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九道：“外面倒是听说了我们成亲之事，不过大家都顾不上，京城风声鹤唳。”<br />
郗瑛的头愈发疼，她揉着眉心，低头踩着地上太阳的影子，烦恼地道：“不管这些了，反正你去打仗，现在也不宜提亲事。”<br />
沈九眼中浮起深深的痛楚，嘴中尽是苦涩。<br />
他很是看中这场亲事，只是郗瑛从头到尾，都游离在外。<br />
不过，他在极度的难过中，又生出喜悦。就算是一场虚幻，他也不舍放弃，忍不住去抓住。<br />
有风起，郗瑛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，她拢了拢衣襟，艰难地道：“这次打仗你可有胜算？”<br />
“不知。”沈九沉默思索，然后摇头。<br />
郗瑛看向沈九，短短数日，他清瘦不少，五官显得愈发锋利，眉眼间戾气横生。<br />
“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。我以为宁五的大军会在广陵城驻扎，谁知他到了临平。当时我就主张攻打，朝堂吵嚷补休，拖到了如今。”<br />
沈九解释了句，沉下脸道：“我不怕他。”<br />
郗瑛长长喘了口气，无力道：“沈九，我不懂打仗，只我知道打仗并非儿戏。如果是你单枪匹马与人打架，我信你不会输。可你要率兵打仗，底下的兵将就尤其重要。京畿营称是兵强马壮，我觉着不可信。若他们真那么厉害，早就会直接迎战了。你领着的这堆人，反而会拖你后腿。朝堂上的那群人，换个主子磕头归顺，反正骨头软，对他们来说驾轻就熟。于你，就不同了。”<br />
沈九不知如何辩解，郗瑛极为聪慧，看得透彻，每句话都直戳他的心。<br />
可是，现在他已经深陷其中。无论输赢，这一场仗，他必须得打。<br />
他不怕死，不怕受伤，唯一不舍的，便只有郗瑛。<br />
“七娘，你莫要怕，你会好好的。”沈九声音轻柔，痴痴望着郗瑛，掏出一把短刀放在她手上。<br />
“这把刀削铁如泥，你拿着防身。我会留人在羊肠巷的宅子，京城若是乱了，我来不及赶回来，你就去找他们，他们会拼死护着你。”<br />
刀鞘上的宝石，尙留有些沈九身上的余温。只没一会，便变得冰冷了。<br />
郗瑛很多话想说，沈九却已经坚定了心思，她再劝已无济于事。<br />
何况，他若不打仗，离开京城活下去，对他来说，可能也是一种屈辱。<br />
阿奴不知从何处闪身出来，探头朝他们这边紧张探头张望。沈九忧伤地望着郗瑛，脸上满是浓浓的眷念，一点点，仔细地打量着她，似乎想要将她刻在心底。<br />
“七娘，我得走了。”沈九低声道。<br />
郗瑛的万千话语，皆化作一句简单的道别：“好。你保重，活着回来。”<br />
沈九嗯了声，终于忍不住揽住郗瑛，双手用力，勒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，他方放开她，转头大步离去。<br />
阿奴牵来马，沈九接过缰绳，翻身上马疾驰而去，转瞬间就消失在巷子口。<br />
他没有回头。<br />
起了风，卷起地上的枯黄落叶，日光也随之跳跃，郗瑛的视线又渐渐变得模糊。<br />
“七娘，外面冷，我们且回去。”跟在郗瑛身边的红福走上前，小声劝道。<br />
郗瑛朝大门走去，红福闷头走在身后，既难过，又恐慌。<br />
到了大门前，门上泛着光的铜环，刺得红福眼睛都发烫。<br />
她想起在平江城，冒险去捡到的铜壶，她们当做宝贝珍藏，还抵不过郗氏门上的这对铜环值钱。<br />
那时，幸好有宁勖。后来，幸好有沈九。<br />
在战乱中，被最亲近的人丢弃，反倒是被他们护着了周全。<br />
如今宁勖成了仇人，能护着她们的沈九又离开了京城。<br />
走进这间深宅大院，她们就成了砧板上的鱼。<br />
