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落下，没有听见回答。<br />
林檎脑袋退后，抬头去看他，“我在夸你，你没反应的吗？”<br />
孟镜年微微挑了一下眉，“我反应还不够明显吗？”<br />
第48章<br />
林檎颈侧白皙皮肤上粘黏几缕发丝, 孟镜年指将其拈了起来，捋到她的耳后。<br />
“来谈一谈吧，一一。为什么想要去北城？”孟镜年温声问。<br />
“有件事我骗了你……其实这一阵我失眠一直没好。”<br />
林檎顿了一下, 见孟镜年只将手臂收紧，并无追问责备的意思, 方继续说道：“怕你担心, 所以每次都在装睡，很希望能睡着, 但越焦虑越清醒, 越清醒越焦虑，恶性循环, 根本不由我自己控制。”<br />
“你焦虑的根源是什么，一一？”<br />
“我不但帮不上你的忙, 还要你来分神照顾我。我最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负累。”<br />
“你知道我不会这样认为。”<br />
“但我对自己的要求不能这样低……”<br />
“一一。”孟镜年忽然打断她。<br />
林檎停住话语，抬眼看她。<br />
“我想我们还是应该穿点什么再聊, 不然我很容易觉得你说什么都是对的。”<br />
他其实是很正经的语气。<br />
林檎：“……”<br />
她什么也没穿, 叠在他身上，只盖着一张浅灰色的空调毯。<br />
林檎手臂一撑，捞起自己的睡裙, 看了看, 湿了一大片, 不大能穿了。<br />
沙发靠背上搭着孟镜年的灰色t恤，先前她帮忙脱下以后顺手丢上去。她拿起来给自己套上, 站起身, 赤脚走向浴室。<br />
孟镜年也起身走去阳台, 取下一件干净t恤。<br />
片刻后林檎从浴室出来，又走去厨房, 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可乐，细长手指扣住拉环，“噗呲”一声。<br />
她走过来，在茶几上坐下，与他面对面。<br />
“可以继续了？”她歪头问。<br />
孟镜年身高186，他的t恤套在她身上，刚好盖过腿根。双腿纤长笔直，莹白如玉，膝盖上还有在沙发皮革上压出的红痕。<br />
这个样子，其实也没有比不穿好上多少。<br />
孟镜年似笑非笑的，轻点了一下头。<br />
林檎稍低头，手指轻轻捏着易拉罐，好似在思索刚刚两个人说到哪儿了。<br />
孟镜年先出声：“一一，你打算去北城读研？”<br />
“嗯。”<br />
“如果是为了今后师生的身份，大可不必担心，明年合同到期，我不见得一定要在本校任教，南城还有很多大学。”<br />
林檎怔了一下。她没想到他其实考虑过这个问题。<br />
林檎摇摇头，“但本校能给你的资源和支持一定是最好的。待在现在的位置不要变动，外公可能更安心一些。”<br />
“北城很远，一一。”<br />
“我知道。其实我一直对我学的专业没什么认可感，但是前一阵，我去旁听了公司内部的一场分享会……”<br />
他们公司投资了东城的一家科技公司，那公司主要研发医疗机械臂。上个月，二代机械臂投入临床使用，成功完成了一台特别精细的外科手术。<br />
“我看着手术现场拍摄的视频，就是那个瞬间，突然觉得，哦，原来其实这个专业是有用的……我们公司ai部门的招聘门槛比较高，我想去北城读研，再回来工作。”<br />
孟镜年一时沉默。<br />
他原本以为林檎想去参加保研夏令营，不过是种多条路的尝试，因为之前问她，她对未来的去向都还比较模棱两可。<br />
她对这个世界的态度一直有些游离，好像有意地做一个疏离的个体。<br />
现在却想得这样透彻。<br />
“……你失眠的时候，就在想这些吗？”孟镜年轻声一笑。<br />
“嗯……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。我们的未来，就由我来规划。”林檎顿一下，坚决地说：“孟镜年，你搬回去住吧。”<br />
“一一，我能兼顾。”<br />
林檎摇头：“你知道我对外公最初的印象是什么吗？是在叔叔婶婶的结婚酒席上，他们准备的喜糖盒子里面，有一种巧克力糖特别好吃，但一盒只有一颗，完全吃不够。那个时候他坐在我旁边，把他和外婆的那份喜糖都打开了，特意从里面把巧克力糖翻出来给我。后来每次去家里玩，茶几上盘子里总会有巧克力糖，虽然和那天和喜糖不是一个牌子。他就是这样一个人……”<br />
