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黄的光球仿佛被按下暂停键，映得所有人一脸黄，巨幕电视被静音，没人点歌，广告播了一轮又一轮。<br />
顾辞坐在应慎行左手边，眉目间有愁容不散。<br />
气压低的呵气成冰，路梨矜依偎在楚淮晏身侧，指尖触到他手背时，被凉得瑟缩发抖，楚淮晏侧目望向她，那双曾被她戏称看狗都深情的含情眼底，浮冰游弋。<br />
楚淮晏动作迟缓地覆上路梨矜的手，体温源源不断地互渡着，缓不了一丝寒意，路梨矜被传来彻骨的寒。<br />
甄乐来晚，跌跌撞撞地进门，胡彦单手开了瓶冰啤酒递给她，扬扬下巴，好无无畏的笑了下说，“迟到的人喝酒。”<br />
甄乐举起酒瓶，仰头一口气吹光，倒瓶一滴不剩，路梨矜循着没有关上的门，久违的看到了依依。<br />
前年寒冬到今天，这还是路梨矜第一次见到甄乐带自己女朋友出现在大家面前，胸中块垒，烈酒难浇。<br />
“哐、哐、哐。”<br />
顾意蓦地举起自己平时算卦用的龟甲，铜钱冲撞龟壳发出沉闷的声响，他始终沉默，没有似往日那般，对着卦象做出任何解读，就直接推翻了铜钱。<br />
该是个差到不能再差的卦象，卦不敢算尽。<br />
路梨矜第一次见到顾意这种纵情肆意的人流露出这样的神情。<br />
偌大的包厢里，只有冰块碎裂的声响时不时出现，无人碰杯，皆是独酌。<br />
路梨矜昂首，透过换气用的小飘窗，模模糊糊的凝视一轮瘦月。<br />
天光既白十分，桌上空瓶无数，冰桶里水八分满，没人提前离场，甚至意外的没人酒醉。<br />
胡彦撑着膝盖直站起来，去点歌台给自己点了首歌。<br />
很老的一首歌，《风云2》的主题曲《风云》，屠洪刚唱的。<br />
往日这种要唱歌的局，路梨矜总会唱两首自己喜欢的，这是她第一次听胡彦唱歌，也是最后一次。<br />
“……哪有常胜无敌，哪有人儿不去。<br />
哪有无终的曲，哪有不散的席。<br />
只有情深似海义无边，任凭云散风聚。”<br />
胡彦唱歌有点儿跑调，烟嗓压得很低，毫无技巧，全是感情，路梨矜不知道为什么想哭，泪在眼眶里打转，被长睫撑住。<br />
他们其实没什么太多的交情，胡彦对路梨矜不错，是因为她是叶清学妹、是楚淮晏心头好，然世上爱屋及乌，原本就是双向。<br />
歌很短，胡彦愣是唱了两次，他背对着众人唱，唱完径自推门离开，背影萧索寂落。<br />
路梨矜看到的最后一幕，是胡彦伸右手，轻摆告别的姿势，洒脱得看不出是在道别，反倒是和旧时说，“明晚再约一般。”<br />
一生中能有几个舍不得结束的夜晚？<br />
这夜就够得上一个。<br />
****<br />
现下还住在万寿路部。队大院的只有甄乐奶奶，门口的警卫换了一茬又一茬，如今值班的已不认识楚淮晏和应慎行，大家走流程在门口做了详尽的访客登记才获得进入的资格。<br />
彻夜未眠，毫无困意。<br />
路梨矜被楚淮晏牵着往前走，顾辞陪在应慎行身侧，而甄乐没有带依依，孑然走在最前。<br />
他们停在棵参天的银杏树下面，路梨矜追随着楚淮晏的视线抬眸，视线聚焦在高处的枝干，斑驳的痕迹上。<br />
被风霜雨雪摧残过后，刻痕仍深邃，可辨字迹。<br />
——相看白刃血纷纷，死节从来岂顾勋！<br />
高适最杰出的边塞诗，壮怀激烈，落款是四个人的名字。<br />
胡彦、楚淮晏、应慎行、甄乐，时间是1999年5月8日，一个有血性中国人无法忘记的时间，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轰。炸。<br />
少年时代曾发誓许诺如祖辈那般报国，不死不休，十几年后，在各自的道路上渐行渐远。<br />
物是人非难斩断，唯有泪潸然。<br />
甄乐的泪涌出眼光，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滑落，路梨矜给她递纸巾，轻声安慰道，“下雨了。”<br />
“嗯。”甄乐揉红鼻尖，“下雨了。”<br />
天随人愿般，有细雨纷扬而下，路梨矜终于肯借着这场连绵的雨，放肆积攒一夜的泪。<br />
暴雨有预兆，惊雷后是倾覆天地般的兜头而下，细雨绵密不知何时来何时停，像是锈蚀，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被腐蚀殆尽。<br />
