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 陆野下车, 踩在破损的水泥路面上。<br />
“小伙走吗？商业北区15元一位, 还有两个位置坐满了。”<br />
“抑制剂要不要？”<br />
“上区来的好货，带五十发子弹，便宜卖。”<br />
来往车辆的喇叭声混合着人声涌入耳中, 巨大的机械齿轮和吊臂运转在大楼之间, 飞扬的尘埃把太阳遮蔽得只剩轮廓。<br />
陆野背着包, 熟练地绕过人流出站, 在路边扫了一辆摩托车。<br />
发动机很破旧, 轰鸣声带着整个车身都在震动。<br />
陆野单手戴上头盔, 很快消失在拥挤的街道。<br />
他爸腿断之后，手里只剩两万块钱。<br />
其中八百给陆野交了一年的学费，还有五十买了一瓶劣酒, 除此之外, 所有钱都拿出去，盘了一家破旧的修车厂。<br />
从那天起, 那里就成了陆野的家。<br />
修车厂在iv区一座普通的街区里, 附近有不少二手车卖场，位置还不错。<br />
就是每次来这里，都要穿过一条很暗的小街。<br />
左右两边都是四五十层的高楼，楼上的窗户间错综地拉着晾衣绳，每天都像在下雨, 地面上到处都是泥泞的水洼。<br />
陆野十二岁的时候在这里被堵过。<br />
五六个人，他打不过，但牙咬碎了也要打破对方的头，他们就找了几根铁棍，狠狠地砸他的后背。<br />
后来是楼上的窗台上掉下了一盆花，砸中了那群人的老大，陆野才捡回一条命。<br />
也是那一次，他发现电视里学来的招数，并不是每个都有用的。<br />
轰鸣的摩托车穿过小街，泥泞的水潭倒映着五颜六色的灯牌。水花飞溅开，远处传来了招呼声。<br />
“野哥！野哥回来啦！”<br />
是小街尽头的那家杂货店，陆野去借过影碟。店主是个七十岁的阿婆，大喊大叫的是她的小孙子康嘉祖。<br />
十二岁的小胖子一眼就认出了他，站在店门口兴奋地又喊又叫。<br />
“阿祖，谁回来了？”<br />
拐过街角去，修车厂就在一大片坑坑洼洼的空地上。<br />
小胖子嗓门大，厂里很快冒出来了两个人，穿着满是油污的倒褂，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。<br />
阿伟和晓杰，陆成风前些年收的两个学徒，全是孤儿。<br />
摩托车一甩尾，停在修车厂门口。<br />
陆野下车，刚取下头盔，几个人就热热闹闹地围上来。<br />
“我以为阿祖瞎说呢，靠，真是你啊小野！”阿伟兴奋地上下打量他。<br />
“是有啥事要回来办？陈经理最近老来问你，我们说你上学呢，哪有时间回。”晓杰说。<br />
就阿祖最兴奋，又蹦又跳地，看完了陆野的衣服又看他的鞋子：“野哥，上区的人都这么穿吗，太酷了！”<br />
陆野看他一眼：“瞎了？”<br />
“呃……”阿祖挠挠头，这才想起来野哥之前也有一件这样的卫衣。<br />
“哥，你这么节约啊，咋不买新衣服呢？”<br />
陆野没说话，沉甸甸的头盔往阿祖脑袋上一套，压得他一阵哇哇大叫。<br />
一群人围着他叽叽喳喳，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。<br />
上区待得好好的，咋回来了？<br />
陆野则停好摩托，熟练地走到修理厂门口，拿起一件修车工服套在身上。<br />
“今天放假。”他直接问阿伟。“还有哪些没搞定？”<br />
阿伟赶紧带着他进了车间。<br />
说来他和晓杰都不好意思。俩人都去技校进修过，也跟着陆大哥学了好几年，可碰到一些难修的车子，还得陆野回来处理。<br />
可人家陆野哪学过修车？<br />
每天都得去学校读书呢，也就是晚上在车间里写作业，偶尔看他们修过而已。<br />
结果谁知道就这么看会了？<br />
以前陆哥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，这些活他们干不了，就都被陆野干掉了。<br />
车间里停了三四辆车。绕过乱七八糟的工具设备，他直接把陆野带到了最左边的那辆前面。<br />
“发动机不好使了，我跟晓杰检查了一圈，感觉是气缸的问题。”<br />
陆野嗯了一声，戴上劳保手套，熟练地打开发动机盖，把发动机整个吊卸出来。<br />
这里的机械大部分都是手动的，液压起重机锈蚀而沉重。<br />
“野哥野哥，你今天去赛场吗？”阿祖一路跟到了车间里。<br />
