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科场捞人上岸[科举] 第206节
屋里，都察院副御史还在拱手道谢。<br />
“场闱在即，堂上官不在，吾等正惶惶不知如何是好，多亏大人指点。”<br />
“小事小事。”兵部老尚书笑眯眯。<br />
“遇事莫慌，总有人会按捺不住跳出来。老夫这招守株待兔可谓是历久弥新、百试百灵，一次还不曾失手。”<br />
礼部右侍郎陪着笑点头，“下官受教，又学一应变机巧。”<br />
门外，“总有人”老朱咬紧袖子。<br />
他以血泪总结出机关打工崽的八字箴言：多听、多看、少问、慎行。<br />
上头推诿扯皮，他上赶着找抽，导致的直接后果——<br />
就是如此庞大的考务团，一应接待工作，全都落在他这个小小考点的市委·书记头上。<br />
这还不算。<br />
内帘官抽调也瘫给了他。<br />
原本礼部抽人，上级对下级，只要一句话；落到他这平级借人，就是越俎代庖，须得一一发函找兄弟城市连讨带要。<br />
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，就是身为副都一把手，他好歹比兄弟州府高出两级。<br />
使唤别人，还能有三分薄面能用。<br />
全指望他弊病就是，外帘官咖位最大的，只得个四品。<br />
如何压得住内院那一溜的牛鬼蛇神？<br />
按例，作为外帘一把手的监临官，须与主考官同级，以便互为掣肘。<br />
今年如无意外，监临官应是苏训。<br />
可现在有了意外，都察院信手一指，监临官派了个七品监察御史……<br />
小年轻三年前才上岸，跟顾慎还是一一届的。<br />
好容易进士升造，考上个庶吉士。<br />
博士站去年刚结业，才被分配到南直隶干监察御史。<br />
实习期还没过，就要监察朝廷正二品大员qaq。<br />
天降横祸，他本人快哭晕在厕所了好嘛。<br />
两院官员品级严重失调，叫外帘无人主事，更无人敢去接待兵部的二品大员。<br />
呵，这担子，最终又落在朱大人肩上。<br />
连日来，他不仅要安排这么多号人的吃喝拉撒，还得卡着时间疯狂摇人顶包，还得横跳内外帘之间，搞微妙的综合协调。<br />
没有原地爆炸，多亏平时炸得多，爆点高。<br />
这时候还来敲他的登堂鼓，呵呵，是嫌他爆点高了吗？<br />
老朱黑着脸升了堂，快刀斩乱麻，先把商贾各打了二十。<br />
在此起彼伏地惨叫声里，他冷声问领头的。<br />
“尔等可还有事？”<br />
板子太硬，屁股太脆，不经打。<br />
几楼掌柜哪里知道，出门就犯太岁？<br />
这会赶忙摇头，齐声谢罪，“大人饶命，无事，草民无事了。”<br />
“什么？无事？”<br />
老朱一拍惊堂木，“无事还生非，罪加一等，再打十大板，罚银百两！”<br />
天香楼直接头一歪，昏了过去。<br />
他如此粗暴执法，叫外头观堂的监生们也汗湿重衣。<br />
若不是遇着这群冤大头，现在击鼓的就是他们。<br />
身为荫监，他们可不像正经考上来的秀才功名，能硬气地使用免打buff。<br />
朱府尹真给他们上了笞杖，那也就上了。<br />
梁彬咬牙，满脸愤愤。<br />
可也识时务，明智地打起了退堂鼓。<br />
他一转头，就见沈宽笑盈盈向他抱手，“梁兄，赶巧了。”<br />
梁彬面上闪过一丝被看穿的羞恼，可碍于他背后的人，不敢发作。<br />
“这大科教育，不止断人财路，还祸乱闱场，聚赌滋事。”却听沈宽意有所指道，“想来梁兄正直，也看不惯这等奸邪，才面有愤愤之色吧？”<br />
他惺惺相惜地走近，拍了拍梁彬肩膀。<br />
“哎，方兄与我，亦然。”<br />
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。<br />
第145章<br />
十月初七, 从江西行省交叉抽调来的同考团二十一人入院。<br />
十月初八，主考柳巍、同考翰林修撰高邑先后入院。<br />
高邑，今春恩科会试第三。<br />
就是因貌寝不便点探花, 因祸得福抢了顾二状元的那位。<br />
锁院前, 朱大人陪着吃了一顿鸿门宴。<br />
手握重权的兵部尚书, 可不像南直六部闲员们那么好说话。<br />
官威那是大大滴有。<br />
朱大人赔着小心替他斟了满杯, 他面无表情睨一眼。<br />
“待客之道, 常言酒要八分，茶满七分，朱大人可真是好规矩。”<br />
得, 这是嫌他倒多了。<br />
常言还道茶满撵人, 酒满敬人, 礼不礼貌还不是你嘴大你说了算？<br />
老朱无声哔哔, 苦哈哈又重新给斟了杯八分的。<br />
为表诚意，他仰头将满杯一饮而尽, 连干三杯，最后倒扣杯口，弓着腰向上官赔礼, “是下官不懂事，浮三大白先行谢罪。”<br />
