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·</p><p> 课间，一个人带着清早的寒气从后门摸进来，在最后一排落了座。</p><p> 旁边人一看过去就乐了：“夏杰，你丫得可算回来了，都消失几天了，我还以为你跟你那朋友度蜜月没够呢。”</p><p> 夏杰满脸沧桑地摆了摆手，估计这期间被折腾得够呛。示意快别提了。</p><p> 蒋寄野从门外进来，瞧见夏杰，顺嘴关心了一句，“你那同学没出事吧。”</p><p> “能有什么事。”夏杰趴在桌上抄笔记，生无可恋地说，“那狗东西酒量差还非要学人家对瓶吹，下楼梯摔了一跤，去医院裹完纱布，住院观察一天，没什么事就回去了。”</p><p> 蒋寄野听他的意思，愣了一下：“不是想不开啊。”</p><p> “什么想不开。”夏杰也愣了。</p><p> 反应过来蒋寄野问得什么，夏杰失笑，没好气地说：“他一大老爷们，失个恋有什么可想不开的，那丫喝完两顿酒，满血复活得比我都快，送他上车的时候还叮嘱我有漂亮的单身妹子别忘了给他介绍，估计不出两周连前女友叫什么名字都忘了。。”</p><p> 蒋寄野：“……哦。”</p><p> 他心说得，原来又是一个邢岳麓，是他咸吃萝卜淡操心了。</p><p> 夏杰回头瞧瞧前后都上厕所没有人在，跟蒋寄野说：“对了，那两百块钱我还没转给你，现在发你不。”</p><p> 蒋寄野一顿：“什么两百块？”</p><p> “打赌的钱——那天聚餐你不是把高岭之花带去了吗？虽然半路又走了，是哪个地方没商量好吧，不过刘洋在门口瞧见你昨天载着他一块回来，他们都在群里嚎了好一阵了。”夏杰摸出手机，敬佩地说，“要我说，你俩演得还真够像的，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有这么一回事，那高岭之花竟然也肯配合你，你们真成好朋友了？”</p><p> “你等会，什么叫演得够像的？”蒋寄野看着夏杰。一下子没能明白他的意思。</p><p> 夏杰这下真愣了。</p><p> 他尴尬地说：“……你还不知道啊？”</p><p> 蒋寄野皱眉头，没说话。</p><p> 隐隐有预感猜测到到夏杰接下来的话，飘游的心开始往下沉。</p><p> 夏杰看着蒋寄野变得甚至是冷峻的表情。莫名有点发怵，避开他的眼睛，一阵吞吞吐吐：“就周三，我跟你提过，那天晚上我跟着校联的那群人蹭饭，上卫生间的时候碰见高岭之花，我把咱们打赌的事已经全跟他说了。”</p><p> 夏杰频频瞟着前座的蒋寄野，几次欲言又止。</p><p> 蒋寄野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，头也没回问他：“还有事？”</p><p> 夏杰：“生气了？”</p><p> “生什么气——你帮了我一个忙，我谢谢你还来不及。”蒋寄野语气镇定得可以说过了头，甚至友好地冲夏杰笑了下。</p><p> 夏杰：“……”</p><p> 更害怕了。</p><p> 夏杰说：“你要不生气，那你把钱领了。”</p><p> 蒋寄野静了静，果然点开他发的红包把两百块领了，顺带把期间其他几个人的转账也给领了。</p><p> 几个被蒙在鼓里的人还在转账下面备注了留言：牛皮，我是真服了哈哈哈。</p><p> 蒋寄野也服了。</p><p> 一下收了八百块。真不错。</p><p> 蒋寄野你可真特么的是个天才，马戏团的小丑一天下来也没你赚得多吧，有这天赋早点去开个培训班多好。</p><p> 他几次想给薄悬发消息，又忍住了。</p><p> 他们聊天的界面还停留在今天早上。一早，薄悬联系他，发了一条群消息链接，说校内的天文社这周准备组织人去西山野营烧烤，问蒋寄野去不去，去的话现在就开始报名，团队按人头买设备，名额有限先到先得。