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点，路上一个人都没有。<br />
露水的凉意浸透皮肤，她打了个颤，往口袋一模，空的。<br />
这才想起手机在穿鞋的时候放到了柜子上，身上也没带现金。<br />
对，得先回去拿手机。<br />
她正要折回，小区门口一辆黑车缓缓降下车窗，驾驶位上的男人颔首示好，“闻小姐是不是要去市人民医院？”<br />
闻静愣住，恐惧爬上后颈，她下意识拔腿想跑。<br />
男人看出她的防备，主动下车解释：“我是少——”<br />
电光石火间，他记起什么，改口：“我是张星序派过来的司机，他想着你这几天可能会有需要，让我在楼下等你。”<br />
说完怕她不信，递过手机联系了张星序。<br />
张星序在电话那头说：“大姐你别怕，他是我安排的人。”<br />
闻静认得张星序的声音，心顿时悬挂起来，问闻代平情况怎么样。<br />
“叔叔颅内水肿发了高烧，喉咙多痰，医生说可能要做气切。”<br />
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点黄从英的哭声。<br />
闻静的心被揪成一团，连忙上了车。<br />
夜间交通顺畅，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缩短成了四十分钟。<br />
等她赶到医院，病房外一片沉寂。<br />
她和所有人熬到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，高烧却始终退不下去。七点多的时候，闻代平心率降低，瞳孔放大，怀疑初步形成脑疝，而他目前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做手术。<br />
紧急抢救后传来清晨的第一声噩耗——脑死亡。<br />
第52章 她无条件相信他<br />
黄从英眼神空洞倒在闻静的怀里。<br />
闻一鸣错愕僵在原地, 连反应都忘了，以为自己在做梦，埋头用力搓了搓脸, 不可置信地问：“你说什么？”<br />
闻冬睫毛微颤, 转脸看向张星序。<br />
张星序站在她身后, 手上用力，两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。<br />
清晨的阳光照进医院大楼，在地板照出一小堂光亮。<br />
闻冬盯着那团光，心里突然空了, 喉咙哽得难受, 像被塞进一团棉花, 吐不出也咽不下。<br />
张星序转身抱住她。<br />
她的眼睛很干, 流不出半滴眼泪。<br />
闻代平死了，她连哭都哭不出来。<br />
闻一鸣无法接受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一连串发问：“脑死亡是什么意思？能电击抢救吗？电击试过吗？”<br />
医生提醒：“电击对身体会有创伤，会压碎骨头。”<br />
闻一鸣坚持：“万一能救回来呢？万一呢？！”<br />
“一鸣。”闻静喊他，“别闹了。”<br />
闻冬闭了闭眼, 松开张星序, “我没事。”<br />
张星序扶着她的肩，微微低头去看她眼睛，“我带阿姨去做个全身检查，这边你和一鸣好好聊聊。”<br />
他稍微停顿一下, 看了眼闻一鸣, “考虑好跟我说, 后续的事我来处理。”<br />
闻冬点头。<br />
闻静带着黄从英和张星序下了楼。<br />
闻一鸣悲伤到极点，眼泪断线一样往下掉, 视野模糊一片，“二姐，爸还有心跳，有呼吸，咱们再坚持一下好不好？”<br />
完全祈求的姿态。<br />
十几年来，闻一鸣从来没在她面前这样过。<br />
“有意义吗？”她问。<br />
只靠机器维持着生命体征，这样的‘活着’还有意义吗？<br />
闻一鸣吸了吸鼻子，摇头：“我不知道，我不知道……”<br />
他无法接受父亲离世的事实，泪水夺眶而出砸在他的球鞋上，那是他成年生日闻代平送他的生日礼物，而现在送礼物的人躺在病床上等待宣判死亡，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。<br />
生死永远是人最无能为力的事。<br />
闻冬看了他好一会儿。<br />
久到地板那块光亮的发生偏移，她开口说：“你去看看他吧。”<br />
闻一鸣被她这话狠狠一震，抬起头，闻冬拿出手机站到一边，在打电话。<br />
闻一鸣没动，牵起衣服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，等她打完。<br />
黄从英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已经彻底垮了，双目失焦，什么都听不到。<br />
就连闻静递过张星序的手机让她接，她也毫无反应。<br />
闻静放到自己耳边，“冬冬。”<br />
闻冬嗯声，大概也猜到了黄从英的情况，问闻静意见：“大姐，你怎么想。”<br />
闻静心中怅然，按了按泛着泪光的眼角，带着商量的口吻：“要不再等两天？万一还是这个结果，我们就带爸回家。”<br />
闻冬没说话。<br />
长久沉默后，闻静没了底，抬眸看张星序，轻轻摇头递出手机。<br />
张星序接起，喊了声闻冬的名字。<br />
闻冬背过身站到阳光之外，深深吸了口气，说：“你能帮我联系殡仪馆吗？”<br />
张星序微怔，旋即询问：“什么时候？”<br />
闻冬回头看了眼病房，“后天吧。”<br />
张星序垂睫，看着坐在长椅上等待的黄从英。她双眼泛着红血丝，眼皮耷拢，毫无精神靠在闻静肩上，周围的吵闹没有引起她的丝毫情绪，仿佛被这个世界隔离在外。<br />
张星序什么都没问，答应说好。<br />
后面两天又换医生检查了几次，闻代平依旧不能自主呼吸，神经反应也彻底消失。<br />
医院宣告死亡的时候闻冬正在车上，她安静地听闻静把话说完，一动不动看着腿上被塞满的白色行李袋，忽然觉得极其刺眼，仰起头缓了缓，问：“妈还好吗？”