哪知柳巍并不买账。<br />
他轻轻将酒杯推至一边，“场闱要务，若是因酒误事谁来担待？”<br />
他这么一说，一个厅里满满当当两桌人, 烫手一般都丢了杯子。<br />
大家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, 无声达成共识。<br />
这南直隶是没把上头摆平呐……<br />
啧，这一场, 看样子难，难啰。<br />
散席后，锁院前，柳大人将朱大人提到跟前。<br />
“这场提调既是府丞，朱大人还是早些放权，不可擅专。”<br />
“锁院后，还请大人以身表率，叫外帘诸位各司其职。”<br />
他说着，意有所指扫了老朱一眼，“切莫……再牝鸡司晨。”<br />
朱大人圆圆胖胖、尤爱操心，还真有些老母鸡架势。<br />
人群里，不知是谁急促笑了一声。<br />
朱大人直接自闭。<br />
“知府吐哺握发、殚精竭虑，乃直隶学子之福。<br />
只是尽心虽好，也要注意避嫌。”<br />
唯有高邑，好一通花式鼓吹，总算替他全了脸面。<br />
朱大人不胜感激。<br />
他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。<br />
别看柳巍徐郎半老，人模狗样，却最是黑心黑肺；高邑这小子，虽然其貌不扬，却黄中内润，甚会说话。<br />
关键是，底子里真是个好人！<br />
喜提好人卡一张的高邑，在朱大人热切的眼神里莫名抖了一抖。<br />
新科状元郎纳闷：这秋夜凉爽，也不冷啊？<br />
入夜，朱大人又脚不沾地验收完考场，点校完人员。<br />
确认各处都妥当，他抻了抻几日未换皱皱巴巴的官服，对着身后府丞道。<br />
“今年不太平，场外由我调五城兵马司坐镇，院内诸事就托付与你。<br />
应时，你在应天蹉跎十年，这是个机会。”<br />
王府丞一揖到底，“下官省得，谢大人提携。”<br />
老朱匆匆摆手，“我这右眼从方才起就跳个不停，总觉得有事要发生。”<br />
天边启明星冉冉升起，再不久考生就该进场了。<br />
“坏了！”他突然一拍脑门，边说边向外走，到最后竟小跑起来。<br />
他差点忘了件大事。<br />
以往科举入场及开榜日，总有人挟私投匿文书，诬告阻挠士子进场。<br />
太·祖遂有明令，士子果有作弊、失德等实迹，亦要闱后再彻查治罪。
“场闱在即，堂上官不在，吾等正惶惶不知如何是好，多亏大人指点。”<br />
“小事小事。”兵部老尚书笑眯眯。<br />
“遇事莫慌，总有人会按捺不住跳出来。老夫这招守株待兔可谓是历久弥新、百试百灵，一次还不曾失手。”<br />
礼部右侍郎陪着笑点头，“下官受教，又学一应变机巧。”<br />
门外，“总有人”老朱咬紧袖子。<br />
他以血泪总结出机关打工崽的八字箴言：多听、多看、少问、慎行。<br />
上头推诿扯皮，他上赶着找抽，导致的直接后果——<br />
就是如此庞大的考务团，一应接待工作，全都落在他这个小小考点的市委·书记头上。<br />
这还不算。<br />
内帘官抽调也瘫给了他。<br />
原本礼部抽人，上级对下级，只要一句话；落到他这平级借人，就是越俎代庖，须得一一发函找兄弟城市连讨带要。<br />
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，就是身为副都一把手，他好歹比兄弟州府高出两级。<br />
使唤别人，还能有三分薄面能用。<br />
全指望他弊病就是，外帘官咖位最大的，只得个四品。<br />
如何压得住内院那一溜的牛鬼蛇神？<br />
按例，作为外帘一把手的监临官，须与主考官同级，以便互为掣肘。<br />
今年如无意外，监临官应是苏训。<br />
可现在有了意外，都察院信手一指，监临官派了个七品监察御史……<br />
小年轻三年前才上岸，跟顾慎还是一一届的。<br />
好容易进士升造，考上个庶吉士。<br />
博士站去年刚结业，才被分配到南直隶干监察御史。<br />
实习期还没过，就要监察朝廷正二品大员qaq。<br />
天降横祸，他本人快哭晕在厕所了好嘛。<br />
两院官员品级严重失调，叫外帘无人主事，更无人敢去接待兵部的二品大员。<br />
呵，这担子，最终又落在朱大人肩上。<br />
连日来，他不仅要安排这么多号人的吃喝拉撒，还得卡着时间疯狂摇人顶包，还得横跳内外帘之间，搞微妙的综合协调。<br />
没有原地爆炸，多亏平时炸得多，爆点高。<br />
这时候还来敲他的登堂鼓，呵呵，是嫌他爆点高了吗？<br />
老朱黑着脸升了堂，快刀斩乱麻，先把商贾各打了二十。<br />
在此起彼伏地惨叫声里，他冷声问领头的。<br />
“尔等可还有事？”<br />
