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n <p> 他比程灵高很多，肩薄而宽阔，低下头，瑰色天空在他身后，像碾碎的玫瑰。</p><p> 沈弈突然在风声中轻轻开口。</p><p> “打工，累吗？”</p><p> 第九场雨看看你的。</p><p> 程灵愕然，没想到沈弈竟然问她这个。</p><p> 她说：“其实还好，习惯之后就好了。”</p><p> 沈弈听完她的话，没应，只是抿唇瞧着她，眼神形容不出。</p><p> 程灵不知为何不敢对上这样的眼神，她错开脸，换了个语气。</p><p> “也算给自己攒工作经验了，我实习时别的实习生都觉得累，我工作经验多一点，所以最后就留下来了，也不算白累。”</p><p> 沈弈盯着她的脸，忽然想起高中时班级打扫卫生，老师要求学生把板凳叩在桌面上，程灵力气小，连凳子都抬不动。</p><p> 抬不动，也不求助，最后是他注意到了，才帮她抬起来。</p><p> 她比那时变了太多。</p><p> 气氛太沉默，程灵又换了个话题：“不说我了，你呢？你大学应该过得很开心吧？”</p><p> 沈弈没有回答，而是静静反问回去。</p><p> “那你呢，大学过得开心吗？”</p><p> 程灵说：“开心。”</p><p> 沈弈点了下头，伸手拦车：“不早了，回去吧。”</p><p> -</p><p> 休假总是过得很快，周一程灵到公司，开了个上午会。</p><p> 程灵那篇稿子将会作为周刊的封面大标，也是翻开周刊的第一个稿子，这一期的重点推荐。</p><p> 主编在会上表扬了程灵，顺带也表扬了小曹，其他记者看向程灵，有羡慕也有嫉妒。</p><p> 程灵大概率会在这次裁员中留下来了，大家心照不宣，能够竞争的名额又少了一个，不过的确是稿子和选题比不过别人，只好认输。</p><p> 事后，小曹请程灵吃了午饭，满脸崇拜：“姐，还是跟着你有饭吃。”</p><p> 程灵笑笑：“运气好找到了好选题而已，我也有写普通稿子的时候。”</p><p> 她没有停止寻找新选题，同时也向主编打听：【主编，下期周刊有主题吗？】</p><p> 主编回复：【不急，先等等，你有好选题先留着。】</p><p> 又说：【最近这阵子不用太忙，你也歇歇。你从到公司第一天就没怎么歇过。】</p><p> 程灵知道，这是要停刊的气息，当记者这么多年，她从来没这么闲过。</p><p> 她回复：【好的，谢谢主编。】</p><p> 程灵写的那期稿子很快上市了，她下班回家之前，从公司顺了一本杂志回</p><p> 去。</p><p> 同事看到了，十分惊讶：“怎么回事，你不是从来不拿样刊的吗？”</p><p> 程灵轻晃杂志，封面上醒目的标题晃来晃去：“难得上大标（本期重点），当然得收藏一下。”</p><p> 同事揶揄：“这么高兴，该不会是另有喜事吧？”</p><p> 程灵说：“嗯，房东提醒我该交租了。”</p><p> 同事气得拍了程灵一下。</p><p> 程灵下班回家，在地铁上把周刊翻了一遍，重点阅读自己的那篇稿子。</p><p> 不得不说，主编就是主编，提的意见十分通透，根据主编的意见修改，这篇稿子更整齐了，不像一开始那么散。</p><p> 程灵合上周刊，抬头，地铁玻璃窗反射的自己，嘴角是上翘的。</p><p> 她伸手去摸，自己竟是在笑。</p><p> 享受工作成果没什么不对，程灵不以为耻，只是，她发现自己好像挺想找人分享这份喜悦的。</p><p> 程灵点开微信，向下翻了翻，同事不行，他们社本来就有点勾心斗角的，再往下翻，姚晚月，她俩的聊天框还停留在上次的对话，她的问题还没有回答。</p><p> 继续向下翻，指尖停留在沈弈的名字上，没有再动。</p><p> 他是当事人的外孙，采访他外公的稿子发了，说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，他们应该也想看到稿子。</p><p> 程灵拿出手机，拍了一下杂志封面，发给沈弈，说：【周刊已经上市了，全国都可以买。】</p><p> 沈弈：【标题还挺大。】</p><p> 程灵打字回：【嗯，重点推荐的稿子都排这么大。】</p><p> 沈弈：【所以，接受采访没有样刊赠送吗？】</p><p> 程灵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，打字回复：【呃，也有，你要吗？我寄到匡爷爷家？】</p><p> 沈弈：【不用，我可以过去拿。】</p><p> 程灵把这行字看了又看，打字：【一本杂志而已，没必要从榕华飞过来吧。】</p><p> 沈弈：【？】</p><p> 沈弈：【位置】</p><p> 程灵点开他发过来的位置，他就在北樟，并没有回榕华。