</p><p> 一听是野外活动，蒋寄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。缴完费被拉到一个群里，预计这周六一早一群人包车一块出发。</p><p> 现在回想起来。</p><p> 真行，这人是怎么在知情的情况下，不漏破绽跟他演了这么久的戏的？</p><p> 他到底想干什么啊？</p><p> 蒋寄野想不通，一个人沿着校园走了一阵，直到一个过路的女生跟他打招呼，他才意识到前面就是经管的院楼。</p><p> “小学弟，哎你怎么跑这来了，迷路了？”向秋月隔着老远就认出他来了，不可忽视的还有他一身的低气压。</p><p> “学姐。”蒋寄野站住脚，看眼她身后的几个同学们，“我找薄悬，他在吗？”</p><p> 向秋月讶然——这么快就认识上了？</p><p> 她迟疑地说：“他不在吧，好像下完课那会接了个电话就离开学校了。”</p><p> ·</p><p> 餐厅里。</p><p> 对面的女人见薄悬不时扫眼手机，问他：“谈恋爱了？”</p><p> 薄悬扣上手机，没回答这个问题。</p><p> 四人座的方形餐桌，他对面坐着一男一女，女人身材削瘦，长着一张和薄悬七分相像的脸，男人则是一副稳重憨厚的相貌，两人俱是三四十岁的年龄，身边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——陈嘉柔。</p><p> 等着陈嘉柔选完小甜品，薄悬叫来服务员</p> ', ' ')('\n <p>，递上菜单，顺带把帐给结了。</p><p> 男人连忙伸手来拦他：“我来，我来，哪能让你一个学生付钱。”</p><p> 薄悬还没来得及说话，对面的陆诗云说：“你别管他，陈咏，他想付就让他付好了，他一个人比咱们全家有钱，一顿饭吃不穷他。”</p><p> 转过头，又交代陈嘉柔：“以后想要什么手机电脑的记得和你哥哥说知道吗，你哥哥有钱。”</p><p> 陈嘉柔炸了眨眼睛，没敢吭声，就点了点头。</p><p> 男人面露尴尬，只得束手坐了回去。冲薄悬不好意思地笑笑，</p><p> 薄悬显然习以为常他亲妈的嘴上功夫，一点没放在心上，冲男人礼貌一笑回应，伸手给男人倒茶：“陈叔，你们怎么会突然过来，正好今天学校没课，我还打算去机场接你们。”</p><p> 陆诗云不阴不阳道，“哪敢劳烦你，你多忙，一年到头忙得连家都回不了几趟。”</p><p> 薄悬微微一顿。</p><p> 陈咏忙在一旁打圆场，解释道：“住的地方找好了，我们昨晚上就到了，提前订了酒店，这趟过来是带嘉柔的奶奶来a市做心脑血管方面的检查，正好认识的专家最近在国内，上午刚给她奶奶办好住院手续，嘉柔闹着过来玩，就一块把她带上了。”</p><p> 又说：“诗云心里惦记着你，还是她让我给你打电话，说找你一起吃顿饭，其实就是太久没见了，想当面来看看你。”</p><p> “不用替我说好话。”陆诗云还是那副冷淡脸色，嗤道，“你说了他也不会领情，为着点钱连自己亲爹都能差点给送进去，我这当妈的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啊。”</p><p> 薄悬平静地说：“妈，当着嘉柔的面说这个不合适吧。”</p><p> 陆诗云转头一瞧，陈嘉柔睁大眼睛正看着她，总算按下不吭声了。</p><p> 吃完饭，一家人逛商场，给陈嘉柔买文具，陈咏带着小姑娘进店里挑，母子两人就在外面站着。</p><p> 陆诗云说：“带烟没？给我一根。”</p><p> “这地方不能抽烟。”薄悬摸出手机，对她说，“我已经戒了，你也少抽点。”</p><p> 他吃饭那会好像听见手机震动，一看果然，半小时曾进来一条消息，而且是来自一个他没想到的人。</p><p> 蒋：“你人在哪？”</p><p> 薄悬心想，稀客。</p><p> 薄悬回复：“找我吃饭吗？我在学校外面。”</p><p> 蒋：“报地址，有事找你说。”