板子太硬，屁股太脆，不经打。<br />
几楼掌柜哪里知道，出门就犯太岁？<br />
这会赶忙摇头，齐声谢罪，“大人饶命，无事，草民无事了。”<br />
“什么？无事？”<br />
老朱一拍惊堂木，“无事还生非，罪加一等，再打十大板，罚银百两！”<br />
天香楼直接头一歪，昏了过去。<br />
他如此粗暴执法，叫外头观堂的监生们也汗湿重衣。<br />
若不是遇着这群冤大头，现在击鼓的就是他们。<br />
身为荫监，他们可不像正经考上来的秀才功名，能硬气地使用免打buff。<br />
朱府尹真给他们上了笞杖，那也就上了。<br />
梁彬咬牙，满脸愤愤。<br />
可也识时务，明智地打起了退堂鼓。<br />
他一转头，就见沈宽笑盈盈向他抱手，“梁兄，赶巧了。”<br />
梁彬面上闪过一丝被看穿的羞恼，可碍于他背后的人，不敢发作。<br />
“这大科教育，不止断人财路，还祸乱闱场，聚赌滋事。”却听沈宽意有所指道，“想来梁兄正直，也看不惯这等奸邪，才面有愤愤之色吧？”<br />
他惺惺相惜地走近，拍了拍梁彬肩膀。<br />
“哎，方兄与我，亦然。”<br />
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。<br />
第145章<br />
十月初七, 从江西行省交叉抽调来的同考团二十一人入院。<br />
十月初八，主考柳巍、同考翰林修撰高邑先后入院。<br />
高邑，今春恩科会试第三。<br />
就是因貌寝不便点探花, 因祸得福抢了顾二状元的那位。<br />
锁院前, 朱大人陪着吃了一顿鸿门宴。<br />
手握重权的兵部尚书, 可不像南直六部闲员们那么好说话。<br />
官威那是大大滴有。<br />
朱大人赔着小心替他斟了满杯, 他面无表情睨一眼。<br />
“待客之道, 常言酒要八分，茶满七分，朱大人可真是好规矩。”<br />
得, 这是嫌他倒多了。<br />
常言还道茶满撵人, 酒满敬人, 礼不礼貌还不是你嘴大你说了算？<br />
老朱无声哔哔, 苦哈哈又重新给斟了杯八分的。<br />
为表诚意，他仰头将满杯一饮而尽, 连干三杯，最后倒扣杯口，弓着腰向上官赔礼, “是下官不懂事，浮三大白先行谢罪。”<br />
哪知柳巍并不买账。<br />
他轻轻将酒杯推至一边，“场闱要务，若是因酒误事谁来担待？”<br />
他这么一说，一个厅里满满当当两桌人, 烫手一般都丢了杯子。<br />
大家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, 无声达成共识。<br />
这南直隶是没把上头摆平呐……<br />
啧，这一场, 看样子难，难啰。<br />
散席后，锁院前，柳大人将朱大人提到跟前。<br />
“这场提调既是府丞，朱大人还是早些放权，不可擅专。”<br />
“锁院后，还请大人以身表率，叫外帘诸位各司其职。”<br />
他说着，意有所指扫了老朱一眼，“切莫……再牝鸡司晨。”<br />
朱大人圆圆胖胖、尤爱操心，还真有些老母鸡架势。<br />
人群里，不知是谁急促笑了一声。<br />
朱大人直接自闭。<br />
“知府吐哺握发、殚精竭虑，乃直隶学子之福。<br />
只是尽心虽好，也要注意避嫌。”<br />
唯有高邑，好一通花式鼓吹，总算替他全了脸面。<br />
朱大人不胜感激。<br />
他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。<br />
别看柳巍徐郎半老，人模狗样，却最是黑心黑肺；高邑这小子，虽然其貌不扬，却黄中内润，甚会说话。<br />
关键是，底子里真是个好人！<br />
喜提好人卡一张的高邑，在朱大人热切的眼神里莫名抖了一抖。<br />
新科状元郎纳闷：这秋夜凉爽，也不冷啊？<br />
入夜，朱大人又脚不沾地验收完考场，点校完人员。<br />
确认各处都妥当，他抻了抻几日未换皱皱巴巴的官服，对着身后府丞道。<br />
“今年不太平，场外由我调五城兵马司坐镇，院内诸事就托付与你。<br />
应时，你在应天蹉跎十年，这是个机会。”<br />
王府丞一揖到底，“下官省得，谢大人提携。”<br />
老朱匆匆摆手，“我这右眼从方才起就跳个不停，总觉得有事要发生。”<br />
天边启明星冉冉升起，再不久考生就该进场了。<br />
“坏了！”他突然一拍脑门，边说边向外走，到最后竟小跑起来。<br />
他差点忘了件大事。<br />
以往科举入场及开榜日，总有人挟私投匿文书，诬告阻挠士子进场。<br />
太·祖遂有明令，士子果有作弊、失德等实迹，亦要闱后再彻查治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