林檎抬眼，注视着孟镜年，“……你和我不一样，孟镜年，你还有机会多陪陪他，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，至少你不会有遗憾。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……”<br />
她声音骤然地哑了几分，“我爸妈出事之前，我才跟我妈吵过架，只因为我晚上偷偷躲被子里看书被她发现，被她没收了我攒钱买的手电，吃早饭的时候，我冲她说了特别难听的话。他俩出差的那天我还在跟她冷战……”<br />
孟镜年立即伸手，拿下她手里的易拉罐，握住她冰凉的手指。<br />
她眼睛里很静，也久违的有点空空荡荡。<br />
小时候的事，她提得很少，他也不敢主动问。<br />
那时候患失语症，原来这才是主因：她恨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，于是惩罚自己不准再开口。<br />
好半晌，林檎再度出声：“你搬回去，好好陪着你父亲，不要再两头跑了。我们未来还长，不急在这一时。”<br />
“一一……”<br />
“答应我，好不好？”<br />
孟镜年沉默了好一会儿，“这样做的话，你能睡个好觉吗？”<br />
“我不知道，但大概率……”<br />
“如果还是失眠呢？”<br />
林檎没答。<br />
“你上次说你会照顾好你自己，你没有做到。”<br />
“这次我一定会做到。”<br />
许久，孟镜年说：“异地恋不是那么容易的。<br />
“我每天给你打视频电话，周末都飞回来找你，节假日也都陪你……”<br />
孟镜年笑：“那我这个男朋友做什么？”<br />
“坐享其成？”<br />
林檎适时偏头，躲过他伸过来敲她脑袋的手，并抬手一把将他的手捉住，两手握住，微微向前倾身：“你答应了？”<br />
孟镜年却还是摇头：“我要再想一想，一一。还是那句话，关于你的事，多郑重都不为过。”<br />
/<br />
或许因为与孟镜年开诚布公地谈过，对未来也有了一个方向，林檎不再那样焦虑，久违的睡眠也回来了，虽然很浅，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再度入睡。<br />
夏令营的报名表，她赶在截止日期之前提交了上去。<br />
吴钦知道以后，约她到时候一起出发，她只说再看情况。<br />
周末，林檎去做了一次拍摄。<br />
她这学期因为实习，很多非商业的邀约都推了，这次的摄影师与她有过多次合作，上次去巴厘岛，不单单是旅游，也有和这摄影师合作的任务在身。<br />
这回是给南城本地的一个汉服工作室拍服装展示，取景地在南城远郊的一处竹海景区。<br />
林檎早上跟摄影师的车去。<br />
六座商务车，一推开门，第二排靠里的座位上，有个好久没见的人，穿着件潮牌t恤，大马金刀地靠坐在那儿。<br />
大约开门前一刻他在睡觉，这会儿把眼睛睁开，蹙着眉头，有些不悦。<br />
“嗨。”林檎打招呼。<br />
迟怿身体坐直些，斜着眼打量她，“怎么谈个恋爱还把人谈消失了？”<br />
“在忙。”<br />
“再忙喝顿酒的时间都没有？不是你男朋友小气不让吧？”<br />
林檎没搭理他，坐下系安全带。<br />
迟怿拿水瓶喝了一口，“孟院长最近怎么样了？”<br />
孟震卿患癌症的事，院里很多人都知道，迟怿他爸既然负责这块，听说了也不稀奇。<br />
“情况不是很好。”<br />
“我爸想去慰问，被婉拒了。”<br />
“化疗后需要静养。”<br />
迟怿“嗯”了一声。<br />
这摄影师也是迟怿的朋友，迟怿蹭他车去玩。<br />
开过去一个多小时，林檎在车上睡了一觉。<br />
到地方开始化妆，拍摄。<br />
山里天气相对凉爽，但她毕竟拍的是初秋的衣服，又是明制，层层叠叠的，还是热得不行。<br />
中午光线强烈，不适合拍摄，一行人就先转移到了附近的民宿。<br />
主持拍摄的那工作室的老板定了个套房供大家休息。<br />
后来听化妆师跟助手聊天，林檎才知道那房间其实是迟怿定的。<br />
休息到下午，继续拍摄，黄昏光线好，争分夺秒。<br />
最后一缕天光消散，大家收工，回民宿吃饭。<br />
