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 还是那家破旧的馄饨店，还是靠近墙角的小座位，周嘉让仍然冷着一张脸，一切画面都那样清晰，只不过这一次，让他不耐烦的对象变成了她。<br />
“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？”<br />
“能不能别缠着我了，我不可能喜欢你。”<br />
“真的很麻烦，我不想让别人误会。”<br />
……<br />
醒来时天还没亮，外面下起了小雨，淅淅沥沥地敲在窗上，偶尔伴着几声闷雷。<br />
房间好似也下了一场雨，淋在她素净柔和的面孔上，眼下泅开薄薄一层湿迹，是少女辗转难眠的心事。<br />
像开启了某种保护机制，担心噩梦成真，温书棠决定离他再远一些。<br />
可有时候命运就是很喜欢开玩笑。<br />
想见他的时候，学校浩瀚如宇宙，哪怕蹲守在门口都看不到；不想见的时候，学校又微渺似蚁巢，不经意的回眸都能与他目光相碰。<br />
短短一天，温书棠就遇见周嘉让两次。<br />
一次是在升旗仪式上，三个月前的物理竞赛，结果拖到最近才出来，周嘉让毫不意外地拿了一等奖，学校便大张旗鼓地弄了个颁奖环节。<br />
时间刚过七点，太阳爬上山头，橙黄色日光被树影切割成碎片，像无数只翻飞起舞的蝶，洋洋洒洒地萦绕在他周边。<br />
周嘉让站在主席台上，身形挺直而颀长，下颌线清晰凌厉，只是眉宇间噙着几分倦怠，眼尾耷着，冷白皮肤隐约透出病态。<br />
是没休息好？还是说他生病了？<br />
温书棠下意识冒出担忧，没过几秒又当头一棒地清醒过来。<br />
为了课间操的队形好看，操场上用油漆标了站位，她垂下眼，看着那个白色的小圆点发呆。<br />
指尖掐进掌心里，拧着的眉逐渐松掉，一道声音反反复复在耳边提醒着她——<br />
不管怎样，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了。<br />
还有一次，是在三楼东侧的连廊里。<br />
那时她带着试卷，打算去物理组请教老师，走到转弯处的时候，楼下传来一阵脚步，紧随其后的，是几句不高不低的闲聊。<br />
“让哥，这周末老关生日，在vibe组了个局，你要去吗？”<br />
“不去。”<br />
“都是熟人，一起去热闹热闹呗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反应过来那是谁，温书棠立马转身，但还是晚了一秒，挺拔的身影闯入视线，她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。<br />
身后就是一扇窗，秋季万物枯零掉落，风中挟着败叶的苦涩，徐徐拂过脸庞，心口也被吹出几分感伤。<br />
睫毛猛颤了下，她躲闪地移开眼，回身走得利落又干脆。<br />
……<br />
窗外梧桐又黄了一些，再次走到这个位置，抱着课本的手收紧，温书棠心思涣散，不免又想起当时的场景。<br />
那条消息她迟迟未回，周嘉让也没有再来问。<br />
也许这样才是正常的，毕竟很多人都和她讲过，他这个人性子冷又难接近，对于不重要的人和事，向来都是漠不关心。<br />
主动发来消息询问，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吧。<br />
正胡思乱想着，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下，突如其来的钝痛让温书棠不受控制地皱紧眉头。<br />
浓烈的香水味钻进鼻腔，是有些熟悉的玫瑰调，她抬起眼，发现站在一级台阶之上的居然是祝思娴。<br />
她换了新的妆容风格，夸张的眼影闪片，棕色眼线向上挑着，玻璃唇釉泛着水光，精心打理过的长卷发，有几缕被挑染成白金色。<br />
祝思娴朝她翻了个白眼，冷哼一声，错身离开。<br />
温书棠知道她的敌意从哪来，也听过她自负任性的蛮横性格，那天在馄饨店的时候，她眼神就很不友善，刀子一样源源不断地朝她剜来。<br />
她上前将人拦下，抿紧唇角，语气尽量保持平和：“请你给我道歉。”<br />
“道歉？”祝思娴抱着手臂，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，“我凭什么给你道歉？”<br />