</p><p> 薄悬手指顿了下，慢慢回道：“我家里来人了，不太方便，现在刚陪他们吃完饭，要不晚点回学校了我再联系你。”</p><p> 发出去之后过了好一阵都没见对面没回音。</p><p> 陆诗云一直在看着他的脸，像观察他表情，这时又问：“真谈恋爱了？”</p><p> “重要吗？”薄悬确认对话结束，收起手机说，“我上大学之前没不关心我的任何学习生活和感情问题，现在来问，单纯是想知道我喜欢男的女的，还是干脆希望我就是个弯的，让我爸那边绝了后。”</p><p> 陆诗云冷着一张脸：“你是我生的，我问问还不行了，你心里要没鬼，你怕什么。”</p><p> 薄悬可有可无地点点头，表示随您怎么说，您说得都对。</p><p> 五米外的精品店内，隔着透明玻璃墙，精品店内，能瞧见陈咏带着陈嘉柔在货架间穿梭。帮她拿她想要的东西。</p><p> 货架最顶上一层有两米高，放了一堆布头娃娃，陈嘉柔指指这个又想摸摸那个，挑剔半天决定不下买哪个，以陈咏的身高想把娃娃拿下来需要踮着脚，颇费一番力气，但他动作始终轻柔，不见丝毫不耐烦。</p><p> 如今大多数的男女婚姻关系紧张而浮躁，若是不看外貌家世，但从性格来说，陈咏勤恳顾家，确实是个难得的好丈夫、好父亲。</p><p> 陆诗云第一人丈夫，也就是他的亲爹，三观不正，但五官极其周正，从头到脚的硬件碾压大部分雄性群体，可以说是个靠着张脸给自己挣到饭吃的天选小白脸。</p><p> 不过，仅从他和陆诗云的婚姻收场状况来看，陆诗云估计也意识到了，长相这东西如果放在人渣身上，那就等于牛粪上插着朵鲜花，再出色也没用。谈恋爱的时候大家都端着架子，隔着段距离，只看到闻到顶上鲜花的美丽和芬芳，一旦结了婚，两个人朝夕相处日夜相对，鲜花下面牛粪的脏脏就遮掩不住了，全都得一身腥。</p><p> 能遇到选择陈咏，也算陆诗云幡然悔悟，承蒙得了老天眷顾。</p><p> 薄悬漫无目的神游着，注意到陈嘉柔看过来，于是挥手朝她打了招呼，示意不着急。</p><p> 橱窗边冬日活动的标语下摆了一排戴帽子的雪人，圆滚滚的，拳头大小，憨态可掬，怪可爱的。</p><p> 薄悬注意到后盯着看了好一阵，觉得买回去放在书架子上很合适，但这里是精品店，专属小孩儿的地方。没有人会关心他想不想要，也没人会给他买。</p><p> 陆诗云不会，他的继父陈咏则没有那个义务。</p><p> 他心想，如果蒋寄野在这里就好了。</p><p> 就算蒋寄野不愿意给他买，他也能正大光明地说这次该我买给你了，然后把这一排的</p> ', ' ')('\n <p>雪人都买走。</p><p> 陆诗云前后犹豫良久，见周围没人，向薄悬吐出心头压了很久的话：“那混账王八蛋这两年又找你了没。”</p><p> “没有。”薄悬说，“你问他干嘛，还惦记着他，他活得好好的，你管好你自己就行。”</p><p> 陆诗云没个好脸道：“谁关心他了，他死了尸体烂在外头我也不管，反正有的是姘头愿意给他收尸。”</p><p> 她故意说得狠话，然而看着薄悬无动于衷甚至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，没由来心头一阵寒意，脱口道：“你果然是他的种，跟他一样没有人性，我要是早知道……”</p><p> “你要早知道我爹是个混蛋，当初就不应该生下我，或者一生下来就该直接把我掐死。”薄悬淡淡接着道，“你要是想说这句，以前已经说过很多遍了。”</p><p> 陆诗云哑了，半晌恨恨地撇开头，眼圈开始泛起红。</p><p> 薄悬动了动手指，听着陆诗云轻轻的啜泣声，心里或许有心酸，但是也不后悔。</p><p> 因为就是他不说这话陆诗云也是要说的，他们母子有着骨子里一脉相承的固执，太了解对方想法了。中间横着沉淀十几年的裂隙，无意中伤的话听起来也像刻意夹着根刺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