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父母不聪明，毕竟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，难道还能咄咄逼人的责怪二人吗？</p><p> 嫌弃，责怪，甚至是厌恶全部都没有意义。</p><p> 而且死亡，也未必能够带给叶青釉新生。</p><p> 逃避，是叶守钱夫妻做出的决定。</p><p> 但绝对不是叶青釉会做的决定。</p><p> 叶青釉将胸中的浊气缓缓呼出，又将破绳丢在地上，几步上前握住白氏的胳膊，直视白氏，一字一顿道：</p><p> “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，活法。今日寻死的事情，我就当不知道，不记得。”</p><p> “只是有一点阿娘要记得，你们不会做事，就只需要听我的声音。”</p><p> “切记，只听我的！千万不要再自己做什么傻事！”</p><p> 白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晃的头昏脑涨，还没来得及反应，甚至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收回去，又听叶青釉沉声继续追问道：</p><p> “我最后问阿娘一遍，那洪家在哪里？”</p><p> “我去找阿爹回来。”</p><p> 软弱的父母，强势的闺女</p><p> 最后这一声，叶青釉用了十成十的力气。</p><p> 几乎是齿尖相撞，倾轧而出。</p><p> 白氏未有见过这样的闺女，可本就糊里糊涂的脑子，一时也分辨不出来有什么错处，眼见叶青釉气势迫人，竟有一种‘畏惧’之感涌上心头，当即缩着脖子，磕磕绊绊的回话道：</p><p> “就在咱们家出门左转，右手边的第一条小巷子里”</p><p> 叶青釉心中松了半口气，但还是不放心：</p><p> “门前有什么标识？”</p><p> 白氏显然没有听懂‘标识’是什么，但前几个字还是听得懂的，于是她尽量捡着闺女想听的讲：</p><p> “洪家老娘平日里会编些簸箕，篮子之类的东西卖，他们家不大，东西都堆在门外”</p><p> 叶青釉点点头，站起身就准备走，白氏仓皇摸了泪，踉踉跄跄就准备爬起身跟上自家闺女。</p><p> 脚步声如此大，叶青釉自然不可能没有听见，也更不可能让白氏这么个弱女子跟着。</p><p> 她如今算是已经看透——</p><p> 无论是叶守钱，还是白氏，其实都不能用什么委婉的话术相劝。</p><p> 他们原本就是懦弱老实的人，固然叶青釉能用软话变更他们的决定，但也能因为别人的哀求，软话而动摇。</p><p> 不能给他们自己做决定的机会，而要先做，他们哪怕是为了这唯一的闺女，也会激发出最后一丝血性。</p><p> 这些叶青釉原先其实就有所察觉，可却没有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到底有多重要。</p><p> 若是睡前就清楚的告诉对方应该怎么办，强硬的告知下一步她想要如何，他们也许就不会在大晚上闹这一出令人心焦的事儿来。</p><p> “阿娘就留在这里。”</p><p> 叶青釉脑中快速划过想法，在白氏下意识的否决中，回身再次握住了白氏的手：</p><p> “不要胡思乱想，也莫要闲着，收拾几件平日里穿的一家子衣服，家中若还有什么值钱的”</p><p> 叶青釉做了最坏的打算，可奈何破屋中一贫如洗，一眼看得到边，什么东西也没有，于是只要咽回嘴里的话，叹了口气：</p><p> “算了，我那张床的床板下面还有几十文铜板，阿娘都拿上，在家里等我们。”</p><p> 白氏胡乱擦着脸上的眼泪，欲言又止一息，可又在看到叶青釉眼神后，喏喏的缩了回去。</p><p> 叶青釉重新沿着先前去夜市的路，翻过旧窗，想了想，又实在放心不下，隔着窗同白氏说道：</p><p> “千万就在此地等着我们，收拾收拾东西，马上就回来。”</p><p> “我若是回来看到阿娘又自缢我会恨你。”</p><p> 叶青釉咬着唇，再添一笔狠话：</p><p> “莫说下辈子当一家人，下下辈子，我也不见阿娘。”</p><p> 于白氏而言，天底下，再没有比这句更吓人的话。</p><p> 白氏当场便被吓得浑身颤抖，含泪默默点头。</p><p> 叶青釉不再耽搁，直接拔腿就跑，顺着白氏原先说过的方位狂奔而去。</p><p> 隔着一条繁华的街道，一边是原先叶青釉去过的夜市，一边则是阴暗潮湿的巷弄。</p><p> 巷弄中灯火不达，仅有浅浅月华浅铺地面。</p><p> 叶青釉很快便找到了不远处有一家屋门口堆叠着一堆竹制品的人家，可令人意外的是，一路上却没有发现叶守钱的身影。</p><p> 不仅没有叶守钱的身影。</p><p> 甚至这家的门也是开着的。