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声音依旧嘶哑干涩，比夏枢原本能发出的声音小了很多。</p><p> 不过很显然，褚洵的听力很好。</p><p> “大、大哥去衙门了！”褚洵猛地转过屏风，踉跄着冲了进来，站在远离床头的地方既惊又喜地看着夏枢。</p><p> 他身后，跟着呜啦啦一圈丫鬟，各个和褚洵一般，神情惊喜，眼眶通红。</p><p> “少夫人什么时候醒的？”红棉擦了擦眼角的泪，率先打破了沉默。</p><p> 她端起茶杯，用手试探了下温度，然后和红杏一起上前把夏枢半扶起来，喂夏枢喝了口水。</p><p> 夏枢这才感觉嗓子好了些。</p><p> “刚醒。”夏枢应了一声，便冲神色愧疚，不敢靠近的褚洵招了招手：“凑近些。”</p><p> “我吗？”褚源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。</p><p> 夏枢被扶着垫高了枕头，将他的形容看的清楚。</p><p> 膝盖上都是泥水，脚步踉跄，估摸着就是睡梦中丫鬟们说的那样，在外面跪了几天，神情憔悴颓然。</p><p> 他微点了点头，神情平和地道：“对，就是你，靠近些。”</p><p> 他艰难地伸手拍了拍床头，毫无血色的嘴唇疼得直打哆嗦，但神情却和蔼可亲，平易近人：“在这里蹲下，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</p><p> 褚洵顿时既感动又惊喜，长腿一迈，便在夏枢床头蹲了下来，激动地凑近夏枢，身后像是装了尾巴，浑身都在散发着撒欢的气氛，开心道：“大嫂……啊！”</p><p> 惨叫声乍然响起。</p><p> 众人一惊，看着地上捂脸惨叫的二少爷，下意识也捂住脸朝远离夏枢的方向后退了一步。</p><p> 夏枢甩了甩疼得让人想掉眼泪的拳头，心中忍不住对褚洵这小子越涨越硬的本事骂骂咧咧，咬牙冷笑：“娘的，你还敢过来，你咋不上天呢？”</p><p> 褚洵捂着脸, 愧疚得低下头，转身在地上跪好，低声嗫嚅道：“对不起。”</p><p> 夏枢早就受不了他不长脑子、横冲直撞的性子, 只是这货有自己的歪理, 夏枢就比他大了不到一岁，年纪上不是长辈，身份上也无血缘关系, 不好越过褚家人去管他，但这次若不是他及时赶过去, 这货早就没命了。</p><p> 想到捞到这货时, 这货已经失去意识，跟个死猪似的既沉又重，累得他眼冒金星、头晕眼花, 两人差点儿一起沉入湖底, 夏枢胸中就窜起一股怒火, 大骂道：“你是对不起我吗？”</p><p> “你有没有想过你大哥、阿爹和阿娘？但凡你出个事，你叫他们怎么办？”</p><p> “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够了, 不想活了！”</p><p> 夏枢刚醒来浑身生疼，嗓子嘶哑，说两句话就有些气喘吁吁, 但都抵不过他是真的生气了，怒瞪着褚洵恨不得再抽他几下子：“你要是不想活就直说，小爷今儿就揍死你, 省的你作死, 哪天连累了旁人，叫你大哥、阿爹和阿娘难做人。”</p><p> “对不起。”褚洵抿了抿唇，抬眼看着他, 眼眶通红：“我错了，以后再不会这般莽撞了。”</p><p> 他话音刚落，夏枢还不待逼着他给保证，门口就传来了褚源的冷声训斥：“谁准你进屋了，出去！”</p><p> 夏枢一怔：“褚源？”</p><p> 想到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的话，他动了一下身子想下地：“你没事吧？”</p><p> 褚源听得他的动静，惊了一下，忙阻止他道：“我无事，你莫乱动。”</p><p> 实际上夏枢也动弹不得。</p><p> 只是稍稍动了下腿，身子就跟扎了针似的，痛得他惨叫一声，眼泪刷地一下就顺着眼眶流了出来。</p><p> “好、好疼。”他摸着僵直麻木的腿，愣了一下之后就是满脸委屈，眼泪不住地往下流。</p><p> 他们那么早就相遇，褚源还许了他一辈子，说不会叫他孤孤单单一个人，会陪着他一辈子。</p><p> 只是他大病一场失了记忆，不记得褚源，也叫褚源找不到他。</p><p> 这次，好不容易记起往事，他却差点儿就再也见不到褚源了。</p><p> 看着眼前那张清俊绝伦的脸，夏枢心中一阵后怕。</p><p> 眼泪就更是止不住。</p><p> 褚洵已垂头丧气地退到屏风处，忽然听到他的哭声，想到他一直以来活力满满的模样，再对比现在身薄体弱、脸色刷白的病容以及以后要忍受的一身寒病，心中愧疚难言，恨不得给自一巴掌。</p><p> 他以为夏枢是在哭他不老实听话，也不管大哥的训斥了，干脆地一扭头，扑通一声便冲着夏枢又跪了下去，然后膝行到床头，拉起夏枢手就往自己脸上打：“你莫哭，想打我就打，我绝对不闪躲。”