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这样，免得他嫌弃我送的东西俗。埋怨我敷衍。</p><p> 起事之前，我还有一个人想要见。</p><p> 辗转反侧许久，我去了筑和街，叩响了他的门扉。</p><p> 门打开，里面的人探出来头，奇怪地看着我，问我要找谁。</p><p> 我退回去，再仔细看这扇门的屋檐四角，耳边一个声音传过来，“晋王殿下。”</p><p> 我回过身，见空荡的街道另一头，走过来一个熟面孔。他穿着大理寺的官服，看这时辰，可能是刚刚放衙。</p><p> “江大人。”</p><p> “晋王殿下是来找林相？”江起闻快步走过来，到我身边，目光扫过房门，以及过来开门那位，停顿一会儿，道，“林相高升，早不住这里了。”</p><p> 跟主人家告了歉，我跟江起闻一道往街口走去。</p><p> “是因为手里有一件案子，要找林相相商。”我问他怎么也要去找林承之，他这样答。</p><p> 我见他神情遮掩，本来不愿意多问，但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，脱口而出，“是什么案子？”</p><p> 江起闻迟疑了。</p><p> 我再道：“大理寺办案，你单独去找林相，本王看，也不合规矩吧？”</p><p> 如果林承之涉案有罪，那么他作为审理此案的官员，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私下会见。</p><p> 听我这样讲，他迟疑了，停下脚步。本王亦随他停下脚步，本来已经预备跟他唇枪舌剑一阵，岂料他昂起来头，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将我看着。</p><p> “林相的事，殿下不知道？”</p><p> 林承之不在府上，据他府上的下人说，他现在事务繁忙，时常在宫中待到深夜，皇上体恤，特地容许他在宫中过夜，免他奔波之劳。</p><p> 我和江起闻又一起打道回府。</p><p> 期间，他详细跟我讲了这件事。</p><p> “昔年吴州水患，安抚使马震卯受命下巡，朝廷的赈灾银从他手里分发到州、县，吴州知州纪成安贪污灾银，平抑粮价不成，致流民之乱，马震卯将情况回禀，最终还是太子亲下吴州，平息此事。”</p><p> 水患这事我听说过。</p><p> 我从吴州回来的后一年，正好是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。</p><p> 说纪成安巨贪，不仅贪墨朝廷下发的灾银，家里还有几个兄弟，趁着水患囤积居奇赚得盆满钵满，他在其中也占了一笔。储备的粮仓他专门晚几天开，粮价就一天升得比一天还高。</p><p> 有乡绅大户，捐钱购粮以赈济灾民，经过他手，也顺进了腰包。</p><p> 还有一干吴州的官员，都跟他一样同流合污，拿了他的好处。</p><p> 因受灾严重，农田房屋被毁，灾民遍地，出现一支集结起来的起义军，被我外公拿下。后来才有太子下巡，安抚灾民的事。</p><p> 他下去，证明皇帝仍然惦记黎明百姓，同时也算太子一笔功绩。</p><p> 幸好灾情没有持续太久，平息之后，他旋即返京，纪成安等一干人也被带回京城问审。</p><p> “林相告了太子和马震卯的状，说当年灾情他二人有所隐瞒，滥杀无辜，乃至皇后也涉及其中。”</p><p> 我愕然，“什么？”</p><p> “吴州跟纪成安一起参与贪墨包庇的官员，许多都被就地问斩，太子报回去，说其中一些人率家丁、打手抗捕，大不逆，太子遂才斩杀。”</p><p> 太子刚死，林承之就去告太子和皇后的状……</p><p> 他告杨兆忠也就罢了，他要去办太子，太子都死了，办他有什么用？死者为大，他去揭开这些往事，无论到底真相如何，都是陷他自己于不义。</p><p> 他已经官至宰相，走这一步棋，又到底是为了什么？</p><p> 他的青云直上路，也没有叫太子挡住。</p><p> 我脑子里面乱成一团，想不通，拽住江起闻问：“然后呢？”</p><p> 江起闻道：“林相要为死者平冤。”</p><p> 我更焦急道：“你是说纪成安冤？”</p><p> 江起闻道：“林相说马震卯仗着跟皇后的关系，贪墨用于赈灾的银子，钱从他手里到纪成安手里，本来就是远远不够，反而纪成安的几个兄弟经商有道，在吴州有一些置产和储银，被纪成安动员拿出来赈济灾民。因为赈灾不利，马震卯为了避免被牵连，污蔑构陷，倒告了纪成安的状。”</p><p> 我冷静一会儿，琢磨他说的话。</p><p> “江大人的意思，太子知道马震卯干的这些事，帮他隐瞒？”</p><p> 江起闻将头一点：“林相正是如此告的状。”