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一会儿顾念北才悉悉簌簌地进来，左肩背着她的名牌包，右手拎了个袋子，里面是她租的blingbling的演出服，光纱裙都好几层，鼓鼓囊囊装了一大包。<br />
他在门口待了一会儿，放好手上的东西，换了鞋子，又把她的靴子扶正了，才不慌不忙地走进客厅。<br />
叶蓉蓉支起半边脸看他，一双桃花眼里都是笑意，说：“你这小屁孩还挺给力，除了不会开车，比一般的助理都强。”<br />
顾念北给自己接了杯开水，慢吞吞地说：“一百！”<br />
今天下午他和叶蓉蓉跑了两个场子，一个是婚礼，一个是商务聚会，叶蓉蓉是唱歌登台的角儿，他是跑腿打杂的，说好一场五十块。<br />
“这不好说，微信还是支付宝？”<br />
叶蓉蓉兴冲冲地拿出她镶满水钻的手机。<br />
“我没有手机。”<br />
“啊？”<br />
“阿姨，我只有十二岁，还是个小孩子，我只是长得高而已。”<br />
顾念北认真地说，<br />
叶蓉蓉一愣，哈哈大笑起来，这孩子天天板着个脸，跟个小老头似的，做起事来却比自己还稳当，弄得她差点忘了他的真实年龄。<br />
“那平时你妈怎么找你？”<br />
“我有电话手表，不过出门时没带。”<br />
顾念北脸上划过一道黯然，电话手表是他特意放在家里的。<br />
如果有能力，他恨不得逃到天涯海角，永远都不要被找到。学校、朱老师、同学、还有他妈妈交织出一张网牢牢罩着他，越收越紧，他再不逃就要窒息了。<br />
现在好了，网是破了，他却更不敢回头了，他面对不了，也收拾不了那一片狼藉。<br />
“哦，”叶蓉蓉拉长声音：“小天才电话手表，我知道的，那怎么办，我现在没现金，先欠着？”<br />
“不用欠，你给我点外卖，我饿了。”<br />
“行，吃什么？！”<br />
叶蓉蓉今天赚了钱，非常痛快。<br />
“必胜客的至尊比萨，九寸的，两对鸡翅，洋葱圈，还有蛋挞，大杯冰可乐。”<br />
都是平时被他妈管着不让多吃的。<br />
“能吃完吗？”<br />
“能！”<br />
顾念北回答得特别干脆。<br />
叶蓉蓉想了想，估计是饿得差不多了。<br />
他挑嘴得厉害，中午人家提供了工作餐，里面有个油汪汪的大鸡腿，明明饿得饥肠辘辘，他宁可白饭就菜叶子都不肯动一下。<br />
叶蓉蓉劝他，他居然说：“你也别吃，这鸡腿一看就不正常，肯定有激素。”<br />
这不，现在饿得如狼似虎。<br />
叶蓉蓉给他点餐，点到后面牙疼，说：“换一家实惠的吧，必胜客也太坑了！”<br />
“超标了吗？”<br />
顾念北凑过去看屏幕。<br />
“刚好剩五块钱，你今天可就算白干了！”<br />
“白干就白干，那五块钱我也不要了，算是给你的手续费。”<br />
叶蓉蓉被他气笑了，他手笔倒挺大。<br />
外卖来得很快，叶蓉蓉不肯吃，在卫生间卸妆敷面膜，她一向把自己的脸看得比命都重。<br />
等她出来的时候顾念北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，正心满意足地吸可乐，果然半大小子吃穷老子<br />
顾念北看看她：“你真不吃？”<br />
“不吃！我晚上从来不吃饭！”<br />
叶蓉蓉要保持身材，她二十七了，新陈代谢明显慢了，稍稍放纵下嘴肉就长腰上了。<br />
她是个贪图享受的人，但在做花瓶这条路上对自己特别狠，目不斜视。<br />
所以千万别鄙视花瓶，没点自制力还真做不了。<br />
周小松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，说他和简婕就在楼下，问方不方便上来。<br />
叶蓉蓉拿眼睛看顾念北，祖宗不发话她还真不敢应，顾念北说：“我不想见她！”<br />
“谁？”<br />
“我妈！”<br />
他心里依旧乱糟糟的，并不是有多怨恨她，他只是无法面对她，不管是她的失望、眼泪还是爱和体谅，都让他无法呼吸，本质上他也是个骄傲的人，像他父亲一样。<br />
他从没让她失望过。<br />
周小松只好自己上去，怕简婕失落，离开前看了她好几眼。<br />
简婕坐在副驾驶上，夜色中一张脸莹白润泽，下巴明显尖了，表情却出乎意料地平静，说：“你去和他谈吧！”<br />
白天激烈的、可以翻滚吞噬一切的愤怒和愧疚此刻像休眠火山下的岩浆一样，被压在了心底。<br />
她想，只要孩子好好的，只要他舒服，她有什么要紧的，不见就不见吧。<br />
周小松关上卧室门，和顾念北聊了很久。<br />
久到叶蓉蓉的腿都有点麻了，刚准备换个姿势，卧室门突然开了，她被抓了个正着，干笑了两声，殷勤地说：“要不要喝点水？”<br />
周小松没理她的茬儿，一边往外走，一边对顾念北说：“说话算话，我明早十点来接你。”<br />
“这么早？你们要去干啥啊？”<br />
叶蓉蓉靠着门，勾着一缕头发问，语调东绕西绕，跟和顾念北说话时的样子完全不同。<br />
“这个你别管！北北，没别的事周叔叔就先下去了！”<br />
顾念北面无表情，好像情绪起伏挺大，眼角隐隐有泪光，闻声生硬地“嗯”了一下。<br />
