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
('\n <p> 他不想知道。</p><p> 而身体上的僵硬并非源于他对谢明眴的抗拒,那是一种无论与他多么亲近,内心深处仍会隐隐感到的无力与疏离。</p><p> 因为害怕。</p><p> 害怕他迟早有一天还会再次抛下自己,害怕到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虚幻的梦。</p><p> 这种痛苦的拉扯感无时无刻不在击垮他的心理防线,一旦当他开始回忆起自己和谢明眴的点点滴滴,那种源自于乞求对方不要离开深深的恐惧,和撕心裂肺过后无法挣扎的结局。</p><p> 似乎结果都只是那样。</p><p> 仅此而已。</p><p> 苏逸不是很想听。</p><p> 谢明眴不依不饶:“我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,遇见事情也不发脾气。相反,我是一个内心很阴暗的人。”</p><p> “我真的没有你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有礼貌,我只是恰好知道,要在什么样的人面前戴上什么样的面具罢了。”</p><p> “在你没有遇见我之前,我的日子是寡淡的,每天都是复杂的人际交往,糟糕的工作,糟糕的家庭,糟糕的生活。我讨厌这种被装进笼子里的生活,循规蹈矩,日复一日。”</p><p> “哪怕我热爱我的工作,也并不影响我仍旧觉得它糟糕透顶。”</p><p> 最初的时候,谢明眴很抗拒苏逸的靠近。</p><p> 他不是一个擅长处理感情的人。</p><p> 但是苏逸似乎又不太一样。</p><p> 他很安静,会一个人坐在角落,就好似他们两人初见时,对方安静的着卫衣帽子补觉,只在有人叫的时候才会懒懒的抬起眼皮看一眼。</p><p> 但是他会有喜怒哀乐,行动力又强的可怕,那双眼睛里闪着少年人独有的傲气,在谢明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就被他强硬的以各种理由挤进他的生活。谢明眴手足无措,却仍旧只能装作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,仿佛这样就能将对方的进攻拒之门外。</p><p> 苏逸是个直白的,又不是很会害羞的人。</p><p> 就算自己表情多么礼貌疏离,他也不会气馁。</p><p> 一步步地试探,一步步地进入狮子的领地。</p><p> 谢明眴盘踞在自己领地,懒洋洋地甩着尾巴,看着小家伙游离在自己领地边缘,伸出爪子试探。</p><p> 他没有发怒的必要,否则也不会纵容苏逸的靠近。</p><p> 但这是个很糟糕的讯号,而所有的一切也终止在谢明眴被人堵在家门口告白的时候。</p><p> 一时鬼迷心窍,却只是因为一个香甜的,让人上瘾的亲吻。</p><p> 谢明眴,他从少年时期开始,便意志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,但这却并不影响他戴着面具,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旁人,也下意识的在苏逸面前扮演着所谓年长者的成熟,温柔体贴,完全找不出一丝错处。</p><p> 尽管他心中一直保持着一个理念,没有人会一直爱谁,也没有人会一直幸福。</p><p> 这个地球离了谁都可以再转,而自己便是自己的整个地球,他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独活下去,也不需要谁的陪伴。</p><p> 他本以为三年,足够让一个年仅二十的年轻人认识到未来的残酷,还有他们终将分手的事实。</p><p> 可是苏逸却说,他很幸福。</p><p> 谢明眴扮演的恋人尽心尽力,可苏逸不需要表演,就已经抓住了谢明眴的目光。</p><p> 所以逃离,是他唯一的选择。</p><p> 他不允许自己心甘情愿地爱上一个人,他见不得自己不受控制,也不太能够把握得住自己心中的真正想法,甚至隐隐约约有沦陷的态势。</p><p> 随着日子的推演,这份感情就像是狂飙的赛车,已经完全失去最初的航向,谢明眴看似手握方向盘,尽管如他冷静,却仍旧无法预料失控发生在哪一秒。</p><p> 最好的办法是减速,停车,然后留下一句不抱有善意的评价,像个恶霸一样,不曾留下任何的道歉和解释,只有冷眼和恶语相向,斩断他们之间一切的情思,然后转身就走。</p><p> 谢明眴是个胆小鬼。</p><p> 他也承认这个事实。</p><p> 可是当他停好了车,却始终没有办法面对那双眼睛说出你很糟糕这句话。</p><p> 天知道提出分手的那天晚上,苏逸有多乖。</p><p> 他穿了一件纯白的卫衣,站在路灯下的时候,脸上的绒毛都细的能够看清,眼睛很漂亮,漂亮的让谢明眴不自觉的想要献上一个吻。</p><p> 无关情欲。</p><p> 可是狠心的人学不会糊里糊涂,他按照既定的轨道,像只麻木的行尸走肉,对苏逸说出了他至今都在后悔和懊恼的那句话。