提些什么，也不为过。<br />
他饮尽酒，寒暄三两句后，含笑道明心思。<br />
说是早些时候有方士算过小郎的生辰八字，城东一处宅院，于他而言正是风水相宜的福地。纵不常住，也能庇护着，叫他一生平安顺遂，无灾难苦厄。<br />
崔循平静听了：“若如此，与主人协商，买下就是。”<br />
“偏是这点犯难。叫人问了许多回，那家死活不肯应下。”崔毅意有所指道，“说来还是我无能，若得兄长一句话，便是再怎么为难的事，也都迎刃而解了。”<br />
那户人家有些人脉，故而强撑着，不肯松口。<br />
但若崔循发话，分量自是不同，便是再怎么不情愿，也只能应下。<br />
因饮酒的缘故，崔毅脸色泛红，眼瞳也不似平日那般清明，仿佛已经被酒气浸透，毫不避讳地看着面前的崔循。<br />
崔循神色寡淡道：“这等事终究要讲究缘分二字。既如此，若执意强求，岂非伤了福泽？”<br />
崔毅动了动唇，还欲再说，被崔循清冷的目光扫过，倒似被当头泼了盆冰水，冷静下来。他不敢辩驳，只干巴巴应了声“是”。<br />
崔循也不再多留。<br />
略沾了沾酒，算贺过喜，便离席回房。<br />
这时辰，萧窈还未从学宫回来，山房自是鸦雀无声。<br />
崔循便不曾回卧房，只在前头的书房，随手翻看萧窈这些时日看的书。<br />
她也忙得厉害，这册讲史的书断断续续看了近半月，也没看完。其中夹着片秋日里银杏叶做的书签，算不得精致，但是她自己看中捡回来制成的，一直用着。<br />
难得有这样清净的时候，崔循却骤然发现，自己静不下心。<br />
哪怕是他用了这么些年的书房，也点了惯用的香，却依旧难以专心致志看上几页书。总时不时走神，想着萧窈此时应在何处。<br />
他知道萧窈的安排。<br />
想要在萧霁归程时露出破绽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，看看能否钓上条鱼来。<br />
她不会当真拿萧霁冒险，返程的车驾中，会是扮作萧霁的侍卫。<br />
这时辰，应当已经尘埃落定。<br />
今晨，他着意叮嘱萧窈“早些回家”，兴许过不了多久她轻快的脚步声。或是雀跃地同他讲，今日事成，又或是同他抱怨自己白费心思。<br />
无论是哪种情形，他都已经在心中拟好了说辞。<br />
可临近黄昏，暮色四合之际，来的却是沈墉。<br />
“公主遣臣来告知您，诸事顺遂，不必担忧。”沈墉躬身抱拳，又道，“刺客悉数擒获，太子殿下无虞，方才已由臣亲自护送回宫。审问之事交由……”<br />
沈墉尚未禀完，已被崔循毫不留情打断。<br />
“公主在何处？”他落在书页上的手微微收紧，脆弱的纸张随之皱起。<br />
沈墉将头埋得愈低：“公主无恙。只是许久不曾在学宫留宿过，甚是想念，也想陪班大家说说话，今日便不回府。”<br />
崔循稍稍松了口气，却不肯信，沉默片刻后忽而道：“她受伤了？”<br />
沈墉：“……”<br />
虽三言两语就露了馅，但他觉着，此事实在不能怪自己。<br />
毕竟他常与军中那些直来直往的粗人打交道，又怎么能指望他瞒得过眼前这位呢？<br />
但萧窈发了话，也不能就此承认。<br />
好在崔循并未再逼问。<br />
他这样一个办事妥帖的人，甚至没来得及将那片银杏叶书签放回原处，已站起身，出了门。<br />
第111章<br />
澄心堂后, 萧窈曾住过的屋舍又收拾出来。<br />
翠微虽未曾随行，但青禾做事已经比先前稳妥不知多少，吩咐人去行宫取了从前的衾枕寝具。备了炭炉, 熏了香, 收拾得极为妥帖。<br />
叫人吩咐学宫的厨子, 煲了萧窈喜欢的汤。<br />
又特地备了蜜饯，好叫她喝完苦药之后, 能含着缓一缓。<br />
而萧窈在对着微微摇曳的烛火反思。<br />
她原不该挨这一刀的。<br />
只是当时才与桓维聊完, 得了想要的承诺, 占了上风, 心中便不可避免地有些自得。又因迎面而来的仆役看起来实在年轻, 身量与她差不多, 倒像是尧祭酒身侧的书童, 便没当回事。<br />
