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 “去！就你话多！”林秀榕斥他，扭头对周旋说，“辛让那孩子人品好，长得端正，工作也体面，他常年在北京，你们相处起来也方便。本来人家前天中午就准备回来了，特意在无锡等了你好几个小时，够真诚了。”<br />
周旋说：“我没说他不真诚，也没觉得他哪里不好，是我压根没那个意思。”<br />
林秀榕劝道：“先当成朋友处处呗，又不会少块肉。”<br />
周旋无奈笑说：“您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。”<br />
“我什么时候急过，嫁不嫁你自己做主，女人就算不嫁人，照样能过得好。不管怎么样，妈都能养你大半辈子。”林秀榕放软语气，“主要……我是怕你沉溺过去，走不出来。”<br />
知道母亲的心意，周旋搂了搂林秀榕的肩膀，三言两语把这话题应对过去。<br />
从市场回来，周纳被邻居家的儿子叫去玩了，周旋陪林秀榕准备晚上年夜饭的食材。<br />
每年过年都是这流程，人少，但也不觉得冷清。<br />
店里没营业，一楼只留一道小门。快中午，有人进来了，门口的风铃响了几下。<br />
周旋正在调蛋饺的肉馅，系着围裙，捧着玻璃碗，就这么出去了。<br />
钟辛让今天穿得没那么正式，手里拎一个木桶，朝她笑一下：“打扰到你和阿姨了？”<br />
周旋没想到是他，礼貌笑说：“没有，进来吧。”<br />
她没问他为什么来，钟辛让也没说，一时无话，气氛有点尴尬。<br />
林秀榕从后院摘菜回来，缓解了僵局，要去给他倒杯茶。<br />
钟辛让说：“不用了阿姨，我妈做了卤牛肉，叫我给您送来一盘。”<br />
林秀榕笑道：“替我谢谢你妈，有心了。”<br />
“您太客气了。”<br />
钟辛让离开前，周旋只打了声招呼，没多说一句。<br />
看出周旋确实没什么心思，林秀榕叹息一声，没强求，进屋忙去了。<br />
晚上，年夜饭刚出锅，周旋走到案台前，对着父亲的遗像上了炷香。<br />
黑白相片里，父亲眉眼如旧，意气风发。周旋轻声说：“爸，又一年了。除夕快乐。”<br />
已经不会再有人回答她。房间偌大，只剩春晚开场的背景音乐。<br />
吃年夜饭前，周旋收到不少人发的新年祝福，选择性回复几条，她点开和白行樾的对话框，发一张刚拍的美食照，问他晚上吃什么了。<br />
白行樾一直没回复。<br />
饭桌上都是周旋和周纳爱吃的菜，林秀榕照例给他俩一人一个红包。<br />
周纳捏了捏厚度，扬言不公平：“为什么每年我都比我姐少？”<br />
林秀榕答得有理有据：“等你什么时候赚钱了，我也给你包个大的。”<br />
周纳无言以对，咬一大口鱼肉，以示“泄愤”。<br />
周旋时不时扫一眼手机，吃得心不在焉。<br />
吃完饭，她没急着回屋，陪林秀榕和周纳边吃水果边看<br />
小品。<br />
快到零点，白行樾打来语音。周旋原本有点困了，听到动静，切换成静音，趁他们不注意，一个人来到露台。<br />
外面风大，周旋裹紧外套，接通了。<br />
他那边又吵又安静，发出的白噪音像隔一层塑料膜，忽远忽近，朦朦胧胧的。<br />
周旋问：“你没在营地吗？”<br />
白行樾刚醒，人在帐篷里，嗓音沾了点低沉的哑：“嗯，来北疆露营了。”<br />
“北疆哪里。”<br />
“赛里木湖。”<br />
无端想起什么，周旋停顿两秒：“一个人？”<br />
“不然还有谁？”白行樾低笑一声，“有艳遇的话，我就不打给你了。”<br />
周旋看着街道两边挂的灯笼，无声地笑了笑：“吃年夜饭了吗？”<br />
“随便吃了点儿，对付几口。”<br />
“过年怎么能随便。”<br />
“在国外待惯了，对过年没什么感觉。”白行樾问，“今天都做什么了？”<br />
周旋一一细数，跟他聊起琐碎日常，刻意忽略了钟辛让那段插曲。<br />
白行樾耐心听着，偶尔回应一两句。<br />
