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有人脸上是明显的欣喜，虽然书院给的择业方向很自由，但毕竟从小受环境耳濡目染，拜官至京都无疑是能放十里爆竹，大摆三天流水席的好事。</p><p> 自早就跟着沈清和的人就没那么高兴了，他们与老师相识时身于微末，幸得老师扶掖倚傍才有今日，昔日对科举的热情已经被浇灭大半。那朝堂上都是什么豺狼虎豹，众□□攻欺辱吾师，他们就是没亲眼见过，那也是听说过的，现在回去，岂不是羊入虎口！</p><p> 与其回去受那鸟气，还不如就过现在的日子。</p><p> 但圣旨已下，皇命难违。</p><p> “老师，我跟你去京都。”单伯文略一沉吟，随即道。</p><p> 沈清和：“你和我去干什么，你手里的项目搞定了？”</p><p> “那我去，我的总结报告昨天已经交上去了！”游洛急吼吼举手。</p><p> 沈清和挥挥袖子，“去什么去，平云郡主最近捣鼓的东西正好和你的专业很合，闲着去给她打下手去。”</p><p> 一连否了多个随行的请求，沈清和扶额，“我是高升去京都当官去了，又不是到鬼门关，你们一个个怎么了，觉得我去赴死还得陪着？”</p><p> 那龙潭虎穴的去处，与鬼门关又有什么区别！</p><p> “我的新课题是关于青州本土药物的研究，正好要经过京都，老师正好要去，顺带捎我一程吧。”高容打破沉默，理由的确是无懈可击，沈清和看了他一会儿，微微颔首，“行，那你来。事后我可会重点检查你的进度。”</p><p> 高容微微一笑，全身上下散发着学霸的自信。</p><p> 其他人懊悔地直拍脑门，关心则乱啊，他们怎么没想到呢！</p><p> 老师虽然面上看着好说话，对他们亦师亦友。但一旦决定了什么，是谁也无法转圜的。</p><p> 沈清和重新正色，反倒劝慰起他们来，“等我在京都站稳脚跟了，就在那里也开个新校区。京都的地皮贵得很，得攒好一阵子，孩儿们可要将书院好好看顾好，好叫我心无牵挂，懂不？”</p><p> “那是当然了！”</p><p> 沈清和抬手打断他们欲出口的宣言，“好好好，好听的就不用说了。有郡主在，想来有事都可照拂一二。”他将在座所有人的脸都扫了一遍，笑音里犹带郑重：“那书院，就交给你们了。”</p><p> 薛不凡看着这些只知道缠着人说话讨乖的学生，半点也没问到实处。他是也是从京都下来的，知道要这种突如其来的政治信号意味着什么。</p><p> 他直直盯着沈清和风轻云淡的脸，等所有人都走光了，侧身挡在他身前。</p><p> “怎么回事？”他低声道，从前事事都要比较的，如今听闻沈清和升任中书舍人，心中却没有任何酸涩嫉妒，倒还真忧心上他，薛不凡对自己的这般变化也是无奈。</p><p> “京都生变？”</p><p> 沈清和拍了拍他的手臂，知道也瞒不过他，“暂且不知，不过陛下派孔大人来送诏书，兹事体大。总归，是福不是祸，是祸躲不过。”</p><p> 薛不凡冷下脸，京都凶险，众多势力触探交错，沈清和再怎么厉害，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，单枪匹马没有根基，除了依附就是对峙，没有第三条路。</p><p> 而沈清和会怎么选，他太清楚了。</p><p> 什么站稳脚跟，也就是这些学生单纯好骗。</p><p> “你有没有想过，如果你真出了事……你的书院，你这些学生怎么办？”</p><p> 这次一去不知要多少时日……甚至难说全须全尾回来，二人心知肚明。</p><p> 黑发青年侧过脸，“我已经教授他们立身之本，有了这些能力，即便我不在了，他们也能过的很好。”</p><p> “沈清和！”</p><p> “不凡。”沈清和轻声叫他的名字，这是头一遭。</p><p> “我知道你是担心我，但人生来都有命定之事，或许这就是我的命。陛下几次救我于水火，对我恩重……既然传召，我必须得去。”沈清和叹口气，去看薛不凡冷沉的眉眼，“我也早已视你为书院不可或缺的一员，若此去不回，就代我那一份，将书院办下去。”</p><p> “谁担心你，自己不将自己放在心上，谁来担心也没用。”</p><p> 薛不凡一时泄了气，他有时真会恨起沈清和的洒脱，甩手就走，叫旁人为他牵肠挂肚。</p><p> 临到头来，他什么也没再说，只吐出两个字：</p><p> “你保重。”</p><p> 这已是他能说出难得温情的话。</p><p> 黑发青年笑起来，他很是自傲的说：“那当然了。我是谁啊，可是真说话算话，说要在京都站稳脚跟，那就必定会做到的。”</p><p> 他弯身一拱手，做出个认打认罚的架势。</p><p> “要是我没做到，再任由薛大人指着鼻子唾骂。”