“让开点。”陆野用胳膊肘把他从机器旁边顶开，然后说。“下午去。”<br />
他今天回iv区只有一天时间，上午修完这边的车，下午就要跟陈子轩去试赛道。<br />
月底有一场iv区联赛，他去港内区之前就已经报了名。<br />
“哥，你带我去呗，我也想开。”阿祖眼巴巴地看他拆发动机。<br />
“你有赛照？”陆野头都没回。<br />
阿祖哼哼唧唧。<br />
他攒着钱呢，每天的营养剂钱他都攒一半，等他和野哥一样大的时候，就有钱考赛照了。<br />
“不然你先教我修车也行。”他退而求其次，又凑上来。<br />
他十二岁了，陆野简直是他见过最帅的人，他以后也想当野哥这样的哥。<br />
结果陆野还没说话，旁边的晓杰一巴掌拍在他头顶：“好好读书，学什么修车？没出息。”<br />
咋没出息了！<br />
阿祖不服。<br />
陈旧的车子敞着发动机盖，吊在半空的发动机像个复杂的大怪物。<br />
陆野站在那儿，背对着他们。<br />
修车工服下是宽阔的肩和劲瘦的腰，露出的小臂肌肉紧实，就连油污的白线手套戴在他手上都有种说不出的张力。<br />
咋没出息了，野哥就是他见过最有出息的人！<br />
“是发动机，活塞连杆组坏了。”<br />
陆野没回头，放下检测仪表，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拿出了几个扳手和拆装钳。<br />
阿伟和晓杰赶紧凑上去，看他是怎么修的。<br />
机器和工具碰撞出叮当的声音，机油的味道潮湿而生冷。<br />
阿伟看了一会儿，歪头问陆野：“小野，上区咋样啊？”<br />
这段时间，他们和陆野也有联系，不过除了实在搞不定的车子要微信问他，他们基本也不打扰他。<br />
毕竟，他们全都默认，陆野是去上区过好日子去了。<br />
大家都在g市，但凯旋港两边就是天上地下两个世界。<br />
陆野命好，吃了这么多年苦，终于从这儿出去了。他们不想打扰他，当那种拖后腿的穷亲戚。<br />
“都差不多。”陆野说。<br />
“肯定差多了！哎，你好好读书，以后跟他们造机甲去。”<br />
阿伟说着，转头朝厂房里看了一眼。<br />
三层楼高的厂房中央，摆着一副报废的外装机械骨骼。<br />
很大，摆在那里几乎顶到了厂房的天花板，远远看去像个大手办，精密的机械散发着冰冷的光芒。<br />
那是前两年他们从二道贩子手里回收的。<br />
当时陆野瞒着陆成风开赛道，攒了半年多的奖金，把它买了下来。阿伟和晓杰都替他保密，口风一致，说是外头捡的。<br />
据说这种外装骨骼只是个实验品，上区的人不会用它，那里的残疾人用的外骨骼只比皮肤厚几毫米。<br />
但是这两年，陆野有空就在改装它。<br />
“修了干啥呀？”阿伟不懂。“不如拆了，零件全是好东西，能卖不少钱呢。”<br />
当时陆野仰视着这幅机械骨骼，说：“它和机甲的运行逻辑很像。”<br />
阿伟让他吓了一跳。<br />
机甲，那可是上区人在玩的东西！<br />
听说他们前两年才提出了一个概念，真要研究出来初代机，少说要十年八年呢！<br />
阿伟不懂，但是阿伟觉得，研究机甲应该是陆野的理想。<br />
现在他去上区了，条件多好啊！<br />
阿伟抬头看着那副机械骨骼，心想说不准再过几年，陆野真能做出一座机甲也说不定呢！<br />
晓杰就没那么多想法。看陆野不说话了，他又问：“上区的人咋样？有没有交新朋友啊。”<br />
陆野修车的手停了一下。<br />
……新朋友吗？<br />
说起上区，他立刻就能想到一个人。但要说朋友，他又觉得这个词不对。<br />
那什么词对呢？<br />
以他们两个的关系……可能该叫哥哥。<br />
陆野喉咙滚了一下，盯着面前的机器，没有说话。<br />
——<br />
向韶容指着的那个人，顾砚修一下子还真没认出来。<br />
白马上的少年身材单薄，棕色卷发长到脖颈，劲瘦的猎装利落又英气，但一点都遮掩不住他五官的明媚。<br />
漂亮得很亮眼的男生，看着顾砚修，笑得嘴角扬起来，一对酒窝又甜又野。<br />
旁边，向韶容提醒他：“小溪哥呀，你忘啦？”<br />
小溪？<br />
顾砚修稍微有点印象了。<br />
他很小的时候，跟家人去海岛上度假，一个月，和家里的几个兄妹一起认识了一个邻居。<br />
叫小溪的，他都记不清对方是男孩还是女孩。<br />
“你好，江宁溪。”少年朝顾砚修笑着，很大方地打了招呼，一点都不介意他不记得自己。</p>