等她说完，白行樾问：“阿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？”<br />
周旋说：“挺好的，只要定期复查就行——她昨天刚和我提过你。”<br />
“说我什么？”<br />
“自从知道你和……他的关系，她就没说过太好听的话。”<br />
“觉得我们是一丘之貉？”<br />
“倒也没那么难听。”<br />
白行樾笑了声：“有点儿难办。”<br />
“什么难办？”<br />
“再上门，得刷一下好感。”<br />
“你又不准备娶我，刷好感做什么。”<br />
这话原本只是脱口而出，没带太多歧义，可她说完，两人都默了一下。<br />
周旋捏手机的力道紧了又松，刚想解释，白天和母亲聊过嫁娶这话题，思路没来得及转换，不是有意的。<br />
没等她解释，白行樾平静地说：“周旋，如果是你，我愿意尝试。”<br />
风又大了些，空气潮湿，道上三五个小孩放仙女棒，火苗“噌”一下，一簇簇绽开。<br />
周旋突然不确定这话的真假，也不知道这句承诺是不是气氛下的使然。<br />
她唯一能确定的是，白行樾此刻在哄她。<br />
听筒里，有什么东西怦然炸裂，声音划出半空，又闷又响。<br />
白行樾说：“前面有个村子，在放烟花。”<br />
周旋说：“苏州这边放不了。”<br />
白行樾没说什么，挂了语音，拨过来视频通话。<br />
周旋第一眼看到他的半张脸，眼皮很薄，眼型狭长，黑夜里面部轮廓不怎么清晰。<br />
下一秒，白行樾切成后置摄像头。<br />
北疆不像南疆到处是沙漠荒原，但同样都有漫天繁星，盈盈点点。<br />
烟花在放，云雾随风飘动，湖泊积一层细碎的冰碴，模拟玻璃质地；整个世界变成透明的钴蓝色。<br />
露台的门没关严，周旋听见电视里的倒计时，零点一过，她轻声说：“白行樾，新年快乐。”<br />
“新年快乐。”<br />
那一瞬间，白行樾脑子里浮现出她的脸，近在眼前。<br />
第35章 叫他等着<br />
大年初二，白行樾被白敏一通电话喊回北京。<br />
白行樾原本没打算回去，白敏劝不动，撂下脸直接说，这次不见，以后他们母子也不必再有交集。<br />
老套路常换常新，太没意思。他懒得计较。<br />
知道他回来了，黄毛赶紧联系：“樾哥，不好了——炸了！”<br />
白行樾还在路上，被吵得头疼：“你炸了？”<br />
“不是，你家炸了！”黄毛喘口粗气，“我带保洁去你家收拾屋子，阳台窗户一直没关，水管被冻炸了——好家伙，你家现在成水帘洞了。”<br />
白行樾叫出租车师傅掉头，先回住处看看，顺便去取车。<br />
赶去时，维修师傅还没到，黄毛光脚蹚在水里，身后的管子呲呲往外冒水。<br />
看到白行樾，黄毛像见了救星：“我的亲哥，你总算来了！我都怕把你那些画啊文件啊什么的全给淹了。”<br />
白行樾去了趟书房，把设计图纸整理装箱。<br />
黄毛过来帮忙：“那家具咋办啊，都是实木的，还能要吗？用不用我拉去建材市场变卖了？”<br />
白行樾要笑不笑：“要变卖，也先把你变卖了。”<br />
自知理亏，黄毛赶紧闭嘴了。<br />
这地方没法再住人，得换地板、补墙漆，家具也得买套新的，黄毛叫了搬家公司，将东西搬去白行樾另一套公寓。<br />
白行樾没出国前，和宁夷然在万柳华府北街购置了两套房子，同一栋楼，楼上楼下，中间隔不了几层。<br />
这几年他不在，宁夷然帮忙打理，定期叫人清扫一遍，还算干净。<br />
知道白行樾那些图纸很重要，黄毛没让搬家公司的人动手，亲力亲为，小心把箱子搬到楼上。<br />
冰箱里备了最新日期的巴黎水，黄毛给自己和白行樾一人拿一瓶。<br />
从城东折腾到城西，一转眼天黑了。<br />
白行樾挂掉白敏不知道打了第几个的来电，等黄毛歇够了，一起下楼。<br />
电梯里，黄毛表情复杂，看了白行樾一眼又一眼，欲言又止。<br />
白行樾嫌他憋得慌：“有话就说。”<br />