林檎换了衣服，拆了头发，没卸妆。
林檎脑袋退后，抬头去看他，“我在夸你，你没反应的吗？”<br />
孟镜年微微挑了一下眉，“我反应还不够明显吗？”<br />
第48章<br />
林檎颈侧白皙皮肤上粘黏几缕发丝, 孟镜年指将其拈了起来，捋到她的耳后。<br />
“来谈一谈吧，一一。为什么想要去北城？”孟镜年温声问。<br />
“有件事我骗了你……其实这一阵我失眠一直没好。”<br />
林檎顿了一下, 见孟镜年只将手臂收紧，并无追问责备的意思, 方继续说道：“怕你担心, 所以每次都在装睡，很希望能睡着, 但越焦虑越清醒, 越清醒越焦虑，恶性循环, 根本不由我自己控制。”<br />
“你焦虑的根源是什么，一一？”<br />
“我不但帮不上你的忙, 还要你来分神照顾我。我最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负累。”<br />
“你知道我不会这样认为。”<br />
“但我对自己的要求不能这样低……”<br />
“一一。”孟镜年忽然打断她。<br />
林檎停住话语，抬眼看她。<br />
“我想我们还是应该穿点什么再聊, 不然我很容易觉得你说什么都是对的。”<br />
他其实是很正经的语气。<br />
林檎：“……”<br />
她什么也没穿, 叠在他身上，只盖着一张浅灰色的空调毯。<br />
林檎手臂一撑，捞起自己的睡裙, 看了看, 湿了一大片, 不大能穿了。<br />
沙发靠背上搭着孟镜年的灰色t恤，先前她帮忙脱下以后顺手丢上去。她拿起来给自己套上, 站起身, 赤脚走向浴室。<br />
孟镜年也起身走去阳台, 取下一件干净t恤。<br />
片刻后林檎从浴室出来，又走去厨房, 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可乐，细长手指扣住拉环，“噗呲”一声。<br />
她走过来，在茶几上坐下，与他面对面。<br />
“可以继续了？”她歪头问。<br />
孟镜年身高186，他的t恤套在她身上，刚好盖过腿根。双腿纤长笔直，莹白如玉，膝盖上还有在沙发皮革上压出的红痕。<br />
这个样子，其实也没有比不穿好上多少。<br />
孟镜年似笑非笑的，轻点了一下头。<br />
林檎稍低头，手指轻轻捏着易拉罐，好似在思索刚刚两个人说到哪儿了。<br />
孟镜年先出声：“一一，你打算去北城读研？”<br />
“嗯。”<br />
“如果是为了今后师生的身份，大可不必担心，明年合同到期，我不见得一定要在本校任教，南城还有很多大学。”<br />
林檎怔了一下。她没想到他其实考虑过这个问题。<br />
林檎摇摇头，“但本校能给你的资源和支持一定是最好的。待在现在的位置不要变动，外公可能更安心一些。”<br />
“北城很远，一一。”<br />
“我知道。其实我一直对我学的专业没什么认可感，但是前一阵，我去旁听了公司内部的一场分享会……”<br />
他们公司投资了东城的一家科技公司，那公司主要研发医疗机械臂。上个月，二代机械臂投入临床使用，成功完成了一台特别精细的外科手术。<br />
“我看着手术现场拍摄的视频，就是那个瞬间，突然觉得，哦，原来其实这个专业是有用的……我们公司ai部门的招聘门槛比较高，我想去北城读研，再回来工作。”<br />
孟镜年一时沉默。<br />
他原本以为林檎想去参加保研夏令营，不过是种多条路的尝试，因为之前问她，她对未来的去向都还比较模棱两可。<br />
她对这个世界的态度一直有些游离，好像有意地做一个疏离的个体。<br />
现在却想得这样透彻。<br />
“……你失眠的时候，就在想这些吗？”孟镜年轻声一笑。<br />
“嗯……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。我们的未来，就由我来规划。”林檎顿一下，坚决地说：“孟镜年，你搬回去住吧。”<br />
“一一，我能兼顾。”<br />
林檎摇头：“你知道我对外公最初的印象是什么吗？是在叔叔婶婶的结婚酒席上，他们准备的喜糖盒子里面，有一种巧克力糖特别好吃，但一盒只有一颗，完全吃不够。那个时候他坐在我旁边，把他和外婆的那份喜糖都打开了，特意从里面把巧克力糖翻出来给我。后来每次去家里玩，茶几上盘子里总会有巧克力糖，虽然和那天和喜糖不是一个牌子。他就是这样一个人……”<br />
