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不止把今天的事说了，把我府上大大小小所有回京之后发生的说给贺栎山听。</p><p> 有人说看见晏载从怀里递给我信。</p><p> 贺栎山让我把信交出去。</p><p> 我老实往书房走，在柜子里面翻, 把三哥写给我那一封信交给他。</p><p> 我跟他解释晏载跟我说过的话——</p><p> “当年我三哥奉我父皇旨意出征, 他在外面杀敌，太子和承王也忌惮他想对他下手，他身边很多危险, 他怕自己有一天死了，很多事都没有交代，所以给我写了一封信。因为我是他最亲的兄弟, 他担心我这个人糊涂，你知道他的，他最放不下我。我总做些错事。这封信交给了晏载，他交代晏载如果他死在外面，就把信转交给我。但是我三哥命大，他没有死，这个信就一直保存在晏载那里。现在他战死了，晏载就觉得应该把信给我。”</p><p> 我讲得有一点绕，我故意这样绕，多加一点有的没的因果，全都跟我有关。</p><p> 好像这信只给我。</p><p> 我只能够这么说，如果贺栎山知道我抢了他的东西，他肯定觉得我这个人心眼多。</p><p> 我现在已经回过来味了，就是因为我笨，所以他不杀我。</p><p> 我一路上都笨着，这个时候不能够聪明。</p><p> 贺栎山把我的信拆了，我上去抢，他躲开，我后怕地退回去——我都不知道我抢个什么。</p><p> “这是我三哥专门写给我的……”</p><p> 他读得慢，我站在旁边，看着他读，忍不住又解释了一句。</p><p> 贺栎山本来读得脸色有些阴沉，突然就笑了出来。</p><p> 他将信叠起来，扔在桌上，手伸到我面前，“我的呢？”</p><p> 我一惊。</p><p> “什么？”</p><p> “我不信，他只给你写，不给我写。”贺栎山斜着看我，“康王，你这个人有一个毛病。每当你心虚的时候，就要解释很多不必要的东西，添油加醋。”</p><p> 我大惊！</p><p> “这么多年，你一贯如此，”贺栎山抱着手臂，扫视着整个书房，“你自己交出来，还是我让你拆了你的书房。拆了整座康王府。到那时候，就算找出来，我也不会饶你。因为你骗我。你只有这一次机会。”</p><p> 三哥，我对不起你。</p><p> 我……</p><p> 我钻到书柜最底下，将晏载交给我另外一封信拿出来。</p><p> 信一拿出来，我人还没有站直，贺栎山就直接抢了过去。</p><p> “果然有。”</p><p> 他语气惊讶，手都在发颤，最后一个字，尾音也在抖。</p><p> 糟！我上他的当！</p><p> 他诈我！</p><p> 完了……我完了……我错了……我骗了他，满脑子我想着这些，站稳之后，我心中凄凉，抬起头来，发现贺栎山阴沉着脸看我。</p><p> 我后退一步，书房里面退无可退，后背直接撞上了书柜。</p><p> “你拆了他给我写的信。”</p><p> 贺栎山两指夹着信，那封信中间四个字，“怀深亲启”，上面封口的位置直接被我撕掉了，边缘凹凸不平，另外一只手，他点着被撕过的缺口，把信打得闪来闪去。</p><p> “段景杉，你好大的胆子。”</p><p> 他怒气盛，声音顿挫。</p><p> 我本来又要软着倒在地上，但是身后的木头柜子将我架住，我手指扣着柜子把手，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跟他对峙。</p><p> “你也看了我三哥写给我的，我们打平了……”</p><p> 打平个屁！</p><p> 我死定了。</p><p> 但奇怪的是，贺栎山没有再说什么，他将信收入袖中，往门外走。我战战兢兢地从木头柜子上挪开，他刚跨过门槛，突然回头，“这个信……还有别人的没有？”</p><p> “啊？”我挠着头，“他不就你跟我两个，要交代吗？除了你，他还惦记谁？”</p><p> 贺栎山站在门口，眼睛从上到下扫我。</p><p> 笑着，他走了。</p><p> “康王说的话好听，悦本王的耳，宫里边，本王明天叫人赏你好东西。”</p><p> 第二天，我康王府门口搬过来两箱宝贝。</p><p> 我打开看，个个都……好东西。</p><p> 不是刀、不是毒酒、不是白绫，正儿八经就是花瓶画扇玉坠摆件，样样放出去都夺眼的上等货。</p><p> 吴筠羡站在我身边，一件件看完，关上箱盖，“康王吓了一整晚，却连话都没有听明白。”</p><p> 我以为我要死了，结果真的是赏赐。</p><p> 贺栎山……他……我……</p><p> 我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搞明白他。