“小伙走吗？商业北区15元一位, 还有两个位置坐满了。”<br />
“抑制剂要不要？”<br />
“上区来的好货，带五十发子弹，便宜卖。”<br />
来往车辆的喇叭声混合着人声涌入耳中, 巨大的机械齿轮和吊臂运转在大楼之间, 飞扬的尘埃把太阳遮蔽得只剩轮廓。<br />
陆野背着包, 熟练地绕过人流出站, 在路边扫了一辆摩托车。<br />
发动机很破旧, 轰鸣声带着整个车身都在震动。<br />
陆野单手戴上头盔, 很快消失在拥挤的街道。<br />
他爸腿断之后，手里只剩两万块钱。<br />
其中八百给陆野交了一年的学费，还有五十买了一瓶劣酒, 除此之外, 所有钱都拿出去，盘了一家破旧的修车厂。<br />
从那天起, 那里就成了陆野的家。<br />
修车厂在iv区一座普通的街区里, 附近有不少二手车卖场，位置还不错。<br />
就是每次来这里，都要穿过一条很暗的小街。<br />
左右两边都是四五十层的高楼，楼上的窗户间错综地拉着晾衣绳，每天都像在下雨, 地面上到处都是泥泞的水洼。<br />
陆野十二岁的时候在这里被堵过。<br />
五六个人，他打不过，但牙咬碎了也要打破对方的头，他们就找了几根铁棍，狠狠地砸他的后背。<br />
后来是楼上的窗台上掉下了一盆花，砸中了那群人的老大，陆野才捡回一条命。<br />
也是那一次，他发现电视里学来的招数，并不是每个都有用的。<br />
轰鸣的摩托车穿过小街，泥泞的水潭倒映着五颜六色的灯牌。水花飞溅开，远处传来了招呼声。<br />
“野哥！野哥回来啦！”<br />
是小街尽头的那家杂货店，陆野去借过影碟。店主是个七十岁的阿婆，大喊大叫的是她的小孙子康嘉祖。<br />
十二岁的小胖子一眼就认出了他，站在店门口兴奋地又喊又叫。<br />
“阿祖，谁回来了？”<br />
拐过街角去，修车厂就在一大片坑坑洼洼的空地上。<br />
小胖子嗓门大，厂里很快冒出来了两个人，穿着满是油污的倒褂，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鸡窝。<br />
阿伟和晓杰，陆成风前些年收的两个学徒，全是孤儿。<br />
摩托车一甩尾，停在修车厂门口。<br />
陆野下车，刚取下头盔，几个人就热热闹闹地围上来。<br />
“我以为阿祖瞎说呢，靠，真是你啊小野！”阿伟兴奋地上下打量他。<br />
“是有啥事要回来办？陈经理最近老来问你，我们说你上学呢，哪有时间回。”晓杰说。<br />
就阿祖最兴奋，又蹦又跳地，看完了陆野的衣服又看他的鞋子：“野哥，上区的人都这么穿吗，太酷了！”<br />
陆野看他一眼：“瞎了？”<br />
“呃……”阿祖挠挠头，这才想起来野哥之前也有一件这样的卫衣。<br />
“哥，你这么节约啊，咋不买新衣服呢？”<br />
陆野没说话，沉甸甸的头盔往阿祖脑袋上一套，压得他一阵哇哇大叫。<br />
一群人围着他叽叽喳喳，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。<br />
上区待得好好的，咋回来了？<br />
陆野则停好摩托，熟练地走到修理厂门口，拿起一件修车工服套在身上。<br />
“今天放假。”他直接问阿伟。“还有哪些没搞定？”<br />
阿伟赶紧带着他进了车间。<br />
说来他和晓杰都不好意思。俩人都去技校进修过，也跟着陆大哥学了好几年，可碰到一些难修的车子，还得陆野回来处理。<br />
可人家陆野哪学过修车？<br />
每天都得去学校读书呢，也就是晚上在车间里写作业，偶尔看他们修过而已。<br />
结果谁知道就这么看会了？<br />
以前陆哥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，这些活他们干不了，就都被陆野干掉了。<br />
车间里停了三四辆车。绕过乱七八糟的工具设备，他直接把陆野带到了最左边的那辆前面。<br />
“发动机不好使了，我跟晓杰检查了一圈，感觉是气缸的问题。”<br />
陆野嗯了一声，戴上劳保手套，熟练地打开发动机盖，把发动机整个吊卸出来。<br />
这里的机械大部分都是手动的，液压起重机锈蚀而沉重。<br />
“野哥野哥，你今天去赛场吗？”阿祖一路跟到了车间里。<br />
“让开点。”陆野用胳膊肘把他从机器旁边顶开，然后说。“下午去。”<br />
他今天回iv区只有一天时间，上午修完这边的车，下午就要跟陈子轩去试赛道。<br />