</p><p> 叶青釉的第一反应其实是，自家的便宜老爹是不是已经登堂入室，犯下恶行，但定睛一看，却发现那屋门口其实还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矮瘦老妇人。</p><p> 那老妇人许是因为年岁大又少眠的原因，半夜竟然是在借着月色，慢吞吞的在编竹编。</p><p> 瞧着她手上东西的进度，显然是已经枯坐了许久。</p><p> 没有人，叶青釉原地在无声的巷弄里面站了几十息，最终下了判断。</p><p> 这当然不是说这条巷弄里面没有人，不然那老妇人</p> ', ' ')('\n <p>是什么，鬼吗？</p><p> 这是在说，这洪家里没有其他人。</p><p> 老妇人编着竹编，时不时还要看看巷口，这是在等人，而洪涛并不在家中，而老母亲心中常有挂念。</p><p> 所以，叶守钱并不曾进过洪家。</p><p> 否则的话，必定会被老妇人发现，不至于还坐在此处拨弄竹子。</p><p> 叶青釉原先的直觉是准的，叶守钱夫妻二人，自己身为可怜人，又太会共情可怜人。</p><p> 软语固然可以改变他们的心意，可同样会因软语动摇——</p><p> 叶守钱未必是知道屋中没有人，也可能是被坐在门口的老妇人阻拦了去路。</p><p> 他想要为女报仇，可八成不愿意在人家母亲面前杀掉别人的儿子。</p><p> 可怜人的悲哀</p><p> 叶青釉叹了一口气，迈步沿着小巷弄阴暗处找，果然在又走了数十步后，在一个漆黑的角落里面看到了抱着柴刀，低着头的叶守钱。</p><p> 叶守钱出来时只穿了一件单衣，可不知怎的竟浑身大汗，整个人呆呆傻傻的站在墙根处，连叶青釉走近都没有发现。</p><p> 叶青釉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，缓步上前，抽走了叶守钱抱在怀中的柴刀。</p><p> 叶守钱先是一愣，抬起头来想要夺回柴刀，下一瞬，便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前的闺女，失声道：</p><p> “青儿”</p><p> 这声青儿似吼似哑，叶青釉听得耳膜一震，再看叶守钱双目通红的模样，整晚所有事的起起伏伏涌上心头，眼中一酸，险些绷不住落下泪来。</p><p> 这和是谁，多大，有没有阅历完全无关。</p><p> 这就是一个女儿，在面对想要为她报仇雪恨的父亲面前，诚挚的泪。</p><p> 叶青釉吸了吸鼻子，轻声道：</p><p> “回家。”</p><p> 叶守钱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洪家，张口欲言，却被叶青釉虽轻，但无比坚定的声音噎了回去：</p><p> “回家。”</p><p> “洪涛就是个说客，不然哪里来的男人同你说事？总不能让二叔三叔直接出面说卖孙女，卖侄女？”</p><p> “洪涛同你当说客，二婶娘给阿娘当说客，可这两人哪里是担事儿的人？”</p><p> 叶守钱面容呆滞，脱力靠在墙边。</p><p> 叶青釉一字一顿：</p><p> “是叶家的其他人要卖了我。”</p><p> “阿爹现在回家，把所有装睡的，真睡的人全部都闹起来，说分家的事儿。”</p><p> “如果今天没有把家分了我明天，就吊死在你们面前！”</p><p> 软硬兼施的拿捏</p><p> “阿爹不愿意去？”</p><p> 沉寂的巷弄之中，叶青釉的声音幽幽，令面前宽阔肩背已有垮塌迹象的男人浑身都又片刻的颤抖。</p><p> 可叶青釉的声音还是没有停止，反倒把手中的柴刀往叶守钱的手中递了递：</p><p> “那阿爹就去洪家吧。”</p><p> “阿爹去将那洪涛打死，阿娘又要在家上吊，你们一人被处刑，一人自尽，就留我一个人。没了你们，没了柳府，指不定日后那些恶亲戚又要把我卖到什么张府陈府王府”</p><p> 手中伸出的柴刀震颤，可叶青釉却始终用着力道，没真将那柴刀脱手交给面前颤抖愈发厉害的男人：</p><p> “我不如明日就上吊”</p><p> “不！”</p><p> 叶守钱声音嘶哑，又重复了一遍：</p><p> “不！”</p><p> “不是不愿意，不是”</p><p> “阿爹听你的。”</p><p> 叶守钱颇有些手足无措，喃喃道：</p><p> “只是，你阿娘”</p><p> 还知道问，看来这两个人的决定，早在刚刚的小屋中，就已经无声的敲定好——</p><p> 八成是决定一起死，当一对冥府夫妻。</p><p> 叶青釉心中叹了一口气：</p><p> “还没有出事。阿娘命不该绝，上吊绳开裂，掉了下来。”</p><p> “阿爹，这是天意，咱们不是没有活路，只是咱们不能自己把自己活路弄没了。”</p><p> 在听到妻子没有事情之后，叶守钱明显大大松了一口气，原本脸上堆积不知许久的冷汗倾注而下，模糊了对方的脸。</p>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