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那么冷血残暴的人居然也会有隐匿于心的阴私偏爱。</p><p> 海盗砍他一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，弟弟掉几滴眼泪却像要了他的命一样。</p><p> 汪阳大着胆子和他聊天，慢慢知道了他的过往，才明白他不是冷血，只是麻木。</p><p> 太小的年纪就遭受了太多的苦难，才会在面对鲜血和死亡时波澜不惊，因为他经历过的事比鲜血和死亡还要恐怖百倍千倍。</p><p> 人命于他如果是草芥，那他自己就是最低贱的一株，从出生起就挣扎在烂泥里，风吹日晒，刀割斧砍，大雪落在他伤痕累累的枝叶上，太阳从不高照，黎明连接黑夜。</p><p> 可如果把他紧紧缠绕的破碎的叶片剥开，会发现心脏里面藏着个如珠如宝的小孩。</p><p> 不是他自己，而是他弟弟。</p><p> -</p><p> 一切都结束时已经是后半夜。</p><p> 余醉从病房里走出来，眼角、脖子和衣袖上，全都是溅上去的血点。</p><p> 汪阳纳闷：“怎么搞成这样？”</p><p> “刀不好使。”</p><p> 他淡淡地说了句，脱下弄脏的外套扔地上，只穿着件白毛衣走进黑夜。</p><p> 山里的夜幕是灰蓝色的，天空还在落雪，周围安静得能听到风声，背后的医院大楼只有一个窗口亮着孱弱的灯，黑色大g沉默地卧在风中。</p><p> 余醉倦怠地倚在车前，额前潮湿的黑发往下滴答血珠，苍白的脸庞显出几分鬼气。</p><p> 他抬手将头发拢到脑后，额头干净了手指又染红一片，低声骂了句“操”，从烟盒里叼出根烟。</p><p> 短时间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烦躁失控，必须做点什么逼自己平静下来，不然李哥就得再死一遍。</p><p> 每到这个时候，他都会抽烟。</p><p> 不是尼古丁，而是弟弟给做的茶叶烟丝。</p><p> 混着薄荷叶的苦茶味吸入进肺，淡绿色的烟雾从他两片殷红的唇中慢慢溢散，随风飘进隆冬的夜里，他仰起头，看到漫天白雪如繁星般砸向自己。</p><p> 忽然想起以前带过几天的小孩儿。</p><p> 朋友的儿子，长相记不清了，就记得小名叫雪球，朋友有事，让他帮忙照顾两天。</p><p> 陈乐酩不知道从哪听的谣言说余醉要收养他，跑来和他对质。</p><p> “你要再养一个孩子吗？”</p><p> “我爱上你让你失望了吗？”</p><p> “收养他然后呢？把他带进我们家，把你给我的一切都分给他一半？甚至更多？”</p><p> 他说这话时人在打颤，脸上、眼睛里、嘴唇上全都是泪，整个人都因为巨大的不敢置信而发抖。</p><p> “你想我死是吗！”</p><p> 杯子“啪”一下摔在墙上，反弹回来的碎片溅了他一脸。</p><p> 鲜血从额头流下来，进到眼睛里，那双总是笑盈盈地看着哥哥的眼睛，此刻像被割碎了一般。</p><p> 愤怒、可笑、崩溃、绝望，一连串情绪在他眼底像无声默剧似的轮番上演，最后统统化成无助：“我求求你好吗……”</p><p> “求求你，我不追了……”</p><p> 他声音嘶哑，语不成调，抓着哥哥的手跪在他面前：“我不爱了，我不敢了，求求你别这样……我受不了，我会杀了他的……”</p><p> 余醉一言不发，就那么冷眼看着他，看他抓着自己的裤管，看他在脚边蜷缩成一团，看他伶仃的肩膀那么可怜地哭颤着，就像只被赶出家门后在垃圾桶里躲雨的小犬。</p><p> “我真该给你一巴掌。”</p><p> 他这样说着却把陈乐酩抱起来，四目相对时他的眼底同样潮湿：“你觉得我会再养一个孩子？”</p><p> 人无语到极点时反而是平静的。</p><p> “我去哪养？你生一个给我养吗？”</p><p> -</p><p> 那一巴掌最终还是落在了陈乐酩身上。</p><p> 只不过打的不是脸。</p><p> 余醉拿完医药箱回来，看到他自己缩在墙角面壁罚站。</p><p> “没让你站，滚过来。”</p><p> 陈乐酩鬼鬼祟祟地往后瞟他，脸上的伤还在滴血呢：“我误会哥哥了，我该站一下……”</p><p> 余醉不吃这套，把他扯回来，面对面抱在腿上，给他的伤口上药。</p><p> “为什么会以为我要养他？”</p><p> “小时候给你切的到底是瘤子还是脑子？”</p><p> “公司的人说的啊，我本来不信，但回家就看到哥把他叫进浴室，要给他洗澡……”陈乐酩低着脑袋，又怂又气地嘀咕，“我还不够你洗的吗？