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郁野回头。</p><p> 康蕙兰把头探了出来，“小郁你回来了。”</p><p> 郁野点头：“中秋快乐，阿姨。”</p><p> “谢谢你送我们的螃蟹。你吃饭没有啊？”</p><p> “吃过了。”</p><p> “还有没有肚子再吃点儿啊？桑桑还没回来，螃蟹我们蒸多了，吃不完再复热的话，恐怕不好吃了。”</p><p> “她今天还在上班？”</p><p> “快吃饭那会儿，她临时有点工作去公司了。”</p><p> “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？”</p><p> “没有。只让我们先吃，说可能回来得比较晚。”</p><p> 今晚变了天，怕是要下雨。</p><p> 郁野思索片刻，“我把晚饭给她送过去吧。”</p><p> 康蕙兰一想，确实是个办法，便让郁野等一会儿，自己回到屋里，找出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桶，把各种菜式都夹了一点，再抓了一只最肥美的螃蟹。</p><p> 程桑榆她们的工作室，还在原来的那个地方，扩张期又在同一层多租了一间，又改变了前台的位置。</p><p> 郁野绕了绕才找到，今天放假，前台无人值守。</p><p> 郁野正准备给程桑榆打个电话，瞥见玻璃门后有个认识的人经过，抬手，叩了叩门。</p><p> 门后小周停住脚步，望过来，几分诧异，立即按钮把门打开了。</p><p> “程桑榆在吗？”郁野问。</p><p> 小周指一指身后某个方向，“在办公室里，不过……她现在可能心情不大好。”</p><p> 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</p><p> 小周从头说明：</p><p> 去年有个大编剧从工作室离职，出去自立门户了，她很聪明，市场嗅觉也敏锐，程桑榆当时手把手带她，一起做了一部很成功的剧。</p><p> 这个大编剧提离职时，程桑榆虽然不舍得，但还是欣然送上祝福，祝她成功。</p><p> 前一阵，工作室有个编剧的三集试播没通过，自己提出离职，今天突然在社交网站上吐槽，称工作室压力很大，新人根本没有出头机会。</p><p> 之前独立门户的那个大编剧，跑出来附和，还发了一堆贬低程桑榆的言论，虽然没有直接指名道姓，但业内一看，就能把人对上号。</p><p> 小周叹声气：“沈总和简总出差去了，今天放假，我也是临时过来，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。桑姐可能想出一个有理有据的说明，但把自己关办公室里好久了，我去敲了两次门，她让我下班，不用理会。”</p><p> “我去看看。”</p><p> 小周求之不得：“麻烦你帮我问问，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。”</p><p> 郁野点头。</p><p> 办公室的格局布置，也与当年大不相同。</p><p> 现在几个主管都有了独立的小办公室，程桑榆的在最里面那一间。</p><p> 郁野敲了敲门，听见里面说：“没事的小周，你先下班回去过节……”</p><p> 郁野：“是我。”</p><p> 静了一瞬，里面说：“进来吧。”</p><p> 郁野推开门，往里望去。</p><p> 电脑开着，但程桑榆没有坐在电脑前，而是躺在了沙发上。沙发很短，她头枕扶手，腿也搭在另一边的扶手上，手里拿着方形纸片，正在叠什么东西。</p><p> 旁边茶几上，放着叠好的千纸鹤、爱心、兔子……等等。</p><p> 郁野也算是第一次真正碰见程桑榆特别失意的瞬间，许多人不开心出去买醉、发疯……</p><p> 而她，叠东西。</p><p> 简直温良得不像样。</p><p> “你怎么来了。”程桑榆瞥来一瞬。</p><p> “怕某人没吃晚饭。”</p><p> 郁野走进来，把手里拎着的袋子，搁在小沙发前面的茶几上，打量她一瞬。</p><p> 鼻尖泛红，眼皮微肿。</p><p> 他心里有数了，但没提，只问：“吃饭吗？”</p><p> “没胃口。”</p><p> 沙发没地方坐，郁野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坐电脑椅时，程桑榆两条腿收了起来，坐起身，给他让出位置。</p><p> 他在她身旁坐下，不作声，只是偏着头注视着她。</p><p> 她手里动作停了一下，一瞬，脑袋往旁边一歪，靠在了他肩膀上。</p><p> 郁野身影稍滞，把肩膀往下塌了一点，使她靠得更舒服。</p><p> 程桑榆不说话，就这样靠着他，继续手指翻飞地叠那张纸，渐渐使其成型了一个帆船的模样。</p><p> 郁野手掌撑在身后，为了避开她发上的香气，而不得不把脑袋朝向另一边。</p><p> 她电脑上开着一个文档，洋洋洒洒的内容，小四号的字体，他视力还不错，所以看得很清楚。</p><p> 认真看完了，说道：“这么会吵架的桑姐，怎么这回气势这么弱。”</p><p> 程桑榆手指一顿。