</p><p> 说着犹不心安，松开夏枢的手，弯腰就在地上砰砰磕了三个响头，额头上瞬间一片青紫，他伸出三指，对着夏枢咬牙发誓道：“我以后再也不会莽撞行事，也不会不听你的话，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……”</p><p> “再者，以后你……”他顿了一下，眼泪再也憋不住流了出来，他伸出胳膊猛地一擦眼泪，语气坚定地哭道：“以后我给你当儿子，给你养老，孝顺你！”</p><p> 夏枢：“……”</p> ', ' ')('\n <p> 他吓得打了个哭嗝，眼泪嗖地一下全收了回去，忙拒绝道：“……倒、倒也不必。”</p><p> 他还如此年轻，才不要这么大一个儿子，硬邦邦的，锤起来手都疼。</p><p> 褚源显然也很嫌弃，皱着眉头冷声道：“出去！不要让我说第三遍。”</p><p> 褚洵平时最怕大哥了，但此时他下意识缩了一下脑袋后，却依旧跪在地上没动，跟头倔驴子似的坚持道：“我以后会好好孝顺大嫂，大嫂因为救我以后不能……”</p><p> “褚洵！”褚源的脸彻底沉了下去。</p><p> “不能什么？”夏枢眨了眨眼，嘴巴问着，手却慢慢地移向了褚源的衣袖。</p><p> 褚洵看看褚源警告的眼神，再瞅瞅一无所知模样的夏枢，嘴巴张了张，到底没有说出来。</p><p> 他红着眼睛，一手撑地才勉强站起来：“大嫂，我去外边跪着，你什么时候身子好了，我再起来。”</p><p> 说着看了一眼夏枢就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。</p><p> 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。</p><p> 夏枢：“……”</p><p> 怪不得王夫人找过来呢。</p><p> 日日跪在他门外，还扬言要孝顺他给他养老，王夫人能不担心自己儿子被抢了嘛。</p><p> 不过大冬天的，夏枢怕褚源再这么惩罚下去，褚洵膝盖会废了。</p><p> 当着褚洵的面，夏枢不好向褚源提出问题，等褚洵一瘸一拐地走了，他才扯了扯褚源的袖子，等褚源靠近他时，低声在他耳边道：“我身体已经好了许多，外边地板冰凉，叫他回去写大字吧。”</p><p> 左右这货已经做了承诺，夏枢不怕他不改。</p><p> 他以后要是敢说话不算话，夏枢能臊死他。</p><p> 褚源却垂着眼没有吭声，摸索着将手搭向他的额头，手掌冰凉，细感受还有些微微的抖，激得夏枢一个哆嗦，忍不住小声咕哝：“好冷。”</p><p> 褚源手一顿，从他额上移开，夏枢将他的手抓进手心，轻声道：“我给你暖一下。”</p><p> 实际上，他自己的手也没好到哪里去，冷冰冰的像从冰水里浸泡过似的。</p><p> 褚源脸上闪过一丝阴霾，吩咐红棉和红杏：“再添两个炭盆。”</p><p> 屋里已经摆了四个炭盆了，暖烘烘的，几乎热气蒸腾。</p><p> 红棉等丫鬟待在屋里伺候，已经满头冒汗，不过主人下命令，她们也不敢说什么，自是去准备。</p><p> “褚源，那天……”夏枢想问他昏迷当天的事情。</p><p> 褚洵没了意识，还被水草缠了脚，死沉死沉的，夏枢拖着他游出水面就花光了力气，待游到湖心亭还不待把他搞上岸，就开始眼眼发黑。</p><p> 沉入水底前最后一幕是元州惊恐的大脸……</p><p> 是元州救了他？</p><p> 然而褚源垂着眼，神色不辨喜怒，摸索着给他掖了掖被角，却没接他的话头。</p><p> 夏枢顿时有些心虚。</p><p> 他小心翼翼地觑着褚源的脸色，试探着拉了拉他的衣袖：“那个，你是不是在生气……”</p><p> 他本就感冒头痛，嗓子嘶哑，刚刚一口气冲褚洵说那么多，嗓子更是干涩发痒，说着话，突然就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。</p><p> 褚源表情登时一变，惊慌无比，冲下人们急吼道：“快请太医过来！”</p><p> “不用……”夏枢摁下他的手，却只说了半句话，就又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。</p><p> 咳得肺叶子都几乎吐出来，眼冒金星，喉管火辣辣地疼。</p><p> 夏枢本还有许多话想和褚源说，也想问问现在的情况，但一通咳嗽，他就再没多少气力，眼前发黑，喝了水之后很快就又昏睡了过去。</p><p> 等夏枢再醒来的时候，天已经黑了，嘴里一股药味。</p><p> 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烫，酸软无力，眼皮子又沉又重，几乎睁不开。</p><p> 症状比刚醒来时更严重了。</p><p> “褚源……”他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，嗓子嘶哑难听，鼻塞流涕，呼吸不畅，脑袋炸着疼。</p><p> 然而不过是一句话，凉气进入肺部，激得他又是一阵猛咳嗽，只把肺叶子咳得针扎着疼，耳朵嗡嗡响，嗓子中的痒意才下去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