红福的脚步变得沉重无比，惊慌失措上前，扯住了郗瑛的衣袖。<br />
郗瑛回头看去，见红福苍白着脸，一副害怕的样子，她愣住，问道：“怎地了？”<br />
“我怕。”红福望了眼郗府的大门，打了个哆嗦，道：“七娘，沈公子已前去打仗，七娘就没人护着了。”<br />
郗瑛的手垂在衣袖下，手中还紧紧拽着沈九留给她的那把短刀。刀柄上的宝石，紧紧嵌入掌心中。<br />
“不怕。”郗瑛道。<br />
再坏，不过是一死。<br />
刚来到这个世上时，那时她们的境遇，比现在还要难。<br />
后来先后遇到宁勖沈九，虽说是历经了打仗逃亡颠沛流离，却从未真正危险过。<br />
他们护了她太久，她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庇护，结果变得柔弱了。<br />
郗瑛挺直了脊背，平静地道：“别怕。我们从平江城的悬崖下爬了上来，就争取不再掉下去。”<br />
就是死，她也拼命撕咬，绝不会就那么白白死了。<br />
郗瑛的镇定，让红福不安的心，变得平缓了不少。<br />
“嗯，七娘说得对，我死都不会再掉下去了！”红福给自己鼓着劲，朝郗瑛挤出了个笑脸。<br />
郗瑛看着红福绷紧的脸，朝她笑了笑，朝侧门走去。<br />
门房听到动静迎上前，道：“七娘，郎君传你前去见他。”<br />
郗瑛沉吟了下，点点头去了花厅。李夫人已经不在，只有郗道岷负手立在屋中央。<br />
甫一进门，郗道岷就铁青着脸训斥道：“放肆，你的规矩呢！”<br />
对郗道岷的厌恶，郗瑛早已无动于衷。且沈九虽不在京城，毕竟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朗，郗道岷再很她，在打仗输赢未定时，绝不会对她如何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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郗瑛的头愈发疼，她揉着眉心，低头踩着地上太阳的影子，烦恼地道：“不管这些了，反正你去打仗，现在也不宜提亲事。”<br />
沈九眼中浮起深深的痛楚，嘴中尽是苦涩。<br />
他很是看中这场亲事，只是郗瑛从头到尾，都游离在外。<br />
不过，他在极度的难过中，又生出喜悦。就算是一场虚幻，他也不舍放弃，忍不住去抓住。<br />
有风起，郗瑛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，她拢了拢衣襟，艰难地道：“这次打仗你可有胜算？”<br />
“不知。”沈九沉默思索，然后摇头。<br />
郗瑛看向沈九，短短数日，他清瘦不少，五官显得愈发锋利，眉眼间戾气横生。<br />
“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。我以为宁五的大军会在广陵城驻扎，谁知他到了临平。当时我就主张攻打，朝堂吵嚷补休，拖到了如今。”<br />
沈九解释了句，沉下脸道：“我不怕他。”<br />
郗瑛长长喘了口气，无力道：“沈九，我不懂打仗，只我知道打仗并非儿戏。如果是你单枪匹马与人打架，我信你不会输。可你要率兵打仗，底下的兵将就尤其重要。京畿营称是兵强马壮，我觉着不可信。若他们真那么厉害，早就会直接迎战了。你领着的这堆人，反而会拖你后腿。朝堂上的那群人，换个主子磕头归顺，反正骨头软，对他们来说驾轻就熟。于你，就不同了。”<br />
沈九不知如何辩解，郗瑛极为聪慧，看得透彻，每句话都直戳他的心。<br />
可是，现在他已经深陷其中。无论输赢，这一场仗，他必须得打。<br />
他不怕死，不怕受伤，唯一不舍的，便只有郗瑛。<br />
“七娘，你莫要怕，你会好好的。”沈九声音轻柔，痴痴望着郗瑛，掏出一把短刀放在她手上。<br />