</p><p> 几个太监侍卫送完东西，还撂下一句话，“安王说了，康王殿下府上还有昨天献出来的宝贝，尽管拿出来换，先帝的东西，安王统统都愿意收，保准不会让康王殿下亏本。”</p><p> 我让人搬着箱子到我书房，一件一件，我拿出来，放在我最喜欢的位置。</p><p> 有几个我觉得放在外面更好好，就叫人来搬去正厅，吴筠羡看见了，就过来问，“康王，有一件事，我觉得应该跟你讲一讲。”</p> ', ' ')('\n <p> 我安排人放妥当，将人全部叫走之后，往她身边走，“什么事？”</p><p> “你所说，安王对你要打要杀，但到现在，我只看见他对你好。”</p><p> 我手一抖，差点就将边上花瓶给打碎，赶紧我坐下来，忍不住顺手拍了一下桌子，“好个屁。”</p><p> “你逃跑去冀州，他收留了你。你自己也说了，他让你住在他王府里面，吃的喝的都好，你说比在京城的时候，他过得还奢华，但是——那是他，你已经不是从前的身份了，那时候是你去求他，皇上要杀你，你就已经不是康王了，他依然没有亏待你什么。”</p><p> 我说：“那是他还要利用我。”</p><p> 吴筠羡说：“后来你说回京路上，他一直吓你，一直想要杀你，但是城门之下我看见你，你被围守在兵将中间，你那个位置最安全，明眼一看，你就是个做主的。”</p><p> 我一股更岔的气，拍桌，“吴筠羡，亏你还是打过仗的。你怎么不懂。他利用我。”</p><p> 吴筠羡说：“进城之后，他直接把你放回了康王府，他还亲自送你回去。你说他找你进宫，让你杀景钰，试探你想不想当皇帝。你说不当，他把你送回来。你跟晏将军之间有密谋，他来找你，你又觉得要死了，但是他也没有杀你。”</p><p> 我……我不知道说什么……</p><p> 我按住额头。</p><p> 是啊，贺栎山，他到底还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……</p><p> “康王，有句话我说得难听，你总是认准了什么，就不再听得见其他的声音，蛛丝马迹，你也不愿意管。你觉得这个人可恨，就只能够他坏事做绝，只能够听见坏的，你觉得这个人好，就只能够他什么都好，没有半点可以指摘的地方。”吴筠羡说，“这一点，你不用急着反驳我。你看林相，看你三哥，都是这样。”</p><p> 我……我……</p><p> “安王说过什么话，你都跟我说说，你每天在这里诚惶诚恐不是办法。”吴筠羡说，“连带着我也跟着你担惊受怕，你昨天晚上跟我说的时候，我都准备好今早让人将木木送出城了，差一点，他就要隐姓埋名，云野之间一辈子。”</p><p> “康王，你好好想想，从你去找贺栎山，到现在，还有什么是你觉得古怪的。还有，你到底交给了他什么宝贝。你把事情说清楚，不要总说他哪里坏，他这个人如何如何可怖，迷局之中，你只顾着害怕，你就跟我说，他对你做过的事，说过的所有你能够记起来的原话。”</p><p> 我愣愣地坐着，慢慢地，我开始想。</p><p> 我想了很久，吴筠羡也不催我，她就这样安静地坐下来，在我对面那一张椅子，看我。</p><p> 突然之间，那些过去所有的事情，密密麻麻，有一刻都串起来，我背后起来冷汗。</p><p> “贺栎山抢了我三哥写给他的一封信，”我磕磕巴巴囫囵地说，“那一封信原本是该给他的，但是我抢走了，他发现了就问我讨。我还拆了他的信，他火冒三丈。那信上都是我三哥对他的交代，我三哥夸他，说他这里也好那里也好，说他这辈子遇见他很高兴，自己如果死了，下辈子还想要遇见他。”</p><p> 吴筠羡脸色微动。</p><p> “——‘隔世红尘有缘，再来逢君’。信的最后一句，我记得是这么写的……”我怕我又想错，传述错，她反驳我，我再添了一句，她想要的，不是我以为的，而是真真正正痕迹。</p><p> 我从椅子上弹起来。</p><p> 我一定是最近被吓多了，想起来任何事情，都觉得在被吓，都恐慌。</p><p> 我想起来那时候听说贺栎山被软禁的一段时间，我三皇兄叫我入宫，说贺栎山跟他说，他有钟情之人。</p><p> 问我，他跟贺栎山之间，我看如何。</p><p> “完了……完了……”不用别人告诉我，我现在一定脸白极了，我手心手背都发凉，“不应该……不应该啊……如果这样……那我这么多年……”</p><p> 那我这么多年，又瞎眼了。</p><p> ——红尘，有缘，逢君。</p><p> “筠羡，你觉得这一句，像不像我三哥跟他之间，有过什么？”我慌忙去扣吴筠羡的手，“就这一句，隔世红尘有缘，再来逢君。”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