月底有一场iv区联赛，他去港内区之前就已经报了名。<br />
“哥，你带我去呗，我也想开。”阿祖眼巴巴地看他拆发动机。<br />
“你有赛照？”陆野头都没回。<br />
阿祖哼哼唧唧。<br />
他攒着钱呢，每天的营养剂钱他都攒一半，等他和野哥一样大的时候，就有钱考赛照了。<br />
“不然你先教我修车也行。”他退而求其次，又凑上来。<br />
他十二岁了，陆野简直是他见过最帅的人，他以后也想当野哥这样的哥。<br />
结果陆野还没说话，旁边的晓杰一巴掌拍在他头顶：“好好读书，学什么修车？没出息。”<br />
咋没出息了！<br />
阿祖不服。<br />
陈旧的车子敞着发动机盖，吊在半空的发动机像个复杂的大怪物。<br />
陆野站在那儿，背对着他们。<br />
修车工服下是宽阔的肩和劲瘦的腰，露出的小臂肌肉紧实，就连油污的白线手套戴在他手上都有种说不出的张力。<br />
咋没出息了，野哥就是他见过最有出息的人！<br />
“是发动机，活塞连杆组坏了。”<br />
陆野没回头，放下检测仪表，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拿出了几个扳手和拆装钳。<br />
阿伟和晓杰赶紧凑上去，看他是怎么修的。<br />
机器和工具碰撞出叮当的声音，机油的味道潮湿而生冷。<br />
阿伟看了一会儿，歪头问陆野：“小野，上区咋样啊？”<br />
这段时间，他们和陆野也有联系，不过除了实在搞不定的车子要微信问他，他们基本也不打扰他。<br />
毕竟，他们全都默认，陆野是去上区过好日子去了。<br />
大家都在g市，但凯旋港两边就是天上地下两个世界。<br />
陆野命好，吃了这么多年苦，终于从这儿出去了。他们不想打扰他，当那种拖后腿的穷亲戚。<br />
“都差不多。”陆野说。<br />
“肯定差多了！哎，你好好读书，以后跟他们造机甲去。”<br />
阿伟说着，转头朝厂房里看了一眼。<br />
三层楼高的厂房中央，摆着一副报废的外装机械骨骼。<br />
很大，摆在那里几乎顶到了厂房的天花板，远远看去像个大手办，精密的机械散发着冰冷的光芒。<br />
那是前两年他们从二道贩子手里回收的。<br />
当时陆野瞒着陆成风开赛道，攒了半年多的奖金，把它买了下来。阿伟和晓杰都替他保密，口风一致，说是外头捡的。<br />
据说这种外装骨骼只是个实验品，上区的人不会用它，那里的残疾人用的外骨骼只比皮肤厚几毫米。<br />
但是这两年，陆野有空就在改装它。<br />
“修了干啥呀？”阿伟不懂。“不如拆了，零件全是好东西，能卖不少钱呢。”<br />
当时陆野仰视着这幅机械骨骼，说：“它和机甲的运行逻辑很像。”<br />
阿伟让他吓了一跳。<br />
机甲，那可是上区人在玩的东西！<br />
听说他们前两年才提出了一个概念，真要研究出来初代机，少说要十年八年呢！<br />
阿伟不懂，但是阿伟觉得，研究机甲应该是陆野的理想。<br />
现在他去上区了，条件多好啊！<br />
阿伟抬头看着那副机械骨骼，心想说不准再过几年，陆野真能做出一座机甲也说不定呢！<br />
晓杰就没那么多想法。看陆野不说话了，他又问：“上区的人咋样？有没有交新朋友啊。”<br />
陆野修车的手停了一下。<br />
……新朋友吗？<br />
说起上区，他立刻就能想到一个人。但要说朋友，他又觉得这个词不对。<br />
那什么词对呢？<br />
以他们两个的关系……可能该叫哥哥。<br />
陆野喉咙滚了一下，盯着面前的机器，没有说话。<br />
——<br />
向韶容指着的那个人，顾砚修一下子还真没认出来。<br />
白马上的少年身材单薄，棕色卷发长到脖颈，劲瘦的猎装利落又英气，但一点都遮掩不住他五官的明媚。<br />
漂亮得很亮眼的男生，看着顾砚修，笑得嘴角扬起来，一对酒窝又甜又野。<br />
旁边，向韶容提醒他：“小溪哥呀，你忘啦？”<br />
小溪？<br />
顾砚修稍微有点印象了。<br />
他很小的时候，跟家人去海岛上度假，一个月，和家里的几个兄妹一起认识了一个邻居。<br />
叫小溪的，他都记不清对方是男孩还是女孩。<br />
“你好，江宁溪。”少年朝顾砚修笑着，很大方地打了招呼，一点都不介意他不记得自己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