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四周山野丰饶，野生的杜鹃花开得正好。山坡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湖泊。湖水和天空一样蓝得刺目。湖边堆着玛尼堆，上面挂满五颜六色的经幡，在风中摇曳。</p><p> “草甸湖。”樊青回头简短的介绍了几句，“可以在这儿休息一会儿，吃点东西。”</p><p> 风景使人满血复活，一群人顾不上吃东西，尖叫着奔向湖边，窜来窜去开始拍照留念。</p><p> 风景太好，栾也同样拿出了相机。</p><p> 拍了几张，樊青就知道他不是自己口中所说的“拍着玩儿。”</p><p> 对方拍照的样子非常专业。拍两张之后栾也会低头调整相机的参数，动作很熟练。有时候估计是对照片不太满意，对方会稍微皱一下眉头，重新调整。</p><p> 不过栾也也没拍多久，大概五六分钟后，他就放下了相机，转头朝樊青看过来。</p><p> 目光对视后，栾也问：“你走这条线路走过多少次？”</p><p> “二三十次了吧。”樊青回忆了几秒，“一般带新手都会走这一条，安全。”</p><p> “那这种景色你应该已经看麻木了吧。”栾也说，“会不会觉得拍照的人有点傻？”</p><p> 以前他去很多地方拍照的时候，当地人也会开玩笑说栾也拍照的地方他们都快看吐了，不明白千里迢迢来拍摄有什么意义。</p><p> 没有意义。</p><p> 栾也，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。</p><p> 但没想到樊青摇摇头，表情和语气像是草甸缓和的风。</p><p> “我之前接过很多像他们这样——”樊青指了指底下围着湖疯跑尖叫的大学生。“非常开心的。”</p><p> 栾也笑了笑。</p><p> “也有人在这儿求婚，有人在这儿吵架。还有人一到这儿就开始哭，因为旅游前分手了。”樊青接着说。</p><p> “每一秒钟，每一个人，心情不一样，风景也不一样。”</p><p> “不管哪种情绪都有意义，没有人会觉得傻。”樊青说。</p><p> 山野里的草木温柔的包裹着湖岸，风里有湿润的泥土气息和青草的味道。栾也看了樊青好一会儿，轻轻笑了。</p><p> 他把相机递给樊青：“要不要看看？”</p><p> 樊青只犹豫了一秒，就把相机接了过去。</p><p> 栾也拍得不多，只有五六张，但摄像头里的照片不管是构图、取景、光线，都非常漂亮。</p><p> “怎么样？”栾也问。</p><p> “很漂亮。”樊青答。</p><p> 他想了想又问：“这个相机拍人真的不好看吗？”</p><p> 他是疑问的语气，但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。</p><p> “假的。”果然，栾也笑了一下。</p><p> “我不喜欢拍人像。”</p><p> 樊青点点头，表示知道了，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。</p><p> 栾也看了他一会儿，忍不住笑：“我还以为你要问为什么。”</p><p> “你说过了。”</p><p> 樊青目光远眺，招手示意了太靠近湖边的几个人退后一些，才转过头看栾也。</p><p> “因为你不喜欢。”</p><p> 不喜欢就不喜欢，不喜欢就不要做。</p><p> 这样的原因在樊青这里完全合理。</p><p> 栾也敛起笑容，看了他一会儿。</p><p>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窥私欲，或者一点八卦心理，但这样的情绪在樊青身上好像是不存在的。</p><p> 他不在乎你是不是愿意说，或者有没有在说谎。你开口他就聆听，你安静他就安静。</p><p> 像是这里的草木，经幡，山谷下无言的湖。</p><p> 这会让大多数人都觉得很舒服，包括栾也。</p><p> 一群人休整够了，继续上路。太阳落山之前，按时赶到了今晚入住的民宿。</p><p> 这里原本是半山腰的一个少数民族村，住的人家不过一两百户。后来因为游客越来越多，几乎都变成了民宿和酒店。</p><p> 樊青们订的酒店在村子最高的位置。酒店后面，古老的雪峰无言的矗立着，云雾像是缓慢翻涌的海浪。</p><p> “402，403，404，两个人一间。”</p><p> 樊青登记完从前台拿了钥匙分给其他人，分到最后一把，他扭头看向栾也。</p><p> “你和我一间。”</p><p> 同行的四个大学生里一对男女是情侣，住同一间，另外两个女生住一间。樊青之前微信问过栾也，他的房间需要双人还是单人，栾也的回答是随便。</p><p> 樊青干脆订了三间双人间。