这就走了？叶蓉蓉一下子泄劲儿了，刚听说他要上来，慌得她连滚带爬，又是补口红又是换衣服，结果他眼里只有孩子。
他在门口待了一会儿，放好手上的东西，换了鞋子，又把她的靴子扶正了，才不慌不忙地走进客厅。<br />
叶蓉蓉支起半边脸看他，一双桃花眼里都是笑意，说：“你这小屁孩还挺给力，除了不会开车，比一般的助理都强。”<br />
顾念北给自己接了杯开水，慢吞吞地说：“一百！”<br />
今天下午他和叶蓉蓉跑了两个场子，一个是婚礼，一个是商务聚会，叶蓉蓉是唱歌登台的角儿，他是跑腿打杂的，说好一场五十块。<br />
“这不好说，微信还是支付宝？”<br />
叶蓉蓉兴冲冲地拿出她镶满水钻的手机。<br />
“我没有手机。”<br />
“啊？”<br />
“阿姨，我只有十二岁，还是个小孩子，我只是长得高而已。”<br />
顾念北认真地说，<br />
叶蓉蓉一愣，哈哈大笑起来，这孩子天天板着个脸，跟个小老头似的，做起事来却比自己还稳当，弄得她差点忘了他的真实年龄。<br />
“那平时你妈怎么找你？”<br />
“我有电话手表，不过出门时没带。”<br />
顾念北脸上划过一道黯然，电话手表是他特意放在家里的。<br />
如果有能力，他恨不得逃到天涯海角，永远都不要被找到。学校、朱老师、同学、还有他妈妈交织出一张网牢牢罩着他，越收越紧，他再不逃就要窒息了。<br />
现在好了，网是破了，他却更不敢回头了，他面对不了，也收拾不了那一片狼藉。<br />
“哦，”叶蓉蓉拉长声音：“小天才电话手表，我知道的，那怎么办，我现在没现金，先欠着？”<br />
“不用欠，你给我点外卖，我饿了。”<br />
“行，吃什么？！”<br />
叶蓉蓉今天赚了钱，非常痛快。<br />
“必胜客的至尊比萨，九寸的，两对鸡翅，洋葱圈，还有蛋挞，大杯冰可乐。”<br />
都是平时被他妈管着不让多吃的。<br />
“能吃完吗？”<br />
“能！”<br />
顾念北回答得特别干脆。<br />
叶蓉蓉想了想，估计是饿得差不多了。<br />
他挑嘴得厉害，中午人家提供了工作餐，里面有个油汪汪的大鸡腿，明明饿得饥肠辘辘，他宁可白饭就菜叶子都不肯动一下。<br />
叶蓉蓉劝他，他居然说：“你也别吃，这鸡腿一看就不正常，肯定有激素。”<br />
这不，现在饿得如狼似虎。<br />
叶蓉蓉给他点餐，点到后面牙疼，说：“换一家实惠的吧，必胜客也太坑了！”<br />
“超标了吗？”<br />
顾念北凑过去看屏幕。<br />
“刚好剩五块钱，你今天可就算白干了！”<br />
“白干就白干，那五块钱我也不要了，算是给你的手续费。”<br />
叶蓉蓉被他气笑了，他手笔倒挺大。<br />
外卖来得很快，叶蓉蓉不肯吃，在卫生间卸妆敷面膜，她一向把自己的脸看得比命都重。<br />
等她出来的时候顾念北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，正心满意足地吸可乐，果然半大小子吃穷老子<br />
顾念北看看她：“你真不吃？”<br />
“不吃！我晚上从来不吃饭！”<br />
叶蓉蓉要保持身材，她二十七了，新陈代谢明显慢了，稍稍放纵下嘴肉就长腰上了。<br />
她是个贪图享受的人，但在做花瓶这条路上对自己特别狠，目不斜视。<br />
所以千万别鄙视花瓶，没点自制力还真做不了。<br />
周小松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，说他和简婕就在楼下，问方不方便上来。<br />
叶蓉蓉拿眼睛看顾念北，祖宗不发话她还真不敢应，顾念北说：“我不想见她！”<br />
“谁？”<br />
“我妈！”<br />
他心里依旧乱糟糟的，并不是有多怨恨她，他只是无法面对她，不管是她的失望、眼泪还是爱和体谅，都让他无法呼吸，本质上他也是个骄傲的人，像他父亲一样。<br />
他从没让她失望过。<br />
周小松只好自己上去，怕简婕失落，离开前看了她好几眼。<br />
简婕坐在副驾驶上，夜色中一张脸莹白润泽，下巴明显尖了，表情却出乎意料地平静，说：“你去和他谈吧！”<br />
白天激烈的、可以翻滚吞噬一切的愤怒和愧疚此刻像休眠火山下的岩浆一样，被压在了心底。<br />
她想，只要孩子好好的，只要他舒服，她有什么要紧的，不见就不见吧。<br />
周小松关上卧室门，和顾念北聊了很久。<br />
久到叶蓉蓉的腿都有点麻了，刚准备换个姿势，卧室门突然开了，她被抓了个正着，干笑了两声，殷勤地说：“要不要喝点水？”<br />
周小松没理她的茬儿，一边往外走，一边对顾念北说：“说话算话，我明早十点来接你。”<br />
“这么早？你们要去干啥啊？”<br />
叶蓉蓉靠着门，勾着一缕头发问，语调东绕西绕，跟和顾念北说话时的样子完全不同。<br />
“这个你别管！北北，没别的事周叔叔就先下去了！”<br />
顾念北面无表情，好像情绪起伏挺大，眼角隐隐有泪光，闻声生硬地“嗯”了一下。<br />
这就走了？叶蓉蓉一下子泄劲儿了，刚听说他要上来，慌得她连滚带爬，又是补口红又是换衣服，结果他眼里只有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