黄毛也没客气：“樾哥，我刚可都看到了，箱子里夹了张员工证——然哥那前女友，前几年在我们酒吧兼职过啊？你俩早就认识？”</p>
周旋说：“我没说他不真诚，也没觉得他哪里不好，是我压根没那个意思。”<br />
林秀榕劝道：“先当成朋友处处呗，又不会少块肉。”<br />
周旋无奈笑说：“您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。”<br />
“我什么时候急过，嫁不嫁你自己做主，女人就算不嫁人，照样能过得好。不管怎么样，妈都能养你大半辈子。”林秀榕放软语气，“主要……我是怕你沉溺过去，走不出来。”<br />
知道母亲的心意，周旋搂了搂林秀榕的肩膀，三言两语把这话题应对过去。<br />
从市场回来，周纳被邻居家的儿子叫去玩了，周旋陪林秀榕准备晚上年夜饭的食材。<br />
每年过年都是这流程，人少，但也不觉得冷清。<br />
店里没营业，一楼只留一道小门。快中午，有人进来了，门口的风铃响了几下。<br />
周旋正在调蛋饺的肉馅，系着围裙，捧着玻璃碗，就这么出去了。<br />
钟辛让今天穿得没那么正式，手里拎一个木桶，朝她笑一下：“打扰到你和阿姨了？”<br />
周旋没想到是他，礼貌笑说：“没有，进来吧。”<br />
她没问他为什么来，钟辛让也没说，一时无话，气氛有点尴尬。<br />
林秀榕从后院摘菜回来，缓解了僵局，要去给他倒杯茶。<br />
钟辛让说：“不用了阿姨，我妈做了卤牛肉，叫我给您送来一盘。”<br />
林秀榕笑道：“替我谢谢你妈，有心了。”<br />
“您太客气了。”<br />
钟辛让离开前，周旋只打了声招呼，没多说一句。<br />
看出周旋确实没什么心思，林秀榕叹息一声，没强求，进屋忙去了。<br />
晚上，年夜饭刚出锅，周旋走到案台前，对着父亲的遗像上了炷香。<br />
黑白相片里，父亲眉眼如旧，意气风发。周旋轻声说：“爸，又一年了。除夕快乐。”<br />
已经不会再有人回答她。房间偌大，只剩春晚开场的背景音乐。<br />
吃年夜饭前，周旋收到不少人发的新年祝福，选择性回复几条，她点开和白行樾的对话框，发一张刚拍的美食照，问他晚上吃什么了。<br />
白行樾一直没回复。<br />
饭桌上都是周旋和周纳爱吃的菜，林秀榕照例给他俩一人一个红包。<br />
周纳捏了捏厚度，扬言不公平：“为什么每年我都比我姐少？”<br />
林秀榕答得有理有据：“等你什么时候赚钱了，我也给你包个大的。”<br />
周纳无言以对，咬一大口鱼肉，以示“泄愤”。<br />
周旋时不时扫一眼手机，吃得心不在焉。<br />
吃完饭，她没急着回屋，陪林秀榕和周纳边吃水果边看<br />
小品。<br />
快到零点，白行樾打来语音。周旋原本有点困了，听到动静，切换成静音，趁他们不注意，一个人来到露台。<br />
外面风大，周旋裹紧外套，接通了。<br />
他那边又吵又安静，发出的白噪音像隔一层塑料膜，忽远忽近，朦朦胧胧的。<br />
周旋问：“你没在营地吗？”<br />
白行樾刚醒，人在帐篷里，嗓音沾了点低沉的哑：“嗯，来北疆露营了。”<br />
“北疆哪里。”<br />
“赛里木湖。”<br />
无端想起什么，周旋停顿两秒：“一个人？”<br />
“不然还有谁？”白行樾低笑一声，“有艳遇的话，我就不打给你了。”<br />
周旋看着街道两边挂的灯笼，无声地笑了笑：“吃年夜饭了吗？”<br />
“随便吃了点儿，对付几口。”<br />
“过年怎么能随便。”<br />
“在国外待惯了，对过年没什么感觉。”白行樾问，“今天都做什么了？”<br />
周旋一一细数，跟他聊起琐碎日常，刻意忽略了钟辛让那段插曲。<br />
白行樾耐心听着，偶尔回应一两句。<br />
等她说完，白行樾问：“阿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？”<br />
周旋说：“挺好的，只要定期复查就行——她昨天刚和我提过你。”<br />