雨中站了许久，楚淮晏机械又体贴的抱路梨矜洗澡，耐心的为她吹干头发，然后自己坐在窗边抽烟。<br />
一夜未眠，下颌冒出青茬，摸上去有点儿扎手，路梨矜拥着空调毯，凑到他旁边，楚淮晏反手掐了烟，伸手去抱她。<br />
路梨矜跪坐在他身前，从遍布红血丝的眼底看到同样憔悴的自己，她叹了口气，从额头吻到眼睑，再到高挺鼻尖，略过嘴唇，最后落在喉结，把自己的脸埋进楚淮晏颈窝。<br />
密不可分的抱姿，野外幼兽互相取暖过冬夜的方式。<br />
良久后路梨矜听见楚淮晏开口，嗓音喑哑，恍若含了满口的沙砾，艰涩讲，“我认识胡彦三十年，从记事开始，我们就是兄弟。”<br />
“我知道的，我都知道。”路梨矜如是应。<br />
谁能以绝对的理性，来压制感性？<br />
白日落下的春雨连着下了三天，下到整座城市都被泡的筋骨酥软，霉斑在帝都开始有生存空间。<br />
这夜过后胡彦就消失了，大家默契的对他的事情缄口不言，隔了半月后就又开始如常寻欢作乐，无关凉薄与否，只是少了谁，人生都要继续，总不能哭丧吊唁半辈子。<br />
<a href="https:///zuozhe/obu.html" title="巧克力流心团"target="_blank">巧克力流心团
顾辞坐在应慎行左手边，眉目间有愁容不散。<br />
气压低的呵气成冰，路梨矜依偎在楚淮晏身侧，指尖触到他手背时，被凉得瑟缩发抖，楚淮晏侧目望向她，那双曾被她戏称看狗都深情的含情眼底，浮冰游弋。<br />
楚淮晏动作迟缓地覆上路梨矜的手，体温源源不断地互渡着，缓不了一丝寒意，路梨矜被传来彻骨的寒。<br />
甄乐来晚，跌跌撞撞地进门，胡彦单手开了瓶冰啤酒递给她，扬扬下巴，好无无畏的笑了下说，“迟到的人喝酒。”<br />
甄乐举起酒瓶，仰头一口气吹光，倒瓶一滴不剩，路梨矜循着没有关上的门，久违的看到了依依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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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哐、哐、哐。”<br />
顾意蓦地举起自己平时算卦用的龟甲，铜钱冲撞龟壳发出沉闷的声响，他始终沉默，没有似往日那般，对着卦象做出任何解读，就直接推翻了铜钱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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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梨矜第一次见到顾意这种纵情肆意的人流露出这样的神情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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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彦撑着膝盖直站起来，去点歌台给自己点了首歌。<br />
很老的一首歌，《风云2》的主题曲《风云》，屠洪刚唱的。<br />
往日这种要唱歌的局，路梨矜总会唱两首自己喜欢的，这是她第一次听胡彦唱歌，也是最后一次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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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彦唱歌有点儿跑调，烟嗓压得很低，毫无技巧，全是感情，路梨矜不知道为什么想哭，泪在眼眶里打转，被长睫撑住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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