</p><p> 离她有些距离，不过还好。</p><p> 沈弈：【现在你已经知道我三个地址了，作为交换，看看你的。】</p><p> 第十场雨沈弈：“我不会再找你。”……</p><p> 程灵：【？】</p><p> 她消息发过去，沈弈回得很快，程灵看到手机屏幕上，沈弈的消息一句一句往外蹦。</p><p> 沈弈：【我这人</p> ', ' ')('\n <p>呢，疑心病还挺重的。】</p><p> 沈弈：【你手里有我三个地址。】</p><p> 沈弈：【万一有一天。】</p><p> 沈弈：【你趁我不备找上门来。】</p><p> 沈弈：【我很没安全感。】</p><p> 程灵：“……”</p><p> 看到他这几句消息，程灵几乎能想象到他说这话的样子。</p><p> 他这人懒，一定是倚着哪里，能不好好站，绝不好好站，一点力都不肯使，大少爷作派。</p><p> 撩着眼皮，看着她，瞳仁漆黑，用着一本正经的口吻，说着不着边际的话。</p><p> 程灵的指尖莫名颤了下，她收敛心神。话说到这个份上，程灵再无话可说，刚好地铁到站，程灵把地址发了过去，匆匆出了车厢。</p><p> 地铁站出来就是个大型商超，程灵想着冰箱空了，也没急着回家，去超市买了些蔬菜水果和牛奶，好把冰箱填满。</p><p> 从超市出来天色已经晚了，正值夏季，白昼也比其他季节更长，天色见晚，说明已经快到八点钟。</p><p> 程灵拎着一大袋东西回家，东西太重，勒得她手指疼。</p><p> 她租的房子离地铁站走路还要十分钟，在北樟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，十分钟的距离都能让房租高出两千块，她宁愿多走这十分钟。</p><p> 租的房子也不是多好，都是二十年前的老小区，好在周边生活便捷，买菜方便。</p><p> 路边种了许多高大的银杏树，几个六七岁的小孩绕着银杏树追逐，偶尔路过两个穿运动鞋跑步的中年人，老大爷穿着白背心打着蒲扇，和老奶奶在路边闲坐，携手散步的年轻夫妻，一边走一边闲话家常。</p><p> 程灵拎得累了，停下来，把塑料袋换手拎，再甩一甩酸痛的右手。</p><p> 几个中学模样的少男少女从她身旁路过。</p><p> 一个扎马尾的女孩伸出胳膊，问：“你们说我刚才买的手链好看吗？”</p><p> 旁边的女孩看着她，说：“当然好看啊，适合你的风格。”</p><p> 女孩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：“真的吗？我也很喜欢，不过上学就不能戴了，老师会发现。”</p><p> 说完，想了想，又对走在最边上的男孩晃了晃：“你觉得呢？”</p><p> 男孩：“不好看，丑死了。”</p><p> 几个女孩子马上同仇敌忾，追着男孩痛打。</p><p> “去死啦，扫兴。”</p><p> “扁你哦！”</p><p> “哪里不好看，你再说一遍？”</p><p> 男孩边跑边回头：“就是不好看，丑还不让人说啊！”</p><p> 男孩女孩跑着，从她身边经过，带起一阵风。</p><p> 程灵回到家，把东西一一摆进冰箱里，又把买的很多蔬菜清洗，然后，提前切好。</p><p> 工作太累时，再回家洗菜切菜是很麻烦的事情，所以程灵都是在不忙的时候，提前把菜切好焯水冷冻，用时直接拿出来炒两下就可以吃，能节省很多时间。</p><p> 程灵洗干净杏鲍菇，切片，莫名想到方才那几个男孩女孩。</p><p> 总能看到别人提起“青春”两个字，程灵一直不懂那到底是什么感觉，但却在这几个小孩子身上感受到了。</p><p> ——他们还在无忧无虑的年纪，而自己已经是为生活奔波的成年人，没了不顾一切的冲劲儿。</p><p> 刀从杏鲍菇上一滑，程灵手上一痛，反应过来时，食指已经开始流血了。</p><p> 程灵搁下菜刀，用纸巾吸干血，走到书桌下面的抽屉翻了翻，找到一盒创可贴。</p><p> 伤口是斜的，一个不够，她就横着贴了两个。</p><p> 伤口不断发热，程灵握着手指，坐在沙发上缓缓吸气。</p><p> 手机响动，程灵起身去拿手机，一看备注，是沈弈。</p><p> 她按下接听。</p><p> 沈弈：“我在你小区门口。”</p><p> 程灵说好：“你等我两分钟，我现在下去。”</p><p> 她拿起杂志，穿上运动鞋，下楼。</p><p> 程灵走到小区门口，就看到沈弈穿了一身牛仔服，里面搭了一件白色t恤，正和门卫大爷闲聊。</p><p> 也不知在聊什么，大爷说得眉飞色舞，沈弈听着，偶尔点头，也回了什么。</p><p> 程灵步伐停了一下。</p><p> 她在这里住得也有大半年，但从来没跟门卫说过一句话。</p> ', ' ')