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 顾诣压制着情绪，隐约带着颤抖的声音传来。<br />
“顾砚修，你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公众人物吧？随时都有媒体和记者跟着你，如果不是我和lush的地位摆在这里，这些照片今天就会见报，而不是先送到我的办公桌上，让我来处理。”<br />
顾砚修垂眼看完那些照片，确实，新闻记者的摄影功底一向很好。<br />
其中好几张照片的角度都很漂亮，拍得陆野的侧脸尤其好看，以至于顾砚修都想拿走收藏的程度。<br />
顾诣从办公桌后站起来。<br />
“陆野是你祝姨的孩子，你应该还没忘？现在全蓝星上下都知道，他的妈妈是你继母，这件事你明白吧？”<br />
顾砚修抬头看向顾诣，平静地点头。<br />
不需要任何人提醒，在他和陆野正式在一起之前，他就明白。<br />
“好。”顾诣说着，指向那堆照片。<br />
“解释吧。”<br />
顾砚修知道他父亲想让他解释什么。<br />
为什么会一时昏头，又为什么会和陆野胡闹。<br />
最重要的，是他想听顾砚修的保证，保证以后会怎么做，去弥补这个错误。<br />
顾砚修太了解他的父亲。<br />
于是，面对面的沉默之后，他缓慢而平稳地开了口。<br />
“不需要解释。”他说。<br />
“什么？”<br />
顾砚修平静地直视着他的父亲。<br />
“我的确喜欢陆野，是正在和他交往。”<br />
第98章<br />
顾诣听见他这话, 不可思议地愣在那里。<br />
顾砚修说什么，他承认了？<br />
“刚才我问你的话，你听清了吗？”他又问了顾砚修一遍。“陆野是什么身份, 你是什么身份？”<br />
顾砚修腰背挺直, 回答得很干脆。<br />
“他现在在公开场合姓厉，是厉总的亲生儿子。”<br />
“那他妈妈呢？我问你他妈妈是谁！”<br />
“祝姨。”顾砚修对答如流。“我母亲姓向, 我知道。”<br />
顾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 冷冰冰地笑了。<br />
“好，好啊。”他说。“你和陆野交往之前，把这些事情都想好了, 是不是？”<br />
果然, 他和他父亲都十分了解对方, 像是合作多年的伙伴。<br />
顾砚修点头, 很直接地承认了。<br />
“啪！”<br />
顾诣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就朝着顾砚修砸过去。<br />
“我现在问你的是六年前！”<br />
顾砚修侧身, 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那本书。<br />
“六年前, 是谁收留的陆野，是谁抚养的陆野！那个时候他是谁家的孩子，你告诉我！”<br />
顾砚修垂眼看向落在地上的那本书。<br />
《资本论》, 他读小学的时候就看过了, 算是他的启蒙读物之一。<br />
顾砚修俯身捡起那本书，随手抚平被压折的书页。<br />
“我记得。”他说。<br />
“陆野从没有姓过一天的顾, 他有书读, 有房子住，是因为法律要求他母亲给他提供这些。”<br />
顾砚修把书本放在旁边的茶几上，直起身，直视着他父亲的眼睛。<br />
“但他从没有在主楼住过一天，也没有受过顾家一天的恩惠。他住在这里, 和佣人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。”<br />
顾诣像是气笑了。<br />
“你还真是喜欢他，开始为他抱不平了，是吗？”<br />
“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。”顾砚修回答。<br />
爱情对他来说太主观，他可以决定自己爱不爱谁，但不能靠感情决定一些事的对错。<br />
以前他没注意到陆野的时候是这么想，就算他现在和陆野决裂了，他也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。<br />
顾砚修看见顾诣笑得很冷，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。<br />
“所以，我之前教你的话，你是不记得了。”他对顾砚修说。<br />
“您教我过很多。”<br />
顾诣停在顾砚修面前，就和他面对面。<br />
顾砚修却并不觉得畏惧。<br />
他接手公司有一段时间，独当一面到可以处理集团内外几乎所有的问题。他不再是小孩子，父亲教给他的道理，有时候对他来说，不过是双方各执一词的观点。<br />
没有对错高低之分。<br />
他直视着顾诣，顾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，冷冷地收了笑。<br />
“我教过你，别忘了陆野对你来说是什么人。养一只猫猫狗狗，我不会不同意，但是你看，现在你连你自己都栽进去了。”<br />