“有没有搞错，明明是你自己不长眼。”她手指把玩着发尾，笑得嘲弄，“这么宽的楼梯间，非要往我身上撞，我还没让你和我道歉呢。”<br />
扔下这句话，她扭头就走了。<br />
温书棠本能地想找她继续争论，脚步刚落到台阶上，又倏的冷静下来。<br />
算了。<br />
追上去也是浪费时间，身心俱疲又徒劳而返，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，不断纠缠反而遂了他们的心愿。<br />
本以为只是一闪而过的小插曲，没想到会是后患无穷的导火线。<br />
时间在书页翻动的间隙中飞速闪过，气温持续下降，阴晴交替循环，第一次月考很快来临。<br />
九中向来按照排名分配考场，因为是并校生，缺少上一次期末考的成绩，六中的学生只能被安排在最后几个考场。<br />
温书棠在十一班，除去原学校的同学，考场里还混杂着一部分艺体生。<br />
相比于其他班，他们对文化课并没那么重视，对待月考的态度更是随意，教室里充斥着起起落落的哄笑声，后排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聚在一起，嬉闹间聊的话题不太能听。<br />
温书棠找到自己的座位，从书包里面拿出课本，努力屏蔽外界的干扰，低头安安静静地复习诗词。<br />
第一科惯例是语文，两个半小时结束，下课铃响起，监考老师宣布停笔，试卷从后向前传递。<br />
题目难度还算正常，只是作文比较难想，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，谢欢意愁眉苦脸地一直在哀怨。<br />
“这出的什么破题啊，给的参考材料我根本就没看懂。”她塌腰叹了口气，泄愤似的用筷子戳着碗底，“又是蜡烛又是蝴蝶的，这俩东西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好吗。”<br />
“完了完了，这下肯定死翘翘了。”<br />
“不会的，这次作文能切入的角度还是很多的，你不要把结果想的那么坏嘛。”<br />
温书棠揉揉她头发，轻声安慰道：“考完就不要担心那么多了，还有其他科目呢，不要让这一点小失误影响了后面的发挥呀。”<br />
“别难过啦。”她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夹给她，“多吃一点，下午还要考数学呢，饿着肚子可没办法和函数题斗争到底。”<br />
谢欢意抱住她胳膊，小声哼唧：“呜呜，希望批卷老师能高抬贵手。”<br />
午休原本有四十分钟，但数学老师放心不下，见缝插针地带着大家把重难点又过了几遍，拖到铃响前五分钟才放人。<br />
温书棠一路小跑着上楼，右拐进入十一班，正要往靠窗那排走，脚步猛然停顿了下。<br />
坐在她后面位置上的人，不知怎么换成了一个男生。<br />
他没穿校服，黑t恤前印着骷髅图案，板寸头，皮肤是小麦色，眉骨下面还有一道骇人的疤痕。<br />
温书棠看了看周围，其他同学的座位好像都没有变动。<br />
所以这是怎么回事？<br />
疑惑如气泡般越蓄越大，让她更不舒服的是，男生投来的眼神很奇怪，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，就像一滩浑浊不堪的泥水。<br />
温书棠不禁打了个冷颤。<br />
她认真回想了下，自己并不认识他，甚至连擦肩而过的那种印象都没有半点。<br />
“那位同学。”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袋和屏蔽器进来，看她愣着站在过道上，出声提醒，“考试就要开始了，赶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。”<br />
温书棠回神：“……好的老师。”<br />
把书包放到指定地点，温书棠在椅子上坐下，手背搭在腿上，她晃晃脑袋，告诉自己不要瞎想。<br />
叮铃——<br />
考试正式开始。<br />
数学是她比较擅长的科目，做起来还算是轻松自如，过了大概二十分钟，她将卷子翻到背面，开始做大题部分。<br />
读完题，理清思路，刚在答题卡上写好解，突然“咚”的一声，笔尖朝旁边划出歪斜的一道——<br />
后面男生踢了下她的椅子。<br />
