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“或许我们可以聊聊煤矿采集工程中的采矿工艺与技术？”</p><p> “对纺织机钩头制备的喂料结构有没有兴趣？”</p><p> “清利散酒方对中毒过敏性休克的效果评价这个怎么样？”</p><p> “猜你喜欢透气式筒式金蚕养殖装置！”</p><p> 这……这都什么跟什么啊！</p><p> 捡了零星几个听得懂的词，谭萍摆袖，“这都不过是鄙薄工匠之术，不成正统，难登大雅之堂！”</p><p> 沈清和轻笑：“不许这么说噢，这都是宝贵的技术型工科人才，黄领加身的。”扇柄一转，掀开角亭边垂下的纱帐——</p><p> “醒醒，来活了。”</p><p> 小童从竹青色的轻纱间探出头，金发金眼，在阳光下更点染一层炫光，正是系统。</p><p> “有人要和你打辩论。”</p><p> 亭下蔓延开此起彼伏的‘嘶’声，所有人的目光里除了同情，就是看好戏。</p><p> 从踏入这片地界开始，他们受惊的次数已经够多了，现在看到这异于常人相貌的小童，竟升起种意料之中的麻木感。就是出来个三头六臂的怪人，他大概都不会再多惊骇了。</p><p> “你跟我比，未免胜之不武，刘霖，你去。”谭萍点了手下年纪最小的学生。</p><p> 双方都表示没在怕的。</p><p> 刘霖单独进帐，还不到一炷香时间，又面色恍惚地掀帐出来。</p><p> “……老师，我输了。”</p><p> 百丈学子一惊。</p><p> 沈清和懒洋洋问：“下一个谁上啊。”</p><p> 刘霖的能力他知道，没道理输给一个小童，其中定是有诈。</p><p> 谭萍稍加思索，叫了才学上佳，又口舌伶俐的学生去。</p><p> ……</p><p> 这次出来的时间还要快，看他表情，就知不妙。</p><p> 怎么可能？！</p><p> “要不一起上吧，也节约时间。”沈清和含笑托腮看他。</p><p> 谭萍已全然认定里头存在猫腻，胸口起伏几下，自己亲身上了亭台。</p><p> 外头窃窃声不止，百丈书院里未被点到上场的人，也急急问两位师兄弟究竟怎么回事，换来的只是沉默。</p><p> 沈清和摇摇头，哪有什么为什么，降维打击罢了。</p><p> 就系统那bug级别的检索库，相当于凡人直面千年圣贤的智慧辉光，他们不过十几二十岁，输都是糊里糊涂地输。</p><p> 谭萍在纱帐围拢的角亭里坚持得格外久。</p><p> 就在学生们翘首以盼之际，帐子被掀开，系统探头出来：“额，他好像有点破防了……”</p><p> 沈清和弹了一下他的脑门。</p><p> “下手没轻没重的。”</p><p> 谭萍失魂落魄的随后出来，他盯着刚刚出口骇人听闻的金发小童，缓缓将目光转移到他曲腿坐着的沈清和头上。</p><p> 谭萍近乎逼问：“耸人听闻！天方夜谭！……若真有如此思谋，你们怎么还会蛰伏在这小地方！”</p><p> 黄金白璧买歌笑，一醉累月轻王侯，这就是当下上至五姓七望，下至野林名士间的主流态度，甘愿浪迹云游，也不愿向朝廷乞怜。</p><p> “当然是——民族谋复兴为人民谋幸福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”</p><p> 谭萍：“虚伪。”</p><p> “我虚伪？”沈清和眸光一闪，懒懒地伸手，指了指瞪视他的人，“你，才是最虚伪的。”</p><p> 谭萍被气笑了：“我素爱山水，一年有百日都在山水中行卧，笔下画作无数，千金难求一卷，从未拜官邀宠以利相倾，你说我虚伪？”</p><p> 还是艺术特长生啊！</p><p> 怪不得整挺浪漫。</p><p> “人在特定社会条件中存在不足，并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所处社会条件束缚。有局限的社会历史条件，也造成了人自身的局限性，而人类活动又反过来影响着社会条件，这叫时代的局限性。”</p><p> “——换言之，你以为你选择的，就是你选择的吗。”</p><p> 谭萍冷笑，越发觉得此人不可理喻。</p><p> “荒谬，不是我选的，难道是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选的吗？”</p><p> “对了。”沈清和拍拍手。</p><p> 谭萍脸上已经写满了‘荒谬’。</p><p> “你为什么能在百丈书院念书当先生，因为你家境优渥。你为什么会画画，因为你父母既不狭隘也不是赤农。你为什么选择山水画，因为主流清学崇尚‘越名教任自然’。你为什么能一年百日在山林间，因为你无须发愁生计。你为什么能从千里之外活生生站在我面前，因为陛下除逆王，止动荡。而你，以名画师自居，或许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爱画，只因为这是最能够突显自我成就的符号，仅此而已。”