干什么给他洗……”</p><p> “我给他洗个屁，他往你给我画的画上撒尿，我让他滚去浴室反省。”</p><p> 陈乐酩猛地扬起头来，闹个大红脸，“……对不起，哥哥。”</p><p> 余醉没搭理他：“误会多久了？”</p><p> “一天了。”</p><p> 几乎是话刚出口的瞬间，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就狠狠甩到身上。</p><p> 陈乐酩瞳孔骤缩，不敢置信，直到火辣辣的痛感从臀尖传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</p><p> “误会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找我？”</p> ', ' ')('\n <p> 余醉下颌紧绷，面色铁青，气得都想把他给嚼碎咽了：“心里有委屈不会和我说？用得着你可怜巴巴地憋一整天？我把你养这么大是为了让你受委屈的？”</p><p> 又一巴掌落下，直接甩在刚打过的地方。</p><p> “唔——”陈乐酩疼得哆嗦，湿漉漉的脸颊通红一片，泪水不要钱地往外涌还不敢哭出声，双手撑在哥哥肩头，呜呜咽咽地小声叫唤。</p><p> “我以为你生气了，失望了，不想再要我了……”</p><p> 不要作为爱人的他，也不要作为弟弟的他，那对陈乐酩来说，和死亡没两样。</p><p> 余醉心口生疼，侧头深呼吸时一滴泪从眼里滑出来。</p><p> “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啊？”</p><p> 他把弟弟按进怀里，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，宽厚的手掌一下下拍着弟弟的后背。</p><p> 低低沉沉的声音，像烈酒灌进心腔。</p><p> “kitty，我以为你明白，我是为你活着的。”</p><p> “没人在我这能越过你去，我给你的东西，就算你不要了，它也是你的。”</p><p> 怀里的孩子一僵，慢吞吞地抬起脸，濡湿的眼睫先是茫然地扑棱两下，而后眼睛一闭，大股大股的泪水随着哭嚎声滚出眼眶。</p><p> 那些泪像一场暴雪，淹没了余醉血迹斑斑的骨头，在他的胸腔里响起一记震耳欲聋的哑雷。</p><p> 他迟钝而清晰地意识到——</p><p> 人有千百种死法，每一种都痛苦绵长又不干脆，甚至被砍下头颅后还有十秒钟的意识。但陈乐酩失去他的那一个瞬间，就会立刻死掉。</p><p> -</p><p> 嗡嗡的震动声贴着大腿响起来。</p><p> 雪势渐大，山风凛冽。</p><p> 余醉从往事中回神，拿出手机一看，是【∧∧】发来的语音通话，接听放到耳边。</p><p> “是哥哥吗！”</p><p> “还能有谁。”</p><p> “嘿嘿，哥哥好。”</p><p> “小咪好，怎么还不睡？”</p><p> 陈乐酩声音有些哑但很甜：“我想哥哥了，哥哥在干嘛？”</p><p> “在想小咪。”做的坏事。</p><p> “真的吗！”他高兴得呜呜叫唤，叫唤完又挺腼腆地笑了一下，特别正式地宣布：“哥哥，我遇到喜欢的人了。”</p><p> “恭喜，要追吗？”</p><p> “当然！但我不太会追，求了人家教我。”</p><p> “小废物。”余醉侧头吸了口烟。</p><p> “哥要不要教我？”</p><p> “不教，教你追人是不是还得教你洞房？”</p><p> “不用不用。”他臊得声音都小了点，“洞房我还是会的……我会非常努力！”</p><p> 毕竟余老板的性功能好像有点问题。</p><p> 余醉把烟熄了，坐进车里，远远地望着月亮落在雪地上的清辉。</p><p> “kitty，如果追到最后他都不和你在一起怎么办？”</p><p> 陈乐酩一怔，萎蔫良久，从喉咙里挤出沮丧的一声：“不在一起就算了呗，总不能强求吧。”</p><p> “他和我在一起我就对他好，不和我在一起我也希望他好，总之就是想他好。”</p><p> 余醉心道听你放屁。</p><p> 嘴上却说：“嗯，真是个好孩子。”</p><p> 作者有话说</p><p> 失忆的乖小猫：哥幸福就好，我不强求。</p><p> 恢复记忆的男鬼小猫：我哥和谁在一起才会幸福，我不知道吗？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