顾诣说。<br />
“就算陆野法律上跟你没有一点关系，可是全蓝星都会议论你。lush不能栽在你的手上，你不光要对得起我，还要对得起你爷爷，对得起你曾祖父。”<br />
顾砚修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冷下来。<br />
“集团的股价我会负责。金融市场再怎么震荡，lush也没有替代品。几十年的产品和专利，不是被一些花边新闻就能动摇的。”<br />
听见这话，顾诣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一些。<br />
他这个孩子的确是全蓝星最有能力的后辈。这话顾砚修说得出，也做得到，就算他现在有些感情用事，但的确足够有能力。<br />
他缓了缓情绪，打算继续教导他。<br />
可是这回，不等他开口，顾砚修居然反问他。<br />
“那么父亲，陆野是什么人？”<br />
顾诣皱眉：“什么？”<br />
顾砚修直视着他：“上中学的时候，他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。您漠视他，纵容祝姨，把他当成门前的一条狗，圈里的一匹马。现在他成了厉峯的儿子，如果我没有记错，上次宴会上，您还笑着和他寒暄。”<br />
顾诣缓缓绷直了后背，表情冷肃，提醒他不许说下去：“砚修。”<br />
顾砚修却没有停下。<br />
“那么您教给我的为人准则，也是这样做墙头草吗？”<br />
“顾砚修！”<br />
在父亲的怒视下，顾砚修连眼神都没变。<br />
“就算我和陆野没有任何感情，在这件事上，我也无法苟同您的做法。”<br />
顾诣瞳孔骤缩，高高地扬起手掌。<br />
“是谁教给你这样顶撞你的父亲！”<br />
顾砚修垂下眼，等着耳光落在脸上。<br />
为陆野，也为他自己。<br />
厚重的实木大门从他身后被重重地推开。<br />
顾砚修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，和阿尔伯特惊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。<br />
“厉少爷，请您在客厅稍等，厉少爷！”<br />
——<br />
顾诣的手掌被高高地拦在半空。<br />
顾砚修知道他未必会真的打自己。毕竟对于上流世界的绅士来说，亲自动手打人这样的事情，太过粗鲁无礼。<br />
但是他没打算低头，就做好了挨耳光的准备。<br />
余光里，拦住顾诣的那条手臂修长而有力，线条像是雕琢的石膏，熟悉得让他一眼就能认出来。<br />
是陆野。<br />
他比顾诣还要高出一些，单手架住顾诣的手腕，看起来轻而易举。<br />
“顾议员。”陆野看着他，凉凉地勾起嘴角，似笑非笑。<br />
“这种恋情曝光的事情，不该只找一个人谈话吧。”<br />
顾砚修：“……”<br />
不知道为什么，“恋情曝光”这四个字，陆野念得有些得意，字里行间都能听出他是真的高兴。<br />
……算了，随便他吧。<br />
对于陆野的到来，顾诣明显在状况之外，再加上陆野嚣张的态度和背后强大的家世，他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<br />
他挣了挣，从陆野手里抽回手。<br />
陆野也没使劲，顺着将他手腕放开了。<br />
顾诣冷冷整理袖口，干脆转头看向顾砚修：“是你让他来的？”<br />
顾砚修在心里叹了口气。<br />
他来的时候，连顾诣找他什么事都不知道，怎么通知陆野？<br />
顾砚修心知肚明，顾诣这么说，是不想陆野掺和进来。他理解，也尊重，同时有自信应付父亲的这次发难。<br />
可他刚要开口，陆野抬手，一把将他塞在了自己身后。<br />
“我自己来的。”陆野淡淡说。<br />
“媒体把照片寄给了你，厉峯那里也有。这家报社是穷疯了，下个月之前，我能让他们转行，用不着顾议员操心。”<br />
顾诣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，表情冷凝。<br />
“你想干什么？”<br />
“不干什么。”陆野说。<br />
“他是我死缠烂打追到手的，您打他不合适，实在生气，可以打我。”<br />
嘴上说着挨打的话，腰杆却挺得笔直，站在顾诣面前像一棵高大的松树，不像来认错的，倒像来要债的。<br />
顾砚修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发作，又有点想笑。<br />
“打你？”顾诣也明显不服气。“这是你父亲该做的事，我管不到你。我要管的只有我的孩子，我不同意他和你在一起。”<br />
陆野这回没接茬，反而偏过头问顾砚修。<br />
“他不同意。”他慢悠悠地问。“你同意吗？”<br />
顾砚修对上他的目光，差点没绷住笑。<br />
陆野的眼里也溢出些许笑意，然后回过头去，直视着顾诣。<br />