</p><p> 栾也接过钥匙，樊青继续道：“晚饭已经定好了，6点，就在院子里。可以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，也可以在村里逛一逛，但是不要进山。这里海拔更高，有任何不舒服的及时和我联系。”</p><p> 他的表现确实是个靠谱的向导。</p><p> 一群人走累了，纷纷回了房间。栾也上楼洗了把脸，脱下外套倒躺在沙发上。</p><p> 他有点累，待会儿还要下楼吃饭。他又不想穿着衣服上床，干脆在这儿躺一会儿。</p><p> 樊青在楼下和老板核对晚餐，过了一会儿才上楼。推门看到沙发上的栾也，他顿了一</p> ', ' ')('\n <p>下才关上门，朝对方走过去。</p><p> “你不舒服吗？”樊青问。</p><p> 栾也手臂压在眼睛上懒得移开，简略回答了句：“没。”</p><p> 他能感觉到樊青走到了自己旁边，稍微俯下身看自己的状态，声音也随之清晰了很多。</p><p> “头晕、头痛、呼吸不畅有吗？”</p><p> “诶。”</p><p> 栾也笑了，放下手睁开眼，樊青的脸就在自己上方，眉心微微拧着。</p><p> 这时候太阳正在落山，阳光斜照着从房间的阳台照进来，刚好落在樊青的脸上。他的发梢和睫毛都被余晖染成了淡淡的金色，瞳仁变得很浅。</p><p> 像明亮、柔和的琥珀。</p><p> “没有，我就是走累了休息几分钟。”栾也稍微往后靠了一点，“懒得换衣服。”</p><p> 樊青认真看了看他的脸色，过了一会儿才退开。</p><p> 栾也重新闭上眼，只能听见四周细碎的动静。</p><p> 他听见樊青关上了阳台透气的窗户，拉上了窗帘挡光，又打开了空调。</p><p> 非常会照顾人。</p><p> 栾也又想到了对方所说的，十六岁就在当向导。</p><p> 他不像樊青，顿时对对方有了一些好奇。</p><p> 樊青做完这一切，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干什么，整个人安静得像是不存在。栾也只听到了一次对方手机震动的声音，后来就没有了，估计是调成了静音。</p><p> 栾也其实没那么困，只是想闭上眼躺一会儿。但这样的环境下，他居然真的睡过去了。直到樊青把他叫醒下楼吃饭。</p><p> 除了他们，酒店还入住了挺多的旅客。三四个人一张小桌子，围着院子里的火塘坐成了一圈。他们几个下楼晚了，刚好坐在圆圈末尾。</p><p> 这时候风已经有些冷了，但院子里火塘烧得正旺，也不觉得寒冷。酒店的老板是摩梭人，叫做拉措。四十多岁，体格结实，普通话却很标准，也很健谈。</p><p> 一边吃饭，他一边拿着梅子酒每个桌子倒一圈，开始绘声绘色讲故事。</p><p> 他讲不同民族的特色，讲五彩经幡的作用。像以前遇到过的游客，讲对面雪山的神话，后来讲着讲着，又聊到了独有的殉情文化。</p><p> “雪山垭口过去，有一个山谷，当地人把它叫第三国。”</p><p> “旧社会的时候，有些男女之间谈恋爱，父母不同意，恋人就会结伴到这里来殉情。他们穿过山，淌过湖，长途跋涉到这里，在雪地里相拥着死去。”</p><p> “据说在这里殉情的，就能够去往第三国，那里只有花草和动物，没有死亡和分离，是最美好的地方。”</p><p> 拉措问：“鲁般鲁饶的故事听说过没有？”</p><p> 见所有人都摇头，他喝了口酒，开始讲故事。</p><p> 他确实是个好的讲述者，院子里感叹声此起彼伏。好几对情侣扭头开始说话，也有女生眼睛开始红了。</p><p> 樊青听过太多次，偏过头，正好和一旁的栾也对上眼神。</p><p> 栾也一挑眉，压低声音问：“真的吗？”</p><p> “……传说故事。”樊青有些无语，“殉情以前有吧，现在没有了。”</p><p> 栾也笑着点点头。</p><p> 估计是讲完故事现场太伤感，拉措又开始活跃气氛。食物和烈火让情绪重新高涨，拉措语气一转：“现在嘛，没有人殉情！不需要殉情！我们自由恋爱，自己找对象！”</p><p> “要是想找对象就大胆点！天南地北的人，需要很多缘分才能坐在这里！不要害羞！”</p><p> 拉措说话的方式带着少数民族特有的豪迈。</p><p> “这里是艳遇之都！”</p><p> 艳遇，一个比相遇更加暧昧，比相爱又稍微欠缺的词，像是一段旅途之中一个小小的休止符。</p><p> 所有人都笑起来，院子中央的篝火熊熊燃烧，烤肉的香味、菌子的香气和梅子酒的清冽交织在一起。气氛热烈得像是过年。</p><p> 对面桌有女生看了栾也一眼，扭头和旁边牛仔外套的同伴说了几句，捂着嘴笑起来。她的同伴看了一眼栾也，最后喝了一口酒，抬起手开口喊了一声：“嘿！对面的帅哥！”</p><p> 女生语气爽朗，毫不扭捏：“你有女朋友吗，能认识一下吗？”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