温书棠擦掉写错的地方，又把椅子向前挪动一点，以为这样就能换来消停，没想到那人却将桌子前推，阴魂不散地又踢了起来。<br />
一开始还只是踢在横板上，后面却逐渐变本加厉，椅腿与地面擦出“刺啦”一声，她几乎是被斜着蹬了出去。<br />
手腕重重撞在桌角上，疼痛与麻木一起袭来，眼前景象黑了一霎，温书棠倒吸一口凉气。<br />
闹出的动静太大，女老师看向这边，神情严肃：“那两位同学，你们干什么呢！”<br />
温书棠忍着痛，脸色发白地把经过如实讲了一遍。<br />
体育生却不肯承认，大剌剌地仰靠在椅背上：“冤枉啊老师。”<br />
“我这就是正常伸个腿，要怪也只能怪地方太小了。”<br />
“这位同学，话不能乱讲啊。”他混笑一声，吊儿郎当地拖长尾音，一副地痞流氓的样，“扰乱考场纪律可是要记过的，我和你无冤无仇的，干嘛这么污蔑我啊。”<br />
温书棠用力掐着手心，语调抑制不住地发颤：“老师，我说的都是事实。”<br />
女老师点点头，她之前给男生的班级代过课，知道他是什么品性。<br />
目光在教室扫了几圈，她抬手指向讲台旁的空位，指使男生：“你先搬到那边去答题。”<br />
“老师，这不太公平吧。”男生表情嘲谑，不服气道，“我在这儿坐得好好的，凭什么就让我换地方啊。”<br />
“哪来这么多废话。”女老师皱眉，口气又加重了点，“让你换你就换，赶紧过去，别在这耽误同学考试。”<br />
“又不是我先开始找茬的。”<br />
男生干脆站起身来，抬抬下巴，冲着周边的人问：“反正大家都看见了，可得帮我评评理啊，到底是谁在耽误时间。”<br />
后排几人和他交好，不嫌事大地掺和进来：“就是。”<br />
“老师，你可不能因为我们是体育生就有偏见啊。”不知谁接上话，“我们只是成绩不好，人品还是很好的。”<br />
话音落，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哄笑起来。<br />
女老师被他们搞得头疼，火气还没发出来，就听见另一道声音柔柔地说：“老师。”<br />
“我搬到那边可以吗？”<br />
“啊。”<br />
女老师回身，低眸看向温书棠。<br />
这阵天色又阴沉起来，偏冷的白炽灯光下，小姑娘微低着头，马尾乖顺地束在脑后，本就松垮的校服衬得她更瘦小，唇角耷着，看起来特别可怜。</p>
“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？”<br />
“能不能别缠着我了，我不可能喜欢你。”<br />
“真的很麻烦，我不想让别人误会。”<br />
……<br />
醒来时天还没亮，外面下起了小雨，淅淅沥沥地敲在窗上，偶尔伴着几声闷雷。<br />
房间好似也下了一场雨，淋在她素净柔和的面孔上，眼下泅开薄薄一层湿迹，是少女辗转难眠的心事。<br />
像开启了某种保护机制，担心噩梦成真，温书棠决定离他再远一些。<br />
可有时候命运就是很喜欢开玩笑。<br />
想见他的时候，学校浩瀚如宇宙，哪怕蹲守在门口都看不到；不想见的时候，学校又微渺似蚁巢，不经意的回眸都能与他目光相碰。<br />
短短一天，温书棠就遇见周嘉让两次。<br />
一次是在升旗仪式上，三个月前的物理竞赛，结果拖到最近才出来，周嘉让毫不意外地拿了一等奖，学校便大张旗鼓地弄了个颁奖环节。<br />
时间刚过七点，太阳爬上山头，橙黄色日光被树影切割成碎片，像无数只翻飞起舞的蝶，洋洋洒洒地萦绕在他周边。<br />
周嘉让站在主席台上，身形挺直而颀长，下颌线清晰凌厉，只是眉宇间噙着几分倦怠，眼尾耷着，冷白皮肤隐约透出病态。<br />
是没休息好？还是说他生病了？<br />
温书棠下意识冒出担忧，没过几秒又当头一棒地清醒过来。<br />
为了课间操的队形好看，操场上用油漆标了站位，她垂下眼，看着那个白色的小圆点发呆。<br />
指尖掐进掌心里，拧着的眉逐渐松掉，一道声音反反复复在耳边提醒着她——<br />
不管怎样，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了。<br />
还有一次，是在三楼东侧的连廊里。<br />
那时她带着试卷，打算去物理组请教老师，走到转弯处的时候，楼下传来一阵脚步，紧随其后的，是几句不高不低的闲聊。<br />
“让哥，这周末老关生日，在vibe组了个局，你要去吗？”<br />
“不去。”<br />