“他同意和我在一起。”他说。“他的意愿比您重要，抱歉了。”</p>
“顾砚修，你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公众人物吧？随时都有媒体和记者跟着你，如果不是我和lush的地位摆在这里，这些照片今天就会见报，而不是先送到我的办公桌上，让我来处理。”<br />
顾砚修垂眼看完那些照片，确实，新闻记者的摄影功底一向很好。<br />
其中好几张照片的角度都很漂亮，拍得陆野的侧脸尤其好看，以至于顾砚修都想拿走收藏的程度。<br />
顾诣从办公桌后站起来。<br />
“陆野是你祝姨的孩子，你应该还没忘？现在全蓝星上下都知道，他的妈妈是你继母，这件事你明白吧？”<br />
顾砚修抬头看向顾诣，平静地点头。<br />
不需要任何人提醒，在他和陆野正式在一起之前，他就明白。<br />
“好。”顾诣说着，指向那堆照片。<br />
“解释吧。”<br />
顾砚修知道他父亲想让他解释什么。<br />
为什么会一时昏头，又为什么会和陆野胡闹。<br />
最重要的，是他想听顾砚修的保证，保证以后会怎么做，去弥补这个错误。<br />
顾砚修太了解他的父亲。<br />
于是，面对面的沉默之后，他缓慢而平稳地开了口。<br />
“不需要解释。”他说。<br />
“什么？”<br />
顾砚修平静地直视着他的父亲。<br />
“我的确喜欢陆野，是正在和他交往。”<br />
第98章<br />
顾诣听见他这话, 不可思议地愣在那里。<br />
顾砚修说什么，他承认了？<br />
“刚才我问你的话，你听清了吗？”他又问了顾砚修一遍。“陆野是什么身份, 你是什么身份？”<br />
顾砚修腰背挺直, 回答得很干脆。<br />
“他现在在公开场合姓厉，是厉总的亲生儿子。”<br />
“那他妈妈呢？我问你他妈妈是谁！”<br />
“祝姨。”顾砚修对答如流。“我母亲姓向, 我知道。”<br />
顾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 冷冰冰地笑了。<br />
“好，好啊。”他说。“你和陆野交往之前，把这些事情都想好了, 是不是？”<br />
果然, 他和他父亲都十分了解对方, 像是合作多年的伙伴。<br />
顾砚修点头, 很直接地承认了。<br />
“啪！”<br />
顾诣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就朝着顾砚修砸过去。<br />
“我现在问你的是六年前！”<br />
顾砚修侧身, 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那本书。<br />
“六年前, 是谁收留的陆野，是谁抚养的陆野！那个时候他是谁家的孩子，你告诉我！”<br />
顾砚修垂眼看向落在地上的那本书。<br />
《资本论》, 他读小学的时候就看过了, 算是他的启蒙读物之一。<br />
顾砚修俯身捡起那本书，随手抚平被压折的书页。<br />
“我记得。”他说。<br />
“陆野从没有姓过一天的顾, 他有书读, 有房子住，是因为法律要求他母亲给他提供这些。”<br />
顾砚修把书本放在旁边的茶几上，直起身，直视着他父亲的眼睛。<br />
“但他从没有在主楼住过一天，也没有受过顾家一天的恩惠。他住在这里, 和佣人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。”<br />
顾诣像是气笑了。<br />
“你还真是喜欢他，开始为他抱不平了，是吗？”<br />
“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。”顾砚修回答。<br />
爱情对他来说太主观，他可以决定自己爱不爱谁，但不能靠感情决定一些事的对错。<br />
以前他没注意到陆野的时候是这么想，就算他现在和陆野决裂了，他也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。<br />
顾砚修看见顾诣笑得很冷，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。<br />
“所以，我之前教你的话，你是不记得了。”他对顾砚修说。<br />
“您教我过很多。”<br />
顾诣停在顾砚修面前，就和他面对面。<br />
顾砚修却并不觉得畏惧。<br />
他接手公司有一段时间，独当一面到可以处理集团内外几乎所有的问题。他不再是小孩子，父亲教给他的道理，有时候对他来说，不过是双方各执一词的观点。<br />
没有对错高低之分。<br />
他直视着顾诣，顾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，冷冷地收了笑。<br />
“我教过你，别忘了陆野对你来说是什么人。养一只猫猫狗狗，我不会不同意，但是你看，现在你连你自己都栽进去了。”<br />
顾诣说。<br />