露水的凉意浸透皮肤，她打了个颤，往口袋一模，空的。<br />
这才想起手机在穿鞋的时候放到了柜子上，身上也没带现金。<br />
对，得先回去拿手机。<br />
她正要折回，小区门口一辆黑车缓缓降下车窗，驾驶位上的男人颔首示好，“闻小姐是不是要去市人民医院？”<br />
闻静愣住，恐惧爬上后颈，她下意识拔腿想跑。<br />
男人看出她的防备，主动下车解释：“我是少——”<br />
电光石火间，他记起什么，改口：“我是张星序派过来的司机，他想着你这几天可能会有需要，让我在楼下等你。”<br />
说完怕她不信，递过手机联系了张星序。<br />
张星序在电话那头说：“大姐你别怕，他是我安排的人。”<br />
闻静认得张星序的声音，心顿时悬挂起来，问闻代平情况怎么样。<br />
“叔叔颅内水肿发了高烧，喉咙多痰，医生说可能要做气切。”<br />
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点黄从英的哭声。<br />
闻静的心被揪成一团，连忙上了车。<br />
夜间交通顺畅，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缩短成了四十分钟。<br />
等她赶到医院，病房外一片沉寂。<br />
她和所有人熬到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，高烧却始终退不下去。七点多的时候，闻代平心率降低，瞳孔放大，怀疑初步形成脑疝，而他目前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做手术。<br />
紧急抢救后传来清晨的第一声噩耗——脑死亡。<br />
第52章 她无条件相信他<br />
黄从英眼神空洞倒在闻静的怀里。<br />
闻一鸣错愕僵在原地, 连反应都忘了，以为自己在做梦，埋头用力搓了搓脸, 不可置信地问：“你说什么？”<br />
闻冬睫毛微颤, 转脸看向张星序。<br />
张星序站在她身后, 手上用力，两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。<br />
清晨的阳光照进医院大楼，在地板照出一小堂光亮。<br />
闻冬盯着那团光，心里突然空了, 喉咙哽得难受, 像被塞进一团棉花, 吐不出也咽不下。<br />
张星序转身抱住她。<br />
她的眼睛很干, 流不出半滴眼泪。<br />
闻代平死了，她连哭都哭不出来。<br />
闻一鸣无法接受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一连串发问：“脑死亡是什么意思？能电击抢救吗？电击试过吗？”<br />
医生提醒：“电击对身体会有创伤，会压碎骨头。”<br />
闻一鸣坚持：“万一能救回来呢？万一呢？！”<br />
“一鸣。”闻静喊他，“别闹了。”<br />
闻冬闭了闭眼, 松开张星序, “我没事。”<br />
张星序扶着她的肩，微微低头去看她眼睛，“我带阿姨去做个全身检查，这边你和一鸣好好聊聊。”<br />
他稍微停顿一下, 看了眼闻一鸣, “考虑好跟我说, 后续的事我来处理。”<br />
闻冬点头。<br />
闻静带着黄从英和张星序下了楼。<br />
闻一鸣悲伤到极点，眼泪断线一样往下掉, 视野模糊一片，“二姐，爸还有心跳，有呼吸，咱们再坚持一下好不好？”<br />
完全祈求的姿态。<br />
十几年来，闻一鸣从来没在她面前这样过。<br />
“有意义吗？”她问。<br />
只靠机器维持着生命体征，这样的‘活着’还有意义吗？<br />
闻一鸣吸了吸鼻子，摇头：“我不知道，我不知道……”<br />
他无法接受父亲离世的事实，泪水夺眶而出砸在他的球鞋上，那是他成年生日闻代平送他的生日礼物，而现在送礼物的人躺在病床上等待宣判死亡，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。<br />
生死永远是人最无能为力的事。<br />
闻冬看了他好一会儿。<br />
久到地板那块光亮的发生偏移，她开口说：“你去看看他吧。”<br />
闻一鸣被她这话狠狠一震，抬起头，闻冬拿出手机站到一边，在打电话。<br />
闻一鸣没动，牵起衣服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，等她打完。<br />
黄从英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已经彻底垮了，双目失焦，什么都听不到。<br />
就连闻静递过张星序的手机让她接，她也毫无反应。<br />
闻静放到自己耳边，“冬冬。”<br />
闻冬嗯声，大概也猜到了黄从英的情况，问闻静意见：“大姐，你怎么想。”<br />
闻静心中怅然，按了按泛着泪光的眼角，带着商量的口吻：“要不再等两天？万一还是这个结果，我们就带爸回家。”<br />
闻冬没说话。<br />
长久沉默后，闻静没了底，抬眸看张星序，轻轻摇头递出手机。<br />
张星序接起，喊了声闻冬的名字。<br />
闻冬背过身站到阳光之外，深深吸了口气，说：“你能帮我联系殡仪馆吗？”<br />
张星序微怔，旋即询问：“什么时候？”<br />
闻冬回头看了眼病房，“后天吧。”<br />
张星序垂睫，看着坐在长椅上等待的黄从英。她双眼泛着红血丝，眼皮耷拢，毫无精神靠在闻静肩上，周围的吵闹没有引起她的丝毫情绪，仿佛被这个世界隔离在外。<br />
张星序什么都没问，答应说好。<br />
后面两天又换医生检查了几次，闻代平依旧不能自主呼吸，神经反应也彻底消失。<br />
医院宣告死亡的时候闻冬正在车上，她安静地听闻静把话说完，一动不动看着腿上被塞满的白色行李袋，忽然觉得极其刺眼，仰起头缓了缓，问：“妈还好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