“这把刀削铁如泥，你拿着防身。我会留人在羊肠巷的宅子，京城若是乱了，我来不及赶回来，你就去找他们，他们会拼死护着你。”<br />
刀鞘上的宝石，尙留有些沈九身上的余温。只没一会，便变得冰冷了。<br />
郗瑛很多话想说，沈九却已经坚定了心思，她再劝已无济于事。<br />
何况，他若不打仗，离开京城活下去，对他来说，可能也是一种屈辱。<br />
阿奴不知从何处闪身出来，探头朝他们这边紧张探头张望。沈九忧伤地望着郗瑛，脸上满是浓浓的眷念，一点点，仔细地打量着她，似乎想要将她刻在心底。<br />
“七娘，我得走了。”沈九低声道。<br />
郗瑛的万千话语，皆化作一句简单的道别：“好。你保重，活着回来。”<br />
沈九嗯了声，终于忍不住揽住郗瑛，双手用力，勒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，他方放开她，转头大步离去。<br />
阿奴牵来马，沈九接过缰绳，翻身上马疾驰而去，转瞬间就消失在巷子口。<br />
他没有回头。<br />
起了风，卷起地上的枯黄落叶，日光也随之跳跃，郗瑛的视线又渐渐变得模糊。<br />
“七娘，外面冷，我们且回去。”跟在郗瑛身边的红福走上前，小声劝道。<br />
郗瑛朝大门走去，红福闷头走在身后，既难过，又恐慌。<br />
到了大门前，门上泛着光的铜环，刺得红福眼睛都发烫。<br />
她想起在平江城，冒险去捡到的铜壶，她们当做宝贝珍藏，还抵不过郗氏门上的这对铜环值钱。<br />
那时，幸好有宁勖。后来，幸好有沈九。<br />
在战乱中，被最亲近的人丢弃，反倒是被他们护着了周全。<br />
如今宁勖成了仇人，能护着她们的沈九又离开了京城。<br />
走进这间深宅大院，她们就成了砧板上的鱼。<br />
红福的脚步变得沉重无比，惊慌失措上前，扯住了郗瑛的衣袖。<br />
郗瑛回头看去，见红福苍白着脸，一副害怕的样子，她愣住，问道：“怎地了？”<br />
“我怕。”红福望了眼郗府的大门，打了个哆嗦，道：“七娘，沈公子已前去打仗，七娘就没人护着了。”<br />
郗瑛的手垂在衣袖下，手中还紧紧拽着沈九留给她的那把短刀。刀柄上的宝石，紧紧嵌入掌心中。<br />
“不怕。”郗瑛道。<br />
再坏，不过是一死。<br />
刚来到这个世上时，那时她们的境遇，比现在还要难。<br />
后来先后遇到宁勖沈九，虽说是历经了打仗逃亡颠沛流离，却从未真正危险过。<br />
他们护了她太久，她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庇护，结果变得柔弱了。<br />
郗瑛挺直了脊背，平静地道：“别怕。我们从平江城的悬崖下爬了上来，就争取不再掉下去。”<br />
就是死，她也拼命撕咬，绝不会就那么白白死了。<br />
郗瑛的镇定，让红福不安的心，变得平缓了不少。<br />
“嗯，七娘说得对，我死都不会再掉下去了！”红福给自己鼓着劲，朝郗瑛挤出了个笑脸。<br />
郗瑛看着红福绷紧的脸，朝她笑了笑，朝侧门走去。<br />
门房听到动静迎上前，道：“七娘，郎君传你前去见他。”<br />
郗瑛沉吟了下，点点头去了花厅。李夫人已经不在，只有郗道岷负手立在屋中央。<br />
甫一进门，郗道岷就铁青着脸训斥道：“放肆，你的规矩呢！”<br />
对郗道岷的厌恶，郗瑛早已无动于衷。且沈九虽不在京城，毕竟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朗，郗道岷再很她，在打仗输赢未定时，绝不会对她如何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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