“就算陆野法律上跟你没有一点关系，可是全蓝星都会议论你。lush不能栽在你的手上，你不光要对得起我，还要对得起你爷爷，对得起你曾祖父。”<br />
顾砚修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冷下来。<br />
“集团的股价我会负责。金融市场再怎么震荡，lush也没有替代品。几十年的产品和专利，不是被一些花边新闻就能动摇的。”<br />
听见这话，顾诣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一些。<br />
他这个孩子的确是全蓝星最有能力的后辈。这话顾砚修说得出，也做得到，就算他现在有些感情用事，但的确足够有能力。<br />
他缓了缓情绪，打算继续教导他。<br />
可是这回，不等他开口，顾砚修居然反问他。<br />
“那么父亲，陆野是什么人？”<br />
顾诣皱眉：“什么？”<br />
顾砚修直视着他：“上中学的时候，他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。您漠视他，纵容祝姨，把他当成门前的一条狗，圈里的一匹马。现在他成了厉峯的儿子，如果我没有记错，上次宴会上，您还笑着和他寒暄。”<br />
顾诣缓缓绷直了后背，表情冷肃，提醒他不许说下去：“砚修。”<br />
顾砚修却没有停下。<br />
“那么您教给我的为人准则，也是这样做墙头草吗？”<br />
“顾砚修！”<br />
在父亲的怒视下，顾砚修连眼神都没变。<br />
“就算我和陆野没有任何感情，在这件事上，我也无法苟同您的做法。”<br />
顾诣瞳孔骤缩，高高地扬起手掌。<br />
“是谁教给你这样顶撞你的父亲！”<br />
顾砚修垂下眼，等着耳光落在脸上。<br />
为陆野，也为他自己。<br />
厚重的实木大门从他身后被重重地推开。<br />
顾砚修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，和阿尔伯特惊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。<br />
“厉少爷，请您在客厅稍等，厉少爷！”<br />
——<br />
顾诣的手掌被高高地拦在半空。<br />
顾砚修知道他未必会真的打自己。毕竟对于上流世界的绅士来说，亲自动手打人这样的事情，太过粗鲁无礼。<br />
但是他没打算低头，就做好了挨耳光的准备。<br />
余光里，拦住顾诣的那条手臂修长而有力，线条像是雕琢的石膏，熟悉得让他一眼就能认出来。<br />
是陆野。<br />
他比顾诣还要高出一些，单手架住顾诣的手腕，看起来轻而易举。<br />
“顾议员。”陆野看着他，凉凉地勾起嘴角，似笑非笑。<br />
“这种恋情曝光的事情，不该只找一个人谈话吧。”<br />
顾砚修：“……”<br />
不知道为什么，“恋情曝光”这四个字，陆野念得有些得意，字里行间都能听出他是真的高兴。<br />
……算了，随便他吧。<br />
对于陆野的到来，顾诣明显在状况之外，再加上陆野嚣张的态度和背后强大的家世，他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<br />
他挣了挣，从陆野手里抽回手。<br />
陆野也没使劲，顺着将他手腕放开了。<br />
顾诣冷冷整理袖口，干脆转头看向顾砚修：“是你让他来的？”<br />
顾砚修在心里叹了口气。<br />
他来的时候，连顾诣找他什么事都不知道，怎么通知陆野？<br />
顾砚修心知肚明，顾诣这么说，是不想陆野掺和进来。他理解，也尊重，同时有自信应付父亲的这次发难。<br />
可他刚要开口，陆野抬手，一把将他塞在了自己身后。<br />
“我自己来的。”陆野淡淡说。<br />
“媒体把照片寄给了你，厉峯那里也有。这家报社是穷疯了，下个月之前，我能让他们转行，用不着顾议员操心。”<br />
顾诣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，表情冷凝。<br />
“你想干什么？”<br />
“不干什么。”陆野说。<br />
“他是我死缠烂打追到手的，您打他不合适，实在生气，可以打我。”<br />
嘴上说着挨打的话，腰杆却挺得笔直，站在顾诣面前像一棵高大的松树，不像来认错的，倒像来要债的。<br />
顾砚修不合时宜的幽默感发作，又有点想笑。<br />
“打你？”顾诣也明显不服气。“这是你父亲该做的事，我管不到你。我要管的只有我的孩子，我不同意他和你在一起。”<br />
陆野这回没接茬，反而偏过头问顾砚修。<br />
“他不同意。”他慢悠悠地问。“你同意吗？”<br />
顾砚修对上他的目光，差点没绷住笑。<br />
陆野的眼里也溢出些许笑意，然后回过头去，直视着顾诣。<br />
“他同意和我在一起。”他说。“他的意愿比您重要，抱歉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