好在因自小习弓箭, 她的眼力要比常人好些，反应也还算快。<br />
日光映出刃上锋利的光时, 及时抬手，挡住了原本划向颈侧的匕首。<br />
冬日厚重的大氅与衣物多少起了些遮拦的效用。<br />
周遭的侍卫立时上前制住那人。<br />
她性命无虞，小臂虽受伤，但好歹没伤及要害，医师处理过也已经止了血。<br />
止血敷药时, 班漪在她身侧陪着, 脸色煞白，气都快喘不顺了。<br />
萧窈自然是疼的。<br />
只是此事实在是她自己疏忽, 没脸叫嚷, 也不愿师姐揪心，便强撑着一滴泪都没掉, 甚至还挤出点笑意安慰班漪和青禾。<br />
“你今夜不若留在学宫，好好歇息。”班漪不放心她就这么回去，担忧伤口崩裂，叮嘱道，“叫医师时时候着，若有何不妥，也好及时处理。”<br />
这提议正合了萧窈的心思，立时应下，叫青禾安置去。<br />
倒不是担心伤势。她心中有数，知道这伤并没那么严重，而是不大想回去见崔循。<br />
两人同床共枕，这伤决计是瞒不过去的。<br />
只一想<br />
他的反应，萧窈便觉头上也隐隐作痛，便想着能晚一日是一日，说不准明日这伤处便看起来没那么严重了。<br />
她接过青禾手中的瓷碗，忍着苦，一鼓作气喝完那漆黑的药汁。<br />
正要拿蜜饯，却听门外传来侍卫的质疑：“谁敢擅闯……”<br />
这侍卫是宿卫军的人，认得萧窈，却不认得这位行迹匆匆的客人。<br />
话音未落，便被六安拦下：“这是崔少师。”<br />
侍卫立时噤声。<br />
房中的萧窈顿觉口中苦意更甚，环视四周，下意识想寻个躲避的去处。只是还没来得及动弹，崔循已经进门。<br />
崔循匆匆而来，未及更衣。<br />
穿的是那件月白色的大袖襦，看起来有些随意，系着墨色大氅，身上犹带冬夜山间的寒气。<br />
萧窈披着绒毯坐在熏炉旁，不由打了个寒颤，倒打一耙道：“你怎么这时辰过来！”<br />
崔循见她安然无恙坐在这里，还能质问自己，原本紧绷的眉眼和缓些。只是瞥了眼小几上的药碗，又不由得皱眉，解了大氅后上前道：“何处伤着了？”<br />
说着，又借一旁的烛火细细打量萧窈。<br />
与平日相比，她的气色是要苍白许多，看起来有气无力的。但瞪他时，眼波流转，看起来精神还算好。<br />
萧窈因他这一句话偃旗息鼓，撇了撇唇：“还是糊弄不过你……”<br />
她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，崔循却笑不出来。<br />
离得近了，依稀能嗅到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血气，丝丝缕缕，令他的呼吸都不大顺畅起来。<br />
萧窈觑着他的神色，将绒毯下那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小臂给他看，尽可能轻描淡写道：“并没伤筋动骨，只是划破皮，流了点血罢了……”<br />
泛凉的手托起她的手腕。<br />
灯火下，他白玉般的肌肤下的青筋尤为明显，隐隐颤动。<br />
萧窈叹了口气：“当真不妨事。”<br />
“为何会伤到？”崔循鸦羽似的眼睫低垂着，“讲与我听。”<br />
他并未陪着萧窈过来，便是心中算过，应当不会有什么意外。萧窈如今行事有自己的章法，他那些自以为的好，于她而言兴许会是束缚。<br />
可到头来，还是出了事。<br />
萧窈心知不妙，拗不过他，只好三言两句讲了。<br />
她竭力想要糊弄过去，但崔循还是敏锐捕捉到其中的纰漏，立时问道：“慕怆不在？”<br />
慕怆的身手非寻常侍卫能比。<br />
萧窈仰头看房梁，没什么血色的唇抿了抿，小声道：“我令他照看阿霁去了。”<br />
于她而言，萧霁的安危是重中之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