“都是熟人，一起去热闹热闹呗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反应过来那是谁，温书棠立马转身，但还是晚了一秒，挺拔的身影闯入视线，她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。<br />
身后就是一扇窗，秋季万物枯零掉落，风中挟着败叶的苦涩，徐徐拂过脸庞，心口也被吹出几分感伤。<br />
睫毛猛颤了下，她躲闪地移开眼，回身走得利落又干脆。<br />
……<br />
窗外梧桐又黄了一些，再次走到这个位置，抱着课本的手收紧，温书棠心思涣散，不免又想起当时的场景。<br />
那条消息她迟迟未回，周嘉让也没有再来问。<br />
也许这样才是正常的，毕竟很多人都和她讲过，他这个人性子冷又难接近，对于不重要的人和事，向来都是漠不关心。<br />
主动发来消息询问，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吧。<br />
正胡思乱想着，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下，突如其来的钝痛让温书棠不受控制地皱紧眉头。<br />
浓烈的香水味钻进鼻腔，是有些熟悉的玫瑰调，她抬起眼，发现站在一级台阶之上的居然是祝思娴。<br />
她换了新的妆容风格，夸张的眼影闪片，棕色眼线向上挑着，玻璃唇釉泛着水光，精心打理过的长卷发，有几缕被挑染成白金色。<br />
祝思娴朝她翻了个白眼，冷哼一声，错身离开。<br />
温书棠知道她的敌意从哪来，也听过她自负任性的蛮横性格，那天在馄饨店的时候，她眼神就很不友善，刀子一样源源不断地朝她剜来。<br />
她上前将人拦下，抿紧唇角，语气尽量保持平和：“请你给我道歉。”<br />
“道歉？”祝思娴抱着手臂，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，“我凭什么给你道歉？”<br />
“有没有搞错，明明是你自己不长眼。”她手指把玩着发尾，笑得嘲弄，“这么宽的楼梯间，非要往我身上撞，我还没让你和我道歉呢。”<br />
扔下这句话，她扭头就走了。<br />
温书棠本能地想找她继续争论，脚步刚落到台阶上，又倏的冷静下来。<br />
算了。<br />
追上去也是浪费时间，身心俱疲又徒劳而返，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，不断纠缠反而遂了他们的心愿。<br />
本以为只是一闪而过的小插曲，没想到会是后患无穷的导火线。<br />
时间在书页翻动的间隙中飞速闪过，气温持续下降，阴晴交替循环，第一次月考很快来临。<br />
九中向来按照排名分配考场，因为是并校生，缺少上一次期末考的成绩，六中的学生只能被安排在最后几个考场。<br />
温书棠在十一班，除去原学校的同学，考场里还混杂着一部分艺体生。<br />
相比于其他班，他们对文化课并没那么重视，对待月考的态度更是随意，教室里充斥着起起落落的哄笑声，后排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聚在一起，嬉闹间聊的话题不太能听。<br />
温书棠找到自己的座位，从书包里面拿出课本，努力屏蔽外界的干扰，低头安安静静地复习诗词。<br />
第一科惯例是语文，两个半小时结束，下课铃响起，监考老师宣布停笔，试卷从后向前传递。<br />
题目难度还算正常，只是作文比较难想，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，谢欢意愁眉苦脸地一直在哀怨。<br />
“这出的什么破题啊，给的参考材料我根本就没看懂。”她塌腰叹了口气，泄愤似的用筷子戳着碗底，“又是蜡烛又是蝴蝶的，这俩东西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好吗。”<br />
“完了完了，这下肯定死翘翘了。”<br />
“不会的，这次作文能切入的角度还是很多的，你不要把结果想的那么坏嘛。”<br />
温书棠揉揉她头发，轻声安慰道：“考完就不要担心那么多了，还有其他科目呢，不要让这一点小失误影响了后面的发挥呀。”<br />
“别难过啦。”她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夹给她，“多吃一点，下午还要考数学呢，饿着肚子可没办法和函数题斗争到底。”<br />
