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
第35章 一片云飘走了<br />
拥抱已经散开，梁也仔仔细细地看着杨今，看到他正在努力克制颤抖，但翕动的睫毛还是出卖了他。<br />
就是这种时候。很多个这样的时候，梁也都恨自己是个穷人，恨自己不能下一秒就赚到很多钱，然后把杨今据为己有。<br />
“那……”杨今看了他很久，忽然很小声地问，“那现在这个阶段，就可以抱了吗？还有牵手，就可以牵了吗？”<br />
执拗的孩子是这样的，会追问一加一等于几，会有强烈的秩序感，什么阶段能做什么、不能做什么，都要规定好。有点麻烦。<br />
但梁也想，麻烦就麻烦吧，麻烦的小孩儿总是没人爱，挺可怜的。<br />
看着杨今低头掩盖脸颊绯红的样子，梁也有意逗他：“哦，那就不抱了，也不牵了。”<br />
杨今就立刻抬起眼说：“可以抱也可以牵。”<br />
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，梁也失笑：“哟，那真是谢谢您批准了。”<br />
但他们已经在浪费很多时间，距离三中放学已经过去很久，杨今再不回家，梁也担心他妈妈又要骂他。<br />
“上去吧。”梁也说，见杨今不动腿，又笑了，“不舍得啊。”<br />
杨今那双眼又躲在镜片后看他好久，好久后才回答：“嗯。”<br />
然后又悄悄靠近他，把头搭在他的肩上，闷闷说：“梁也，你什么时候赚到钱啊。”<br />
梁也一怔，而后花了很大的力气，才克制住把他抱得更紧的冲动。<br />
他不知道为什么，杨今在他面前好像永远都是乖顺的、认真的，偶尔有些小倔强，但在外人面前总是有些冷——比如刚才面对姚文静时。<br />
杨今把最独一无二的一面给予他，他怎么敢不珍惜。<br />
梁也深吸一口气，五月的空气不再冰凉，所以他没能冷静下来，反而悸动得更热烈。<br />
算了。<br />
梁也不克制了，再次抱紧杨今，问：“你很着急吗？”<br />
杨今小声、短促又笃定地“嗯”了一声。<br />
但顿了顿，杨今又说：“但你说得对，阿姨很辛苦，你要先照顾好她。我也会努力赚钱的。”<br />
梁也松开他，又轻轻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，“你赚啥钱你？你好好念书，考个好大学，听到没？”<br />
杨今抬手揉了揉额头，他那双平日清冷的眼生出好多灵动的情绪，此刻有些怪罪地看着他，眼睛的主人半晌才“哦”了一声。<br />
梁也便扬了扬下巴让他上楼。<br />
但杨今还是不舍得走。梁也就让他再抱了一会儿，直到听到有人声音，才分开。可是等那声音散了，杨今又抱上来了。<br />
再不走就真的很晚了，还要缠绵到什么时候。现在就这样，等他赚到钱了，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块儿？<br />
“好了，祖宗。”梁也义正词严地推开他，扶着他肩膀转了个身，把他往楼上推了一步。<br />
杨今抿了抿唇，没有再走下来，但跟他说拜拜时明显兴致不高了。<br />
梁也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，也觉得心里一片柔软，说：“明早又不是不来。”<br />
杨今的唇一直抿着，闷闷挤出一个：“好吧。”<br />
想到什么，梁也最后说：“上去之后，你妈妈……她没怎样你的话，在窗口跟我打个招呼。”<br />
杨今说：“好。”<br />
杨今上了楼，消失在楼梯间。梁也轻车熟路走到花坛旁，抬头看五楼的窗口，等待他的信号。<br />
五分钟后，杨今拉开窗帘，朝他招了招手。<br />
梁也放了心。<br />
他挥手让杨今进屋，杨今又犟起来，非要在窗边看着他走。梁也拿他没办法——他好像总是拿他没办法，只好依着这位小祖宗的意思，先转身走了。<br />
---<br />
梁也没有回家，去了任少伟家。<br />
方才五分钟的等待不短不长，身边没了杨今，夜仿佛一下子就静了下来，梁也的心也沉下来。<br />
赚钱说得轻巧，但到底怎样才能赚到很多钱，梁也一点儿门道也没有。<br />
任少伟见到梁也就开始哭天叫地，说常晓燕毕业了打算去南方打工，而他家里要他进厂，他要思念成疾了。<br />
“不是说好的毕业一块儿进厂么，她不喜欢机械厂，就去棉纺厂、糖精厂，再不济别去车间，去坐办公室不好么？咋非要去那破南方呢！”<br />
梁也点醒梦中人：“人是你的谁啊，你就搁这儿哭唧尿嚎的？醒醒，兄弟，人早把你拒绝了，你俩啥也不是。”<br />
任少伟大怒：“梁也同志，请你从我屋里滚出去，麻溜的！”<br />
兄弟在一块儿闹归闹，正事儿也得说。<br />
任少伟家里大费周折给他找了第二机械厂的关系，已经打点好，毕业了就送他进厂，说是先在车间待两年，两年后就调到人事部享清闲，天天喝茶吹水到退休。<br />
梁也问：“这个找关系……要多少钱？”<br />
任少伟瞥了眼屋外的父母，用手偷偷给梁也比了个五。<br />
“五百？”<br />
“五千！”<br />
梁也没吭声了。<br />
1993年的五千元钱是什么概念，梁也心里有数。那次他去杨今家看到了电视机，后来他去进货时和商贩闲聊打听过，一台电视机要三千元。<br />
任少伟问：“你毕业了干啥？就开小卖店？能行么？”<br />
梁也说：“不能行也得行，先把店做大点儿吧，毕业前争取先把一家分店开起来。”