</p><p> 谭萍瞳孔震颤。</p><p> “你的每一步都被各种因素裹挟，每个脚印都有迹可循，你无法改变，无法撼动，只能自欺欺人劝说自己——‘这是我自己的选择’。”</p><p> “自以为独立世外，也未必不是站在崖边啊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”</p><p> 所有人呼吸都轻了。</p><p> 系统悄悄问：“万一</p> ', ' ')('\n <p>他是是真喜欢画画呢？”</p><p> “不知道啊，我以己度人的。”沈清和羞赧，“反正我考学校，在实验室拼命搞研究投顶刊是想装逼来着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”</p><p> 谭萍面皮迅速涨红，已经彻底没了名书院老师的姿态。</p><p> “难道你们书院真有那么高尚？什么子虚乌有的神术，让人打了牌位摆在家中供奉，不还是人人想做官？！”</p><p> 沈清和叹气：“你说的对，确实谈不到高尚。他们拜神，奉官，到现在信我而已，和你们将荣耀寄托门第之上，也没什么分别？毕竟‘我是谁？我从哪里来？我要到哪里去？’是每个人一生的课题。”</p><p> “我向来是不赞同造神的，清北书院不需要门徒，人人要是都能拜自己就好了，我们能做的只是让大家的欲望都纯粹干净点，仅此而已。所以坦诚一点，大家不会看不起你的。”</p><p> 他静默许久，突然爆发出一声恸哭，</p><p> 三十岁的人了，就在这众目睽睽下掩面而泣。</p><p> 沈清和也吓一跳，他跳下石台，拍拍谭萍的肩膀：“没什么大不了的，毕竟生理需求之上还有尊重和自我实现的需求嘛。”</p><p> “——不过话说回来，艺术学院正准备筹建，我们正好很缺艺术方面的人才。”沈清和也不恼，他手一翻，夹着张名片出来，“诚聘你来我们清北书院，待遇从优哦。”</p><p> 谭萍看都没看那一小方名片，甩袖跑走了，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。</p><p> 系统：“如果我没猜错，你俩已经算结仇了吧……”</p><p> 沈清和：“刚刚确实应该再怀柔点，没忍住过嘴瘾了……艺术人才可稀罕，还是要挽留一下，嘶，不过是敌院的老师，还得想想怎么挖，如果他能来我们书院……一张画值千金呢，不知道有没有掺水分，真有名气的话，不知道能不能放进招生手册宣传……”</p><p> 系统：……连吃带拿，过分了噢。</p><p> 沈清和还在畅想，人已经跑远了。</p><p> 算了，人就在丘泉呢，跑不掉，让他冷静两天再说吧。</p><p> 他对人才还是蛮宽容的。</p><p> -</p><p> 入夜，赤勒光脚从矿洞里出来，他擦了把头上的汗，黑灰抹开更看不清五官，留的大胡子已经被剃短了一截，只有锐利的眼眸仍旧不失精光。</p><p> 黑夜里突然传来一声啾啾的云雀叫声，他耳朵动了动，掩身躲在一块大石后。</p><p> 从阴影里走出的异族少年有一头浓黑卷曲的发，最让人忘不掉的，是那双铁锈色的，狼一样的眼睛。</p><p> ≈ot;少主人。≈ot;赤勒低头，将拳抵在胸口，行了个胡人的礼。</p><p> “赤勒，我去雍人的监牢里找你，没见到你，只有你留下的标记。”乌兰的眉毛拧起，他上下扫视几乎覆了层黑灰的部下，“你在这里干什么？”</p><p> 赤勒尴尬地将镐子往身后藏了藏，“他们让我在这里挖矿。”</p><p> “竟让我们善战的勇士做这样的事，简直是奇耻大辱！”阿勒勃然大怒，眼睛里似要迸出，“快跟我走，迟早要让雍人碎在我们的铁骑下。”</p><p> 乌兰转身，发现身后部下还没跟上，回头盯视他，“你不走？”</p><p> “走是要走……少主人，我晚上干了这些活，晚上还有顿肉没吃。”</p><p> 乌兰不敢置信，“一顿肉你就要跟他们走？！赤勒，你想叛逃？”他危险地眯起双眼。</p><p> “不是的！我当然永远是您的人！”赤勒低头，像一头委屈的大熊，“是没有腥味的肉，还有一小杯酒，我攒了两天的工时……”</p><p> 他虽然生在草原，但家畜是重要的财富和生产工具，也不是经常能吃肉的，若有老死、病死的牛马，才能有几天丰盛的肉食，每天喝的最多的还是马奶，食物短缺了只能吃马的胎衣。</p><p> 他的力气在这里上工还能时时换肉，相比起来，不像个俘虏囚犯，过得还是滋润日子了。</p><p> “好，好！”乌兰气笑，一拳打在部下心口，赤勒被这窝心一拳打退半步，贵在了地上。</p><p> 少年笑容带上了血腥味。</p><p> “残部说是这里的首领抓住了你，我现在就去提他的人头，你可别吃太急，等着就着下酒吧！”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