谢欢意抱住她胳膊，小声哼唧：“呜呜，希望批卷老师能高抬贵手。”<br />
午休原本有四十分钟，但数学老师放心不下，见缝插针地带着大家把重难点又过了几遍，拖到铃响前五分钟才放人。<br />
温书棠一路小跑着上楼，右拐进入十一班，正要往靠窗那排走，脚步猛然停顿了下。<br />
坐在她后面位置上的人，不知怎么换成了一个男生。<br />
他没穿校服，黑t恤前印着骷髅图案，板寸头，皮肤是小麦色，眉骨下面还有一道骇人的疤痕。<br />
温书棠看了看周围，其他同学的座位好像都没有变动。<br />
所以这是怎么回事？<br />
疑惑如气泡般越蓄越大，让她更不舒服的是，男生投来的眼神很奇怪，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，就像一滩浑浊不堪的泥水。<br />
温书棠不禁打了个冷颤。<br />
她认真回想了下，自己并不认识他，甚至连擦肩而过的那种印象都没有半点。<br />
“那位同学。”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袋和屏蔽器进来，看她愣着站在过道上，出声提醒，“考试就要开始了，赶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。”<br />
温书棠回神：“……好的老师。”<br />
把书包放到指定地点，温书棠在椅子上坐下，手背搭在腿上，她晃晃脑袋，告诉自己不要瞎想。<br />
叮铃——<br />
考试正式开始。<br />
数学是她比较擅长的科目，做起来还算是轻松自如，过了大概二十分钟，她将卷子翻到背面，开始做大题部分。<br />
读完题，理清思路，刚在答题卡上写好解，突然“咚”的一声，笔尖朝旁边划出歪斜的一道——<br />
后面男生踢了下她的椅子。<br />
温书棠擦掉写错的地方，又把椅子向前挪动一点，以为这样就能换来消停，没想到那人却将桌子前推，阴魂不散地又踢了起来。<br />
一开始还只是踢在横板上，后面却逐渐变本加厉，椅腿与地面擦出“刺啦”一声，她几乎是被斜着蹬了出去。<br />
手腕重重撞在桌角上，疼痛与麻木一起袭来，眼前景象黑了一霎，温书棠倒吸一口凉气。<br />
闹出的动静太大，女老师看向这边，神情严肃：“那两位同学，你们干什么呢！”<br />
温书棠忍着痛，脸色发白地把经过如实讲了一遍。<br />
体育生却不肯承认，大剌剌地仰靠在椅背上：“冤枉啊老师。”<br />
“我这就是正常伸个腿，要怪也只能怪地方太小了。”<br />
“这位同学，话不能乱讲啊。”他混笑一声，吊儿郎当地拖长尾音，一副地痞流氓的样，“扰乱考场纪律可是要记过的，我和你无冤无仇的，干嘛这么污蔑我啊。”<br />
温书棠用力掐着手心，语调抑制不住地发颤：“老师，我说的都是事实。”<br />
女老师点点头，她之前给男生的班级代过课，知道他是什么品性。<br />
目光在教室扫了几圈，她抬手指向讲台旁的空位，指使男生：“你先搬到那边去答题。”<br />
“老师，这不太公平吧。”男生表情嘲谑，不服气道，“我在这儿坐得好好的，凭什么就让我换地方啊。”<br />
“哪来这么多废话。”女老师皱眉，口气又加重了点，“让你换你就换，赶紧过去，别在这耽误同学考试。”<br />
“又不是我先开始找茬的。”<br />
男生干脆站起身来，抬抬下巴，冲着周边的人问：“反正大家都看见了，可得帮我评评理啊，到底是谁在耽误时间。”<br />
后排几人和他交好，不嫌事大地掺和进来：“就是。”<br />
“老师，你可不能因为我们是体育生就有偏见啊。”不知谁接上话，“我们只是成绩不好，人品还是很好的。”<br />
话音落，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哄笑起来。<br />
女老师被他们搞得头疼，火气还没发出来，就听见另一道声音柔柔地说：“老师。”<br />
“我搬到那边可以吗？”<br />
“啊。”<br />
女老师回身，低眸看向温书棠。<br />
这阵天色又阴沉起来，偏冷的白炽灯光下，小姑娘微低着头，马尾乖顺地束在脑后，本就松垮的校服衬得她更瘦小，唇角耷着，看起来特别可怜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