</p><p> 顿了顿，他再道，“林相交给大理寺许多马震卯仗着皇后和太子权势，在京中胡作非为的证据。现在大理寺正在查，针对林相所举，要一一对应，所以下官过来找林相。”</p><p> 大理寺都分辨不了轻重，要林承之自己拿话。</p><p> 我心头一跳。</p><p> “他举什么了？”</p><p> “林相认为皇后和太子一起欺瞒皇上，纵容马震卯胡作非为，马震卯所为伤害江山社稷根本，大害。圣上应当改立皇后，为后宫和天下率表。”</p><p> “咚”。</p><p> 本王一个不稳，差</p> ', ' ')('\n <p>点摔个趔趄。</p><p> 胳膊撞在墙壁上，钝痛从关节处袭来，霎时清醒回来。</p><p> 马震卯是皇后堂弟，一荣俱荣，谁不知道他在京中威风。</p><p> “林相果然不是凡人，”我站定，玩笑道，“本王在京中这么多年，没见过比他还敢告状的。”</p><p> 江起闻亦是笑，“林相出手，向来不同凡响。”</p><p> 走到下一条岔路的街口，我与江起闻拜别。</p><p> 风风火火回了府，往事在我心里面来回游走，许多蛛丝马迹，隐隐约约要钻出来，意料之中又飞走。</p><p> 到晚上睡觉，仍然不安生。</p><p> 勉强睡觉，半夜又醒过来，口干舌燥，起身去倒水喝，凉茶从心肝脾肺都贯冲了一遍，忽然之间一根弦在我脑中抖了一下。</p><p> 难道……</p><p> 思绪在我心中乱起，嚣嚣不止。</p><p> 第二日中午，我带人去了大理寺。</p><p> 江起闻没在，郭茂德——上次查林承之案子的那个，以及其他几位推丞，还有一位左少卿在，知道本王要查卷宗，一个接一个地传话，一同过来拦着我在案库外面。</p><p> “案库重地没有皇上旨意，江大人的口令，其余人等不能入内。”那位最能话事的左少卿干着喉咙说完，顿了顿又道，“即便是下官没有允许，也不能擅开。”</p><p> 他的意思是不是故意刁难我，实在是规矩如此，没有例外。</p><p> 本王当然知道。</p><p> 大理寺这种地方的案库谁都能开，那查案之中能走的便利就多了去了。</p><p> 我拔剑。</p><p> 寒光之中，众人惊惶后退。</p><p> 剑锋压在那位左少卿的颈侧，我道，“本王来开这条先河。”</p><p> 满场鸦雀无声。</p><p> “如何？”我欺身靠近，贴在他耳朵附近，再问。</p><p> 大理寺的官终究不比寻常，这样情形仍然铁骨铮铮，背一挺，脸上明明寒毛都立起来，语气依然硬着，“殿下擅闯大理寺案库，不怕皇上知道，治殿下的罪吗？”</p><p> “本王让你去告。”我将剑再送，挤进他皮肉之间，“皇上卧病榻，谁不知道？你且去告本王的状，看天下那么多要紧政务，什么时候轮得到处理本王这件小事，治我的罪。”</p><p> 案库开了。</p><p> 本王带过来的人守在外面，另还有一名负责管理案库的官员在里面，指引我里面卷宗的分类，入库的时间。</p><p> 差不多了解清楚里面情况，我将他给遣了出去。</p><p> 他担心我在里面乱来，也说了一些规矩应当如何的提点话，我瞪他一眼，故技重施要去取剑，他没再说了，吓得扭头就跑。</p><p> 等他离开，门重新关上，我得以安静找我想要找的东西。</p><p> 离开的时候，江起闻已经回了大理寺。</p><p> 江起闻比其他人难缠，恰好他在外面查案，本王少打一点嘴仗。我走的时候，他并没有说什么，似乎并没有跟我纠缠的意思。</p><p> 木已成舟，他说什么也没用。</p><p> 案库的钥匙在我手里，走到门口了我想起来，又折返去还。路过一排房舍，其中一间里面传出来议论的声音。</p><p> 听见我自个儿的名字，我略一驻足。</p><p> “……左少卿怎么敢去触他霉头，宫中传得沸沸扬扬，皇后亲自到大理寺来要查晋王，太子的死跟他绝对脱不了干系。”</p><p> “素闻晋王性情暴虐，喜怒无常，今日一见果真传言不虚。左少卿顾全大局，放他进案库，否则对他动粗，反招祸事。”</p><p> “正是……我听说他外出打仗，一言不合，连皇上指派的参军都杀……”</p><p>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，本王速来积攒恶名，今日派上大用。</p><p> 大理寺的卷宗按理不能够外带, 不太要紧的我都在里面看完，要紧的，我就带了出来。</p><p> 反正也坏了规矩, 再坏一条, 对本王来说也没有什么。</p><p> 掌着灯, 我仔细再看当年纪成安的案子牵扯的所有人。</p><p> 犄角旮旯里面, 看见一个名字。</p><p> 纪成叙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