</p><p> 三日后, 返回京都的车马齐整第停在了清北书院半掩的侧门旁。</p><p> 沈清和这次本想悄悄趁着黎明走，未曾想他要去京都上任的消息，早就不知道被那个与会的学生给传了出去。丹阳郡的学生构成更繁杂, 他们有相当一部分并没有到家中揭不开锅的程度，对这位年轻院长的感情或许并不如清北郡</p> ', ' ')('\n <p>本校区的学生那样, 近乎带有某种虔诚意味。</p><p> 有的甚至只在开学典礼上远远见过沈清和一面，但读了这些奇书, 开了视野，也知道能受学于此是多么天大的幸事, 对这位院长崇敬之心也绝对不少。</p><p> 士林早有膜拜之风, 那些被写了传记流传的人, 或才华横溢, 或风姿卓然, 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相看。</p><p> 上行下效, 好不容易得了一手消息, 他们也来追追自己的偶像, 完全不过分啊！</p><p> 当然，这消息也不是一传百的出去, 学生间的信息差也是很可怕的。</p><p> 比如消息灵通的，早就探听到了院长的具体出行时间, 天还没亮就潜在大门边的小树丛里, 等最后小树林里蹲不下人了，后头来的只能站到高一点的教学楼里, 透过窗子往外瞧。</p><p> 到最后, 连那高耸的报时钟塔上也都是人了。</p><p> 书院的豪华商务马车不能带走，沈清和到门口要下车更换车驾，从掀开车帘的那一刻, 便觉得似乎若有若无被人看着。</p><p> 这才卯时，尚且半梦半醒，他四下一瞧——</p><p> 乌央乌央全是一颗颗人头。</p><p> “……？”谢谢，整个人都醒了。</p><p> 正是因为没那份虔敬之心，见到天天被老师推崇的，活生生的院长站在眼前，对上视线的学生见到偶像，没忍住惊呼一声。这一喊是不得了，所有蹲守的脑袋都蠕动起来。</p><p> 沈清和才知道这小小一块地方能藏多少人。</p><p> “你们是在破坏绿化吗。”沈清和指了指旁边‘请勿踩踏草坪’的牌子，“这块草皮移植过来很不容易的，在场的统统去义务劳动！”</p><p> 藏在绿地里的学生被训，全都扭扭捏捏走了出来。</p><p> “院长好。”</p><p> 沈清和能听到人群中压低的惊呼：</p><p> “见到本人了。”</p><p> “好近，看着比我还小！”</p><p> “咱们院长长得真俊啊嘿嘿……”</p><p> 这都什么和什么……</p><p> 沈清和：“你们是来找我的？”</p><p> 原本狂妄策划这次潜伏活动的学生率先走到前头，看起来比谁都羞涩腼腆，“听说院长要去京都了，我们都想送送你。”</p><p> 清北书院的院长，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，他们私下都传说，院长白天要到天上搬宝书，晚上再回地上睡觉。</p><p> 本来没人信的，但他们看看手里的书，突然就觉得十分可信，没有比这个更合理的说法了！</p><p> 闻所未闻，见所未见，这东西不是天书是什么！</p><p> 这个看似不靠谱的传闻在学生间口口相传，几经添油加醋变得有理有据。</p><p> 越夸张的说法就越容易风行，以致书院里人人都想看看身负传奇色彩的天人院长。</p><p> 他们也就聊了几句，躲在教学楼、塔楼的学生忍不了了，他们从楼上飞奔而下，拼了命往这边赶。</p><p> 他们也要沾沾院长的仙气！！！</p><p> 沈清和有点被吓到，食堂昨晚没做蘑菇吧，怎么每个学生精神都不太正常的样子……</p><p> 高容皱眉：“老师，先走吧。”</p><p> 先跑为上！</p><p> 沈清和一甩袖子，三两步上了马车，叫车夫立即赶车，掀开车帘吩咐身边人，还有刚刚几个树林里出来，精神还算正常的学生，“你们维持一下秩序，别发生踩踏事件，义务劳动还是要做，别忘了！”</p><p> 本在车内打盹的孔正卿听到轰雷一般的脚步声，也着实吓了一大跳，如梦如痴还在说着呓语：“叛军？叛军来了？！”</p><p> 沈清和坐稳当了，扬声说道：“孔大人快叫人驱车吧，小心被学生们给踩扁了。”</p><p> 几驾马车接连行动了，沈清和靠着车内的软垫喘气，在混乱的呼喊声中，突然听到熟悉的嗓音。</p><p> “沈大人！沈大人！”</p><p> 他又掀了帘子，在再次爆发惊呼的人群里，看到勉力张嘴呼喊的小姑娘。</p><p> “沈大人！”小姑娘今天特地换了身崭新的蓝白院服，见黑发青年遥遥望着自己，顿时一扫失望，大力挥舞着手臂，“大人，一路顺风！”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