“说我什么？”<br />
“自从知道你和……他的关系，她就没说过太好听的话。”<br />
“觉得我们是一丘之貉？”<br />
“倒也没那么难听。”<br />
白行樾笑了声：“有点儿难办。”<br />
“什么难办？”<br />
“再上门，得刷一下好感。”<br />
“你又不准备娶我，刷好感做什么。”<br />
这话原本只是脱口而出，没带太多歧义，可她说完，两人都默了一下。<br />
周旋捏手机的力道紧了又松，刚想解释，白天和母亲聊过嫁娶这话题，思路没来得及转换，不是有意的。<br />
没等她解释，白行樾平静地说：“周旋，如果是你，我愿意尝试。”<br />
风又大了些，空气潮湿，道上三五个小孩放仙女棒，火苗“噌”一下，一簇簇绽开。<br />
周旋突然不确定这话的真假，也不知道这句承诺是不是气氛下的使然。<br />
她唯一能确定的是，白行樾此刻在哄她。<br />
听筒里，有什么东西怦然炸裂，声音划出半空，又闷又响。<br />
白行樾说：“前面有个村子，在放烟花。”<br />
周旋说：“苏州这边放不了。”<br />
白行樾没说什么，挂了语音，拨过来视频通话。<br />
周旋第一眼看到他的半张脸，眼皮很薄，眼型狭长，黑夜里面部轮廓不怎么清晰。<br />
下一秒，白行樾切成后置摄像头。<br />
北疆不像南疆到处是沙漠荒原，但同样都有漫天繁星，盈盈点点。<br />
烟花在放，云雾随风飘动，湖泊积一层细碎的冰碴，模拟玻璃质地；整个世界变成透明的钴蓝色。<br />
露台的门没关严，周旋听见电视里的倒计时，零点一过，她轻声说：“白行樾，新年快乐。”<br />
“新年快乐。”<br />
那一瞬间，白行樾脑子里浮现出她的脸，近在眼前。<br />
第35章 叫他等着<br />
大年初二，白行樾被白敏一通电话喊回北京。<br />
白行樾原本没打算回去，白敏劝不动，撂下脸直接说，这次不见，以后他们母子也不必再有交集。<br />
老套路常换常新，太没意思。他懒得计较。<br />
知道他回来了，黄毛赶紧联系：“樾哥，不好了——炸了！”<br />
白行樾还在路上，被吵得头疼：“你炸了？”<br />
“不是，你家炸了！”黄毛喘口粗气，“我带保洁去你家收拾屋子，阳台窗户一直没关，水管被冻炸了——好家伙，你家现在成水帘洞了。”<br />
白行樾叫出租车师傅掉头，先回住处看看，顺便去取车。<br />
赶去时，维修师傅还没到，黄毛光脚蹚在水里，身后的管子呲呲往外冒水。<br />
看到白行樾，黄毛像见了救星：“我的亲哥，你总算来了！我都怕把你那些画啊文件啊什么的全给淹了。”<br />
白行樾去了趟书房，把设计图纸整理装箱。<br />
黄毛过来帮忙：“那家具咋办啊，都是实木的，还能要吗？用不用我拉去建材市场变卖了？”<br />
白行樾要笑不笑：“要变卖，也先把你变卖了。”<br />
自知理亏，黄毛赶紧闭嘴了。<br />
这地方没法再住人，得换地板、补墙漆，家具也得买套新的，黄毛叫了搬家公司，将东西搬去白行樾另一套公寓。<br />
白行樾没出国前，和宁夷然在万柳华府北街购置了两套房子，同一栋楼，楼上楼下，中间隔不了几层。<br />
这几年他不在，宁夷然帮忙打理，定期叫人清扫一遍，还算干净。<br />
知道白行樾那些图纸很重要，黄毛没让搬家公司的人动手，亲力亲为，小心把箱子搬到楼上。<br />
冰箱里备了最新日期的巴黎水，黄毛给自己和白行樾一人拿一瓶。<br />
从城东折腾到城西，一转眼天黑了。<br />
白行樾挂掉白敏不知道打了第几个的来电，等黄毛歇够了，一起下楼。<br />
电梯里，黄毛表情复杂，看了白行樾一眼又一眼，欲言又止。<br />
白行樾嫌他憋得慌：“有话就说。”<br />
黄毛也没客气：“樾哥，我刚可都看到了，箱子里夹了张员工证——然哥那前女友，前几年在我们酒吧兼职过啊？你俩早就认识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