</p><p> 本以为这些情绪自己能够消化，但被问及，才发现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石头一样吞咽不下：“……如果是辱骂、诋毁……这些我都不在乎，反正我们做这行，最不缺的就是骂声。但我忍受不了她曲解我，我做a的动机，被她扭曲为b……为什么，我对她称得上是倾囊相授，她不能一边拿着</p> ', ' ')('\n <p>‘程桑榆的徒弟’的名号在业内混得风生水起，又一边在背后说她老师的坏话吧。”</p><p> “伤害你的人，你去分析她</p><p> 伤害你的动机，不是让她又把你伤害了一次吗。”</p><p> 程桑榆怔了一下。</p><p> “你在这里一整晚斟酌措辞，希望回应说明能给她留有一些余地，这份苦心，她既不知道，也不会领情。”</p><p> 郁野相信，哪怕是艰难百倍的局面，程桑榆都能应对裕如。</p><p> 她无法应对的是这种牵涉到私人交情的情况，因为顾念旧情，哪怕被背叛了，也只会第一时间反躬自省。</p><p> “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她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，那只能是因为，你太好了，而她必须要通过扭曲贬低你的方式，把你拉下神坛，以证明你和她是一个档次，她配与你相提并论。”郁野看着她，“你前夫不也是这样吗，把你踩在脚下，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你的付出。”</p><p> 程桑榆很是惊讶郁野能说出这样一番话，从前的他，太过疏离于世，很多人性层面的东西，他是不屑于去做探究的。</p><p> “你这样说……”</p><p> “就想通了？”</p><p> “……甚至有点战斗意志了。”</p><p> “那现在想吃东西了吗？”郁野轻笑一声。</p><p> 程桑榆胃口不盛，但每一样都吃了一点，哪怕只是在机械性进食。</p><p> 她现在的头像，是日剧《非自然死亡》女主的台词截图：有时间绝望，还不如去吃美食然后睡个觉。</p><p> 是和郁野分手之后换上的，一直用到了今天。</p><p> 吃完饭，程桑榆又回到电脑前，将之前写下的，更似被断崖式分手之后，对渣男的控诉分辩式小作文，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。</p><p> 随后把电脑关机，起身说道：“走吧。”</p><p> 郁野看她。</p><p> “我先回去，换个脑子再说。”</p><p> 两人离开办公室，程桑榆安抚了小周，叫她回去休息，不必担心。</p><p> 郁野开车。</p><p> 驶出地下车库时，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。</p><p> 程桑榆靠坐在副驾驶座，仍有些情绪怏怏。</p><p> “今天中秋，你怎么没过节。”</p><p> “从我妈那里回来的。”</p><p> 程桑榆看他，“还好吗？”</p><p> “嗯。跟她定了下个月一起看演唱会。”</p><p> 程桑榆很是惊讶，“……你们关系改善了吗？”</p><p> 郁野手指轻点着方向盘，“这样说可能有点傲慢，我觉得不是改善，而是我似乎可以向下去兼容她了。”</p><p> “这很正常。其实很多亲子关系，都是这样发展的。”</p><p> 程桑榆把脸偏过去，认真地打量郁野。</p><p> 从前，他其实多少有些孤僻乖离，现在却似乎多了两分和光同尘的意思。</p><p> “程桑榆。”郁野目视前方。</p><p> “嗯？”</p><p> “你不想出交通事故的话，就最好不要看我了。”</p><p> “……”</p><p> 开进小区，把车停好。</p><p> 郁野率先下车，去取程桑榆后备箱里的雨伞。</p><p> “嘭”的一声撑开，再绕去副驾驶，把门打开，遮挡严实。</p><p> 这伞是4s店送的，一直放在那儿应急，面积不算大，两个人刚好能够勉强。</p><p> 两人肩并肩，快步往楼下走去。</p><p> 沿路看见一个个的小水洼，盛着薄薄的雨水，映着昏黄的路灯。</p><p> 拂面的风里，带上了秋日的凉意。</p><p> 程桑榆深呼吸数次，好似肺里郁结的情绪都被吐出来两分。</p><p> 程桑榆拿钥匙开门，郁野把门拉开，两人走进去，铁门立即被风顶得“嗙”一声关上了。</p><p> 郁野后知后觉地想起很久远的那个暑假，他那回因为下雨提前赶到，下课后程桑榆送他回家。</p><p> 那天，也似乎是这样有什么在暗自滋长的雨天。</p><p> 郁野收了伞，把上面的雨水转去。</p><p> 程桑榆拍一拍自己的衣袖上沾染的些许雨水，抬眼看去，郁野穿了件黑色的薄款外套，这个时候几乎半边身体都在滴水。</p><p> 难言的情绪涌上来，像潮水一样漫过心口。</p><p> ≈lt;a href=&ot;明开夜合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