拥抱已经散开，梁也仔仔细细地看着杨今，看到他正在努力克制颤抖，但翕动的睫毛还是出卖了他。<br />
就是这种时候。很多个这样的时候，梁也都恨自己是个穷人，恨自己不能下一秒就赚到很多钱，然后把杨今据为己有。<br />
“那……”杨今看了他很久，忽然很小声地问，“那现在这个阶段，就可以抱了吗？还有牵手，就可以牵了吗？”<br />
执拗的孩子是这样的，会追问一加一等于几，会有强烈的秩序感，什么阶段能做什么、不能做什么，都要规定好。有点麻烦。<br />
但梁也想，麻烦就麻烦吧，麻烦的小孩儿总是没人爱，挺可怜的。<br />
看着杨今低头掩盖脸颊绯红的样子，梁也有意逗他：“哦，那就不抱了，也不牵了。”<br />
杨今就立刻抬起眼说：“可以抱也可以牵。”<br />
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，梁也失笑：“哟，那真是谢谢您批准了。”<br />
但他们已经在浪费很多时间，距离三中放学已经过去很久，杨今再不回家，梁也担心他妈妈又要骂他。<br />
“上去吧。”梁也说，见杨今不动腿，又笑了，“不舍得啊。”<br />
杨今那双眼又躲在镜片后看他好久，好久后才回答：“嗯。”<br />
然后又悄悄靠近他，把头搭在他的肩上，闷闷说：“梁也，你什么时候赚到钱啊。”<br />
梁也一怔，而后花了很大的力气，才克制住把他抱得更紧的冲动。<br />
他不知道为什么，杨今在他面前好像永远都是乖顺的、认真的，偶尔有些小倔强，但在外人面前总是有些冷——比如刚才面对姚文静时。<br />
杨今把最独一无二的一面给予他，他怎么敢不珍惜。<br />
梁也深吸一口气，五月的空气不再冰凉，所以他没能冷静下来，反而悸动得更热烈。<br />
算了。<br />
梁也不克制了，再次抱紧杨今，问：“你很着急吗？”<br />
杨今小声、短促又笃定地“嗯”了一声。<br />
但顿了顿，杨今又说：“但你说得对，阿姨很辛苦，你要先照顾好她。我也会努力赚钱的。”<br />
梁也松开他，又轻轻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，“你赚啥钱你？你好好念书，考个好大学，听到没？”<br />
杨今抬手揉了揉额头，他那双平日清冷的眼生出好多灵动的情绪，此刻有些怪罪地看着他，眼睛的主人半晌才“哦”了一声。<br />
梁也便扬了扬下巴让他上楼。<br />
但杨今还是不舍得走。梁也就让他再抱了一会儿，直到听到有人声音，才分开。可是等那声音散了，杨今又抱上来了。<br />
再不走就真的很晚了，还要缠绵到什么时候。现在就这样，等他赚到钱了，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块儿？<br />
“好了，祖宗。”梁也义正词严地推开他，扶着他肩膀转了个身，把他往楼上推了一步。<br />
杨今抿了抿唇，没有再走下来，但跟他说拜拜时明显兴致不高了。<br />
梁也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，也觉得心里一片柔软，说：“明早又不是不来。”<br />
杨今的唇一直抿着，闷闷挤出一个：“好吧。”<br />
想到什么，梁也最后说：“上去之后，你妈妈……她没怎样你的话，在窗口跟我打个招呼。”<br />
杨今说：“好。”<br />
杨今上了楼，消失在楼梯间。梁也轻车熟路走到花坛旁，抬头看五楼的窗口，等待他的信号。<br />
五分钟后，杨今拉开窗帘，朝他招了招手。<br />
梁也放了心。<br />
他挥手让杨今进屋，杨今又犟起来，非要在窗边看着他走。梁也拿他没办法——他好像总是拿他没办法，只好依着这位小祖宗的意思，先转身走了。<br />
---<br />
梁也没有回家，去了任少伟家。<br />
方才五分钟的等待不短不长，身边没了杨今，夜仿佛一下子就静了下来，梁也的心也沉下来。<br />
赚钱说得轻巧，但到底怎样才能赚到很多钱，梁也一点儿门道也没有。<br />
任少伟见到梁也就开始哭天叫地，说常晓燕毕业了打算去南方打工，而他家里要他进厂，他要思念成疾了。<br />
“不是说好的毕业一块儿进厂么，她不喜欢机械厂，就去棉纺厂、糖精厂，再不济别去车间，去坐办公室不好么？咋非要去那破南方呢！”<br />
梁也点醒梦中人：“人是你的谁啊，你就搁这儿哭唧尿嚎的？醒醒，兄弟，人早把你拒绝了，你俩啥也不是。”<br />
任少伟大怒：“梁也同志，请你从我屋里滚出去，麻溜的！”<br />
兄弟在一块儿闹归闹，正事儿也得说。<br />
任少伟家里大费周折给他找了第二机械厂的关系，已经打点好，毕业了就送他进厂，说是先在车间待两年，两年后就调到人事部享清闲，天天喝茶吹水到退休。<br />
梁也问：“这个找关系……要多少钱？”<br />
任少伟瞥了眼屋外的父母，用手偷偷给梁也比了个五。<br />
“五百？”<br />
“五千！”<br />
梁也没吭声了。<br />
1993年的五千元钱是什么概念，梁也心里有数。那次他去杨今家看到了电视机，后来他去进货时和商贩闲聊打听过，一台电视机要三千元。<br />
任少伟问：“你毕业了干啥？就开小卖店？能行么？”<br />
梁也说：“不能行也得行，先把店做大点儿吧，毕业前争取先把一家分店开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