</p><p> 分手。</p><p> 可笑。</p><p> “可是你出现了,我意识到在我的身上,的确有什么东西因为你而变了。我会很频繁地想起你,会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你的消息笑,会渴望你的动态。我知道我完了,我真的喜欢上你了。”</p><p> 谢明眴仿佛在讲一件不属于自己的故事。</p><p> “你说想要和我结婚的时候,我早已被我的父母安排了无数的相亲。他们站在高处打量我,就好像我也曾站在同样的高度打量你。我不能挣扎</p> ', ' ')('\n <p>,因为我从生来就注定那样活着。”</p><p> “直到我听到了你的死讯。”</p><p> 谢明眴声音沙哑。</p><p> “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,我知道我犯下的错误无法修正,浑浑噩噩的日子我过得足够多,所以大货车车灯打过来那一瞬间,我在想,到了地下,还能不能再见到你。见到你我又该怎么办?”</p><p> “但是可能我死状很惨,你所喜欢我身上的东西都不见了。只剩下一副丑陋的皮囊,一段于你而言不好的回忆,我不知道我身上还有什么能让你再次喜欢上我的。”</p><p> 谢明眴这大半辈子皆是目中无人,从未因为何事高看过任何人,也一直都是以狠心自称。要怪就怪他这层伪装实在太好,让别人看不透,只觉得他温润儒雅,却不知他心底有多阴暗。</p><p> 当他醒来见到苏逸时,那人恨意和爱意夹杂的神情让他心脏割裂一般的疼痛。</p><p> “你的感觉不是错误的。我还想在你的面前披上虚伪的壳子,却时常按捺不住我的心跳。我讨厌每一个靠近你的人,甚至不止一次生出了把你关起来的念头,想叫你只属于我,只看得见我一个人。”</p><p> “之前的我不知道怎么样爱你,”苏逸又听到他说:“苏逸,我只需要一点时间就可以了。”</p><p> 苏逸脖颈处传来湿痒的咬意,谢明眴的齿尖摩擦在苏逸的皮肤上,带来轻微的痛意。</p><p> 这样么</p><p> 苏逸总是会心软,他永远无法撑过第二句道歉,不与人交恶,也从来不与人记仇,更何况说这句话的人,是他从第一眼就很喜欢很喜欢的。</p><p> 他甚至认定了一辈子,只喜欢他一个。</p><p> 动过情的,又唯一爱过的,仅仅只有谢明眴一个。</p><p> 那段回忆割不开,也忘不掉,就那样永远的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,藏在他过去所有痛苦又或是甜蜜的日子中。</p><p> 他也不打算忘掉。</p><p> 唯一不同的是,他瞒着谢明眴,装作不在乎过去的样子,就好像那段日子是一段微不足道的过去,随手便能翻页。</p><p>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,有的时候,他也算是个合格的演员。</p><p> 阴影就是阴影,难过也是不争的事实,害怕会一直都在,也渐渐的不知道该如何相信对方。</p><p> 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。</p><p> 他割舍不掉自己对他的爱,又完全无法释怀那段痛苦的回忆,所以只能装作不在乎的样子,接受他的靠近,放任自己,像个不长记性的孩子。</p><p> “吃醋什么的,明明是小孩子才会做的吧。”</p><p> 苏逸低下头来,凑近谢明眴的唇瓣,声音很软,他闭上眼睛,却隐隐约有泪意:“谢哥,伸个舌头”</p><p> 苏逸想好了。</p><p> 他心甘情愿当这情欲中的瘾君子。</p><p> 哪怕未来看不到尽头,哪怕万劫不复。</p><p> 等到四日时间终于过去, 苏逸这才去了国子监。</p><p> 他下了马车,站立在国子监朱漆大门前,苏月跟在他的身后, 忍不住的哇了一声。谢明眴昨日凌晨被召进宫中, 一夜未归。</p><p> 晨雾未曾散去, 苏逸望着这座矗立百年的学府像头蛰伏的巨兽, 琉璃瓦在朝阳下泛起血色,无人知晓这一脚踏入,又是如何的勾心斗角。</p><p> 这偌大的京城看似繁华,实则是龙潭虎穴, 一脚踩进去, 便再也无法逃脱。</p><p> “江宁府苏逸, 验明正身。”</p><p> 身着鹭鸶补子的录事官目光扫过苏逸身上的学子青袍, 面色恭敬。</p><p> 来之前徐祭酒曾特意嘱咐过,对待他, 必要毕恭毕敬,万万不可出言顶撞。</p><p> 这一切都整理完之后, 苏逸目不斜视,他跨步迈进国子监,跟着引路皂隶穿过棂星门。</p><p> 忽听得一声嗤笑。</p><p> 穿着青色学袍少年斜倚着石碑,腰间玉佩叮当作响, 眼睛狭隘的眯起, 虽是懒洋洋的在看人,却依旧能看得出来几分少年意气。</p><p> 只是那张嘴, 实在叫人无法心生欢喜。</p><p> 他开口:“听说南都今年的院试,还是从司业亲自监考?就淘来你这一个宝贝疙瘩?”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