林檎抬眼，注视着孟镜年，“……你和我不一样，孟镜年，你还有机会多陪陪他，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，至少你不会有遗憾。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……”<br />
她声音骤然地哑了几分，“我爸妈出事之前，我才跟我妈吵过架，只因为我晚上偷偷躲被子里看书被她发现，被她没收了我攒钱买的手电，吃早饭的时候，我冲她说了特别难听的话。他俩出差的那天我还在跟她冷战……”<br />
孟镜年立即伸手，拿下她手里的易拉罐，握住她冰凉的手指。<br />
她眼睛里很静，也久违的有点空空荡荡。<br />
小时候的事，她提得很少，他也不敢主动问。<br />
那时候患失语症，原来这才是主因：她恨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，于是惩罚自己不准再开口。<br />
好半晌，林檎再度出声：“你搬回去，好好陪着你父亲，不要再两头跑了。我们未来还长，不急在这一时。”<br />
“一一……”<br />
“答应我，好不好？”<br />
孟镜年沉默了好一会儿，“这样做的话，你能睡个好觉吗？”<br />
“我不知道，但大概率……”<br />
“如果还是失眠呢？”<br />
林檎没答。<br />
“你上次说你会照顾好你自己，你没有做到。”<br />
“这次我一定会做到。”<br />
许久，孟镜年说：“异地恋不是那么容易的。<br />
“我每天给你打视频电话，周末都飞回来找你，节假日也都陪你……”<br />
孟镜年笑：“那我这个男朋友做什么？”<br />
“坐享其成？”<br />
林檎适时偏头，躲过他伸过来敲她脑袋的手，并抬手一把将他的手捉住，两手握住，微微向前倾身：“你答应了？”<br />
孟镜年却还是摇头：“我要再想一想，一一。还是那句话，关于你的事，多郑重都不为过。”<br />
/<br />
或许因为与孟镜年开诚布公地谈过，对未来也有了一个方向，林檎不再那样焦虑，久违的睡眠也回来了，虽然很浅，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再度入睡。<br />
夏令营的报名表，她赶在截止日期之前提交了上去。<br />
吴钦知道以后，约她到时候一起出发，她只说再看情况。<br />
周末，林檎去做了一次拍摄。<br />
她这学期因为实习，很多非商业的邀约都推了，这次的摄影师与她有过多次合作，上次去巴厘岛，不单单是旅游，也有和这摄影师合作的任务在身。<br />
这回是给南城本地的一个汉服工作室拍服装展示，取景地在南城远郊的一处竹海景区。<br />
林檎早上跟摄影师的车去。<br />
六座商务车，一推开门，第二排靠里的座位上，有个好久没见的人，穿着件潮牌t恤，大马金刀地靠坐在那儿。<br />
大约开门前一刻他在睡觉，这会儿把眼睛睁开，蹙着眉头，有些不悦。<br />
“嗨。”林檎打招呼。<br />
迟怿身体坐直些，斜着眼打量她，“怎么谈个恋爱还把人谈消失了？”<br />
“在忙。”<br />
“再忙喝顿酒的时间都没有？不是你男朋友小气不让吧？”<br />
林檎没搭理他，坐下系安全带。<br />
迟怿拿水瓶喝了一口，“孟院长最近怎么样了？”<br />
孟震卿患癌症的事，院里很多人都知道，迟怿他爸既然负责这块，听说了也不稀奇。<br />
“情况不是很好。”<br />
“我爸想去慰问，被婉拒了。”<br />
“化疗后需要静养。”<br />
迟怿“嗯”了一声。<br />
这摄影师也是迟怿的朋友，迟怿蹭他车去玩。<br />
开过去一个多小时，林檎在车上睡了一觉。<br />
到地方开始化妆，拍摄。<br />
山里天气相对凉爽，但她毕竟拍的是初秋的衣服，又是明制，层层叠叠的，还是热得不行。<br />
中午光线强烈，不适合拍摄，一行人就先转移到了附近的民宿。<br />
主持拍摄的那工作室的老板定了个套房供大家休息。<br />
后来听化妆师跟助手聊天，林檎才知道那房间其实是迟怿定的。<br />
休息到下午，继续拍摄，黄昏光线好，争分夺秒。<br />
最后一缕天光消散，大家收工，回民宿吃饭。<br />
林檎换了衣服，拆了头发，没卸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